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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26年來他第一次來地下室!他是心血來潮、心懷歉疚才決定要來看他的妻女,還是因為我救了他女兒才來施舍他的父愛?

可是我在地下室的地址從未公開過呀!他是怎麼知道的?

視線定在手機屏幕上的灰暗畫面中,梅延凱舉在半空準備敲門的那只手終究還是垂了下去,門縫外傳來他的一聲輕嘆,隨後他又轉身準備離開。

「不要走……」我剛喊出口就被東方天煞的大手捂住,他以食指暗示我別出聲。

可是梅延凱就要走了,千年難得見到他來地下室,來到這個房間的門口,怎麼可以讓他輕易離開?

我使勁搖頭,指著手機里即將離開的男人,眼淚止不住像瀑布般傾瀉而下。

「我去看看。」東方天煞撫上我的頭發,輕聲在我耳邊說了一句,便開門走出去。

也好,我還沒有準備好迎接這個遲來的父親。

我貼在門框處聆听他們的對話,靜靜觀察梅延凱的表情和反應,但我很快就發現這個想法太天真了——這個石膏臉壓根就沒打算好好說話!

「老狐狸,這麼晚來這種地方是想找艷遇還是偷襲夜間上廁所的女性呢?」東方天煞挖苦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能讓地下室每一間住戶都听得一清二楚,如果他們醒來的話,現在開始所有的對話都將毫字無差地傳入他們耳中!

梅延凱顯然對東方天煞的出現深感意外,對他的不當稱呼和挖苦也是後知後覺,許久才遲疑說道︰「你不可能住在這里。」

「我怎麼不能住在這里?我就住在這里!我高興!我……」東方天煞突然失控地吼起來,差點引爆我所有的神經,我火速沖出去,從背後按住他的嘴,才制止他喊來整個窮人小區的住戶。

「你……你也……」梅延凱看到我,臉色更加蒼白,好像見了鬼似的,瞪著雙眼,顫抖著手指著我,愣是說不全一句話。

我一邊拉著東方天煞,一邊推著這個老男人上樓梯,小聲勸說道︰「有什麼事出去說吧!」

這兩個男人要是在地下室打起來,不用等到明天,我就會成為小區里老少通吃的婬人了!

此時地下室已經有幾個房間傳出類似囈語的抱怨聲,我不得不催促他們加快腳步。

走到小區外面空無一人的街道,我才開口指責這個動不動就發出雷吼的男人︰「拜托你打雷也要看時間看地點好不好?我還打算在窮人小區住下去的,你想害死我呀?」

「對不起,小愛,你別生氣。」雷公突然態度大變,溫柔地模著我的頭道歉,但下一秒,他又指著梅延凱叫道︰「我就是看他不爽!這只老狐狸我老早就看他不爽了,原以為無緣無故看一個老頭不爽是我的性格出了問題,看來是有原因的!」

「我也看你不爽很多年了!」梅延凱這會兒也扯開嗓門跟他對罵起來︰「第一次見到你這死小孩心里就不舒服,原來也是有原因的!一個男人半夜三更出入一個清白女孩的房間,難怪我那麼討厭你!」

清白?我沒听錯吧?昨天還嫌我的血不干淨的人,現在居然說我是清白女孩?是他說錯詞了嗎?

我錯愕地瞅著這個酷似九十年代明星的俊老頭,他竟扭頭對我笑了,就像他看著梅紫芸時的笑一樣!

要發生什麼事了嗎?要地震了嗎?還是隕石要撞地球了?還是上天憐憫我這麼多年沒有得到他給予的父愛,現在讓他施舍一個微笑給我?

看著他臉上親切的微笑,我不自覺地咽下一口口水,想告訴自己這是真的,不是在做夢,想揚起嘴角回他一個微笑,想告訴他我第一次見到他時就難以克制無形的血緣關系……

不料一雙大手突然擋住我的視線,我的臉瞬時被轉向一張石膏臉,東方天煞冷漠地說道︰「別對這老狐狸笑!他不配看到你笑!」

我沖他擠眉毛,示意他放手,他卻頑固地阻在我和梅延凱之間,我不得不拽他回小區里,低聲警告他︰「呆在這里不許出來!否則讓勢利眼知道你半夜還呆在窮人小區,你以後都沒有機會踏入這里半步!」

「小愛……」東方天煞皺著臉為難地瞅著我,輕聲說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受到傷害。」

「他是我爸爸,怎麼可能會害我呢?」反駁的話剛月兌口而出,我就意識到自己忽略了一個殘酷的事實——梅延凱根本不知道我就是他的女兒呀!

如果他真的愛過我媽媽,他應該能看得出我和我媽媽眉目間的相似啊!如果當年他真的和我媽媽在那間地下室同居過,他現在看到我也住在那個房間,至少應該推斷出我就是他26年來沒有承認的女兒吧?為什麼他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呢?難道媽媽所說的那個深愛她的、富有責任感的男人其實只是她自己一廂情願的杜撰?

腦中浮現自相矛盾的問題,我不自覺地擰起眉頭,突然又害怕去面對梅延凱,害怕他即使是我的爸爸,也不願意承認我的存在!

「好吧,想跟他說什麼問什麼,盡管去吧,我會在這兒看著你,如果你有危險,我會第一時間過去。」東方天煞輕撫我的頭發,精雕細琢的臉上盈滿令人心動的溫柔,仿佛連夜色都要被他融掉。

有一瞬間,我甚至要把他當成南宮成武,當成那個98.22%可能成為我未來另一半的男人,但他白皙的膚色和一百九十公分的身高卻提醒著我︰這不是十年來一直支持我愛護我的南宮成武。

梅馥愛你這個貪吃鬼,居然幻想腳踏兩船,居然妄想魚和熊掌通吃!真是太不厚道了!

我忍不住狠狠捏了自己的臉頰一把,暗罵自己。

像東方天煞這種來路不明、城府未知的怪物,最多只能從敵人進化為朋友,怎能跟英俊瀟灑、玉樹臨風的哈佛心髒科醫生相提並論呀!

我搖頭試圖甩掉東方天煞留在在我腦中的影像,加快步子走出小區,已經有些迫不及待想見那位和我有著濃厚血緣關系的長輩了!

梅延凱挑了個遠離路燈的角落,仰頭望著天空發呆,暗淡的夜空只有零零散散幾顆星星在閃動,月亮也沒出來,我左右想象不出他的視線里有什麼樣的畫面足夠浪漫唯美到令他發呆那麼久。

我靜靜地走過去,望著他的側影突然覺得他是那麼孤獨。

「27年前的夜空比現在干淨多了!」梅延凱扭頭向我投來暖暖的微笑,又望向天空,自言自語道︰「近幾年P市的經濟發展越來越好,污染也越來越嚴重了,就像有些人的心一樣。」

像哪些人的心?我心里一怔,回想他在生日派對上自稱是專一的男人,可他卻26年沒有來找過我和媽媽,今夜他又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里?

「窮人小區住的都是些社會中下層的人,您在這里有認識的朋友嗎?」我裝作滿不在乎地問道,目光卻忍不住停留在他臉上,希望他給我肯定的答案。

可惜,梅延凱搖頭了︰「沒有,我只是想起一些往事,睡不著就出來走走,沒想到就晃悠到這兒來了。」

啥?搞半天,原來只是瞎晃悠?!真是瞎了我的人眼!害我滿心歡喜地想象幻想那些重逢的浪漫畫面,原來他壓根就不是專程來找我和媽媽的!

這等沒心沒肺的男人怎麼可能生出我這樣一個有血有肉有理想有追求的女兒呢?

在我克制不住怒火想掄起拳頭打人之前,我趕緊轉移話題問道︰「紫芸怎麼樣了?她還好吧?」

「她休息幾天就好了,多虧你把她從大火里救出來之前給她及時止血,成武說你的緊急止血做得很到位,要不然即使後來給她輸血也不一定能救回……」梅延凱第一次跟我說那麼多話,而且多到每句話都是在夸贊我。

他說的每個字都那麼動听,瞬間澆熄我方才燃起的怒火,就連標點符號的停頓時,他的每一個表情和眼神都令我心思蕩漾,這種飄然興奮的心情只有從小得不到父親的愛與鼓勵的孩子能夠體會。

「其實我想跟你道謝和……」梅延凱又說道,我忍不住激奮的心情打斷他︰「這是我應該的!」

不管怎樣,一個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爸爸,一個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呀!

「不,要是換了別人,即使是個男性也未必會這麼不顧生命去救人!你是我見過的第二個這麼強悍的女性……」說到這里,我的心思完全聚在誰是他眼里第一強悍的女性的問題上,這位英俊的老男人卻忽然垂下眼,難為情地搖頭︰「之前我對你的態度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我……其實還想跟你道歉……」

「呃?不用不用,不需要道歉!」我慌忙擺手,父母從來不需要向兒女道歉的,何況他剛剛對我幾番贊美完全可以抵消過去對我的冷眼、忽視和諷刺了!

「很抱歉,其實你我之間並沒有什麼瓜葛,只是因為你長得像我一個舊識,我之前那樣待你,你不但沒有記恨,反而輸血救……」梅延凱後面說了什麼我已經沒有心思去听,他那句舊識激起了我心中沉積多年的酸苦。

他終于認出來了嗎?他終于要承認我是他多年未見的女兒了嗎?

我豎耳傾听,想從他的話中捕捉到「女兒」兩個字,卻听到他說︰「我過去的想法是錯誤的,其實漂亮的女人也有靠譜的。」

啥?這就是他的結論嗎?

腦門猛沖上一股火氣,尼馬!說半天說到天都亮了,站得我腳都酸了,听得我心都飛起來了,他就光得出這麼一句皮蛋結論!

我轉身背對他,深吸了口氣,慢慢呼出,再深吸口氣,再慢慢呼出,淡定,要淡定,千萬不能在人家贊美我靠譜之後動粗啊!何況這個「人家」還是我的親爸爸呢!

糾結于梅延凱那句不咸不淡的話時,天色已微亮,無意間瞅見小區那面牆後面的高大身影,我才想起有個男人在那里陪我站了好幾個小時,心中頓生歉意,可是我還沒問出梅延凱對我和媽媽的看法,又不甘心現在就跟他說再見。

我回轉身對這位英俊的老男人虛虛一笑,忐忑地問道︰「您那位舊識現在怎麼樣了?」

梅延凱表情一僵,尷尬地回避我的視線,擺擺手轉過身去︰「我該回去給芸芸做早餐了,保姆做的她吃不太習慣呢!謝謝你陪我聊了這麼久,再見。」

「再……見。」我呆呆地看著他驟然離開的背影,回味他最後說的話,心里頓生醋意,卻只能無奈地任他回去。

畢竟梅紫芸才是他和深愛的女人生下的,我只是個前女友或者連前女友都不是的女人的私生女而已,他甚至連提都不願提起我媽媽……

黯然踱回小區,不期然撞見勢利眼提著菜籃子走出來,我著慌地瞟向東方天煞原來站的地方,還好他不在那里了。

兩條人字拖在我跟前站定,這個尖刻的女房東劈頭就質問道︰「死丫頭,一大早在這里干什麼勾當?又去哪里闖禍了?招蜂引蝶是吧?」

我頓時有種當場昏厥的沖動,但為了趕緊找到東方天煞並把他送走,我還是勉強支撐著回道︰「我跑步去了。」

精明的勢利眼目光自上而下掃了我一身,狐疑問道︰「跑步?怎麼沒有流汗?」

「擦、擦了!」我心虛地回道,隱隱覺得脊梁骨有一行冰涼的汗從後背一直往下滑。

「擦了?」這個多疑的女人仍有些懷疑。

「嗯,我得回去換一身衣服。」丟下借口,我趕緊從她跟前逃走,再跟她掰下去,難保被她套出方圓百里之內東方天煞和梅延凱兩個男性!

如果讓她知道我昨夜看著一個男人給我洗衣服,還跟另一個至今還未承認我是他女兒的男人站在小區門外聊了大半夜,我必然躲不過一頓大批斗,最後被驅逐出窮人小區!

想著這些驚悚的畫面,我加快腳步急匆匆朝地下室的樓梯奔去,就在我抬腳踏下第一個階梯時,背後突然傳來勢利眼的一聲厲喝︰「站住!」

我頓時驚出一身冷汗,難道紙終究還是包不住火麼?

