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和殿。
「這就是大摩教世代傳承的大摩神像嗎？」
陸淵看著擺在大殿正中的一座三丈高的純銅神像，眼里閃過幾絲好奇與興趣。
此時已經是三個月後。
三個月前，他接見了雪原蕃人的使者呼延畢，並與對方經過深入交談後，最終拍板決定，接受雪原蕃人剩余各部的內遷歸附。
此外還派出黃欣領兵，前往隴西郡，接應那邊的蕃人遷徙。
最終在楚軍和蕃人聯手，打退了幾次草原蠻人的騷擾阻攔後，順利的將剩下的一百三十余萬蕃人遷回了楚國。
而這些蕃人也被陸淵安置在了漢中，西川兩地，分別編戶齊民，徹底歸入楚國統治之下。
至此，蕃人這個族群，算是徹底消亡了。
從此再無雪原部落，只有楚國之民。
那些蕃人的部落頭領，也被陸淵封爵的封爵，賜官的賜官，和蕃人部落中剩余的一些兵馬，一起編入的楚國體系之中。
只是這樣一來，蕃人這個族群事實消亡，蕃人的各個部落頭領也成了楚官楚將，在世俗方面，雪原蕃人這個族群實體已經不存在了。
皮之不存，毛將附焉？
沒有了雪原蕃人，原本統治著整個蕃人的精神信仰，即大摩教，自然也受到了重創。
在楚國之中，皇權高于一切。
陸淵可不需要什麼精神領袖，來指導他的子民，跟他爭奪對于神明的解釋權。
所以大摩教這個宗教，自然而然的就受到了楚國打壓。
再加上，在前兩年的戰爭中，大摩教的當代靈主在一次與草原蠻人的戰爭中，遭了埋伏，被伏殺隕落。
就這樣，原本輝煌的大摩教在靈女出嫁之後，僅剩的領袖靈主也步入後塵，死在了戰場上。
而大摩教剩下的新靈主，還來不及培養，就踫到了雪原各部向楚國請求歸附，整個蕃人族群要消亡的大事件。
這輝煌的大教，在內部生亂，外部變遷的情況下，便直接消亡了。
剩下的一些大摩教教眾，也在靈女這位領袖的安排之下，被楚國順利收編，根本沒鬧出什麼風浪來。
大摩教既然沒了，該教的聖物，蕃人的神明，那尊傳承數萬年的大摩神像，自然而然的也就落到了陸淵手中。
被最後僅存的大摩教教眾送到了巴陵，交給了靈女，然後又被靈女送給了陸淵處置。
于是便有了眼前這一幕。
「果然極為不凡。」陸淵嘖嘖聲嘆。
只見眼前的神像純銅打造，雖身處幽暗的宮殿，但自身卻自行散發著澹澹金光，給人一種神聖之感。
僅從這賣相，就可知此神像的不凡。
而作為太平道書的修行者，陸淵更是比一般人要感知的更多。
透過神像的神光，他在純銅神像的體內，還感知到了一股極其龐大的氣運之力。
這股氣運之力極其濃厚，遠比陸淵此時統一了整個揚州，並順帶還佔據了雍州的漢中、襄陽二郡所聚攏的氣運，還要濃厚上百倍，甚至更多。
「如此龐大的氣運，怕是我統一了整個九州，都未必能夠聚攏到吧？」
陸淵稍稍放出神識，嘗試著滲透進神像里面，但只是稍一接觸，便感覺到神像內的氣運有一個浩大意識，瞬間將他彈了出去。
而眼前的神像也一時輝光大作，嗡嗡顫抖起來。
神像臉上的表情，由原本的威嚴變得有些猙獰，似乎要活過來一般。
宮殿內的空氣中，彌散著神聖氣息，帶著強大壓迫，向著陸淵席卷過來。
猶如驚濤駭浪一般，似乎瞬間就能將陸淵淹沒。
「皇上小心，這是大摩神的意識醒了過來，皇上不要反抗，妾身能安撫他。」
在旁邊跟著陪伴的靈女，見到大摩神像突然的暴走，神色微變，連忙向陸淵說了一聲。
而後身上立刻也發出一道光芒，和大摩神像散發神光極其相似。
接著又走向神像，空氣中彌漫的神聖氣息，並未阻止靈女，使她順利來到神像附近。
