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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魔潮 第一百三十九章 魔王的提議

高高的穹頂描繪著弗爾塞西的神國,形貌俊麗的神族環繞著微笑的風神飛舞嬉戲,那生動唯美的筆觸仿佛寄托了人類最大的向往。匍匐在地上的人必須竭力仰頭才能看盡圖繪的全貌,伸手遠遠無法觸到的距離猶如暗示著希望的遙不可及。

寬敞的殿堂內只有史丹佛一個人,彰顯大神祭權威的偌大面積,此刻卻給他的背影平添了一份淒涼。他跪在弗爾塞西的神像前低聲念誦禱詞,神情肅穆虔誠,一遍一遍不知疲倦。神像上不時透出淡淡的銀色光輝流轉,與他銀白袍裾上紋路的反光對應,使得他身上多了一層聖潔的意味。但是,他的心情遠不如表現得那般安然。

史丹佛對雉羽花廳事變所知不多,可要說他事先全然不知情,顯然不具有說服力。他不是直接參與者,但他不介意推波助瀾。他應允女王的任何請求,甚至包括協助教導班尼伯德王子如何控制新得的神力,然後裝作對她的意圖一無所知。

直到女王和她的寵臣失敗了,本該死于淨化之光下的伊塞爾王子實質上已經坐上了那張霜宮最貴重的椅子,只差一個宣告世人的儀式——听到消息時,史丹佛還是平靜的。即使葛列夫和錫德限止他的活動範圍,禁止他與外界聯系,他仍舊問心無愧,因為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奉行神諭。然而當他跪坐在神像前向他的信仰祈禱,卻始終不曾得到回應時,才開始真正心慌起來。

每一位亞斯諸神地上教派的大神祭,就任儀式上最關鍵的步驟是得到所信仰神明的認可。一旦獲得認可,就獲得了與神溝通的資格。這是一項需要謹慎使用的權限,也是大神祭作為神的地上代言者的證明。因此哪怕他能讓所有的教徒惟命是從,最終大神祭的權力也都來自神的賦予。葛列夫和錫德聯手並不能剝奪他的地位,可是倘若他失去神的眷顧,他就自動失去了既有的一切。

史丹佛很擔心,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絕望。他沒有背叛他的信仰,從上一次的錯誤後他也盡可能地避免充當那些世俗紛爭的主角,他甚至準備好了接收世人的責難,在他的大神祭同僚們質問他時,他否認自己無罪的堅定宛如一位黑暗年代里披荊斬棘為傳播神的榮光不惜犧牲的聖徒——可他唯獨沒想過會被神拋棄!

因為那原本就是弗爾塞西的旨意,他只是听從吩咐,遵守恩羅納使神的神諭。

史丹佛在與光明神教的秘密協議上簽字時想過可能的後果。他明白,等到光明神教的救援隊伍抵達卡斯廷,不管霜宮現在的主人和大臣們對那份協議承認與否,能對他論罪的並非凡人而取決于神明。神的意志就是他最大的仰仗,除非弗爾塞西不再庇護他,他在風神教的反對者才有理由犧牲他去平息新王的怒火。

可是他忘記了,神的想法不是凡人能揣測的。

史丹佛悲哀地仰望著巨大的神像,蒼白的面容仿佛一夕衰老。

吾主啊,偉大的弗爾塞西,您可听到您卑微的僕人在呼喚?為什麼您不肯再施與一點慈悲的憐憫?

殿堂的情形投影在不知名的空間中,一個全身透著淡淡銀光的男子站在影像前,冷漠地注視著史丹佛失魂落魄的神態。他看著大神祭葛列夫和錫德走進殿堂宣讀罪狀,然後一群神殿騎士恭恭敬敬並且不容拒絕地除下史丹佛象征身份的冕服,將渾渾噩噩的前任大神祭**殿堂。

「看來,您需要選擇一位新的地上使徒了,弗爾塞西殿下。」柔軟而威嚴的女聲突兀地響起,一個女子的身影陡然而現,與他並肩站立。和男人相似,她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光暈,模糊了絕美的面容。「我看得出來,這個人類的靈魂對您保持著牢固的忠誠,為什麼您卻放棄了?」

「阿爾瑟雅殿下,」男人轉過頭,微微點點致意,他的頭發無風自動,卷成一股小小的旋風。「不輕易干涉俗世是諸神制定的鐵律,他不遵守,就得有承擔責任的覺悟。」

女子似乎微笑了一下,輕柔地說︰「您知道,這不是理由。即使三百年前我們還未開始那個計劃,這條規定也經常形同虛設。」

「不,這是理由,既然他失敗了。」男人淡漠地道,「倘若他成功,我也不介意賜予他最大的榮耀。這非常公平,不是嗎?」

女子望了他一眼,不置可否。「您如何考慮,是您的自由。只要您別忘記,光明的腳步不允許停止。」她溫和的語氣不像命令,卻帶著上位者的決斷。

「我明白,阿爾瑟雅殿下。」男人頷首,一道微風從指尖飛出,瞬間吹散了面前的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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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塞爾閱讀著手上來自風神殿的信函沉思。從他派人將達倫•金來訪一事通報風神教未久,兩位大神祭幾乎立刻做出了反應。前段時間公眾對于風神教的一切指責和不滿都成為了史丹佛的罪名,加上私下與光明神教簽訂秘密協議,他們聲明他不再適合繼續擔當風神教大神祭一職——這一次大神祭們處理速度異乎尋常的快,當信函送達伊塞爾手中時,史丹佛已經被剝奪了神力並且將終身監禁于神殿。