在勢利眼的字典里,但凡涉及到金錢和人命的問題都是大問題,當然其中也包括且不限于與此二者有直接或間接關系的因素。

比如某個成年男子半夜為我洗了特殊時期的貼身衣褲這種敏感事件,又比如我在離路燈較遠的昏暗角落跟一個無論外貌和資產都能與養小情人的花邊新聞沾邊的老男人聊到天亮。

這兩者都可以讓這個單身二十多年、並且處于更年期狀態的女人聯想到風花雪月的婬luan畫面,然後延伸到未婚先孕,最後便是關系到一條小生命的問題了!

過去沒有媽媽的10年里,無論在勢利眼面前犯了什麼大逆不道的錯誤,只要我一個微笑,就能令我幸免于難。

于是,這一刻我竭盡所能地展現出自認為最傾國最傾城的笑容,回頭一看,穿人字拖的那位卻以她豐姿猶存的S型側面對著我,她此刻如鐘馗再世的面目也不是沖著我,而是對著窮人小區外面那條街的某個未知的生物。

我急匆匆掃了地下室樓梯的方向一眼,沒有發現東方天煞的身影,便決定先滿足此刻滋生的強烈的好奇心。

自記事以來,勢利眼只對三種人凶,一是熟識的人,二是欠債的人,三是受制于第一種人的人。

她不可能大清早對著一個素不相識的路人吼「站住」,絕對不可能!

我輕手輕腳走回小區門口,卻見勢利眼突然踩著人字拖奔上街,一面大喊著︰「還想跑?給我站住!找死?」

莫非是第二種人?

一看她的蹤影消失,我也跟著飛跑出去,但剛拐出小區門口,我就被眼見的人震住了——是梅延凱!她喊著站住的人竟然是梅延凱!她不是說過不認識我爸爸麼?她怎麼會認識他?

我貼著小區的圍牆往外挪步,想接近點好听清他們的對話,意外出現在我肩上的大手卻阻止了我前進的腳步。

「小愛,別過去!」一個溫柔的嗓音在我耳邊提醒道,身後的龐大身軀旋即擋到我跟前,作勢要把我拉向地下室的樓梯方向。

「你還沒走啊?」我蹙眉問道,腳步跟著他的拉力往小區里退,卻離勢利眼和梅延凱越來越遠了,我壓低聲音急叫道︰「別拉我啊!我想听听他們在說什麼!快放手啦!」

石膏臉回眸沖我柔柔一笑,特意壓低聲音神秘地說道︰「偷听要是像你走那麼近會被發現的。」

「可是他們原來是認識的,她騙我,她騙了我……」我撅著嘴,委屈地重復著,眼淚止不住溢出眼眶。

自從16歲那年,媽媽在醫院里失蹤後,勢利眼就從我爸爸的大學同學變成只見過我爸爸幾次背影的生人,這會兒他們又好像變成熟人了!

「我知道,我知道,她也騙了我。」石膏臉輕聲哄著,一手輕撫在我頭上,一手拿著他的大屏手機,拇指快速點摁著屏幕,不到幾秒鐘就把手機擺到我跟前,笑問︰「這樣听他們說話是不是比較安全點呢?」

「嗯嗯!」我狠狠地點頭,貼過去和他一起看手機。

屏幕上顯示的角度是小區門口360度的場景,監控器應該就在小區的圍牆上。

令我意外的是,石膏臉的手機竟能輕易看到小區里不知何時安裝上的監控錄像,這讓我產生隨時隨地被監視的恐慌感,但這種恐慌眼下顯然沒有錄像中那兩個人的對話重要。

女房東憤怒地扯住梅延凱的衣服,後者眼楮瞪得巨大,被驚訝和恐慌的惡鬼纏住了似的,極力想掙月兌卻又被吼住了——

「你終于肯死回來看一眼了嗎?」勢利眼緊緊捏住梅延凱的手臂,盡管她的手不能完全包住他的手臂,身高上她也是弱勢,她的氣勢卻絲毫不輸給這個高她一個頭的男人。

然而,我最關心的並不是勢利眼問了什麼,而是梅延凱的反應和回答。

他眼里的驚訝漸漸消去,恐慌也漸漸被憤怒取代,他局促地叫道︰「我只是剛好經過而已!」

「剛好經過?26年了!看著你回P市,看著你風光,看著你帶個孩子回來,看著你在媒體面前大秀父女情深……」監控里,勢利眼每控訴一句就往他胸口上砸一個拳頭,這樣的攻擊對梅延凱顯然不痛不癢,卻令她自己掉眼淚,雖然看不到她的臉,但從手機里傳來的啜泣聲也能判斷她此刻正在哭。

我越看越不明白,從勢利眼對他的態度看來,好像他是她的舊情人的可能性居多,但他擁有那條項鏈戒指卻也是事實啊!

梅延凱沉默了許久才緩緩說道︰「麗妍,別這樣,你知道我一直當你是很好的同學……」

「哼!當她是同學還叫得那麼親熱?」我忍不住抱怨道,但梅延凱的反應還不是最令我意外的,勢利眼竟主動踮起腳抱住他的脖子,從監控攝像頭的角度只能看到勢利眼的背影,雖然不能看清他們的動作,但光用想象和聯想就能猜到他們在接吻!

心中頓時燃起熊熊烈火,我把手機丟給東方天煞,徑直沖向小區門口。

「小愛,別沖動!」東方天煞又從後面撈住我的腰,不廢吹灰之力就把我抱回樓里面。

「放開我!我要找她理論!她怎麼可以親他?他居然也不反抗!」我掙扎著質問道︰「難道你們男人都是來者不拒嗎?只要是雌性動物貼上來都不會推開嗎?」

「你吃醋了?」東方天煞按住我肩膀,笑問道︰「妍阿姨吻的是老狐狸,又不是我,你為什麼吃醋呢?」

「我是在替我媽吃醋!跟你有什麼關系?」我猛推開他,擺月兌不了箍在腰間的手臂令我更加惱火,扯開嗓門就喊起來︰「難道你要我看著他們繼續激情發展下去嗎?就算他們跟我沒有關系,我也絕不允許這種不可原諒的奸情持續!」

「小愛,你冷靜點!」東方天煞試圖以他好听的溫柔嗓音安撫我,但這一招在這種火燒眉頭的情況下根本行不通,任何一個有血有肉的子女都不可能放任自己的爸爸給媽媽戴綠帽子,更何況這個爸爸還是被期待、被期盼、被寄托了無限愛與希望的男人!

等了四分之一個世紀,原來不過是個處處留情的花心老!這種事放到任何一個有思想的生物身上,都難以令人平靜!

「冷靜個皮蛋!讓我去淋他們一桶狗血!我要罵得他們無地自容!不過在那之前我要……」我抬手粗魯地拉扯脖子的項鏈,對這條所謂的定情信物越來越從心底里滋生厭惡。

「別這樣,小愛,讓我來幫你!」跟前的男人輕握住我的手腕拉到他身後,雙手繞過我的肩膀從我脖子後面解下了項鏈,順手又放進他自己兜里,一面向我解釋道︰「先放在我這兒保存著,你隨時可以找我要回去。」

「我不要了!」我果斷說道,耳朵卻注意著他手機里的監控聲音——沒有!沒有任何聲響!他們還在接吻中!

我氣極敗壞地斥責道︰「你還不放開我嗎?難道要看著他們親到明天天亮才爽嗎?」

「你自己看看。」東方天煞把他的手機擺到我跟前,輕笑道︰「看不出妍阿姨力氣原來這麼大呢!」

「什麼?」我皺眉瞟了他一眼,目光轉回手機屏幕上,差點被畫面里的情節震廢了五髒六腑——梅延凱雙手搭在勢利眼肩上,顯然是在推拒她、排斥她,但後者強悍的雙臂卻緊緊繞在他脖子上,像一把結實的纜繩,怎麼扯也扯不開。

我全身血液都被點著了,心里突然對一直以來視為媽媽的女房東涌出一股強烈的怨恨,過去她口口聲聲稱我媽媽為姐妹,還祝福她的愛情,原來在面對自己的愛時竟是那麼自私!自私到無視別人二十多年的等待,無視一個視她如親媽的後輩的心理承受能力!

如果媽媽在這里看到這一幕,她會怎麼想?以她的性格豈不是要默默離開,找個深海去跳?

正憂慮著,身上的束縛突然抽開,東方天煞苦笑著對我說︰「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我也看不下去了。」

「耽誤事!」我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邁開長腿沖殺出去。

當我跑出小區沖向那對連體嬰時,他們依舊忘我地辦著事,如果不是我過去扯開勢利眼,他們也許真的會吻到地球變成方的!

這兩個不知羞和恥為何物的家伙,一個拋開友情,一個拋棄責任,徘徊在道德和倫理的無間道,做著世人所不恥的勾當,現在正是他們接受道德審判的時刻!

「你們……」我雙手指著他們的鼻子,一肚子的責罵、謾罵、辱罵膨脹到喉嚨口,卻被眼楮所見的意外畫面震撼了——

接吻能吻到鼻子流血麼?也許能,不排除血壓增高、毛細血管破裂的可能!

接吻能吻到上下唇皆出血麼?也許也能,不排除多年不見,情涌欲漲,不顧疼痛!

但是,接吻還能讓下巴出現牙印麼?再怎麼失控也不會把下巴當成嘴唇進行咬吻吧?

明明只是一個吻,為何男方的鼻、口、下巴全是驚人的血紅,儼然剛剛遭受重型拳擊似的?為何女方的嘴巴和牙齒都沾著血,像剛享用完美餐的吸血鬼?這個吻究竟驚心動魄到何種地步啊?

勢利眼對我的出現深感意外,胸口還因剛剛辦的那件事而劇烈起伏著,目光僵直地在我臉上停留了兩秒鐘,又機械地轉向梅延凱,後者尷尬地瞟了我一眼,又憤怒地瞪往情緒同樣激亢的女房東。

這顯然不像剛接完吻的兩個人!

心里徒然得出這個結論,我無措地咬著手指,眼前這幅難以用常理解釋的畫面實在令人無從推論。

「滾!我今天不想搞出人命!給我滾!」勢利眼突然大聲吼起來。

一個「出」字,她的口水幾乎噴到對面那位半張臉都是血的可憐男人臉上。

「你瘋了?一見面就咬人,你是被那個女人傳染了嗎?都變得不正常了?」梅延凱狼狽地擦掉嘴巴附近的血和口水,沉聲怒斥道。

「我就是高興咬你,怎樣?那個不正常的女人曾經愛你愛得死去活來,你卻在外面生了只小狐狸回來,方佳倩真是吃錯藥了……」勢利眼失聲控訴道,激動地揮舞著雙臂,還好我從後面抱住她,才阻止她上前去抓破梅延凱的臉。

只覺得環在她身前的手臂突然有幾滴液體著落,溫熱的液體滴在我手臂那片燒傷的傷口上,一絲絲輕微的刺痛滲進每一個毛孔——她、哭了!

「不要跟我提那個女人的名字!就當我從來沒見過她!我找路邊的一條母狗母貓母驢,也不會找她那樣的!下輩子如果還遇到她,我寧願當一坨屎,也不做男人!那種女人……」梅延凱也突然提高音量,性情大變,就像在他的生日派對上見到我時一樣,一臉的嫌惡,雙眼也被憤怒的情緒逼紅,仿佛他提到的那個女人令他傾家蕩產、家破人亡、妻離子散似的。

可是他厭惡到極點的那個女人卻和她的女兒等了他16年,含辛茹苦單獨把女兒養大,放棄了無數優秀男人的追求,放棄各種高檔的別墅、優越的生活、尊貴的名分,只為了等他回來,原來這些在他看來是那麼一文不值,連一坨屎都比不上!

