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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一二一 皓月當空,群星闢易乾坤轉(27)

旁人看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那少年僧人卻是看得一清二楚,適才方先覺急怒攻心,一時迷糊,這才下了重手。少年僧人看在眼里,一時意動,便從背後虛空按了一掌,這一掌不求傷人,但求將方先覺迫開,原本也算不得甚麼了不得的大事。但是正在他出手之際,鐘萬仇也虛空按了一掌,少年僧人雖是看出鐘萬仇修為了得,卻也不曾想到鐘萬仇的修為竟然高深的如此地步,不過一掌之力,竟能將方先覺打成重傷!

不僅如此,少年僧人那一掌中勁力,不偏不倚的與鐘萬仇的掌力相撞,沒等少年僧人反應過來,他那一掌的勁力登時好似江河入海,竟與鐘萬仇的掌力合到一處,微微一折,復又向方先覺攻去,如此精妙絕倫的掌力,如此高深莫測的修為,登時叫少年僧人大為動容。卻說那玉無暇只道自己必死無疑,哪里想到竟是如此結果,但見方先覺面色慘白,身形踉蹌,當下顧不得許多,連忙上前將他扶住。

原本以方先覺的修為,即使是鐘萬仇全力出手,也斷斷不致于一招之間吃了這麼大的虧,只是他方才強行收回真氣,早已震傷髒腑,正巧鐘萬仇的掌力將少年僧人的掌力牽引過去,方先覺便如同受了他二人合力一擊一般,受傷吐血還倒在其次,能保住性命,已然是天大的造化了。但見方先覺咳嗽了幾聲,接連又吐出幾口血來,氣息這才平穩起來,方先覺正自沮喪,驀地里一股渾厚柔和的內力,從手臂上向他體內透了過來。雖然遠不及自己內力的精純醇正,但綿綿泊泊,充沛莫御,霎時間走遍自己周身經脈,助自己調息療傷。

方先覺怔了一下,回頭望去,卻見玉無暇滿臉關切,正自望著自己,想起方才自己那般魯莽行徑,方先覺登時一陣羞慚,當下道︰「無暇……師叔……師叔方才老糊涂了,你莫往心里去……」他心神激動,有分神說話,內息登時走差,當即劇烈的咳嗽起來,玉無暇見狀忙不迭的扶著他坐下,自己跌坐在他身後,雙掌一錯,猛地拍在方先覺背心,內力當即透體而入,口中道︰「師叔不必多想,療傷要緊!」

方先覺聞言老臉羞紅,暗道慚愧不已,不過他也不是不識好歹之人,當下道︰「無暇,你不用管我,趕快回山將今日之事告之給大師兄,師叔……咳咳……師叔來擋著他!」阿紫見得方先覺莆一出手,便落得個吐血受傷的下場,登時歡呼雀躍不已,正自歡喜,听得方先覺如此說,忙不迭的道︰「師傅,快出手……」一邊說著,阿紫翻手從懷中又取出那裝有天絕地滅透骨針的鐵罐來,徑自沖著方先覺二人,便要按下機括。

不等她話音落下,阿紫只覺手腕一麻,低頭看去,手里哪還有那鐵罐的蹤影?再望向鐘萬仇,但見他左手上正握著那鐵罐,五指微微一緊,那鐵罐登時變作一團廢鐵。阿紫看在眼里,登時一陣可惜,不等她抱怨,卻听鐘萬仇道︰「我說過了不準你再用暗器!你連我的話都不听了麼?」說著雙眼微眯,瞥了阿紫一眼,微微一頓,又道︰「我要殺他,不過是舉手之勞,不過天門卻不能這般毀在我手上,本王要堂堂正正的將天門連根拔起!」

說著,鐘萬仇冷哼一聲,舉步向樓下行去。阿紫聞言一怔,隨即吐了吐香舌,沖著鐘萬仇的背影做了個鬼臉,便忙不迭的跟在鐘萬仇身後。鐘萬仇一路行來,不過幾步便到了方先覺身前,裝做無意的瞟了玉無暇一眼,復又望向方先覺,冷笑道︰「回去告訴獨孤白,本王等著他來挑戰,以後便不要派你這種廢物來送死了!」說罷,便舉步向一旁的紛亂不堪的桌椅行去。

