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沒有瞧不起他們的意思，康奈爾醫生，你瞧他們看起來真的不像有戰斗力的樣子。」
「我真的想不到他們能夠干什麼？他們能夠做些什麼？」
「指望他們去辦事，我的腦袋大概是被驢狠狠地踢了一腳。」小丑周然撇了撇嘴，十分感慨地道。
康奈爾聞言，只是笑了笑，並沒有理會。
小丑周然見此，低下頭思索了片刻，隨後，微微側頭，瞄了一眼身旁的康奈爾，笑著打趣道︰「哦，康奈爾，我收回之前的話，他們不是什麼用都沒有的廢物，他們還是能夠做一些事情的。」
「比如去做人肉炸彈，沖擊繁華的市區，然後彭地一聲炸開，就像美麗的煙花在夜晚綻放，這似乎還不錯。」
他搖了搖頭，繼續道︰「嘖嘖嘖，除此之外，以他們的智商大概只會給我惹出無窮無盡的麻煩！」
「康奈爾，如果是那樣，可就沒有意思了……你給我的這份驚喜也就變成了驚嚇，我說得對吧……」
康奈爾輕輕地點了點頭，微笑道︰「的確，如果是那樣，我的這份禮物就沒有任何價值和意義了，也不存在任何的驚喜。」
「我知道小丑先生一向是討厭麻煩的，他們這個樣子可不配做你的手下。」
「我康奈爾雖然上了年紀，歲數大了，有時候會湖涂，但還沒有變成痴呆，還沒有變成傻子。」
「嘿，我可不會干這種惹麻煩的事情，因為那不僅愚蠢極了，甚至還有可能會喪失我們之間如明珠一般寶貴的友誼。」
康奈爾停頓了一下，看著小丑，嘴角洋溢出一絲微笑，他十分自信地道︰「小丑先生，我說過這是給你的驚喜，那自然就只會是驚喜，永遠都不會變成驚嚇！」
「哦？」小丑周然挑了挑眉，道︰「好吧，康奈爾，我姑且相信你的話，但你不能只說，也要做給我看。」
「呼！」康奈爾聞言，深呼了一口氣，他眼神漸漸迷離，似乎是喝醉了一樣，他說話的語氣中充滿了感慨︰「小丑先生，人類真的是一種復雜的生物，我們從遠古開始進化，起源于森林古猿，然後是靈長類，接著經歷了猿人類、原始人類、智人類、現代人類四個階段。」
「19世紀初期，有一些科學家，斷言人類已經進化完畢，現代人類就是進化的終點，絕對不會再有新的改變。但在20世紀初期時，我們發現了第一位變種人。當然這只是我們認為的第一位變種人，至于這之前是否還有變種人？那就無法知曉了。」
「變種人的出現，打破了人類進化停止的這個言論。正常來說，變種人應當屬于人類的第五個階段，但因為一方面變種人的數量有些稀少，另一方面他們那神奇的力量實在令人匪夷所思，無法被主流群體認可，故在生物學界、醫學界以及社會科學界，將變種人稱為現代人類的一個分支。」
「咳咳……我剛才說的那些都不是很重要……」康奈爾輕咳了一聲，對小丑笑了笑，繼續道︰「接下來才是重要的……人老了，思路不是很清晰，想到哪里就說到哪里，有點嗦，還望小丑先生見諒。」
小丑周然點了點頭，打了一個哈欠，十分懶散地道︰「Ok，康奈爾，不過你最好快一點，我有點困了……萬一我睡著了，支配這具身體的將是一個喜怒無常的家伙……」
「它不僅比我粗暴，還比我更加難溝通。」
「和它的瘋狂相比，我簡直什麼都不是。」
康奈爾听後，怔了一怔，眼神中也閃過了一絲向往的光芒。
他笑了笑，繼續道︰「在經歷了漫長的進化後，人類本身就已經成為了一個不可復制的奇跡，世界上任何精密的儀器，任何偉大的發明，都無法與人類相提並論。」
「人類最偉大的創造就是大腦，大腦屬于生物器官，也是人體內最復雜、最精密的器官，同時又是是思維的器官。它主導機體內一切生理活動過程，並調節機體與周圍環境的平衡……人的大腦一般有120∼140億個神經元，一些天才則會有更多的神經元，這些神經元讓我們每秒都會接受到無數的信號。」
「大多數時候，我們會忽略不重要的線索，譬如蒼蠅的嗡嗡聲等；與此同時，還能注意到一些重要的線索，譬如敲門聲等。這也是我們能夠在周圍復雜世界中運作甚至生存的關鍵。」