「不要再說了!你走啊!」我咬牙喊道,雙臂抱緊勢利眼,把頭埋進她的後背,害怕自己失了控,像她一樣沖上去咬梅延凱那張令人憎惡的臉。

梅延凱沒有再說話,每一步都使勁踩著柏油路面,氣鼓鼓地離開了,但他對我媽媽的每一句誹謗卻還在耳邊重播著。

心里仿佛有一根帶線的針穿過,經過金屬的鑽痛之後,線的扯痛還在無限地持續……

待他走遠了,拐彎了,再也看不到了,我才機械地松開勢利眼激動悲憤的身子問她︰「你一早就知道他在P市了對吧?你一早就知道他不想來認我和媽媽對吧?你一早就知道了……」

明知道會得到肯定的回復,我還是一個勁地問著傻傻的問題,眼淚卻像擰開的水龍頭直泄而下。

「死丫頭,你16歲之前你媽既扮演媽媽的角色,又充當爸爸的角色,你16歲之後,我又當媽又當爸的待你,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的?」勢利眼干淨利落地擦掉一把眼淚,雙手叉腰質問道︰「啊?有什麼不滿就直說!」

「沒……」我糾結地搖搖頭,原本盈滿眼眶的淚水被她逼問得凝住了。

這位伶牙俐齒的女房東又趁勢說道︰「那你還要那個臭男人干嘛?他跟街上隨便一抓的50歲老頭有什麼區別?不都是跟你毫無關系的陌生人嗎?」

或許表面上梅延凱跟那些50歲的陌生老頭沒什麼區別,但我身體里確實流著他的血,我跟梅紫芸一樣也是他的女兒,看到他對梅紫芸好的時候,我那顆仍以每分鐘70下跳動的心也會渴望得到同樣的父愛啊!

「你的人生當中,有沒有一件衣服,或者一樣東西,即使它殘破不堪,周圍的人都勸你扔掉,你卻寧可花心思去修補,哪怕修補得不堪入目,卻還是不願意丟棄?」我傻傻地問道,其實自己也不太清楚說了些什麼。

勢利眼被我這個富有深度的問題問傻了,半天才回神厲吼道︰「死丫頭,你一大早作什麼散文、裝什麼深沉?還沒問你、那根柱子怎麼大清早從我們窮人小區走出去呢!真是好大的豹子膽!沒經過我同意就在你房間過夜了是嗎?老實交代!」

「啊!沒有!」我條件反射地否認掉,心里卻忍不住惦記我的手機,昨夜他強盜似的霸佔我的手機接听了一個陌生電話,之後就一直沒把手機還給我!那可是惡魔工作室賺錢的必備工具啊,這個臭石膏臉回去也不把手機還給我!

「難道他會在其他人的房間過夜?」勢利眼擰緊柳葉眉,一副完全不相信的表情。

「這、這個……我真不知道,他又沒向我報告,呵呵呵……」我扯出一臉傾國傾城的微笑,希望僥幸逃過她的懷疑。

不料,勢利眼突然黑下臉︰「你以為你的微笑很迷人嗎?」

呃?這個迷不迷人就見仁見智了,但這麼多年我都是用這個方法制服她的,難道今天不見效了?

我收起虛假的笑容,忐忑地瞅著她,心里不由得埋怨石膏臉大搖大擺地離開害我陷入困境。

「他在P市的事其實我一直都想告訴你,只是我一想起要陳述這樣的結果就忍不住替你難過……」澄清到這里,向來強悍的女房東突然哽咽起來,停頓了好一會兒才攬住我的肩膀說道︰「不要總是對我笑,要是難過,想哭就哭吧!」

「對不起。」我難為情地坦承道︰「其實……剛才我誤以為你吻了他,我還以為你們倆背著我媽媽那個……」

坦白的內容還沒說完,勢利眼的臉色已從粉紅變成白色,又轉為黑色,目光更是凶險得嚇人,就差直接伸手過來掐住我的脖子,然後「 吧」一聲擰斷了。

我趕緊擁住她,奉承道︰「我是開玩笑的啦!整個星球、整個太陽系、整個宇宙,就你對我最好了,我親媽都沒有你對我這麼好!」

爸爸也沒對我好過……

心里飄過這句話,我的眼眶又經不住惱人的心酸濕潤了,但我知道這位女房東的難過絕不比我輕。

她是媽媽的大學同學,看著媽媽和爸爸戀愛、同居、生下我,又待我如親生女兒,這26年,她對我那位不負責任的父親同樣寄托了無限的期待和希望。

現在希望破滅,她一定比我還難受。

「哼!既然知道我對你好,還在我面前裝堅強做什麼?還不給我哭?」女房東把我推離她身前,瞪著我提出無理要求。

噢邁嘎!21世紀的今天任何新聞都不新鮮了,但也沒見有逼人家哭的呀!

腦中驟然閃過自己在P市中心小學逼某個可憐的小男孩哭的情景,我忽然發現自己竟搬石頭砸自己的腳!

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原本遺傳了媽媽溫柔性格的我,跟了勢利眼這麼多年,早已被她染成惡劣的壞脾氣了。

「又沒什麼好難過的,干嘛為一個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又花心又壞的老男人掉眼淚啊?」我撅著嘴不屑地抨擊道,心里卻已經忍不住在淌淚,但我的眼淚不能讓勢利眼看到,在她面前堅強了那麼多年,再多這一次也不為過。

「哼,死丫頭!你要是真這麼想就好了!」勢利眼深深地瞅了我一眼,沒瞅出我心里的情緒,她又發牢騷道︰「我今天算是看破紅塵了,男人沒一個可信的!還是我爸媽留給我的小區可靠,永遠不會背棄我!」

「嗯嗯!就是就是!」我強扯著笑臉附和,心里還是忍不住去回想梅延凱說過的話,忍不住一陣陣酸澀的苦水在心中翻騰。

我假裝嗅了一下自己的衣領,皺眉借口要換掉身上的衣服才從她眼皮底下溜走。

忍住!繼續忍住!千萬不能在勢利眼面前哭,否則她一定會比我哭得更厲害,到時候窮人小區就會發生百年難見的大水災,我還是回去一頭扎進枕頭里,自各兒當悲情劇的主角好了。

剛走幾步,目光如炬的女房東又尖叫起來︰「死丫頭!你的手臂是怎麼回事?」

「啊!沒事沒事!測試的防曬霜忘了擦掉!」我迅速遮抱著手臂以火箭的速度沖向地下室。

噢邁嘎!防曬霜?一大早用防曬霜?沒打草稿的謊言真是說不得呀!很快就會被揭穿的!

我火速從衣櫃里翻出冬天戴的手套,但這手套顯然太短了,蓋住了皮膚完好的手掌,卻沒有蓋住受傷的前臂。

愁眉不展之際,眼角的余光不經意間瞄見桌上一個分外眼熟的長方形物體——石膏臉居然大發慈悲把手機還給我了?

沒有時間多想,拿起手機的第一反應就是發短信向南宮成武求救。

「救命啊!勢利眼發現我手臂的傷了!給我帶條長手套來吧!」手指在手機鍵盤上飛速摁著,我直接按了快捷發送,轉眼又被桌上的紙條勾去了注意力——是剛剛壓在手機下面的。

上面用端正的楷體字寫著︰別難過,我會幫你報仇的。

報仇?報什麼仇?向誰報仇?

我瞬間懵了,紙條應該是東方天煞留下的,他又把什麼人當成我的仇人了?

正想打電話給這個無故給我定位仇人的男人,這時卻有人敲響了我的房門。

「小愛愛,你看我帶什麼來了?」一個清亮的聲音在我打開一條門縫時,毫無預警地傳進來。

剛發信息不到十秒鐘就來了,莫非他是坐飛天神毯過來的?

我不安地打開門,只見這位心髒科醫生身上仍披著白大褂,似乎剛從醫院出來,來不及月兌下工作服。

「你……」怎麼這麼神速?

後面的話還未問出口,南宮成武就抖著一對劍眉,笑嘻嘻地鑽進屋來,一邊拆著一個又長又扁的紙盒,一邊又開始不知疲倦地碎碎念︰「昨天你美妙的身影剛走出我的視線,就陸陸續續來了幾個復雜的手術,我在手術間歇的時候打電話給你,你為什麼沒有接听呢?」

啊?天大的冤枉啊!昨天手機雖然一直放在東方天煞身上,但並沒有鈴音發出呀!難道又被東方天煞那個卑鄙男人做了手腳?

我趕緊翻找手機里的黑名單——不止南宮成武一個號碼,還有另一個陌生號碼!

不管是誰,先清空了再說!我惶恐地摁下「確定」清空了黑名單,南宮成武這時突然停下手上的動作,好像想到什麼似的,呼一聲把長紙盒丟到桌上,長臂緊緊捉住我的雙肩,灼熱的視線直穿進我的瞳孔里。

他無比委屈地抱怨道︰「你不知道我聯系不上你有多麼著急,你不知道我多麼害怕臭脾氣單獨跟你在一起,我真想丟下手術刀跑出來找你,可是我又擔心你覺得我不務正業,所以讓我老爸幫我打電話,結果……」

呃!昨晚的電話原來是南宮叔叔,那個被拉黑的陌生號碼應該就是他了,可是昨晚石膏臉那麼殘暴地罵他老人家,他現在會不會蹲在某個角落抽著悶煙呢?

然而,心髒科醫生的郁悶遠不止為他爸爸抱怨,他還打算以史記的篇幅描述他的無限憂憤,我不得不殘忍地打斷他,指著他放回桌上的紙盒說道︰「先套上那個吧……」

「套什麼套?住手!你們要做什麼勾當?」一個暴戾的聲音從地下室的走廊傳來,未見其人,已被其聲震耳欲聾!

是石膏臉無疑!他不是回去了麼?怎麼又來了?這麼早發出如此這般雷吼,難道他想讓我成為地下室那些好不容易有個周末可以睡懶覺的上班族們群起圍攻的對象麼?

「噢!小愛愛!」南宮成武夸張地叫起來︰「為什麼他總是這樣陰魂不散呢?他每次出現在你方圓十米之內,我這顆時時刻刻為你跳動的心髒就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脅,我真該直接跟梅叔叔提親,讓這家伙永遠死了心才好!」

向梅延凱提親?呵!他連我是他女兒都不知道,就算知道也不會承認,還去跟他提什麼皮蛋親呀?

心里仿佛被一把鈍刀磨過,火辣辣地痛點慢慢滲出催人心酸的血,我沉聲說道︰「別提他了!我沒有爸爸!」

見我臉色一變,敏感的心髒科醫生即刻會意地打住,漂亮深邃的眼眸里裝滿真誠的關切,他輕輕攬住我的肩膀,將我整個身子納入他寬大的懷里,以微小到只有我才能听到的聲音安撫道︰「好好好,不提他了。」

這位體貼的心髒科醫生和我總有一種毋需多言的默契,簡單一個動作就能讓我感傷不安的心平靜下來,然而平靜的時刻總是美好而短暫的——

「變態色醫生放開你的髒手!」一聲雷吼,門口赫然站著一樽完美雕像般的男性身軀,東方天煞一身白色的休閑裝儼然夢幻中的白馬王子出現在我們跟前,可惜他原本白皙的俊臉此時仿佛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陰沉沉的,殺氣很快就充塞了整個房間!

地球上任何一個地方都可以發生流血事件,唯獨窮人小區不行,因為此刻即將發生沖突的兩個男人都是沖著我來的,由此產生的一切共公財產損失都將由我個人負責,並且,哪怕他們踩死一只小強,我的房租也必漲無疑!

可是,那個期待了26年、寄托了26年希望的爸爸從夢想變成幻想,最終演變成一個不能說出去的笑話,我守著這個傳說中曾經充滿愛的地下室小房間還有什麼意義呢?

「你們如果想打架就出去打,不要破壞這里的東西,這些都是勢利眼的心血。」我強裝淡定地推開南宮成武,扭頭望向屋里其他地方,目之所及卻都是一件件勾起心酸回憶的家具。

過去媽媽曾那麼動情地描述大學畢業時,爸爸如何獻殷勤幫她搬家、替她做牛做馬,每一件他踫觸過的家具都有一個美好的細節回憶,都充滿浪漫氣息,可惜那些不過是過眼雲煙。

「嗨,別生氣嘛,小愛愛!我可不像臭脾氣那麼喜歡暴力,我是個職業醫生,向來以慈悲為懷,怎麼會隨意出拳頭呢?」南宮成武輕握住我的手,輕柔地把我拉進他懷里,雙手親昵地繞過我腰側,在我跟前拆開長紙盒。

里面裝的果然是一對長手套,神秘的黑色、性感的蕾絲、可以提到手臂的長度,無論外觀和功能都滿足我的要求!這個全能的哈佛心髒科醫生實在是萬里挑一的體貼男人啊!