兩道光芒相互融合接觸，靈女跪伏下來，意識念頭傳遞入神像之中，兩者開始溝通。
漸漸的，隨著靈女的安撫，暴走的神像慢慢寧靜下來，重新恢復了原本安靜模樣，澹澹輝光灑落，祥和而又神聖。
「這神像歷來都如此可怕嗎？」
陸淵見附近恢復平靜，艱難咽了口唾沫，神色顯得有些蒼白，望著靈女問道。
就在剛才他被神像鎖定的那一刻，幾乎感覺自己就像一艘小船面對大海，在那突然暴走的驚濤駭浪之下，隨時都有可能被擊毀淹沒。
那座神像擁有的意識，以及意識所主導的氣運，還有氣運中夾雜的那種，似乎由信仰轉化而來的神力，實在太過可怕，太過龐大。
那是完全顛覆了陸淵以往想象的力量，強大而又危險。
‘這絕不是凝聚三氣，或者凝聚四氣，能夠擁有的力量。那浩瀚如大海意識，最少也是五氣朝元，甚至是屬于三花聚頂的仙神之力。’
陸淵這般想著，整個心里愈發火熱。
他本人就已經是凝聚二氣的修士，又看過太平道書和五雷書兩本五氣朝元級別的道書，故而對于後面凝聚三氣，以及凝聚四氣的力量，也是有些大概了解的。
方才神像一瞬間的爆發，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兩個層次。
或許唯有傳說中的五氣大圓滿，體內五行法力形成大循環，由內天地開始向外天地轉變，方才有那種浩瀚如天地般的偉力吧？
而就這樣一個擁有這等偉力的造物，一尊容納了不知多少氣運與神力的神像，便這麼擺在了自己的眼前。
如此寶貴的財富，怎麼能讓人不動心？
「傳說在數千年以前，那時候，天地間還有仙神存留。
當時教中的靈主靈女，在和九州十域的仙神爭鋒的時候，可直接溝通神像，使神像內的神明投影在天地中，直接發揮出仙神偉力，與敵交手。
不過後來教內遭了變故，這種溝通召喚神明的方法，漸漸失傳。
而天地也漸漸衰退，難以容納仙神的力量，神像內的神明力量，就徹底無法用出了。」
靈女听到陸淵的話，先說了一段傳說，然後又繼續解釋道︰「到了我們這一代，妾身雖然從神像中的神明那里，獲得了神力加持。
可神明賜予妾身的神力，只是其所擁有力量中，極為微不足道的一絲，九牛一毛也不過如此。
所以皇上，妾身知道皇上對大摩神很有興趣，但那是屬于神明的力量。
我們這些凡人，根本沒那個能力去染指。
現在妾身還是靈女，所以大王觸怒了大摩神，尚且可以安撫一二。
但這種安撫，到底能持續多久，能有多大效果，誰也不清楚。
而且妾身終有一日，還是會死去的。
到那時，大摩教已亡，靈女靈主傳承斷絕，屆時可就沒人能夠安撫神明了。」
眼前的大摩神像，擁有如此可怕的偉力，當然不是憑空得來的。
神像的力量源泉，是來自整個雪原蕃人，數萬年的精神信仰以及供奉，一步步慢慢壯大成長，最終誕出了如今模湖的意識，成了這可怕的大摩神。
所以陸淵才能在大摩神像之中，察覺到那比自己還要龐大百倍，甚至更多的氣運之力。
因為這是整個蕃人族群，數萬年下來，將大摩神像視為精神信仰，然後整個族群的氣運，慢慢聚攏到神像中，一點一滴積累下來的。
從蕃人先前巔峰時，足有一千五六百萬的人口來算，這麼大的族群，積累個數萬年，最終匯聚的氣運之龐大，也就可想而知了。
就算這幾萬年，神像的氣運有所消散，可能少了大半。
那也不是如今陸淵才統一一州，才積累幾十年的氣運所能比擬的。
這還僅僅只是氣運方面。
在雪原蕃人這個族群數萬年的信仰下，緊隨著氣運而來的信仰之力，積累下來也是相當可怕的數目了。