「大腦對這種無休止的信息流進行篩選並非易事，這種非凡的能力是由數十億個突觸組成的復雜神經網絡實現的。突觸是調節細胞間信號傳輸的專門連接，這些連接中的一部分會抑制信號傳輸，另一部分則會加速信號傳輸，這是一種瞬間即可完成的‘平衡行為’，這種‘平衡’可確保我們的大腦以最大效率運行。」
啪嗒！
康奈爾點燃了一根煙，深吸了一口，緩緩吐出，他繼續道︰「小丑先生，這听起來很宏大吧！但大腦是不可能一直以最大效率運行的，因為我們沒有足夠的能量。」
「一直以最大效率運行的話，就會被信息洪流所擊潰，變成一個什麼也不知道的傻子。」
「不過，這也不必要太過擔心，我們的大腦中有一塊神奇的細胞群，它們形成了一個閥門，會對我們得到的信息進行篩選，選擇對我們來說重要的信息。」
小丑周然，眨了眨眼楮，笑問道︰「所以，這些人是因為大腦里的閥門壞掉了，才會變成這種痴傻的樣子。」
康奈爾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解釋道︰「算是又不算是，他們的閥門並沒有壞，只是被他們無形中自己打開了。」
「所以，只要關閉這個閥門，他們就會恢復正常。」
「這是一個無比精密的手術，那負責開啟關閉閥門的細胞群，實在太微小了，只有用納米級別的手術刀才能改正。」
「因此，就算有治療方法，我們也無法治療，沒有工具是一方面，無法掌握工具是另一方面，人類固然神奇，但同樣也有著局限性。」
小丑周然皺了皺眉，吐槽道︰「所以，你是拿我尋開心嗎？說了這麼多，似乎全都是廢話，康奈爾，你這樣子讓我有點失望！」
「這就是你說的驚喜嗎？它真的一點都不驚喜……」
康奈爾听後，笑了笑，繼續道︰「雖然這個辦法不行，但仍然有其他的辦法。」
「人類的大腦是神奇的，它會進行自救，而自救的方法也很簡單，就是對自己進行心理暗示。」
「比如當你困難臨頭時，會不自覺的安慰自己︰‘快過去了，快過去了……’從而減少忍耐的痛苦，來提高自己的耐受能力。」
「他們也是一樣的，他們看似是傻子，但實際上卻也一直對自己施加心理暗示，只是這種暗示有些弱，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這也是很多精神病人，在晚年的時候會突然清醒，成為正常人的原因。」
「小丑先生，你知道的，我是一個精神科醫生，我很善于研究病人的心理學，心理暗示對我來說簡直易如反掌。」
「我已經對他們施加了心理暗示……所以，他們現在既可以是傻子，也可以是正常人。」
康奈爾眨了眨眼楮，低沉著聲音，一字一句，十分緩慢的講述。
他的臉一半隱藏在黑暗中，一半直面教堂內的燈光。
整個人看起來十分混沌。
此刻，他什麼都像，唯獨不像一個人類。
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突然掛在了他的嘴角，為他憑添了幾分說不出道不明的滋味。
康奈爾靜靜地注視著小丑，注視著這位「朋友」。
等待著他的回答。
「呼……」小丑周然輕嘆了一口氣，隨後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他輕輕地鼓了鼓掌，贊賞道︰「哈哈哈，康奈爾醫生，你還真不是一個簡單的家伙，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手段。」
「如果你生在哥譚的話，一定可以跟稻草人那家伙相媲美。」
「喬納森一定會很喜歡你的，你和他其實還蠻像的，你們都有同樣悲慘的童年，你們都有同樣不負責任的父親。」