隨手一拂,一張上好的梨花木的方桌便翻轉過來,腳下輕輕一點,一張木凳也自行跳轉起來。鐘萬仇自顧自的坐在木凳上,看也不看那玉無暇二人,仿佛他二人不存在一般。阿紫跟在鐘萬仇身後,見鐘萬仇只是翻過一張木凳,登時嘟了嘟嘴,低聲嘟囔了一句「小氣」,這才招呼那戰戰兢兢的伙計。那伙計不過是平常百姓,雖是也听說過江湖中事,卻哪里見過這等場面,早就被嚇得魂飛天外,阿紫接連吆喝了好幾句,那伙計才回過神來,磕磕絆絆的向這邊行將過來。

見伙計畏畏縮縮,阿紫竟出奇的沒有捉弄他,笑吟吟的點了幾個小菜,要了一壇白酒,隨手拋給那伙計一錠銀子,便打發他去了。鐘萬仇看到那銀子,登時心中一動,道︰「你哪里來的銀子?」阿紫聞言微微一笑,白了鐘萬仇一眼,道︰「你這做師傅的又不管我,連件衣裳都不舍得給我買,我只好自己去弄些銀子花了!」說到此處,阿紫臉上閃過一絲捉狹,忽地低聲道︰「這鎮上倒也有不少有錢的人家,我昨晚偷偷去借了幾百兩!」

鐘萬仇聞言登時一怔,失聲道︰「你偷的?」阿紫嬌笑道︰「那些個蠢人,便如牛馬一般,殺了他們又有甚麼了不起?更何況本姑娘只是問他們要些銀子花花,又沒取他們的性命!」說到此處,忽地心中驚覺,忙不迭的向鐘萬仇望去,見鐘萬仇臉色出奇的凝重,還道他生自己的氣了,當下做出一副可憐相,道︰「師傅,我知道你是大俠,你可別凶我,大不了我以後不偷便是了!」

鐘萬仇聞言嘿嘿一笑,搖了搖頭,道︰「這倒是有趣,說起這劫富濟貧,夜盜千戶,我從前很是向往,沒想到習成武功後,竟將這事忘得一干二淨,如今听你說來,倒是真想做一回偷天大盜!」阿紫見他並未著惱,反而煞有興趣,當下滿心歡喜,點頭道︰「對,對,師傅,修習武功就是為的自由自在,不受約束,想怎樣便怎樣,若是整天被那些個規矩束縛著,哪有甚麼意思?要不我們一路偷過去,走到哪里,便偷到哪里,好不好!」鐘萬仇听她說得認真,竟真想做那飛賊,登時頗覺有趣,不禁哈哈一笑,微微點頭。

他二人正自說的開心,一旁的方先覺已然調息完畢,雖是內傷尚未痊愈,卻也性命無憂了。听得二人如此肆無忌憚的談笑盜竊之事,方先覺登時又是一陣鄙夷,當下忍不住道︰「虧你還俠名遠播,卻原來也是個欺世盜名之輩!連你的弟子也這般狠辣歹毒……哼!」阿紫正自和鐘萬仇說笑,冷不防听得方先覺在一旁冷言冷語,登時一陣著惱,當下便想取出暗器對付他。

剛把暗器扣在手中,驀地里想起鐘萬仇的規矩,隨即又恨恨的將暗器收起,嘲諷道︰「這世上怎地有如此不要臉的人?方才也不知道是誰,被我師傅一招便打得吐血手上,自己的晚輩上前救他,他不但不感激,反倒向自己的晚輩下殺手,真是豬狗不如!真是枉活了一把年紀,還不如早點死了算了,免得出來丟人現眼,像條瘋狗一般見人就吠!」這番話端的是歹毒,又正好揭破方先覺的短處,直叫他徒自著惱,偏偏又找不到話來反駁。

但見方先覺老臉紫紅,氣息粗重,直恨不得將阿紫立時斃于掌下,卻又礙于一旁的鐘萬仇,偏偏不敢出手,一腔怒火,無處發泄,登時倒卷回來,直攻心脈。玉無暇見狀連忙在他背心拍了一掌,送入一道真氣,助他調息,口中淡淡的道︰「聖王既然要光明正大的對付天門,又何必讓那正陽道人約戰我獨孤師叔?莫不是要坐收漁翁之利?原本小女子只是以為聖王不過是行事無所顧忌,終不失為一個光明磊落之人,卻原來聖王最擅長的便是心計,將別人玩弄于股掌之間,還要自詡甚麼光明正大,真是虛偽之極!」

