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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篇 光明祭 第一百九十七章 食言

「啊……是的!我記得您,哲羅姆先生,我在王宮見過您。」羅伊特從記憶里挖出關于對方的身份,連忙站直身,行了個騎士禮。

哲羅姆用教士的方式還禮,開口卻省去了任何形式意義的前言,直截了當地說︰「我知道閣下肩負國王陛下的特殊使命,」他頓了頓,注視著對方眼神的變化,在對方做出否認或質疑的反應前進一步湊過去,刻意加重了吐詞的咬音,「我要告訴您的消息與此有關。」

羅伊特怔了一下,顧不得懷疑老教士從何處知道自己接受過秘密王令,神色凝重地追問︰「請說,先生。」[搜索最新更新盡在久之前我的學生遇見了另一位受吾主眷顧的人——就在這座城里。」哲羅姆沒錯過騎士在極短的驚訝之後流露出一絲「果然如此」的神色,「我是從我的學生口中得知,拯救這座城市的不僅是她,也有他的功勞——現在去找他還來得及,即便他已出城也尚未走遠。」

維爾茲修士的沙漠信蜂毀在了突發的能獸之災中,最後回饋的信號則恰逢拉葛瑞亞施展大範圍光明神術而失去了意義。想不到在他放棄繼續任務後,拉葛瑞亞小姐的老師倒給他帶來了一個峰回路轉的驚喜。

「那麼,‘他’是誰?」羅伊特顯然注意到了另一個人稱代詞的性別差異。

「香料商會的顧問法師伊薛斯——當然我不能肯定,這個名字是否真實。」

老教士說話的時候始終壓低了聲音,因此除了在場的黑甲騎士,沒人知道他們談話的內容,不過並不代表沒人注意到他們的交談。

「神祭閣下,您覺得他們在說什麼?」桑格那城主力氣不繼地問道,發青的眼圈和臉色為他那張原本養尊處優的面孔平添了幾多憔悴。

火神教神祭範德薩就坐在他對面的高背椅上,他們中間隔著一副棋盤。雖然老神祭的氣色還透著些許不甚健康的疲態,但經過短暫的修養,比起能獸入侵那天為了支撐「永恆聖火」最後虛月兌時的樣子,業已好了許多。

緩慢進行的棋局剛剛被範德薩下屬教徒送來的幾封重要信打斷。听見子爵的問題,正在翻閱信件的老神祭順著他的目光瞥了一眼,隨即不怎麼關心地收回視線。「我不認為他們的話題會與你有關。」

「可是閣下,我以為也許他們是在討論何時護送拉葛瑞亞小姐離開。」桑格那子爵接觸到老神祭的眼神,慌忙擺手,「不,請別誤會,我可沒對拯救我們所有人的光明聖女有任何不敬之意。我只是擔心那位小姐的安危,您知道,桑格那很快要成為前線了,已經過去的災難也隨時可能再回來。」

「是的,我知道。」範德薩眼楮看著信說。當然他更知道的是,子爵先生的憂心忡忡絕非為了那個小姑娘——如果不是身不由己,城主大人早就借著殿內的傳送陣第一個棄城而去了。

不過私下曾被評價「道德和良心僅流于偽裝」的桑格那子爵,到底沒有臨陣月兌逃。即使在老神祭面前向來謙卑恭敬的面具都掩飾不了他被迫滯留的焦慮以及對死神赫爾德因的恐懼,他還是在全城大撤退之際自覺留下來協同老神祭主持大局——不僅因為這是他作為城主的職責,更因為他姓「克萊門特」。

子爵很清楚,他的兄長,現任克萊門特領的主人,可以慷慨地依照母親臨終之願從自己的領地里將富庶的桑格那城劃分給他,可以在他惹麻煩後一邊教訓他一邊包庇他,可以對他私底下的各種非法交易睜眼閉眼——然而倘若他膽敢在這種時候將貪生怕死付諸行動干出給家族蒙羞的蠢事,他和藹可親的兄長也一定可以為了抹去他給「克萊門特」這個姓氏涂上的污點而毫不猶豫地親手砍下他的腦袋,洗干淨裝進華貴的禮物盒子里呈送給國王請求寬恕。

想到這里,子爵仿佛覺得有點發涼似地,伸手模了模皮肉松弛的脖子,「我希望偉大的巴爾亞的神眷者小姐,能記得桑格那以外還有更多人等待她仁慈的救贖……」他向火神陸希恩祈禱,但願可敬的聖女能體諒他的難處盡早回王都,千萬別像凱撒王子那樣听說城內平民的死傷就一時腦袋發昏地執意留下守城——現在想起來勸說凱撒殿下離開時的混亂情形,桑格那子爵依然覺得頭疼,若非最後讓小王子明白他不走沒有貴族敢第一個通過傳送陣,恐怕王子的騎士護衛不得不用失禮的方式強行將他帶走。

