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木從專門的倉庫里取來一枚腦髓結晶。
現在的他,能夠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其中的「幸福感」了。這是一種十分本質的感受。
他來到「呢喃」面前,問︰
「你覺得這種‘幸福感’會是什麼?」
「呢喃」回答,
「如果這是個哲學問題的話,那我是有一些我自己的理解。但老板你不會關心哲學問題吧。」
「所以,你想說些什麼?」
「呢喃」的語氣有些亢奮。倒不是因為這個問題,而是它逐漸感受到,黎木這次回來後,改變了很多,越來越有它所想象的那中支配者的味道了。雖然,距離「理想的支配者」可能還有很遠。但這起碼說明了,他正在認識世界,認識自己,
「我們用‘幸福’來形容一切美好的集合。任何生命的誕生、成長、繁衍以及進化,都是為了變得更加美好,以及享受到更加美好的存活方式……直至變得完美,變成最為理想的姿態。所以,我可以說,‘幸福’是一切的結局,是理想的結局。」
黎木眯起眼楮,思考了「呢喃」的答桉,然後他問出了一個之前從未想過的問題,
「有沒有什麼存在,是以……這種‘幸福’為食的呢?」
「呢喃」頓住了,
「我無法知曉。」
黎木緩慢踱步,
「照你所描述的看。‘幸福感’是一種非常抽象,概念性的東西。但現在,它以一種實質的形態,被保存在腦髓結晶當中。這是怎麼做到的?」
「呢喃」想了想,然後說,
「這大概就是《無限》獨一無二的能力吧。」
黎木搖頭,
「不。我不覺得是獨一無二的,我甚至不覺得《無限》這款真實的冒險游戲能做到這件事。它們甚至無法越過安全屋的保護屬性,認知到安全屋以及我的存在,又怎麼可能擁有這種力量?」
「你認為是其他的存在,將‘幸福感’實質化了?」
黎木沉默了一會兒,
「不好說。我也只是這麼猜想的。答桉離我可能還很遙遠。」
他捏著透明的腦髓結晶,看著里面流溢的「幸福感」,然後說,
「但我也許已經知道,該怎麼進食這些‘幸福感’了。」
說著,他放開腦速結晶。結晶懸浮在空中,一動不動。接著,他手指輕輕地敲了一下,就像堅果被打開了。里面流淌的「幸福感」涌出,像電流一般,順著黎木的手指肚,與他的身體融合。
黎木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歡愉,就像夢想成真了……
「神奇的體驗。」
「您有何收獲呢?」「呢喃」問。
黎木仔細品味感受後回答,
「以‘幸福’為食的話,大概能離‘幸福’更近吧。」
「離‘幸福’更近?」
「嗯。你不是說了嗎,一切的結局,都是為了‘幸福’的寫就的。離‘幸福’越近,自然也就離理想的結局越近。」
黎木眼中升起一些迷離的夢幻色彩。
「呢喃」又問,
「需要進食多少‘幸福’才行呢?」
黎木笑了笑,
「我怎麼可能知道。不過,倉庫里存放的那些大概是不夠的。而且,令人遺憾的是,似乎沒法在短時間內進食太多‘幸福感’,像普通食物一樣,會飽月復,需要消化。」
「身體與靈魂的限制。」
「是的。我的身體和靈魂層次無法支撐我短時間進食太多‘幸福感’。現在,一份腦髓結晶,大概需要我消化一個月。」
黎木將只剩空殼的結晶分解掉,仔細想了想目前自己的情況。
進食舊日氣息以提升生命層次,也就是「世界路線」的進化。
進食腦髓結晶的「幸福感」以獲得支配的能力,也就是掌控自然原力。
靈魂的層次,也就是精神受限閾值,該用什麼具體的辦法來提升呢?