然而,考慮到門口那頭隨時可能爆發的猛禽,我還是盡量壓低聲音對南宮成武說︰「謝謝你!沒想到你來得這麼快!這麼早很難找到賣手套的店吧?」

「這是我昨天就買好的,早就想拿來給你了,但是醫院一直走不開,所以拖到現在才過來。來,我給你戴上。」說著,南宮成武就拉起我的右手細心地套上。

看著他小心翼翼為我的左手穿戴手套,我疑問道︰「你不是因為收到我的求救短信才來的?」

「短信?沒有啊!」劍眉驚蹙成一條線,我即刻拿起手機翻出短信給他看。

掃了一眼屏幕上顯示的收件人,分明是南宮成武,但後面的11位數卻左看右看都不太像他的號碼。

「這不是我的號碼……」南宮成武狐疑地瞅著我︰「你什麼時候儲存了這個號碼在我的名下?」

我呆滯地搖頭,腦中沒有半點印象,扭頭望向門口那根柱子,從剛才散發出殺氣之後,他就一直沒有說話,半眯著眼瞅著這邊,臉上盡是沒睡醒似的懶洋洋的神情,絲毫不像剛剛咆哮過的猛禽。

被我瞅了幾秒鐘,東方天煞才慢慢抬起長腿走進來,精雕的俊臉上出現一抹淡然的微笑︰「是我的號碼。」

「你?是你把號碼用南宮的名字儲存在我手機里的?」我狠狠地倒抽了口氣,繼而想到求救短信最終的接收者其實就是他,而他此時之所以站在這里,應該是帶了長手套來的!

東方天煞高大的身軀站到我跟前,垂首無比坦白地說道︰「沒錯,這樣我才能知道你跟色醫生之間究竟發展到什麼程度。」

「變態臭脾氣!你侵犯了小愛愛的**權!我要告你!」南宮成武即刻怒跳起來,揮起拳頭就要砸到石膏臉上。

說時遲,那時快,我以女媧補天的絕美姿勢伸展全身,高抬手包住心髒科醫生的拳頭,即時制止道︰「別在這兒打!」

難得我一皺眉,南宮成武就識趣地收手,但看東方天煞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骷髏不怕飛禽啄的反應,卻令我忍不住想把南宮的拳頭放回他臉上。

他不屑地瞟了南宮成武一眼,懶懶地對空氣說道︰「我只是檢查我的未婚妻的忠誠度,這並沒有什麼不對吧?」

噢邁嘎!又是未婚妻!這個男人難道就沒有別的台詞可以杜撰了嗎?更嚴重的是,他那副慵懶的模樣反而令他陳述的話更像事實,比他咆哮時的爆發狀態更具殺傷力!

與此同時,我分明感受到包在我雙掌之下的拳頭捏得指關節更加凌厲,這位向來善良正派的心髒科醫生突然露出凶狠殘酷的一面實在大出我所料,整間窄小的地下室即刻被戰火爆發前的硝煙味充斥。

我使勁全身力氣推開挑釁的石膏臉,一面將他推出門外遠離戰場,一面回頭暗示南宮成武呆在屋里。

門一帶上,我就低聲警告石膏臉︰「不許你亂說!不許跟南宮打架!以後也不許踫我的手機!沒事不許來窮人小區找我!不許……」

石膏臉微揚起唇角,狹眸閃爍著柔柔的無害的微笑打斷我的話︰「這麼多不許,那我是不是至少可以跟你提一個要求呢?我要你把這對手套月兌下來,行嗎?」

「憑什麼?這是南宮專門給我買的,而且樣式我也很喜歡!」我果斷拒絕他的無理要求,但很快我就後悔了——

這個男人不但听不懂什麼叫拒絕,更不知道什麼叫做自主選擇權,又以他那虛假的溫柔嗓音說出霸道的要求︰「月兌掉!」

「不月兌!」我氣憤地瞪視他裝溫柔的笑臉,想繼續將他推到樓梯口,不料他突然反抓住我雙肩,龐大的軀體硬生生將我壓在門外的牆上。

「不月兌?想做肺活量測試嗎?」柔柔的疑問卻夾帶著明顯的威脅,石膏臉又恬不知恥地貼過來,溫熱的氣息瞬間令我周身的溫度上升好幾度,原本清爽涼快的早晨被他惡劣的舉動嚴重破壞了!

「不月兌不月兌不月兌!我就是不……」我慌亂地尖叫著,推著他越壓越緊的胸膛,卻被耳邊突然傳來的陣陣吵雜聲唬住了——好像是開門聲,又好像是月兌鞋走路的聲音,又好似還有微小的抱怨。

今天是周日——幾乎整個地下室的上班族都在家的日子!也就是說︰如果我在這里跟一個男人拉拉扯扯、親親我我,過去被我拒絕過的那些同齡人必將露出罵人不留嘴的鄙夷嘴臉和殺人不眨眼的凶殘面目……

我無奈地瞟向眼前的擎天柱,低聲承諾道︰「我月兌,但是要出去再月兌。」

石膏臉聞言,即刻咧嘴露出勝利的微笑,大手迅速包住我的手,在地下室每個房間的游魂跑出來之前,我們跑離了住宅樓,直接沖出小區。

「你帶長手套來了嗎?如果沒帶,我月兌下來之後被勢利眼看到就……」我瞅著一身白色休閑裝的衣服架子問道,只見他伸手鑽進口袋里,掏了幾秒鐘才慢慢拉出一條黑色薄透的蕾絲手套。

這、這手套無論顏色還是花式都和南宮成武套在我手臂上的一模一樣嘛,換下來有意思嗎?

我撅著嘴來回指著兩對手套,不爽到了極點,東方天煞卻固執地要求道︰「你月兌吧。」

「根本就是同一款嘛!為什麼還要我月兌?你的這一對我留著明天戴不就好了?」我想采取折中的方式,畢竟手上這對是體貼的心髒科醫生親自送來為我戴上的,如果就這麼月兌下來,他敏感的心一定會遭受前所未有的傷害!

「不一樣。」石膏臉撅著鼻孔,不屑地瞅著我手臂上的這對完全一樣的手套,冠冕堂皇地說道︰「那是被他那雙猥瑣的髒手踫過的手套,本身已經失去純潔的性質,如果套在你手上,只會貶低你的個人價值和形象。」

「謬論!哼!」我撇開臉,腦中極力構思如何擺月兌他的糾纏,跑回地下室顯然不夠理智,如果他在小區住戶面前對我做出什麼不齒的舉動,那將對我造成難以估模的損失!可又沒有其他去處……

石膏臉見我態度急轉直下,又扣住我的手腕詭異地問道︰「想不想反悔?」

What?還有給機會反悔的?莫不是有什麼嚴重的陰謀吧?

「你……想說什麼?」我戒備地抽回手,眼珠迅速滾了半圈朝小區里頭瞧了一眼,似乎還算平靜。

「如果測試一下肺活量,我可以考慮不逼你換下手套。」石膏臉說出卑鄙的條件後,臉上卻笑得比耶穌還慈善。

「呸!我才不要!我為什麼要受你威脅和擺布?」我厲聲抗議道,但目光接觸到他臉上僵硬的微笑時,我所有的勇氣馬上像化作水蒸氣升到萬米高空。

東方天煞身上總有一股難以琢磨的魔力,像海蜇的觸須,隨時釋放出毒液麻痹人的身心,明明想做想說的事,明明已經下定了決心的計劃,卻因他一個詭異的眼神、一個魔幻的微笑,變得心不由己。

「乖,不要踩我的底線!」石膏臉柔聲說著,白皙的大掌輕撫上我早已發熱發燙的臉頰,完美如藝術品般的臉頰頃刻貼下來,令人難以抗拒的磁性嗓音又竄入耳中︰「你知道嗎,小愛?我不喜歡色醫生踫你,不喜歡他踫過的東西戴在你身上,不喜歡你接受他的任何東西,不喜歡你遇到困難第一時間找他,不喜歡你心里想著他,不喜歡你眼里望著他……總之,你跟他相關的任何事,我都不喜歡。」

嘖嘖嘖!這個男人是在念散文嗎?這番話如果用PH試紙測試,數值必定是一!他如此這般在意我,如此這般醋味十足,莫非已經不可自拔地愛上我了?

可是那位98。22%可能成為我未來另一半的男人怎麼辦?

腦中剛晃過南宮成武絕美的俊臉,一個清晰的呼喚就從小區里傳出來︰「小愛愛……」

這一聲拯救性的叫喚剛傳入耳中,腰間即刻橫出一只大手緊緊箍住我的身子,另一只強有力的手臂輕易就把我的身體轉了半圈。

「變態石膏臉!放開我!會被南宮看到的!不要這樣!」我慌亂地低喊著,卻無論怎麼推拒跟前的結實胸膛也掙不開腰間的巨臂。

「你只要把他那對惡心的黑色蕾絲手套丟還給他,並告訴他以後不要再糾纏你了,我就放開你。」東方天煞壓低聲音提出「中肯」的建議,最後又邪惡地在我耳邊吹了一絲熱氣,補充道︰「而且我也不會當著他的面給你做肺活量測試。」

這、這顯然是嚴重的威脅!最無恥的威脅!堂堂惡魔工作室CEO的言行怎能任由一介變態石膏臉左右?這還有沒有天理啊?

「我不……」剛要喊出拒絕,一個沮喪的聲音就中斷了我的話——

「小愛愛,也許我應該忽略所有的因素向梅叔叔提親!一直放任你處在單身的狀態,只會讓你的身心離我越來越遠。」南宮成武向來陽光的笑臉此刻被一層陰郁的憂傷籠罩,就連他英氣十足的劍眉和性感的一字胡也毫無生氣地垂下來,仿佛經受了世界上最心痛的背叛。

我知道,令這位萬千女性追捧的心髒科醫生傷懷的罪魁禍首就是我,但此時此刻我也身不由己,東方天煞像一個毫無血性的雕像,緊緊將我禁錮在他懷里,同時又幸災樂禍地望著南宮成武濕潤了眼眶,淚濕了臉頰。

「不會那樣的,南宮!」我急切地向他解釋道︰「我一直都喜歡你,我一直沒有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但……」

「既然如此,我現在就找去梅叔叔!」南宮成武激動地叫道︰「我要告訴他︰你就是他的女兒,我就是立志要娶你的那個人!」

「別啊!現在還不是時候!不要去……」我伸手想招回他,白大褂的身影卻飛速跑向對街的黑色摩托車。

梅延凱壓根就不打算承認我和媽媽的存在,即便讓全中國十多億人都跟他說我是他的女兒也是徒勞啊!

那一刻,我本該像離弦的箭,一箭飛過去,把沖動的心髒科醫生推到牆上,然後給他一個世紀長吻,令他忘乎所以,從而阻止他去找梅延凱。

然而,我所有的語言都被卡在聲帶里,身體也被一種悲劇性的痛感鎖定在原地,視線里的白大褂漸漸被透明的液體模糊了。

南宮成武要是知道梅延凱對我媽媽的評價,就不會去找他說明我的身份了,可是我怎麼開口跟他說這麼多年的等待原來只是個笑話呢?

