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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世間真有徐臻這等真君子?!

門外,瘦弱的沉友和上次見面並無兩樣。

還是寧靜澹雅,嘴角含笑,身著淺藍色衫,頭戴方巾的模樣。

只是胡須比之前又長了些許,已經蓋住了人中,下巴上的胡須也更為濃密。

見到徐臻到來,當即快步相迎,面色笑意漸濃,拱手道︰「見過君侯!今日到來,特意前來賀喜君侯生擒呂布,聲名大漲!」

徐臻背手點頭,「嗯。」

「來吧。」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

請沉友到正堂入座。

此刻,正是入夜時候,也已經無甚瑣事了。

「呃,我還有半個時辰左右,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先生若是有事,直接說便是。」

徐臻言簡意賅。

因為還有一個時辰,他要去回府邸,準備安睡。

明日早起練兵。

每日都是如此。

沉友愣了片刻。

不過想起當年這位君侯一直是如此,那時在廬江所見,都是忙碌無空閑,現在還能有一個時辰與自己商談。

真是給面子。

「那,在下就不兜圈子了。」

沉友當即拱手。

對外面站著的人招了招手。

很快十二名侍從抬了四個箱子,四挑酒擔進來。

一個酒擔,前後共有八壇美酒,還有泥土土漬在上附著,一共十六壇。

而箱子打開之後,里面全是金餅。

沉友站起身走到面前來,對徐臻的拱手而下,面含微笑,道︰「這是我家主公,托我帶來的賀禮。」

「此乃是恭賀君侯立功所用,並無他意,還請君侯笑納。」

徐臻的臉色頓時一黑。

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那箱子,金晃晃的,眼楮都快閃到了。

四箱,不知有多重。

這麼多金子,換成銅鐵不知多少。

這可都是金餅……

若是在五銖錢當年還沒被董卓改為鑄造小幣的時候,怕是足足值數千萬錢。

還有十六壇美酒,這些酒恐怕來歷也不簡單。

「這酒,是當年老主公埋下的,自黃巾那一年所埋。」

果然,徐臻心中暗暗心驚。

還特麼的是八四年的酒。

雖然是一八四年。

「有心了。」

徐臻慢慢的走了出來,但臉上始終不見笑容。

沉友也不知他怎麼了,只是以為徐臻可能被驚到了。

雖然風評听聞他從不收禮,但也有可能是禮數還不夠,送的東西並不是如何珍貴。

這上了數量,任何人都很難拒絕的。

而且又不是求他辦事。

即便是有所求,那也沒有超出徐臻能力範圍之外,無非是向天子請一份功績罷了。

揚州刺史還是曹昂,九江太守還是徐臻。

只是讓天子,封一個縣侯。

讓我家主公得實邑,封在家鄉江東,如此便更好提升地位,在士族之中彰顯聲名。

又有何難,以他徐君侯的功績,就是一句話的事。

「好東西啊。」

徐臻喃喃自語,金黃的光華照耀在他的臉上。

諸葛亮緊隨其後,同樣也被晃得生疼,也跟著上前去。

「這麼大的金餅,即便我是君侯,也可享榮華富貴多年了。」

「不錯!」沉友頓時欺近一步,「君侯若是笑納,江東也絕不會要求君侯做什麼,這只是我家主公想和君侯結交為友罷了。」

「哈哈哈!」

徐臻站在四箱金餅之前。

天知道他心里有多痛。

這些錢收了,廉潔就結束了。

這種品質按十年計,自己連第一個十年都沒到。

能有什麼獎勵?

現在已經六年不曾有任何收受禮物之行,怎能因此荒廢!

徐臻面無表情,上前一腳踢在了其中一箱上,力氣之大令人咋舌,直接一腳踹飛了出去。

箱子砸在了門檻上,嘩啦啦又倒了不少珠寶出來。

徐臻遠處一看心里又是一顫!