「你們都有極高的智慧，你們都上過杰出的大學，你們都是了不起的醫生……唯一不同的是你還有一點正常人具備的清醒，而他卻已經變成了一個異類。」
「嘿嘿，不過你的這種清醒正在一點點的消失，正在被你內心中蟄伏的怪獸一點點吞沒……康奈爾，我很期待你徹底失去人性的那一天。」
「好了，請開始你的表演吧！讓我看看這些家伙有沒有利用的價值。」
小丑周然笑了笑，伸手指向那群已經失去了自我，只會憑借本能行動的傻子們。
「樂意為你效勞，我的朋友。」康奈爾點了點頭，低聲道。
隨後，他輕輕地拍了拍手，步履蹣跚，無比緩慢地走向人群。
「冬！」
「冬！」
「冬！」
他每走一步，都會發出沉重的聲音。
這腳步聲中充滿了節奏，就像正在跳動的心髒，一下又一下，強勁有力。
不多時，康奈爾已經走到了台階之上。
他站在小丑凋塑的正下方，垂下了頭，將雙手放在胸前，做出一副禱告的樣子。
他嘴唇微張，發出抑揚頓挫的聲音︰「凡瘋的，必先正常；凡贏的，必先失敗；信你所信的，拜你所拜的，必當與其融為一體，煥發新生。」
「蘇醒吧，你們的神來了，你們的神正在注視你，你們的神正在拯救你……你們的神一直與你們同在！」
「阿門！阿門！阿門……」
「……」
「……」
隨著康奈爾的禱告詞說完。
迷茫的人群瞬間發生了騷亂。
「Joker！」
「Joker！」
「Joker！」
此起彼伏的吶喊聲響起。
呼喚小丑的聲音越來越大，仿佛頃刻間就要把教堂掀個底朝天。
這群痴傻的人，雙眼漸漸清明起來，他們正在一點點的恢復了理智。
「哦，Fuck！這里是哪？我為什麼會在這里？」
一個長著絡腮胡子，面目猙獰的白人從地上爬起，他打量著眼前陌生的一切，忍不住大聲驚呼道。
「這里似乎是一個教堂，但我怎麼沒有教堂的印象？我記得我應該在醫院……咦？我為什麼會在醫院呢？」
一個有些瘦弱的青年，伸手撓了撓頭，他一臉茫然，腦海中涌現出越來越多的回憶。
「Mother Fuck！這里究竟是哪？我怎麼什麼也記不起來了。」
一個孔武有力，長相凶惡的黑人壯漢，跪在地上，似是不知道疼痛一樣，將腦袋狠狠地磕在地上，一下又一下，不斷的重復。
他看起來狂躁極了。
「哦，我想起來了，我應該是一個病人……不，我就是一個病人，我是一個瘋子！那我是因為什麼瘋的呢？」
一個長相漂亮的女人，將手指放在嘴里，如嬰兒般輕輕地吸吮，她一邊吸吮，一邊呢喃道。
「這個凋塑……這個凋塑……oh！oh！oh！這個凋塑是Joker大人，我見過他，我真的見過他！」
「我目睹過他的豐功偉績，那是一個漆黑的夜晚，我听見了一陣毛骨悚然的狂笑，隨後他渾身是血的從巷子里走出。」
「哦，我當時直接就嚇尿了……那真的太恐怖了，我本以為我會死……嗚嗚嗚，沒想到小丑大人走到了我的身邊，撫模著我的臉，微笑道︰‘Boy，請開心一點，再也沒有人能傷害你了，我把那些欺負你的渣滓都殺了，你要去看一看他們的尸體嗎？嘖嘖嘖，我想你一定會愛上那種景象的……’。」
一個穿著校服的中年人，一把抱住了身旁的人，趴在了他的耳邊，臉色漲紅，瞪大眼楮，無比瘋狂地講述著自己的故事。
「……」
「……」
每一個清醒過來的人，都開始大聲地講述自己的故事，講述自己的所見所聞。
本來安靜肅穆的教堂，霎時間變得無比混亂吵鬧。
小丑周然目睹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伸了一個懶腰，十分感慨地道︰「哦，這還真是一份了不起的禮物。」
「有點意思，康奈爾，你真的是一個好玩的人……」
康奈爾站在高台上，望著台下的小丑。
他挑了挑眉，臉上出現一個十分得意的笑容。
他張開嘴，無聲地道︰「小丑先生，請上台吧，你才應該是這里的主人。」
隨後，康奈爾微微鞠躬，離開了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