可伊塞爾不覺得滿意,顯然盡管淪為階下囚,前大神祭閣下到底保住了他的秘密。以神明起誓,以懲罰性神術監督誓言的執行,使得他派去的人無法從史丹佛口中得知班尼伯德在神殿期間的遭遇,而風神教的人也都對此三緘其口。

伊塞爾直覺可疑,但目前為止,霜宮和風神殿還需要保持和平共處的局面。

正想著,心靈深處忽然感應到細微的顫動。伊塞爾抬首,就看見他那位離開已久的魔族管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面前。

「你回來了。」伊塞爾眼底掠過一抹訝異,神態淡然地招呼道。

「是的,我回來了。」貝里安謙卑地欠身,他站立的姿態卻宛如這里的主人。他的目光從伊塞爾臉上掃過,露出同樣毫無意義的淺笑︰「似乎我不在的時候,您身邊發生了不少事,王儲殿下。」

他們互相對視,都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了一點變化。在魔族看來,伊塞爾仿佛又成熟了些,能從表面捕捉到的情緒更加稀少。他坐在那里,姿態隨意而自然,不經意間流露出淡淡的威勢。若說和以前的差別,大概就是一名君主的候選與正選之間微妙的覺悟差異。而在人類看來,貝里安就像忘記了偽裝,盡管他的禮儀還是挑不出一點毛病,微笑的弧度還是分毫不差的完美,可是接受他行禮的人卻會產生一種被藐視的感覺。

「看來你都知道了。」伊塞爾從他最後的稱呼上得出結論,也不奇怪他是如何知曉的。「你來得正好,我有個疑問需要你解答。」沒有客套的寒暄,也沒有親切的問候,伊塞爾直截了當地將話題導入危險的主題︰「你不在的時候,我發現我的身體里藏著光明的力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是光明神眷者了?」

貝里安沉默時看不出半點情緒波動,忽然又笑了起來——這個瞬間伊塞爾分明感受到,他從「管家」切換到了「魔族」。

「哦,你終于還是發現了,比我想象得要早。」顯然魔族承認了。

伊塞爾手撐著額頭,灰藍的眼眸飄過一層陰霾——他不會坦白,事實上他並沒有確定。「那麼,我父親呢?我以為,我身上所謂神的眷顧,是得自我父親的血脈。」他不動聲色地追問。

貝里安眨了下眼。「我該怎麼說呢?」他微笑的時候總是像嘲笑,「你又讓我吃驚了一回,親愛的殿下。」

這次輪到伊塞爾沉默,他需要控制胸口翻騰的情緒。他無法從赫嘉倫和拜恩那里得到的答案,沒想到如此輕易就從他的管家這里證實了。

「你很少這麼坦率,貝里安,我感到十分榮幸。」伊塞爾不會知道他譏諷的口吻與眼前的異類多麼相似,腦子里回想起上次對方離開前對神眷者話題故作不知的虛偽模樣。

「既然你都已知道自己有光明神力,再隱瞞也沒有意義。」貝里安答得漫不經心。他注意到伊塞爾不友善的眼神,大致能猜出對方接下來會聯想到的問題,但並不在意。訂下靈魂契約是不能反悔的,只要能夠達到目的,他又怎麼會顧忌一個人類的情緒?

「貝里安,」伊塞爾又開口,他的聲音好像被沉重的石塊碾壓過,均勻而平直,「我十歲那年遇到你……是偶然麼?」

「我遇到你是偶然,但我選上你不是。」貝里安審視著他的眼楮,笑得冷漠︰「如果你不是光明神眷者,我不會出現在你面前。至于為什麼,這就不是你有權知道的了。」

這樣才正常,不是嗎?伊塞爾對自己說。沒有利用價值的話,這個魔族怎麼會對一個人類的小孩感興趣?既然自己是光明神眷者,那麼從與魔族訂立契約開始,此生就注定不可能投入光明陣營。另一方面他認為,即便他的力量能夠發揮到極限,也不夠資格「與光明的神祗為敵」,這里面恐怕還藏著他不知道的玄奧。

不過,真令人不甘心,哪怕他以前也利用過別人,等到發現自己淪為棋子,似乎就無法處之坦然了……伊塞爾在心底自嘲,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完美地濾去了溫度。

貝里安一直在觀察他,對他的冷靜感到滿意。那代表他有堅強的意志,是順利通過那條「路」的必要條件。

「親愛的王子殿下,關于光明神眷者的討論可以下次進行。我想你一定會感興趣的是……」魔王停頓了一下,一瞬不瞬地直視著伊塞爾,他的聲音又閃爍起誘惑的斑斕︰「我已經找到了一條通往冥界的道路,你願意跟我走麼?」

(終于趕在「周末」結束前寫完了,咳,動力不足中,請求鼓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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