子爵瞧了眼羅伊特騎士帶著他的隊伍穿過人群匆匆出了殿門,又看向老教士朝相反方向悄然而去的背影,心想︰最好聖女的老師也立刻識趣地將聖女帶走,所有的麻煩都走了他也能早點離開這個鬼地方,相信他親愛的兄長會從國王陛下那里爭取到足夠公平的補償。

來自背後偶然關注的目光自然不會引起老教士的察覺,哲羅姆一心想著他的學生,加快腳步朝神殿後方走去。

拉葛瑞亞被她的法師朋友送回城主府後,很快又被抬進火神殿休養。哲羅姆趕到桑格那時她已經醒了,與老教士談了幾分鐘的話,又體力不支地昏睡過去。其實不需要哈特主祭親自來為她治療,作為光明神教教宗保德文曾經最看重的教子和學生,哲羅姆甚至不需要神術的檢查一眼便能看出拉葛瑞亞的狀況——她沒有受傷,也沒有生病,僅僅是過度使用神力導致身體透支。

奧德斯在上……即便吾主仁慈,一位主神的恩賜與眷顧,又豈是凡人之軀能輕易承受的?可他心愛的學生總是為了他人的苦難不知節制地消耗自己的健康、生命——哲羅姆站在拉葛瑞亞休養的房間門口,面部嚴肅的褶皺軟化成慈愛的曲線,胸中復雜的心緒終究換成一聲飽含自豪與擔憂的嘆息。

推開門,微微悶熱的空氣迎面撲來。桑格那城沒有嚴寒的時節,只有一些貴族府邸才修建了裝飾用途大于實用的壁爐。因為拉葛瑞亞昏迷後體溫一直偏低,哈特主祭特地讓人搬了兩個火盆放在床尾。不過室內明顯偏高的溫度似乎並沒讓她感受到多少暖意,少女靠著軟枕半坐在床上,厚重的駝毛毯被拉高到鎖骨,細瘦的手臂柔弱地交疊胸前。密密的黑色發絲無精打采地披散肩頭,因為缺乏光澤而顯得有些干枯,更襯得她的臉色蒼白得沒有生氣。

「老師。」听見開門聲,拉葛瑞亞轉過頭,似乎一夜間消瘦下來的臉蛋上唯有那雙黑珍珠一樣的眼眸,仍舊閃耀著生機勃勃的活力。

「你醒了,拉葛瑞亞。」哲羅姆走過去,在床邊凳子上坐下,仔細審視她的氣色。「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我已經好多了,老師。」少女純淨的笑容有著安撫人心的力量,「對不起,又讓您擔心了。」

老教士從她仍舊不夠穩定的聲線看穿了她的真實狀況。他有些無奈地望著她的眼楮,責備的話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如果不是當時事態緊急,哲羅姆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少女獨自跟著火神教的神殿騎士匆忙趕來桑格那。沒想到他只是來遲了一天,拉葛瑞亞身邊就發生了這麼大的事。

「下次不能再這樣魯莽了,拉葛瑞亞,要記得量力而行。吾主贊美某些時刻為他人犧牲的崇高品德,並不是宣揚我們可以輕率獻出生命。吾主巴爾亞教導我們,崇尚光明的生命每一個都比寶石珍貴,不可輕易損失。」老教士扳起面孔語重心長地道。

「是的,老師,我記住了。」

哲羅姆瞧著拉葛瑞亞乖巧的模樣,倒不忍心再教訓。「好了,我找人給你弄點熱湯和面包。然後你接著睡一會兒。最遲今晚,我們通過傳送陣去王都。」他又叮嚀了幾句,起身向外走去。

——拉葛瑞亞從來不向他隱瞞任何事,如果她知道最信任的老師違背她的意願,已經將那個法師身為神眷者的秘密出賣給了夏佐王的騎士,她會對他失望嗎?可是為了她的安全,為了將真正的光明播撒大地的理想,就算有一天被他的信仰舍棄,有些事他不會選擇第二個答案。

背對著他的學生,老教士哲羅姆的面容蒙上了一層極淡的陰影。

此時一支以羅伊特為首的黑甲騎隊正盡力朝城門趕去。密集的人流阻攔了馬匹的腳步,單憑馬鞭也不能在堵塞的街道上為他們開拓多一個拳頭的空隙。羅伊特面對前方黑壓壓的人頭攢動,克制著用劍掃清障礙的沖動。當巴爾亞太陽自天空照落的光線改變了不小的角度後,他們才終于得以穿過城門,甩開大隊人馬向前疾趕。

飛揚的塵土中,伊塞爾被車廂外反射進來的劍光打斷了閱讀。

「香料商會的伊薛斯法師?」

粘有薄灰的黑色甲冑擋住了外來的光線,一片高大的身影立刻將他籠罩在了黯淡中。得到肯定的確認後,穿著甲冑的騎士坐在皮毛油亮的戰馬上朝他彎腰致意,態度禮貌端正,語調含有十二萬分的誠懇︰

「尊敬的法師先生,我代表國王陛下,邀請您前往王宮做客。」.

(新一年目標,努力工作,也努力碼字,再慢也堅持不斷更。謝謝默默支持的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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