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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十六回 狼牙追殺令(中)

邱僕承在艙口坐下,向艙外道︰「今天我終于明白了一樁事。你說,是不是騙了我,介文海的死根本就沒有什麼隱情?」謝蜒溪猛地坐直了身體,目光閃爍道︰「你想騙我立刻說出來嗎?」邱僕承沒看她反而能听出她聲音里夾雜的僵硬,自言自語道︰「我當時太願意相信了,才會信你,現在想來,是我太笨。汪用要殺介文海,你怎麼可能知道原因?除非他是你們歸一教的人,受你們指使,可那樣你就不會跟我說這事了」謝蜒溪听他是真的完全不相信了,擔心他即刻便會下船,緊張的急忙道︰「不是!他不是我們的人!」垂首又道,「我是一個局外人,可以胡亂猜測,你有沒有想過,殺死介文海的不是汪用,而是朱溫呢!」邱僕承心口忽然停止跳動了幾下,可馬上想到這只是謝蜒溪亂猜的,朱溫又哪來殺介文海的動機呢?冒功嗎?不太可能!畢竟他自己也差點喪命。

邱僕承不禁沮喪道︰「你臆想的吧?朱溫這人我打過交道,不大可能。」謝蜒溪說這話其實也沒什麼底氣,淒楚道︰「我是猜的!我想在你身邊!你現在都知道了,你要走嗎?能不能先不走?」邱僕承不忍去責備她,道︰「貴教出了叛徒對吧?」

歸一教教規極其森嚴,對待叛徒最為凶殘,有專設大刑。安史之亂百年後他們重出江湖,起先開刀的除了百年前的死敵,就是當時敗走時教內出現的反叛者的後代,滿門皆殺斬草除根,致使歸一教重現至現今還沒有出現一個叛徒。因此武盟中有一些人就在這上面下心思,千方百計想逼迫一兩個歸一教名下的小門派投降,卻一直沒成功,倒是有不少自忤名門正派的,不時冒出幾個倒向歸一教陣營。

如今好不容易風聞歸一教有人叛變,邱僕承也不知是真是假,略經判斷,還是相信的。謝蜒溪不滿道︰「你都知道了還來問我。」邱僕承道︰「我在岸上時也僅是听到一點點風聲,是誰我還不知道,才來問你。」謝蜒溪道︰「好吧,我告訴你他是誰,其余的到了岸,你或走或留,都將知道。這人你認得,萬祖基。」「他?」武林盟會後滄浪派已公然投于歸一教,邱僕承听到萬祖基的名字多少還是有些驚奇,說道,「你們要除掉他,武盟要保他,免不了撕扯,這江湖恩怨,你不是讓我別管嗎,為何又將我扯進來?」謝蜒溪道︰「誰扯你進來?我是擔心你听到消息後要好奇去湊熱鬧,到時又‘迫不得已’牽連進去。如今我們一起,咱們只去看,都不許插手。」邱僕承糾正道︰「我會去看,但決不會動手,這種人死多少我都不眨一下眼,豈會救他?」謝蜒溪強笑道︰「誰知道呢?你反正要去,不走成嗎?我計較著日子,不會錯過頭的。」邱僕承心想她肯定知道歸一教何時除奸才如此悠閑,道︰「你真不出面嗎?」謝蜒溪喜道︰「你答應了嗎?」邱僕承眨眨眼皮道︰「我還不知去哪呢,萬一你把我匡去賣掉怎辦?」「揚州。」謝蜒溪揭開被子差點朝他撲過來。

不久船緩緩上行兩丈,舟夫從艄頭收起鐵錨,船又順著河流沿下駛去。

大船悠悠慢行,順淮水到達山陽後南折進邗溝運河,一直到揚州,已是一個半月以後的日子。江淮乃財賦重地,此間鹽、鐵兩稅幾佔朝廷的一半賦稅,而揚州的繁華,尤勝兩京,大唐域內素有揚一益二之說。船只泊岸,邱、謝二人跨上碼頭,邱僕承掃將一眼忙碌著的船夫道︰「這舟子身懷武功,是你們教人吧?」謝蜒溪搖頭道︰「不是!不過我能猜出他的身份。」邱僕承「哦?」了一聲,她又道,「淮河上的舟子腳夫,九成都加入了漕幫,他多該是漕幫中人。」邱僕承奇道︰「有個漕幫,我怎麼不知道?」謝蜒溪笑道︰「有什麼稀奇?這年頭水陸上都不太平,這些人為了自保,暗中結幫拉派,平常得很。漕幫幫主是個人物,要知道漕幫幫眾數以萬計,淮河水上的來往船只包括漕運幾乎全由他們手下人經手。但此人一不反抗朝廷,二不涉身江湖,所以外地人很少听起他的名字,也沒遭到朝廷忌諱。」邱僕承冷笑一聲道︰「數以萬計的幫眾還不遭忌?只不過朝廷騰不開手而已!他們幫主叫什麼名字?」謝蜒溪並不反駁,道︰「賀之劣,人稱唐孟嘗,听這綽號,你該知這人性情了吧?他喜好結交奇人,也好扶難濟貧。再跟你說,他不會武功!」邱僕承被她最後一句震住了,良久方道︰「他也是位奇人啦!住在江都嗎?不妨去拜訪。」謝蜒溪笑道︰「讓你掃興,他府邸在饒州。」邱僕承略為失望,而後與謝蜒溪一邊談論賀之劣其人,一邊去找客棧休息,以解連日來的舟車勞頓。