「白痴醫生站住!」東方天煞大喝一聲,半眨眼的功夫就從我身邊閃到黑色摩托車那里。

我心里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以東方天煞沖過去的氣勢以及他雷吼的聲量,他絕不會心平氣和地幫我阻止南宮成武。

「你等著!」南宮成武含怨帶恨地回瞅他,發狠地丟下宣言︰「等我見到梅叔叔,小愛愛就會永遠屬于我,無論你現在對她做什麼或是肖想她什麼,一切只是一顆空心的糖果,等糖果融掉,你嘴里只會剩下空氣!」

「我沒興趣听你作比喻!你TM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瞎摻和!」東方天煞抓住已經坐上摩托車的男醫生,一如既往地以他高分貝的音量吼道︰「你根本不知道梅老狐狸對小愛的看法,你也不知道那只老東西對她的媽……」

「不要說了!不要說……」我機械地追過去,踮起腳尖捂住東方天煞的嘴,向他投去哀求的眼神。

聞言,完美的石膏臉濃眉間又折起深深的皺痕,動了動厚實的嘴唇,還是收回即將說出口的話,只是糾結的眼神里寫滿了不解。

他不知道這10年來我有多少次在南宮成武面前興致勃勃地談及我的偉大夢想,他也不知道我是多麼希望南宮成武能夠和我一同分享盼來的父愛,可是今天我才認識到︰原來唐僧師徒四人取經最致命的不是永遠見不到經書,而是在歷盡九九八十一難之後見到經書時,才發現經書不若想象中那般神聖,而是金瓶梅之流的書。

傾盡所有精力期盼的爸爸並非傳說中那般愛妻愛女愛家庭,這種心涼到冰點的刺痛有我一個人承受就夠了,沒必要給一個愛我勝過愛自己的男人增加煩惱。

「臭脾氣,不用你說,我什麼都知道!」南宮成武捉住我的手,鄭重要求道︰「小愛愛,戴著你的項鏈戒指跟我一起去找你爸爸吧!」

「項鏈戒指……」我失神地模了一下空無一物的頸部,猛然想起項鏈在東方天煞那里,當我誤以為梅延凱和女房東有關系時,我就決定不要那條項鏈了,在听到梅延凱偏激的評論媽媽之後,我便完全粉碎了認爹的心。

所謂的定情信物不過是毫無價值的回憶,只有我和媽媽才傻傻地把它當寶。

我偷偷和東方天煞對視了一眼,向他搖頭,暗示他不要提項鏈的事,但敏感的心髒科醫生一眼就發現我一直戴在身上的項鏈戒指不見了。

「你的項鏈呢?難道你不想……」南宮成武困惑地抓緊我的手腕,想把我拉過去,但與此同時,東方天煞扯住了我另一只手,霸道地吼斷了他的疑問︰「笨驢醫生!難道你還不清醒嗎?你以為你跟小愛結婚,我就會放手嗎?」

受傷的左臂被東方天煞一拉,上面剛結的紅痂好像被扯開了些縫隙,皮膚向我發出刺辣辣的微痛,但我分明感受到他的堅決,特別是我回頭與他對視的一瞬,他狹眸里的執著令我的心不由得咯 了一下。

這時,南宮成武突然松手的舉動拉回我的注意力,他自信地說道︰「我一個人去也能說服梅叔叔,到時我和小愛愛的關系將受到婚姻法的保護,你別再痴心妄想什麼奇跡發生了!就像其他不自量力的男人一樣,你最終只能看著小愛愛跟我在一起,無奈地扼腕,痛心地流淚!我也會成梅叔叔最滿意的女婿……」

我無奈地望著他激進的樣子,他似乎鐵了心要去見梅延凱,可是梅延凱在自己的生日派對上就曾妄下結論說娶我的男人會遭遇背叛,今天又將我媽媽貶得一無是處,如果突然有人告訴他︰我是他的女兒,我大概已經可以猜到他即將露出鄙夷和嘲諷的表情了!

「隨便你!」東方天煞冷哼一聲說道︰「我估計梅老狐狸從今天起也不會有多少閑暇功夫听你的私生女傳奇。」

「你說什麼?你是不是對他做了什麼?」我不安地轉向東方天煞,想起他留在我房間的那張字條,他要為我報仇的對象難道就是梅延凱?

「我說過,讓你掉眼淚的人要付出代價。」石膏臉低頭溫柔地看著我,一抹寵溺的微笑從他嘴角蔓延到眼角,卻令人不由自主地去聯想他微笑背後隱含的危險行徑,他所謂的代價究竟有多重,只有他知道!

我惶恐地反捉住他白皙的大手,不安地沖他搖頭,雖然心里對梅延凱既失望又怨恨,卻沒有想過要他付出代價,眼下這個男人自作主張為我去傷害他,反而令我內疚。

此時南宮成武發動摩托車的高分貝引擎聲更令我慌亂失措,比起東方天煞已經做了的「好事」,他正要去做的「好事」才是眼下迫切需要阻止的!

見我單腿跨上南宮成武的後座,東方天煞即刻伸手撈住我的腰,急切說道︰「小愛,隨他去吧!」

我窘迫瞅著他,苦著臉搖頭,一條腿停在半空,一條腿單獨支撐地面的動作實在令人難堪至極,偏偏南宮成武全神貫注地發動引擎,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人正要坐上去。

東方天煞與我對視了漫長的兩秒鐘才緩緩松開我的腰,同時俯身湊到我耳邊說道︰「記住,下次我不會再放手了。」

下次?

我怔怔地扭頭看他,盡管心里感激他臨時松手,卻又暗責自己居然期待他說的下次,胸腔里那顆不安定的心仿佛在期待他的下一次摟緊我的腰,這種不合情理的幻想更令我產生嚴重的罪惡感。

理論上,我不該對優秀的心髒科醫生以外的男人心動,但與東方天煞越來越多的接觸卻令我的心躁動起來,無論他對我做過的事,還是他對我說過的話,都已經遠遠超過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月的異性會做的,我似乎漸漸從骨子里相信他在我小學二年級時就認識我的那套故事了。

摩托車的引擎震動將我拉回眼下迫切需要搞定的男人身上。

南宮成武雖然對我坐上他後座的舉動略感驚喜,但他更專注于加速馬力操縱摩托車,完全可以看出他急于見梅延凱、急于向他說明我的身份並且向他提親的迫切心理。

「南宮,其實即使沒有找到他,我遲早也會跟你結婚的。」我從身後擁住他壯實的腰桿,在嘈雜的摩托車引擎聲中大聲喊道。

「有長輩祝福的婚姻不是更加完美嗎?我知道你一直希望見到他,讓他見證你幸福的時刻,我只是想提前幫你達成這個願望。」南宮成武側著頭向我解釋,碎碎念的毛病又發作了。

他像個怨婦似的向我抱怨道︰「最煩人的是臭脾氣!我討厭他自以為是地把你當成他的所有物,討厭他利用你的弱點佔你便宜,討厭他趁我不注意就把你從我身邊弄走,討厭他踫你的腰,討厭他踫你的手,討厭他太多太多事情了!」

我忍不住仰天暗嘆,這兩個男人真是天生一對啊!一個對我倒了一車不喜歡,一個對我扯一地討厭,這麼有默契,他們干脆結為夫妻算了!

心里的牢騷還沒發完,南宮成武又說道︰「最最可恨的是,他明明喜歡的是男性卻非要戕害你一生的幸福!」

听完他這句結論,我忍不住打斷道︰「他好像喜歡的是女人吧?喜歡同性的男人多少會對女人表現出一些潛意識的排斥或者厭惡,但他不會。」

敏感多疑的心髒科醫生即刻哀嘆道︰「可憐的、善良的、毫無心機的小愛愛啊,他現在對你表現出的一切都是為了將來把你弄到手之後,好更加放縱地發展他的異相愛好,你千萬不要犯糊涂中了他的圈套!我現在恨不得馬上見到梅叔叔,馬上向他說明一切,永遠消滅臭脾氣這個不正常的情敵!」

噢邁嘎!他還是想著去見梅延凱說出我的身份哎!

最令人憂心得如坐針氈的,不是惡魔工作室的CEO是私生女這個事實,而是本人是梅延凱一個不討喜的舊情人生下的不被承認的私生女呀!

一旦消息泄露出去,世人會用什麼樣的眼光看待惡魔工作室呢?世界上還有誰願意找一個被嫌惡的私生女解決困難呢?

天吶!誰來為我排憂解難啊!我在世人面前標榜做別人想做卻不敢做的事,現在面對自己的大難題,我究竟該做出什麼出月兌的舉動才能避免這次劫難呢?各路神明快快給我靈感吧!

「如果沒有那個約定,我到底要怎麼做,你才相信我會跟你結婚呢?」我抓狂地撓著開車的白大褂,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從未減速的堅決已彰顯了他的目的。

梅延凱在森華小區的住處已經不能住了,我不知道他在其他什麼地方還購置了住宅,但南宮成武顯然對他的很多信息都了若指掌,遇到分叉口時他從來沒有猶豫過,顯然已經有明確的目的地了。

我的問題令南宮成武陷入沉默,他似乎在擔憂著什麼,又似乎在思考問題。

摩托車穿過市區,開進郊區一條寧靜的小路,附近零零散散蓋了幾座農舍,但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遠處那座美輪美奐的古典別墅——那似乎應該是梅延凱的另一個住處!

以南宮成武現在的車速,不用5分鐘,我們就會到達那里!

現在不能見梅延凱!絕對不能!他都不愛我媽媽了,又怎麼會承認我這個女兒呢?

心里如百蟲啃噬,我緊張地圈緊南宮成武的腰,閉上眼豁出去說道︰「要不我們同居吧!」

臂彎里結實的身體猛然一顫,摩托車驟然減速,最後在路邊緩緩停下來,南宮成武沉默了半天都沒有說話。

「Comeon!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你突然這麼羞澀真讓我難以適從!」我晃了晃他的身體,以為他被我輕浮的決定震撼了。

可惜我判斷失誤了!嚴重地失誤了!羞澀一詞從來不適合用在南宮成武身上,這短暫的沉默只是他養精蓄銳、氣沉丹田的醞釀過程,他的身體一旦形成氣候,便即刻爆發變成超級南宮大嬸!

「這件事我們得仔細商量一下,現在我跟老爸住在一起,如果我們同居的話,爸爸肯定會想方設法勾引你,我們必須換一個地方過二人世界!幸好去年我已經根據你的愛好購置了一處溫馨的愛巢……」南宮成武扭轉車頭,他的態度也跟著摩托車的方向發生180度轉變。

我听著他對那位德高望重的院長的人格詆毀以及他對所謂的愛巢幾番美妙的稱贊,忍不住蹙起眉頭,敢情這個色醫生很早以前就謀劃著和我同居的事了,但這畢竟是我狗急跳牆想出來的計策,如果真的付諸實踐,絕對會造成本世紀難以挽回的血腥局面——勢利眼便是我第一個要面對的人!

「你家不是還有個空余的房間麼?就讓我住那里吧,這樣也比較好跟勢利眼交待,同時又不會讓南宮叔叔一個人住得寂寞。」趁色醫生陷入深度的幻想之前,我趕緊說明立場。

「啊?怎麼是這樣?明明是同居的……」南宮成武失望地扇著長睫毛,俊美的五官都蒙上一層委屈的情緒。

「不要拉倒咯?」我故意反悔,心里卻擔心他改變主意去找梅延凱。

好在這個心髒科醫生還是被眼前利益所惑,連連說要,又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機找人搬家︰「10個人到窮人小區,車子大點,我要一次搬完……」

看著他興致勃勃地吩咐手機另一頭的人,我才稍微松了口氣,他總算放棄去找梅延凱了。

有些人,也許一輩子就見那麼幾次,以後都不需要見面了,比如那個26年來都不曾記起我和媽媽的男人;可是有些人一旦見過一次面,便注定一輩子都擺月兌不了,比如︰住在對面富人小區的石膏臉。

當我和南宮成武回到窮人小區時,一輛銀白色的勞斯萊斯從身邊飛馳而過,我下意識地躲到南宮成武寬大的脊背後面,很快又意識到這麼醒目英俊的白大褂根本起不了掩飾作用,好在勞斯萊斯壓根就沒有減緩車速的趨勢,直接拐彎了。

也許開那輛車的人不是東方天煞,否則他怎會對我和南宮成武視而不見呢?

心里僥幸的同時,又偷偷滋生了一種連自己都不敢承認的失落感,不過這種失落感很快就被另一個煩惱取代了——突然要搬離住了26年的地下室,突然要離開視我如親生女兒的「後媽」,我該如何向她解釋呢?

「死丫頭,你說什麼?」勢利眼在听到我搬出窮人小區的想法時,臉色俱變,表情扭曲,如猛虎出閘,隨時毀人性命!