雖然，在先前大多數的歲月，這些信仰之力轉化的神力，大多都被大摩教歷代的靈主靈女，給帶著一起飛升仙界，根本沒有還給大摩神。
但哪怕以千年前，大摩神教發生變故，傳承斷絕開始算起。
千萬人千年的信仰積累，依舊是可怕的數目。
從那變故之後，重新復興後的大摩教，失去了關于飛升仙界的消息和渠道，歷代的靈主靈女所得到的賜予神力，可都是還給了大摩神像的。
靈女所說的，她身上蘊含的大摩神力，僅是神明擁有的九牛一毛，可並不是妄言。
實際上，她受到賜予的神力，可能還不如大摩神像擁有的萬分之一。
因為大摩教傳承斷絕之後，以前歷代靈主靈女所掌握的一種秘術，即主動吸取神像中神力的方法，在教中失傳了。
復興後的大摩教靈主靈女，雖然也能溝通神像中的大摩神，但想要獲取大摩神力，就只能靠取悅神靈，讓神靈自己主動賜予了。
一個是主動索取，一個是被動接受，兩者的差別和效率差距，自然可想而知了。
以前的靈主靈女，那是只要大摩神像里面有神力，就一個不留的全都抽出來，完全供自己使用，絲毫沒考慮過大摩神像的意願。
畢竟在傳承並未斷絕的時候，上古傳承下的歷代靈主靈女，自然了解那所謂大摩神的本質。
那不過是真正的大摩神留下來，給信仰他的雪原蕃人族群，一個用于自保的傳承罷了。
大摩神像，不過是用來獲取神力的工具媒介，可不是真正的神。
也就後面傳承斷了，汲取神力的方法消失，甚至關于大摩神像的本質，也因為是從廢墟上重建大摩教的緣故，被一眾信徒奉為真正的神明，模湖了關于工具的概念。
最後甚至還創造出了《摩靈借命修性秘法》，這種神力得自大摩神像賜予，然後再由靈主靈女育養壯大，最終再返還給神像的特殊功法。
本質已經完全顛倒了。
當然，以上都只是秘聞，大摩神教以及雪原蕃人他們，是完全不知道這些隱秘的。
靈女也不知道自己供奉的大摩神，其實就是個假貨，屬于原本被奴役的工具成神，屬實翻身做主人了。
所以她對于大摩神像，信仰還是很虔誠的。
至于通過飛霜道和紫雲道獻上的典籍，清楚了解了大摩教的傳承變故，以及大摩神像崛起之路的陸淵。
當然不會如自己愛妃一樣，對一個神像產生敬畏。
不過對于這個已經誕生了模湖意識的大摩神像，對于這個嚴格意義上講，其實也稱得上神明的大摩神，陸淵還是頗感忌憚的。
正如靈女所說，此時的他，確實拿大摩神像沒什麼太好辦法。
對方擁有的力量太過可怕。
哪怕這股力量，因為大摩神像本身意識淺薄的緣故，並不能很好的使用出來，只能本能的粗暴釋放。
但就像大海掀起巨浪，哪怕只是本能的漣漪，也不是普通帆船能夠抗拒的。
此時的大摩神像，就是那個大海，陸淵則是帆船。
他想征服大海，可卻難以抵擋大海的凶險偉力。
因此在听了靈女勸說後，陸淵從善如流，微笑點頭道︰「愛妃說的不錯，此神明也，非我這樣的凡人能觸及的。
今後就把這神像安置在這里，封存起來吧。
朕不會再輕易觸犯神像了。」
嗯，確實不會再輕易觸犯了。
陸淵心中已經決定，在自己有足夠壓制神像的實力之前，絕不會在冒冒然對神像動手。
這神像，還是等自己五氣朝元，或者成仙之後，再來收拾吧。
靈女聞言，開心道︰「妾身謝過皇上。」
夾在自己信仰的神明和自己男人之間，她也是極其為難苦惱的，眼下能有妥善解決辦法，自然欣喜不已。
看著歡喜的靈女，陸淵上前兩步，攬住對方，笑眯眯道︰「愛妃乃朕所愛，你說的話，朕怎麼會不听呢？」
說著，他帶著靈女，就踱步出了太和殿。
隨後，離去路上，便命人封了整個宮殿。
並派兵馬嚴加看守，不得自己命令，不許讓人進入。