之前在這方面的提升,都是伴隨著某一個「改變認知,升華認知」的事件。換句話說,就是經歷與認知程度。
「需要更加深入地認識世界……靈魂,是一種認知、認識!」
黎木一下子明悟了。
然後,他發現,如果把這三個方面的學習與成長進行歸納的話。他的前進之路大概就是……認識世界、成為世界以及支配世界。
「這是某種巧合嗎?」
黎木說不清楚。
某個小型安全屋的小明忽然傳來一條信息。有客人希望進入安全屋的本體,同老板會面。
這種要進入安全屋本體的信息每天都有非常多。但基本沒有哪一條能逃得過黎木自己設定的信息過濾。在這幾十天里,只有上次的伍鯉通過了過濾。
不過,這一次的信息,顯然是非常特殊的。
以至于,當這個請求被提及的瞬間,黎木就感受到了。就像一種「直覺」,或者說彼此之間的無意識,但有緣由的吸引。
用理性一些的道理來解釋的話,大概就是兩個本就相關的「事件點」相處觸踫了。如果對世界的認知足夠深的,就能感受到這種觸踫。一般用「直覺」來形容這種感受。
所以,黎木同意了請求。
然後,他看到,一個頭發花白,但是精神面貌很好的老人走了進來。貴族般的氣質顯露無遺。
黎木感覺得到,這個人是第一次進入安全屋,也是第一次進入《無限》。而第一次進入《無限》,就直奔安全屋的本體而來,可以確定,他是特意來找自己的。
老人和善地報上了自己的身份與來歷,
「我叫德爾•休伯特,是一名大學教授。前來叨擾,是為了向你咨詢一件事。」
德爾•休伯特……
黎木迅速閱覽自己的記憶,試圖找到跟這個名字相關的記憶。很快,他想起,幾個月前,安全屋收到過來自異域他鄉的一封信,信中提及了一個名號,「老管家德爾」。
那封信,是由一個叫貝特•黑斯廷斯的人所寫。而黑斯廷斯,跟祖父黎遠江是舊友。
理清楚關系後。黎木便想,終于還是找上門了……
基本的待客禮儀後,黎木問,
「你是貝特•黑斯廷斯的管家?」
德爾有些驚訝。自己貌似還沒說起過這回事……這麼說來,
「你收到了那封信?」
黎木點頭,
「是的。不過當時沒有在意,因為信中提及的黎遠江,已經不在人世了。」
「你跟黎遠江閣下是什麼關系?」
黎木輕聲細語地說,
「沒有關系。」
在清楚來意前,黎木要保持自己的神秘與未知。
德爾童孔有著老人特有的昏沉感,
「黎遠江閣下以前經營著一家咖啡屋,名叫‘今天幾號?’,而你的安全屋,也叫這個名字。」
黎木說,
「我覺得這個名字不錯,就用了。你是來維權的嗎?」
「不……但是,你是如何收到那封寫給黎遠江閣下的信的?」
黎木笑道,
「也許是把咖啡屋跟我的安全屋搞混了吧。另外,需要向你說明,幾個月前,我的安全屋還有實體店,雖然現在沒有了。」
「實體店……」
德爾覺得這種說法未免有些太過討巧了。但又的確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去反駁。
黎木雙手交疊,
「不如說說你此行的目的吧。」
德爾保持著作為一個紳士的謙遜與禮貌,
「雖然你不願意表明身份。不過,既然我是來者,讓我表明誠意也並無牽強。黎遠江閣下已不在人世,但是他的朋友,也就是我所侍奉的貝特•黑斯廷斯大人,有一些遺物要轉交給他的後人。來到知冬市後,我們尋找了一段時間,但沒能找到任何跟黎遠江閣下有親密關系的人。因為‘今天幾號?’這個名字,我來此拜訪你,也是為了確定,你是否跟黎遠江閣下有關。」
黎木嘆了口氣,
「很遺憾。」
雖然對祖父的過去很好奇,但這不至于壓過黎木要在現實世界里隱藏自己的態度。
之前是吃過虧的,如果不是娜塔莎及時相救,可能就遭殃了。不能被絆倒第二次。
德爾不願就此放棄。他覺得黎木之所以不願多聊,是因為不夠信任他。他想了想,說,
「我的認知過于膚淺,也許不能讓你信服。但我相信,貝特公爵一定能讓你有所收獲。如果可以的話,請你與她當面交談。」
黎木點頭,
「當然可以。這里隨時歡迎。」
「但貝特公爵無法進入安全屋,還請你去間她。或者,由你挑選一個你信任的地點會面。」
「不能進入安全屋……是說,她不是無限玩家嗎?」
「是的。」
黎木笑了笑,
「不是無限玩家的話,就說明,她甚至不是地球人。對吧。」
德爾頓了頓,心想,這位安全屋的老板,是個洞察力和分析力很強的人。只言片語就能推測到這一點……他點頭,
「是的。貝特公爵並非地球土生土長的生命。」
黎木的右手食指指肚輕輕摩挲左手的手背,
「既然如此。我拒絕跟她會面。原諒我的出爾反爾。」
「為什麼?」
黎木稍稍仰頭,
「沒有誰願意讓一個陌生人隨意走進家門吧。」
「但貝特公爵是黎遠江閣下的朋友。」
「這跟我有什麼關系呢?這里並非黎遠江閣下的居所。」
德爾啞口無言。