這完全在我的預料之中,只是我沒有料到她竟流下了傷痛的眼淚。

醒目的心髒科醫生趕緊陪笑道︰「妍阿姨,您千萬不要怪小愛愛,其實這個想法是我提出來的……」

「你用不著替她說好話,難道我還不了解這死丫頭嗎?她哪需要別人替她做什麼決定,肯定是她自己想這麼做的!哼!這個沒心沒肺的死丫頭!枉我像對待親生女兒一樣待她,枉我……」勢利眼像一個被子女拋棄的怨婦,更像一部比聖經還厚的道德倫理書,源源不斷地吐出令人良心倍受譴責的話。

這種歷史性的時刻,我不得不關注某位平時疑是更年期婦女的心髒科醫生的表現,這會兒看到他遭受著耳朵被摧殘的痛苦,我竟有些幸災樂禍。

正當我欣賞著南宮成武耳膜受盡摧殘的可憐模樣,勢利眼的聲音突然從平和的播放器驟變為女高音,配合著夏日清晨的蟬叫聲叫起來︰「死丫頭,我在給你做思想教育,你居然像花痴一樣色咪咪地看著南宮小子!」

呃?花痴?色咪咪?這兩個詞都有嚴重詆毀的意圖!

遺憾的是,當我被她的詆毀僵化了臉皮時,才發現自己竟在無意中勾起了嘴角,再加上我的視線正鎖定在英俊的白大褂身上,這下跳進什麼河什麼江都洗不清了!

「沒關系!沒關系!我最喜歡被小愛愛色咪咪地瞅著了!」色醫生不但沒有幫我解圍,反而借機把碎碎念的主權攬回自己身上,深情地模心感慨道︰「每次她這樣專注地瞅著我時,我就會血液加速循環,新陳代謝加快,身心得到前所未有的洗禮!」

「這個瘋丫頭,真是丟盡窮人小區的臉了!居然敢在我面前厚顏無恥地瞅著男人看,太不像話了!我今天必須替你媽教訓你!」說著,這個身高只到我鼻梁的50歲更年期婦女就扯著我受傷的左臂進她的房子。

不待我開口,南宮成武就焦急地叫起來︰「哎!她的手……」

我趕緊扭頭沖他搖頭,但已經來不及掩飾我手上戴的長手套了,多疑的女房東即刻以她銳利如鷹隼的雙眼直接透視蕾絲手套,瞅見我手臂上的那片灼傷的嫣紅。

「怎麼回事?」女房東緊張地松開我的手,改捉住我沒有傷的手掌,一臉驚悚地打量我全身,幸好其他部位只是輕微的瘀傷,才沒招致她尖聲嚎叫。

「是過敏!昨天抹了廉價防曬油過敏了,我就說嘛,便宜沒好貨,早知道就不……」我試圖陪笑著虛掩過去,這次女房東卻不是一個微笑能輕易打發的了,她粗魯又小心地剝下我左手的手套,指著那片燒傷質問道︰「這哪里是過敏?分明是火燒的!給我從實招來!」

「呃?你怎麼知道?」我臉色驟然退去,尷尬地轉向南宮成武求助,後者也一臉懼色,怯弱地偷瞄女房東,不敢吱聲。

「你以為我這50年是白活的啊?燒傷的傷口應該保持透氣、盡量避免摩擦!」勢利眼鄭重囑咐道,又凶神惡煞地轉向心髒科醫生︰「死丫頭不懂就算了,你作為一個醫生,連這基本的護理常識都不知道嗎?還讓她戴這麼長的手套?」

「妍阿姨,您考慮的非常周到!不愧是窮人小區最完美的女主人……」狡猾的心髒科醫生對勢利眼一番溜須拍馬之後,又耐心地解釋道︰「這雙手套是我專門為小愛愛買的愛心手套,鏤空的位置剛好露出燒傷的皮膚,又恰到好處地和蕾絲花紋形成漂亮的花形……」

「得得得!你解釋這麼多無非是想掩飾燒傷的原因!你最好給我說清楚,否則……」勢利眼的威脅沒有說出口,但她惡戾凶殘的表情已將威脅的內容詮釋得淋灕盡致了。

南宮成武最後屈服于女房東的婬威之下還是出賣了我,把事情全盤托出。

听完整個事件的經過,女房東早已淚流滿面,特別是我輸血給梅紫芸那一段,她已經失控地捶牆頓地了。

「妍阿姨,其實您不用難過,我想如果梅叔叔知道小愛愛是他的女兒,他一定會比疼紫芸更加疼她的。」南宮成武安慰道。

如果他听到梅延凱一個多小時前在這里說過的話,也許就……不!不能讓他知道梅延凱對我媽媽的態度,那不僅是面子和尊嚴的問題,對于這個98。22%可能成為我將來另一半的男人而言,我快樂,他會比我快樂,我痛苦,他定會比我痛苦十倍!

「那個死男人……」勢利眼被南宮成武的話刺激得忍不住破口大罵,但在她搬出梅延凱說過的話之前,我及時把她拉進她的房里。

我壓低聲音對女房東解釋道︰「我不想讓他知道梅延凱不愛我媽媽的事,他一定會比我更難過的!我寧願永遠不認爸爸,也不希望他因為我難過。」

「你在乎他到這種程度?」勢利眼狐疑地打量著我。

「嗯!」我使勁地點頭,厚著臉皮說道︰「我以後有98.22%的可能性會嫁給他呢!」

「那根柱子呢?他什麼也不算?」勢利眼努了努嘴,示意對面富人小區的那一位。

這一問嚴重動搖了那個百分比,擎天柱的石膏臉久久停留在我腦中,可是門外等著我的卻是另外一個男人,這仿佛是讓我在終身大事上做出選擇。

「當然是南宮重要啦!那根柱子我才認識不到一個月,他怎麼可能和南宮成武相提並論呢?」我果斷地回道,腦中卻不適時地出現東方天煞那張裝笑的臉。

「你用心衡量清楚就好。」勢利眼深沉地看了我一眼,最後平靜地說道︰「搬吧,搬出去省得觸景傷情。」

沒錯,地下室那間小房子承載了太多我和媽媽的回憶,承載了太多媽媽對爸爸的等待和期盼,看到那里面的每一樣東西都會令我回憶起等待的那段艱辛,但勢利眼今天這麼輕易就同意我搬走還是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我生怕她臨時又改變主意,盡量表現出一副淡定的樣子,打開門看到南宮成武忐忑不安的表情時,忽然意識到他比我更緊張勢利眼的決定。

當我向他點頭做出OK的手勢時,激動的心髒科醫生一把抱住我叫道︰「太好了!我們終于可以同居啦!」

「什麼?同居?」勢利眼聞言,急忙扯住我質問道︰「死丫頭,你說搬出去的時候可沒有說跟南宮小子同居!」

氣氛驟然從常溫降到冰點,南宮成武臉色驟暗,低聲問我︰「小愛愛,你沒告訴妍阿姨麼?」

「死丫頭,你故意避重就輕忽略這麼嚴重的決定!妄想著未婚就同居?窮人小區的臉都被你丟光了,我和你媽的臉也被你丟光了,全國婦女的臉都被你丟光了……」勢利眼一個勁地叫囂,完全忘記今天是周末,忘記租客里有一大群上班族都呆在房里……

果不其然,不到十分鐘的功夫,所有的人都從各自的房間里走出來,躲在自家的門口偷偷觀看這晨間的大新聞,耳邊甚至開始傳來听到一些人鄙夷的議論。

「哈,妍阿姨您嚴重誤會了!小愛愛只是以房客的身份住到我家眾多空余房間中的一間,我只是希望和小愛愛親近些才故意說成同居的。」南宮成武一解釋,勢利眼的顏色又漸漸恢復正常。

這時一個單身房客大膽地從他房間里走出來︰「這樣說來,我和梅馥愛已經同居10年了!」

緊跟著,幾乎每個房間都有人走出來——

「我和梅馥愛同居6年!」

「我們同居8年……」

「9年……」

噢邁嘎!個個都是狂熱的意婬人士!本來是個搬家的早晨,現在變成同居研討會了嗎?

「你們想吃拳頭還是注射多功能藥劑?都報上來!」南宮成武握起兩個大拳頭,朝眾房客威脅性地揮了揮,「吃拳頭的即時可以提供服務,藥劑得等半個小時!你們自己選!」

呃?這樣也有效麼?這個心髒科醫生也太瞧不起那些暗戀我多年的房客了吧?單憑拳頭就想嚇跑人家,簡直把他們當成軟柿子了!

不過,我馬上就發現那些暗戀我2年到10年不等的房客果真是柿子再世,一個個都幽怨地多瞅了我兩眼,無聲地退回各自的房里。

被房客們一攪和,勢利眼對我和色醫生的誤解也稀釋了不少,但這個向來嘴硬心軟的「後媽」還是象征性地丟出威脅︰「你們最好別亂搞,我會定時去查房的!」

「妍阿姨,您放心吧!我們會正常地搞,不會亂……」南宮成武嬉皮笑臉地應和道,不過在他說出更猥瑣的話之前,我即時捂住了他的嘴巴。

「亂沒正經的!搬走也好,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省得老是給我添麻煩!」勢利眼說著,就回轉身偷偷抬手拭淚。

我內心五味雜陳,搬離地下室也許可以遠離某些觸發我回憶的東西,卻同時遠離一個相處了26年、像媽媽愛我一樣的女人。

沉重的氣氛持續了漫長的幾分鐘,就被十個壯漢組成的壯麗景觀驅散了。

「南宮小子,你叫這麼多人來想拆我的房子啊?」勢利眼尖聲叫道。

眾壯漢即刻嚇得不敢出聲,偷偷瞄向打電話把他們叫來的那個穿白大褂的。

「呃……我一激動就……」南宮成武難為情地笑起來,一邊打發幾個壯漢出去了。

「吃完早餐再走!」勢利眼隨口說了一句,我條件反射地把嗅覺轉移到她屋里的廚房內,那里隱隱約約飄出一縷燒焦的粥味,這種早餐在過去10年我已經品嘗過無數次了!

「很多東西要收拾,我先回房里了!」我逃命似的飛跑回地下室。

模著良心講,如此這般對待這最後一頓早餐實在有些不仁不義不厚道,但看在我可憐的腸胃的份上,我還是竭力避免再次接觸比那個啥源減肥茶還厲害的刺激性食物。

然而,避食多磨難!

當我小聲催促著南宮成武搬行李箱逃出小區時,等待著我們的不是停放在對面那輛拉風的黑色摩托車,而是一對身高吸引眼球、衣衫襤褸、脊梁骨呈C型的老年夫婦。

「你認識他們?」南宮成武好不容易才把目光從他們直勾勾瞅著我臉頰的那兩對老眼移回我身上。

「唔……」我搖搖頭,努力想從腦中回想一些東西,或許在哪個風和日麗的日子,我曾經給過一對乞丐夫婦五毛錢,他們現在小有成就便找我報恩來了?