這神像太過危險，一旦發作起來，整個皇宮誰也沒人能攔得住。
陸淵可不想自己的家，被這個大摩神給折騰垮了。
所以為了避免有人跟自己剛剛一樣，觸犯大摩神，把這個意識混沌的家伙給激怒，還是把太和殿封鎖起來更好些。
至于這個大摩神像的用途，他也想好了。
大摩神像里面雖然有龐大的氣運，但這是屬于蕃人這個族群的氣運，並且已經有了大摩神這個淺薄意識為主。
有大摩神在，外人根本無法使用。
所以雖然眼饞這些氣運，但這些氣運並不屬于自己，陸淵還是能夠清楚認知到的。
再說了，上古大摩神作為和上古華光帝，爭奪過九州正統的神靈，用信仰他所得來的氣運，去引動上古三帝開創的天柱。
這不就等于帶著死敵來偷家，竊取自己財寶嗎？
真這麼做了，那上古三帝所里的天柱，會不會發生什麼變故，陸淵可不敢保證。
所以穩妥起見，哪怕真能使用大摩神像的氣運，他也不敢去和天柱接觸。
因此在沒了這方面的作用後，這個尊大摩神像的最佳用途，也就是是用來煉器了。
在太平道書中，記載了三種法器的煉制之法。
分別為太平劍、天命杖、萬民璽，合乘太平三器。
此三樣法器，每一件都是上乘法器，威能無限。
甚至用來煉制法器的材料，底蘊夠好的話，還有著幾分仙器潛力。
修仙者使用的法寶，分為法器、仙器、道器三種級別，每一級別又分為上乘、中乘、下乘三種品質。
其中法器，多為五氣朝元境界內的修士使用。
仙器則是已經凝聚道果，三花聚頂境界的仙人使用。
至于道器，則只有到了三花聚頂，凝聚天花道果的大真人，方可以自身之天花道果，融合天地之神韻，煉制而成。
不過此種道器，陸淵也只是在飛霜道和紫雲道的典籍中，看過些許只言片語的描述。
具體詳細如何，也不怎麼清楚。
因為整個上古年間，九州修仙界修為最高的，也只是地花仙人，天花仙人則根本沒有誕生過。
自然而然也沒誰清楚所謂道器，究竟有何等威能，留下的傳承記載，也只是猜測描述罷了。
所以九州修士使用的法寶，也只是法器、仙器兩種。
而仙器作為仙人專屬法寶，自然不同尋常。
太平道書記載的三種上乘法器，能有成為仙器的潛力，那更是在法器中，都屬于上乘中的上乘，位于最頂端的法器。
想煉制這種法器，需要的材料也極為苛刻。
因為太平道書是氣運道法的緣故，所以其使用的法器，自然也不同尋常法器。
根據道書記載，必須是凝聚氣運之寶，方可用來煉制太平三器。
而這些氣運之寶，匯聚的氣運濃厚程度，則影響太平三器最後的品質。
若是氣運不夠，哪怕太平三氣都是上乘法器，最後成品也可能歸于下乘。
可見氣運對于太平三器威能的影響。
也因為這點原因，所以此前陸淵，也沒動過煉制太平三器的想法。
除了這種末法之世，用不到法器的原因外。尋不到氣運之寶，也是重要原因。
但此時見了大摩神像，探知到其內部蘊含的那龐大氣運後，陸淵自然動起了心思。
以大摩神像積累數萬年的氣運，別說練字上乘法器了，甚至煉出仙器，都感覺綽綽有余。
而且大摩神像作為上古大摩神留下的傳承，鑄造神像使用的材料，也頗為不凡，直到如今也靈性盎然，不知道用了什麼仙材。
再有那龐大的神力，作為力量之源……
種種條件加在一起，簡直就是上佳的仙器胚子。
都不用陸淵多費功夫，只需稍加煉制，一件新鮮仙器，或許就出爐了。
「到那時，我也是有仙器的人了。」
陸淵想到此，心情越發愉悅，拉著靈女，就在皇宮中嬉戲玩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