微微頓了一下,玉無暇不屑的笑道︰「端的是好算計,滴水不漏,佩服佩服!我獨孤師叔已然接下正陽道人的戰書,半年之後的月圓之夜,還是在崇政殿之上,到時聖王可莫要忘了去瞧瞧熱鬧!」語氣滿是鄙夷,大有對鐘萬仇不屑一顧之意,阿紫听了登時一怒,當下便要出言反駁。剛要說話,卻听鐘萬仇淡淡一笑,道︰「本王縱橫宇內,殺人無算,天下間無人能擋,倒還輪不到你這個黃毛丫頭來評斷!」

瞟了玉無暇一眼,鐘萬仇眼中忽地精光大顯,一閃即逝,隨即雙眼微眯,輕笑道︰「至于你麼,最好還是不要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本王的怒火,不是哪個人,又或是那個門派能夠承受的起的!」嘿嘿一笑,復又一字一頓的道︰「便是天門,也不行!」這番話端的是氣勢逼人,叫人不敢辯駁,語氣中的淡漠,更是流露出強大的自信,莫說玉無暇听了啞口無言,便是方先覺聞言,也為之愕然,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少年僧人只覺鐘萬仇說話之時,身上隱隱透出陣陣煞氣,竟將這個大堂籠罩起來,自己的護身真氣,與那氣勢莆一相遇,便即躁動不安,難以自持,心中更是隱隱生出眼前之人不可為敵的念頭。少年僧人畢竟多年苦修,心志極為堅韌,略一遲疑,隨即醒覺過來,當下凝聚心神,雙手合十,猛地沉聲喝道︰「阿彌陀佛!」霎時間,大堂中好似響起龍吟虎嘯一般。

那佛號之聲聲初時清亮明澈,漸漸的低沉凝重,有如雷聲隱隱,猛然間轟的一聲急響,好似那霹靂正在頭頂炸響一般。玉無暇倒還好些,兀自能憑藉自身功力抵抗,倒是苦了那方先覺和阿紫,他二人一個身負重傷,一個修為低下,當下被這佛號之聲震得心魂不定,神色慘淡,胸月復之間一陣氣血翻涌,好似要炸裂似的。那客棧的老板和伙計更是覺得魂飛魄散,似乎全身骨骼都要被這聲大喝震成齏粉一般!

驀地里響起一聲冷哼,平平常常,便與平常人生氣發怒時一般無二。可是這冷哼之聲,莫說方、玉二人听得真切,便連阿紫和那客棧的老板、伙計,也是听得清清楚楚。但覺這冷哼之聲倏地響起,當下再也听不到那佛號之聲,通體爽利,方才種種難過痛苦,竟然霎時間消失無蹤,竟仿佛做了個夢一般!眾人一陣奇怪,當即循聲望去,卻見鐘萬仇目光冷峻正自望向那少年僧人。

那少年僧人面色殷紅,好似要滴出血來一般,身形搖晃,胸口更是欺負劇烈,好一會兒才恢復正常。但見那少年僧人臉色漸漸由紅轉白,片刻的功夫,再不見方才那殷紅如血的模樣,只是他臉色委實太過白皙,竟比方才還要白上幾分。少年僧人長長吁了一口氣,當下微微頜首,沖鐘萬仇合十一禮,恭聲道︰「前輩修為精湛,小僧萬萬不敵,還請前輩不吝賜教,指點小僧一番!」

鐘萬仇微微一笑,道︰「小和尚的武功果然了得,天下能擋住我這一記的,可說是寥寥無幾,你年紀輕輕便有如此修為,日後成就,不可限量!」少年僧人听得他如此夸贊,臉上殊無喜色,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道︰「前輩過獎了!」鐘萬仇哼了一聲,道︰「我向來極少夸人,這些贊譽,你當的起!」微微一頓,又道︰「我看你內功修為,與中土大異,莫非你是域外的僧人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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