「怎麼可能?你們一定認識!你看看他們看你的眼神,簡直就要把你吞進肚子里帶走了!」敏感的心髒科醫生又開始毫無理由的吐苦水了︰「你什麼時候連路邊的乞丐也勾引了?噢!你真是傷透了我的心!你究竟要讓我的心碎成幾塊才甘心呢?你……」

耳邊不停歇的聒噪幾乎要刺穿我的耳膜,然而站在小區門口這對駝背乞丐夫婦的眼里卻仿佛、似乎、好像只有我一個人,那四束灼熱的視線像四束激光,在我身上掃射過的地方都會產生一種熟悉的灼燒感。

「是她了!就是她!洋女圭女圭一樣的卷發和小臉,看那小嘴唇多厚實多飽滿,看那雙大眼楮,那鼻子,那下巴,那胸……」駝背老太太湊在駝背男人耳邊說著大聲的悄悄話,那對似曾相識的單眼皮眼楮像一台精密的掃描儀,對我全身掃描了無數遍,掃得我全身汗毛直豎。

「他們究竟是什麼人?認識你的還是你認識的?或者是你們相互認識的?」心髒科醫生神經質地抱緊我的手臂,他的問題像一首永遠播不完的大悲咒在耳邊縈繞︰「小愛愛,你不要騙我哦!我這顆脆弱的心已經禁不起折騰了,如果你……」

「我真的不認識他們!」我無力地澄清道,想給他一個安撫的微笑,扯起的嘴角卻抽搐在頰邊,怎麼也擠不出微笑,我只好轉向那對陌生的乞丐夫妻,以30度仰角仰視他們︰「請問您二位是……?」

然而,有些問題也許一輩子都不問也不會出什麼亂子,這一問,這位情緒激動的老太太即刻在原地又蹦又跳,我對她的仰視也從30度仰角變為40度、50度,盡管目光一直追隨她上下晃動的臉,卻始終沒整明白我的問話中究竟是哪一個字刺激了她爆發多動癥的病根。

只听到老太太無比興奮地對老頭說︰「她跟我說話了!你听到沒有?這洋女圭女圭在跟我說話呢!」

我忍不住低下頭,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翻了個白眼。這老太太對我的狂熱程度絕不亞于當年在某太空舞步俊男的演唱會上尖叫昏撅的粉絲。

實在不是我梅馥愛瞧不起以乞討為生的人群,而是我壓根就不認識他們,無論是他們頭頂那兩團比國家花樣游泳隊員粘得還結實的黑發,還是那兩條完美的C型脊梁,抑或是那一身難以洗淨的黑里透白的肌膚,都不能勾起我的回憶。

面對老太太的激動和男人羞澀的笑臉,我硬著頭皮問道︰「你們認識我麼?還是……你們找惡魔工作室需要尋求什麼幫助?」

不可能——心里一個聲音立馬否定了我的猜測。

我從未公開過惡魔工作室在窮人小區這個難以上台面的「窩點」,根本不會有人知道,除非像東方天煞那樣找人跟蹤我,轉念一想,若是雇兩個乞丐來跟蹤我倒是可以節約不少成本!

「我們……」駝背老頭剛要開口,被駝背老太太神秘地瞪了一眼就噤聲了,兩個人的表情相當詭異。

「你們該不會跟蹤我很久了吧?」我警惕地打量他們,直截了當問道。

這一問,老太太心虛抿緊雙唇,瞪著一對單眼皮眼楮,半天也說不出話來,老頭也脹紅了臉不敢吱聲。

沒等我再發問,南宮成武就跳到我跟前擋住兩位乞丐︰「哼!是誰派你們來的?想綁架?還是威脅?還是恐嚇?」

「不是不是,都不是!」老太太惶恐地擺擺手,「其實我們想找惡魔工作室幫忙。」

老太太說話的時候,老頭不自在地扯了一下她身上耷拉下來的一塊破布,前者即刻尷尬地拍掉他的手,又慌忙扭頭沖我傻笑,其行為舉止實在詭異,但一想到他們是惡魔工作室的客戶,我又不自覺地放下戒心。

我果斷轉向白大褂說道︰「南宮,你先幫我把東西搬走吧,我馬上就回去。」

「啊?為什麼?人家要和你一起回去,一個人的路上很寂寞的……」猥瑣的色醫生完全不分場合,直接抱著我的手臂撒起嬌來。

我看到乞丐夫妻的臉色有些許變化,眼神有些許暗淡,唇形原本是正常放置的圓碗的截面圖,這會兒慢慢變成一條直線,最後又變成一個倒扣的碗的截面圖。

「快點走啦!難道你不用上班嗎?醫生做到你種程度醫院早就倒閉啦!」我斜睨著這個一開口就令人浮想聯翩的心髒科醫生,他卻毫不停歇地向我傾倒他滿腔的寂寞和依賴,就連那對毫不相識的老年人也被他的行為深深震撼了。

「小帥哥,要是寂寞的話,我陪陪你?」駝背老太太拉著她丈夫貼過來,我偷偷瞄見她扯老頭衣服的小動作,老頭即刻也學著她曖昧的腔調對南宮成武說︰「我也可以陪陪你。」

「呃?不用了!」南宮成武即刻後退一大步,一手提著我的行李箱,一手抓住我的手腕逃命似的奔向他的摩托車。

「我們真的有困難的!難道你不幫我們了嗎?」駝背老太太在後面委屈地喊道。

回頭一看,那可憐的駝背身影站在對街就像一條被風雨摧殘了的枯草,靠著年老的雙腿無力支撐著。

我的內心頓時被一種本能的慈悲情懷充溢著,鞋底和地面的摩擦力頓時提升到南宮成武難以拉動的境界,那一瞬間我的手骨仿佛神奇地縮小了,以致我不費吹灰之力就掙月兌心髒科醫生的五指。

「小愛愛……」南宮成武低聲呢喃著,原來英氣十足的劍眉和一字胡突然委屈得亂七八糟,令我心里狠狠滋生出強烈的罪惡感。

「別這樣,我很快就回去啦!」我低聲哄著他,一面回頭看那對乞丐夫妻,他們投射在我身上的視線實在燒得我心里發慌,這種異常熟悉的感覺好像在哪里遇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那……那你親我一個。」猥瑣的色醫生得寸進尺地要求道。

我頓覺臉上被撕下一層皮,火辣辣的,血淋淋的,厲聲吼道︰「再賴著不走,勢利眼就要改變主意了!」

這天生賤格的男醫生被我一吼,即刻變順從了,嬉皮笑臉地跨上摩托車,擰動發動機之前,他突然又停下來掏口袋。

「把手給我。」說著,他向我伸來大手,笑得無比夢幻。

我應聲伸出手,只見他將一個分外眼熟的黑寶石戒指套上我的食指,我才猛然記起昨天在大街上被某根邪惡的擎天柱用邪惡的方式替我摘下戒指的情景,頓覺臉皮發熱。

男醫生又冷不丁說了一句︰「真希望給你戴的是結婚戒指。」

如果現場只有我們兩個人,也許我可以淡定地忽略他這句話,但我身後還有兩個極有可能成為惡魔工作室客戶的人,而且自從「結婚戒指」四個字在空氣里傳遞開來之後,我明顯感覺到身後的注視溫度空前提升了!

色醫生在我板著臉瞪視下,嬉皮笑臉地沖我飛了個吻才離開。

隨著震耳的引擎聲漸漸遠去,我抹掉一身的雞皮疙瘩,整了整衣服,才以惡魔工作室光輝偉大的CEO形象面對那對乞丐夫妻。

「請問您二位有什麼困難需要惡魔工作室幫忙呢?」我扯出無限親切的笑臉,仰著頭問這對身材高挑的乞丐夫妻,心里不由得納悶︰有這等身高應該去當模特,怎會淪落到行乞的地步呢?

「我們想認兒子……」駝背老太太急切地說道,駝背老頭也跟著附和道︰「對,想認回兒子。」

「嗯,認兒子,你們遇到什麼困難嗎?」問話的功夫,我腦中早已想象出各種可能性、各種畫面、各種兒子的形象了。

「30年沒見,我們才剛剛向兒子表明身份,他就頭也不回地跑掉了,這實在太傷我們兩顆60歲的老心髒了!」駝背老太太哭喪著臉控訴道。

駝背老頭馬上也學著她哭喪著臉說道︰「對!丟下我們就跑了,一聲不響地跑了,頭也不回地跑了!」

乞丐夫妻滑稽的配合說辭令我忍俊不禁,但他們訴說的內容卻令我深思。

30年不是個短暫的時間,難得過了如此這般漫長的日子還能相見,卻連交談的心思都沒有,究竟是什麼樣的兒子如此這般鐵石心腸呢?

「他是誰?」我嚴肅問道,一廂情願地想為這對可憐的老年夫妻討回公道,然而,當他們說出他們兒子的名字時,我開始嚴重懷疑自己的耳朵。

「東方天煞,就是東方傳媒的那個。」老頭好心地加了一句提示。

鑒于過去上當受騙的各種糗事,這一次我在心里對他們的可信度做了一番深思熟慮的評估。

外貌上他們都是高個兒、單眼皮、厚嘴唇,眼神也有幾分相似之處,再加上東方天煞從來沒有提起過他的父母,每回提及關于父母的話題他都表現異常,可見他和他父母之間的關系並不像正常家庭那麼和諧,最後,半個多小時前開著銀色轎車從我和色醫生身邊飛奔而過也與他的性格不符。

由以上幾點可以初步判斷,這對乞丐夫妻的真實性至少有80%!

「您二位和他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呢?他平時脾氣雖然差了點,應該不會……」我剛要發表自己的看法,老太太的情緒像靈敏的溫度計,嗖的一下馬上又激動起來,抓著我的手叫道︰「你了解我兒子麼?了解到什麼程度?你們進展到什麼程度?你喜歡他麼?你……」

「老……老婆!別這樣!你把人家小姑娘嚇壞了!」老頭子局促地輕扯老太太的手臂,低聲勸道。

我的心被她粘滿泥巴的手扯得一蹦一蹦的,忽然有種上當受騙的錯覺,這個老太太究竟是來尋求惡魔工作室幫助呢,還是來調查東方傳媒總裁的私生活呢?

他們很有可能是打扮成乞丐的狗仔隊也說不定!也許能證明他們身份的人就只有東方天煞了。

「我和石膏臉……」我不小心月兌口說出自己給東方天煞起的外號,目光一掃到這對夫妻表現出詭異的驚訝,我趕緊改口說︰「我和您二位的兒子不是很熟,不過我可以打電話讓他過來,你們再坐下來好好談談。」

「真的嗎?你平時經常和他通電話嗎?你們經常煲電話粥嗎?一般通電話講多長時間?你……」駝背老太太又好奇地發出一大堆問題,幾乎連我的身高、三圍、體重、血型、頭發根數都要問到了,好在駝背老頭及時打叉說︰「那就請你撥打他的電話吧。」

我尷尬地瞟了他們一眼,當面拿出手機按出東方天煞的號碼,眼角的余光還能瞅見老太太垂著口水看我,那副亢奮的樣子儼然大灰狼盯著小綿羊。

電話接上了幾秒鐘才被接起來,東方天煞顯然對我第一次打電話給他感到意外,喊著我的名字都充滿懷疑。

「有一對夫婦來找……」我剛遲疑地說出幾個字,石膏臉就搶先發問道︰「是不是裝乞丐、裝駝背的那兩個?」

呃?裝的?

我偷偷瞄向旁邊兩位高個兒乞丐,發揮26年來的識人功力,卻還是左右瞧不出他們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除了老太太看我的眼神有點那個啥……

琢磨的功夫,東方天煞又說道︰「不要理他們!該干嘛干嘛去……」

「去」字的尾音剛結束,就傳來嘟嘟聲。

我的心里突然冒出一個大問題,這個男人真的是石膏臉嗎?他居然掛斷我第一次主動打給他的電話?就連說話的語氣也和平時截然不同,完全不裝溫柔、純粹的直接,甚至可以說是絕情!

這等無禮的拒絕,簡直視我珍貴的第一次電話如大便,令作為惡魔工作室CEO的我顏面掃地!

在高個兒乞丐夫妻無比困惑的注視下,我咬牙切齒地重新摁了東方天煞的號碼,正準備對這個沒有良心沒有孝心的男人進行一頓足球比賽時長的思想道德教育課,但這個欠缺教育的男人卻突然從無線電波里傳來輕柔的聲音——

「小愛,剛剛……對不起,我只是擔心你上當受騙,不要听信他們的話……」

「可是他們是你的父母啊!他們30年沒見你了……」說到這個數字,我突然意識到一個關鍵的問題——東方天煞今年才30歲,如果30年前他們才見過面,這豈不意味著這個身價上百億的東方傳媒總裁曾經是個被遺棄的孩子?

突發性的猜測令我心里咯 了一下,忽然發現這個時候說任何字詞都可能傷害到這個外表高大卻從小缺愛的男人,手機另一端的空氣也在沉默中懸浮著。

這個可憐的孩子,表面事業有成、外貌高大俊朗,卻是個從小就被雙親拋棄的孩子,我至少還有媽媽疼我,還有勢利眼關心我,還有鄰里那些長輩和同齡人的疼惜,他卻……

這個可憐的孩子,在這種歷史性的時刻,我該說些什麼才能讓他心里好受些呢?我該做什麼才能讓他從那個孤獨的無愛的陰影里走出來呢?