正走著,謝蜒溪忽然小聲道︰「我先回避一陣。」就朝旁邊走開了。邱僕承知道她定看到了什麼人,上岸前扮回的男妝可瞞不住熟人,遂朝前望去。

遠處走來傅良和鄧起,兩人顯然還沒看到邱僕承,直到再走近一段。三人遠遠拱拳示禮,及近傅良高聲道︰「邱少俠也來護衛萬祖基那混蛋嗎?」他倆與萬祖基有仇,恨不能食其肉飲其血,聲色間有著對同道作為的惱怒。邱僕承道︰「談不上,過來湊湊熱鬧罷了!」兩人慍色稍減,鄧起道︰「姓萬的渾帳東西,虧郭前輩廣邀同道來助陣,浩浩蕩蕩七百余人,為著這樣一個人,勞師動眾值得嗎?依我說,一刀作了他才最正經!」邱僕承大吃一驚,道︰「這麼多人?歸一教人不來,豈不白跑一趟?」傅、鄧兩人驚奇的打量他片刻,既而都笑了,鄧起道︰「我們真相信你來看熱鬧了!你竟不知道,歸一教已發出了狼牙追殺令,聲揚要在兩個月之內滅掉姓萬的。這一個多月里,他們倒是偷偷模模弄了幾次暗殺,都被趕走了,小打小鬧!看剩下來十多天會有什麼大動作。」

邱僕承听著忘記了慚愧,狼牙追殺令乃歸一教內起誓般的旨令,一旦頒出,決無更改,且不擇手段、不計代價的說到做到,迄今為止,尚是歸一教重出江湖後發出的第一個。他疑道︰「恐怕沒這麼簡單!」

「別听他說得輕松!歸一教花了大代價的呢!起先郭前輩把姓萬的藏匿起來,分人鎮守幾個空窩,歸一教人一一窺探攻打,就死了不少人。姓萬的被藏得異常隱密,可武盟里有歸一教的間子,最後還是被他們找到,差點得手。後來郭前輩把所有人都集聚起來保護那龜孫子,歸一教才沒敢放肆。」傅良繼續道,「要說秘密派人刺殺,等著他來呢,不是送死麼?倒是埋伏在武盟的那名間子,添了許多麻煩,若非發現得早,姓萬的也完蛋了。這兩天卻平靜,想必在鉚勁吧!管他娘的呢!」

邱僕承想到謝蜒溪的行止,忽領悟傅良說的這些都並非歸一教真正的殺招,左開話道︰「二位要離開?」傅良道︰「可不?為著這麼一個人,還不知要死多少人,看著來氣!」邱僕承抱拳道︰「如此兩位保重!」鄧起道︰「你也保重。」傅良道聲「告辭!」與他結伴而去。

一會兒後謝蜒溪復又出現,邱僕承問道︰「萬祖基怎麼敢背叛歸一教?」謝蜒溪道︰「有人拿了他妻兒。」邱僕承見她也沒去諷刺幾句名門正道,又道︰「如果萬祖基死了,你們會放過他的眷室嗎?」謝蜒溪決然說道︰「不會!」接著又道,「當初如果他不降歸一教,就不會連累妻小。」邱僕承無言,歸一教憎恨叛徒,遠遠要比對頭痛決得多。

翌晨兩人出客棧,邱僕承還不知道謝蜒溪想干什麼,左右望了望道︰「走哪邊啊?」謝蜒溪雙手叉腰道︰「小弟這副裝扮,容易認出來嗎?」邱僕承驚道︰「你想混入武盟親自滅掉萬祖基?」謝蜒溪不悅道︰「你我議定過不插手!再說,他值得本姑娘冒險嗎?」邱僕承松了口氣,道︰「那你想怎樣?」謝蜒溪道︰「敢不敢跟本公子打個賭?」邱僕承沒好氣道︰「賭什麼?」謝蜒溪道︰「就賭兩月之期歸一教殺不殺得了萬祖基。」邱僕承替萬祖基悲憤,大聲道︰「賭約呢?」謝蜒溪嘻笑道︰「不跟你要東西,為這種東西傷了咱們的感情劃不來!」邱僕承道︰「好!你自然賭他死了。」謝蜒溪道︰「那當然!咱們既然賭,遠觀可不合適,身處其境才有感覺。」邱僕承斷然道︰「你想讓我帶你混進武盟,不行!」謝蜒溪道︰「跟著你?開玩笑吧?本公子就那麼傻招搖著將脖子送上刀口?你想我還不願意呢!放心,山人自有妙法!」邱僕承道︰「你就不怕危險被人認出來?」謝蜒溪歪著腦袋道︰「那你會不會救我?」邱僕承道︰「不會!再有,你們的人若去多了打起來,我在其間可不好袖手旁觀。」謝蜒溪白他一眼道︰「安慰人家一句也不舍得!安心啦!不會出現這種情況的,我怎麼舍得讓你為難呢?」邱僕承跟她在一起沒少听酸溜溜的話,仍經受不住道︰「我去了,你不怕死就來。」

萬祖基的反水在江湖上已鬧得沸沸揚揚,連許多尋常百姓都略知一二,只是沒敢招惹是非。邱僕承隨便一打听,順風順水就找到了武盟豪杰聚居之地。這里出了南城,幽林環伺,是座很大的孤院。院外安排崗哨,邱僕承一接近就被人發現了,幸得有人認他,徑直引他入內。

前來援助的群雄大多是參加過武盟大會的人,由郭澠牽頭,章柒、嶺南、梅山、虛谷四大派都派了精干弟子而來。另有許多門派,邱僕承眼熟的不小,叫得上名的只有白猿拳派劉慎恆、白敬同師徒。天南派派中弟子不及四大門派眾多,除了一部分固守薛莊,沒再派人來。眾人對邱僕承的到來十分高興和重視,尤其是郭澠,簡直熱情過份,這令邱僕承好自為難,深恐到時候沖突暴發月兌身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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