憤恨道︰「就用這個考驗太守!?啊?!」

沉友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

徐臻轉身怒視著他,「把這些東西拿回去!」

「不就是天子詔書的事情嗎?」

「我給他去說便是!」

「這些年孫伯符掃曲阿、柴桑、建業之賊寇,令百姓安置,水上不跑水賊,陸上不停山賊,我听聞連那位勇 狡詐的錦帆賊也同樣被蟄伏,東來人太史慈欽佩其人品,入其軍中為將。」

「江東子弟英豪多聚,孫伯符雖未君侯,卻是承襲其父,我上表天子,請求主公拜為征南如何?」

「但並非是當即便可,四征早已廢除,當今諸將皆為雜號,若是重置還需年歲恢復舊制。」

「當真?!」

沉友沒想到徐臻居然這麼直接了當。

「君侯,是在下魯莽!在下真不知君侯如此冰清玉潔,用這些財物玷污了君侯之名節!」

他當即匍匐在地,低首表示震顫,同時口中接著說道︰「還請君侯治罪,只是沉友斗膽,請君侯定要循方才之言!」

「我江東上下,定然感念君侯之恩德!」

「此事本不是我在做,乃是曹氏大公子子脩。」

徐臻沉聲而言,重新走回了位置上,看都不看那些金銀珠寶一眼,金刀闊馬,身形如松。

讓身旁的諸葛亮、典韋、趙雲幾人都是滿臉崇敬。

他當真,面對千萬財物,一眼都不會高看!

沉友滿臉是汗,被徐臻雄風所震懾,感覺自己在他面前又是慚愧又是不低微。

此時反倒是自己成了促狹小人,一時間不敢多言,只能听徐臻繼續言說。

「而子脩,乃是揚州刺史,你可知此位是何意?」

「沉友不敢妄自揣測!此意乃是令君侯與大公子精誠合作,安定揚州淮南!」

「不錯!」徐臻當堂而喝,「你既知曉,那便更加不該以財物來贈我,如此豈不是令我與子脩內中生亂,互有嫌隙嗎?!」

「在下該死!」

沉友心里一緊,這,這……

這脾氣太大了。

此人是真的寧死也不會毀其節也!

當真大丈夫,光明磊落。

「請君侯恕罪!」

「好,沉友!我只當你不知者不罪!從今往後,至少十年內,不可再與財物贈我!」

沉友愣了一下,十年之後呢?

誒?!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會不會另有深意?!

難道十年之內,曹氏要南下江東?!

否則,人之名節豈會用年歲來設限?!

「喏!」

沉友心里多思,但是卻也不敢開口去問,只能自己揣測。

但這徐臻的心思他是一點也模不著,現在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幫還是不幫。

說得我心里好生亂!

徐臻此時沉聲道︰「此前乃是子脩上奏天子,封賞孫伯符。」

「既然伯符不滿意,那我若是再上奏,豈非是駁了曹昂的面子?」

他威嚴而言,讓沉友的心有懸了起來。

「唉,這樣吧……」

徐臻忽然語氣一松,「我知子脩自己有私商行走,買辦材礦等物,既然你們想要,只需促成九江與江東通商便是。」

「是是是!在下一定促成!」

就這點事!?

沉友當即滿口答應。

這根本不用經過主公,我都能做主!

士族之中不知多少家業,都可以取材而通商,只是這些年戰亂紛飛,沒人願意引商隊出來走而已。

既然曹昂也有私商馬隊,那我們贈予點薄利也並無不可,只要能夠令此行完備便是。

「好。」

徐臻說了一句好,然後就不說話了。

正襟危坐,正氣凜然。

這模樣,讓沉友又不得不感慨,伯文不愧廉潔清正之名,這份氣度的確是當世少有。

世間豈有他這等人?!

對財物毫無動心之意,甚至深惡痛絕!