慈悲情懷瞬間膨脹的我正絞盡腦汁搜索各種名人名言想安慰這個可憐的男人,他卻突然強勢說道︰「他們現在出現無非是要錢!你告訴他們︰我一毛錢也不會給他們,少在我面前裝可憐裝窮!」

東方天煞突然表現出大部分有錢人的通病——害怕別人盯上他的錢,但他又似乎在逃避什麼。

我忍不住提醒他一個重要的信息︰「他們不是裝的,單從皮膚上的污垢就可以看出來,靠化妝是做不那種深入毛孔的泥垢效果的。」

「就算是乞丐也沒有拋棄孩子的權利!不會當父母,他們至少也該學學那些帶著小孩乞討的乞丐!他們……」東方天煞憤慨的聲音突然打住,語氣轉柔說道︰「小愛,你呆在窮人小區門口別走開!我馬上過來!」

「可是你……」來不及說出一句完整的話,電話里又傳來嘟嘟聲。

那兩位對我寄托了無數希望的乞丐夫妻笑吟吟地靠過來問我︰「怎麼樣?」

「他說他馬上來。」面對他們眼神閃爍的不安情緒,我忽然無助到了極點,東方天煞是要過來,但他過來的目的我卻估模不到。

等待的過程听著小區外面吱吱奏樂的蟬叫聲,夏日的晨風無比清爽,這本是無比愜意的時光,但身邊那兩對詭異的視線從一開始就沒有從我身上移開過,猛瞧得我想流汗卻不敢使勁流,硬是憋著,強裝微笑。

當那輛耀眼的銀白色轎車從我的12點鐘方向直切入視線時,駕駛座那張精雕的石膏臉嚴肅得令人置身嚴峻的車禍現場——雖然並沒有發生車禍,但第一次看到石膏臉毫無血性的表情,足以令人震撼好幾秒鐘。

銀白色的勞斯萊斯在我右側停下來,不等我向車里的男人打招呼,副駕駛座的車門就打開了。

「小愛,上車。」溫柔的磁性嗓音從車里傳來,一只肌肉結實的白皙手臂徑直鑽出來圈住我的手腕,下一秒,我的身體就直接窩進副駕駛座了。

「等等!你爸爸媽媽在外面……」我忙抓住他拉離合的手,卻完全敵不過他的力氣,車子就在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飛出去,我的身體瞬間貼扒到椅背上,像一個缺油的機器人,失去自主活動能力。

東方天煞頎長的身體突然壓迫性地靠過來,一面看著前方的路況,一面伸手替我系上安全帶,有意無意地在我耳邊說道︰「以後不要跟那兩個人說話!」

「他們是你的父母啊!30年前不管因為什麼原因,現在他們終于意識到你的重要性,終于願意來和你相認,你就該放鞭炮慶祝了!」我盯著他的側臉追問道︰「為什麼不認他們呢?」

「你還不是不想認梅老狐狸?」東方天煞扭頭向我挑起一邊的濃眉,淡定地反將我一軍。

「我的情況跟你的不一樣!你看看他們,多有個性的父母啊!明明長著一副很不錯的衣服架子,明明五官長得那麼凸顯,那麼標致,完全可以去當模特、封面人物,偏偏他們選擇做乞丐,難道你一點都不好奇他們為什麼這樣嗎?難道你一點都不想了解他們選擇這種生活方式的根本原因嗎?他們也許是有苦衷的,作為父母……」

我積極對這個嫌棄父母的不孝子循循善誘,他似乎也听進了我的教誨,緩緩把車停在路邊,那對線條絕美的狹眸靈動著仿似醍醐灌頂的覺悟,似乎想感激我的開導,又似乎想稱贊我的耐心,總之,那專注的凝視令我心花怒放、飄飄然的越發自負起來。

然而,當他一手把上身的襯衫從修身的西褲里抽出來時,我開始懷疑自己的估算。

「我不管他們有什麼苦衷還是與國家利益有重大沖突的顧慮,總之,我就是不想認他們!」東方天煞慢悠悠地說著,語氣像往常一樣慵懶無害,手上正在進行的動作卻比拔刀子、擰掉手榴彈蓋還要危險!

瞅著他解扣子的動作,我急促說道︰「你不想認就不認了,何必月兌衣服呢?」

「哦。」手指停頓了幾秒,東方天煞又將手下移到腰帶處,「啪」一聲就解開了腰帶的自動扣,只見他長臂一揚,腰帶就從他結實的腰部抽出來,飛到後座的座椅上。

「你……你想干嘛?」我開始著慌了,這種情境下不需要多少想象力就能猜測到接下來即將要發生的限制級畫面!

「月兌褲子。」東方天煞神色淡定地回道,拇指和食指已經捏住褲子的拉鏈往下扯了。

「我看得到你在月兌褲子!但是你月兌褲子干嘛?我勸你不要亂來哦!這里是在大街上,你隨便一個輕浮的舉動都可能嚴重影響東方傳媒集團的名聲!你最好馬上停止這猥瑣的舉動!」我緊張地叫嚷著,听著自己的聲音在密閉的車廂里回蕩,心里的恐怖更迅速擴散。

難道就因為我動動嘴皮子在他的父母問題上多發表了幾十個字的看法,無辜的身體便要遭到慘無人道的蹂躪嗎?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禍從口出?

「我想月兌褲子給你看……」慵懶的聲音突然明顯變沙啞了,隨著他一個抬臀的動作,西褲利索地從他腰間滑下來。

我捂住雙眼急急從副駕駛座溜到後座,恨不能撬開車頂逃跑,嘴里沒用地投降道︰「其實也不是一定要認回父母,這30年來沒有他們的照顧和關愛,你不也活得好好的麼?不認他們就是了,不認總可以吧?」

可惜這一招實識務者為俊杰今天派不上用場了,東方天煞根本不打算讓我做什麼俊杰,他繼續厚著臉皮扯底褲。

不行!這已經到達我的底限了!萬一最原始的沖動壓過內心的恐懼,必將釀成大錯啊!

「我只是想讓你看我這里。」魔音又在耳邊回響,只要一想到此時此刻他扯下最後一片遮羞的布之後露出令人無法正視的部位,我就覺得全身大動脈僵硬石化!

「我不看!」我大吼一聲,雙手抱緊頭部蜷縮在玻璃窗下的角落里,無助得像等待死神來臨的嬰孩。

「不看也行,你模一下。」駕駛座那位又說出更加婬穢的字詞,配合著他的婬語,他的大手跟著便抓住我的手,硬生生將我的指月復壓向他的重要部位!

意外的是,指月復傳來的觸感並不若想象中那般驚心動魄,觸模到的好像是一片平坦結實的肌肉,但隨著他按著我的手下移,指尖似乎受到一條細長的突起物阻擋。

我禁不住好奇睜開雙眼,一條細長的刀疤赫然橫在他下月復中間!

「這是?」我顫抖著縮回手,卻又忍不住內心涌出的憐惜想輕輕撫模這一道疤痕,想著這道疤痕產生之初,這個男人所受的痛苦,我的眼眶竟濕潤了。

「孤兒院的人發現我的時候,我渾身是血,那種情況下丟下自己的骨肉、任其自生自滅,卻在孩子長大成人並且擁有大部分人無法企及的財富時出現,這樣的父母你認為值得相認嗎?」東方天煞嘴角勾起不屑的微笑,好像在陳述著別人的故事,我卻從他眼里讀到一絲苦澀。

忘記了應該回避,我的身體竟鬼使神差地靠近他,只是想給他一絲安撫,但就在我鑽回前座準備擁抱這個脆弱的男人時,眼簾里竄入兩個無比熟悉的乞丐身影!

「原來進展到這個地步啦,老公,你看!連褲褲都月兌了,來不及月兌上衣就抱在一起了!」車窗外的駝背老太太用她黑里透白的長指指著車廂內東方天煞的下半身,單從她那幾句毫無根據的推測就可以聯想到她腦中此時形成的畫面。

我只用了0。01秒鐘的反射時間就將身前這具龐大的男性身軀推開,原本還打算為車窗外那對可憐的老人說服他們的兒子,但轉念一想,我如果幫了他們,豈不是更容易引起他們的誤會?

為了得到男人的青睞,寡廉鮮恥地向其父母獻殷勤?NO!我怎麼說也是堂堂惡魔工作室的CEO啊!

「你快把褲子穿上,街上的人都要圍過來看了!快點!」我別過臉指著東方天煞腰部以下的長褲慌叫道。

窗外這時傳來一聲失落的嘆息︰「這麼快就結束啦?」

我頓覺臉皮被剝了無數層,血淋淋的肉在臉上刺辣辣地痛著,沒有勇氣再抬眼看任何人。

東方天煞配合地提上褲子,長臂一撈,撈起後座的皮帶穿向腰間,神情自若地扣好,便準備重新發動汽車,完全把窗外那兩位身高突出的乞丐夫妻當成空氣。

「等一下,他們好像有話要說。」我低聲提醒身邊的男人,目光定在方向盤上,不敢輕易與窗外**果的目光對視。

這個原本鐵石心腸的男人突然像喝了什麼軟化劑似的,竟沒有先前那麼固執偏激,乖乖搖下車窗,雖然沒有說話,但明顯擺出一付願意花時間聆听的態度。

那對乞丐夫妻著實愣了好幾秒,好不容易把目光從我身邊移向他們的兒子,我才得到一口氣的喘息,正準備好好呼吸一口新鮮口氣,又被老太太冷不丁說出的話掐住呼吸的動作。

她羞答答地瞟了我一眼,又垂下眼去,豐潤的雙唇輕啟︰「其實我們不是來跟你相認的。」

什麼玩意兒?尼馬不想認兒子,找我幫忙做什麼?我內心一陣怒海翻騰,正要開口訓斥,又被她下一句話掐住了喉嚨——

「只是想看看兒媳婦長什麼樣,沒有別的意思。」老太太毫無證據、異想天開、理所當然、自以為是地說道。

兒媳婦三字差點把我的喉嚨和頸椎都掐斷,我才答應住到南宮成武家里沒多久,這會兒竟成了另一個人家的媳婦?這教我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子怎麼吃得消呢?

「我跟他不是……」我剛要辯解,旁邊的男人突然大聲宣布道︰「好吧,我決定跟你們相認了。」

啥?這又是插播的哪一出戲?為什麼沒有人提前跟我商量就直接修改結局了?一個男人、一個堂堂東方傳媒集團的總裁怎麼可以這麼隨性地改變主意?

乞丐夫妻也對這個善變的兒子深感難以適應,驚喜地動了動嘴唇,還是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我趁機扯住東方天煞的胳膊,小聲問道︰「你怎麼了?明明不想認,現在怎麼又這樣?」

「因為心情好。」石膏臉漾起一層層天真無邪的微笑,他的答案卻令人忍不住握緊拳頭想往他的石膏臉添幾塊烏青點綴一下。

「哼!既然你準備相認了,說明我的任務已經完成!」我冷靜地說道,轉向窗外兩個柱子︰「您二位準備給我什麼報酬呢?」

老頭被我直接索要的態度嚇住了,膽怯地轉向他老婆,老太太即刻指著車里她兒子說道︰「找我們的兒子吧,要金錢要身體都可以!」

終于輪到我提條件提條件的時候了,我雙手叉腰,理直氣壯地說道︰「身體和錢就算了,怎麼說他也幫過我幾次,我只有一個條件︰就是以後不要動不動就妨礙我的人身自由,尤其不允許把我扯進車里或者圈緊我的腰!」

石膏臉沖我露出詭異的微笑,恬不知恥地當著兩個長輩的面說道︰「那應該算是專車接送和擁抱吧?」

「呸!你簡直比南宮還猥瑣!懶得跟你浪費時間了!」我翻身從他跟前的窗戶跳出去,拍拍身上的灰直接邁開大步遠離這輛扎眼的私家車。

背後隨即傳來磁性的問話︰「你要去哪兒?」

「回南宮家。」我頭也不回地揮揮手,繼續大步離開。

身後傳來細微的問話,好像是駝背老頭在問南宮的身份,只听到東方天煞沒好氣地回答︰「一個變態色醫生。」

隨即又傳來開關車門的聲音,我心里越發覺得不妙,腳步大幅度邁開,卻听到身後不止一個人的腳步聲,回頭一看,三根面色陰沉的柱子竟一齊向我追逼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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