黎木嘴角挑起一絲弧度,
「不過,也不必失落。交談的方式不止面談一種。如果有緣的話,我們遲早會相逢。」
有緣……
德爾研究過佛哲學里的「緣份哲學」……將其視作一個哲學思想進行討論的話的確有意義,但在這種語境下說出來,怎麼听都像是敷衍了事。
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起身表示打擾後,離開了。
事實上,黎木絕非是在敷衍德爾。因為,他是真的對祖父以前的朋友,還是一個非地球人的存在感到十分好奇,很想知道祖父以前的故事,以及這座安全屋為何會跟祖父的咖啡屋綁定在一起。
他是真的想見一見貝特•黑斯廷斯這個人,但也的確不想自己的真實身份被安全屋以外的人觸及。
認真想了想後,他再次用自然原力刻了一道符文,投入知冬市。
這枚符文,將是他跟貝特•黑斯廷斯的交流媒介。
透過符文中的自然原力,黎木能感受到與之相關的變化。而他在之前為了尋找從靈所投放的符文,終于有了一絲反饋。
……
從靈在無人涉足的山林里待了兩天了。
雖然以現在的能力,一段時間不吃飯也沒什麼影響。但對她而言,難捱的更多還是精神方面。
她越來越覺得自己真的是做了一件十分愚蠢的事……干嘛非得在意薇拉會不會傷害別人啊,別人的死活跟我有什麼關系嗎?
這兩天里,薇拉一直保持著仰望星空的姿勢,一動不動,也不眨眼,甚至沒有呼吸。她就像一座精致的凋像般,給人一種在這里站上一萬年都完全沒問題的感覺。
從靈知道,這就是薇拉所謂的「成長」。她正在通過這種方式,來認識地球,尋找讓地球變成天堂的方式,可能也會思考自己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老實說,一直待在薇拉身邊,從靈過去的記憶與能力的確覺醒得非常快。想來,用不了多久,靈魂就能變得完整了。
但這種過快的覺醒速度,有時候又讓從靈感到害怕。
就好比一個人的銀行賬戶里突然多了遠超自己能力範圍的不明財富。這時候更多的肯定是驚恐,而不是喜悅。如果是一點一點積累起來的財富,則會是滿足的收獲感。
從靈這兩天里,一直都處在這種糾結與矛盾的狀態下。
關鍵的是,又沒什麼解決的辦法。因為她確信,自己一定無法打敗薇拉,甚至連與之戰斗的勇氣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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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一能做的就是等薇拉完全成熟那一刻,變成她口中的「幸福之人」,然後擺月兌她的束縛。
但,真的會「幸福」嗎?
從靈不得而知,無力反抗。每當升起無力感的時候,她總是會下意識地想起黎木。會去猜想……如果是黎木面對這種事,會怎麼做呢?他一定有辦法吧。
雖然很想立馬回到安全屋去,但又不願意給安全屋帶去可能存在的風險。
「我真是沒用……」
從靈無聲地嘆息。
撲騰——
這時候,頭頂傳來一些撲翅的聲音。她下意識地抬頭看去……是一只靛藍色的鳥,不大不小,很漂亮,認不出是什麼品種。
「鳥兒啊鳥兒,你也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嗎?」
從靈剛滴咕完,趕忙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心想,可不能神經質到跟一只鳥說話啊。
忽然,小鳥收翅,停在了她的肩膀上。
她驚得抖了一下,
「這麼不怕生嗎?」
然後,她看到這只鳥將鳥喙伸到她耳邊,輕輕地啄了一下她的耳垂。
她愣了一下,仔細看著小鳥的眼楮。
童孔里……似乎有一個奇怪的符號,或者說符文。
她不禁問,
「鳥兒,你認識我嗎?」
小鳥看著她,點了點頭。
卻在此時,在不遠處一動不動仰望天空的薇拉忽然動了一下。她的目光直直地投過來,輕聲說︰
「好像有誰來了。」
她看到從靈肩頭的鳥,又說,
「看錯了,只是一只鳥。」
隨後,她又陷入一動不動,仰望天空的姿態。
從靈再向小鳥看去時,發現,它眼中的那道符文,消失了。它只是一只普通的鳥。
小鳥似乎回過了神,趕緊撲翅逃離了這里。
從靈蹙起眉,不太理解剛才發生了什麼。
……
安全屋里,黎木目光陡然變得銳利起來,
「原來是被人挾持了……」
不過,到底是怎樣的人,才會讓你連安全屋都不敢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