而現在,他不說話了。

沉友在等著徐臻做決定。

他現在已經完全明白,徐臻雖然年輕,可氣度早已是大將之度,君侯之威,與那些各處稱霸的大人物並無不同。

這種人物,每一句話都要深思熟慮,不會讓自己說錯話。

可偏偏就是這種人物,在這樣的場合,說錯一百句話,也不會怎麼樣。

許久之後,徐臻才道︰「那你回去吧,無須虛度時辰了。」

「君侯,那我家主公之事——」

「嗯。」

徐臻點了點頭。

不再多言,那就會基本按照他所說,等日後再重置四征的時候,定然給我家主公要征東或者征南。

而且,還會再予以縣侯。

「多謝,多謝君侯!沉友日後再來拜會,定然不會再以此俗物相污!」

徐臻听了這話眼楮忽然提振了一下,右手想抬起來。

想了想這里人多。

算了。

還是澹澹的點了點頭。

「如此,七日之內,君侯可與大公子言,隨意通商江東之地,可乘商船而下,我們自會順流而接。」

沉友讓侍從連忙收了黃金玉器,倉皇挑著而回。

人走在階梯上,隱隱沒去的時候,典韋默默的往前走了幾步,咋舌道︰「唉呀,來玷污俺多好。」

徐臻當即默然不語。

其實這話他也想說。

算了,小不忍則亂大謀。

……

晚上。

徐臻看完了書。

在即將到二喬房內睡覺前的那麼一炷香的空隙。

身騎赤兔,縱馬飛奔!

狂奔了約莫四十丈。

到自家府院旁的曹昂府邸直接大步而入。

徐臻下馬後,赤兔好像在後面很不理解的一直盯著他,嘴唇動了好幾下,仿佛在罵罵咧咧。

曹昂因值夜行事,處理公務不閉府門。

這些年也令百姓交口稱贊,讓士族更為信服。

徐臻大步奔來,宛若一道風直接進了正堂。

曹昂此刻正是一臉呆滯的看著他。

同時沒注意到,自己是學著徐臻尋常時候的模樣,蹲在蒲團上的。

徐臻嚴肅的抬起手指了指,「蹲姿不錯。」

「哦!」

曹昂當即坐得筆直端正,臉色微微有點發紅。

「好消息。」

徐臻言簡意賅,走到曹昂面前坐下,道︰「江東願意通商,商隊日後所買辦之物,自冀州所損,都可在江東補足。」

「孫伯符願意助我們攻袁?!」

曹昂頓時雙手撐于桉牘,一臉的難以置信。

怎麼可能呢!?

兄長你居然能有這等本事!連孫伯符那種明顯要自己闖一番功業的英豪都收服了?!

這可是他父親創下的基業!

「想多了。」

徐臻澹澹的道,接著將沉友今日來拜會之事說了一遍。

曹昂此時恍然大悟,頓時拍打了一下腦袋,苦笑道︰「兄長……那件事其實我忘了。」

「嘖。」

「兄長且想想,那段時日我們在做什麼?」

徐臻思索片刻,他記憶力本來非凡,很快就記起來了,「日夜散粥,割肉于民。」

「不錯,我足足一個月,沒有休息。」

曹昂雖然面色發苦,可這時候忽然提及,卻不知為何又笑了起來。

「但,卻也是因禍得福!」

「孫伯符,居然願意通商!」

他思索片刻,不知不覺站起身來,在徐臻面前來回走動,而後身姿十分靈敏的又湊到了他的面前,激動而笑道︰「我這就馬上寫信!」

「讓父親向天子請封,就算不能讓他得四征,也必然能讓其滿意。」

「而後,我再命揚州之內,大行通商,只要不阻擋,袁紹必然認為孫伯符已經向著我們!」

「此舉,不光可以穩住孫策之心,也能亂袁紹之略!」

「他們便不得不考量,江東與我曹氏相聯之事!」

徐臻拍了拍他的肩頭,快速的說道︰「孺子可教,走了。」

「誒!」

曹昂當即苦笑起來,「兄長別走!再與我商議一番,今夜就不要回去了。」

「嘖,回去睡覺,明日再說。」

徐臻頓時抱拳,「真要睡覺了,不去不行,損失巨大。」

「和你商議一晚上,也是這麼個結果,既然已有了結論,為何不將更多的時間,用來狠狠地休息呢?」

曹昂︰「……」

也有道理。

曹昂看著徐臻快速離去的背影,莫名其妙的笑了笑。

而後苦笑著搖頭而下,繼續批閱的公文。

兄長這人,當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區區一件小事,卻沒想到里面還能暗藏諸多玄機。

……

沉友一夜渡江,回丹陽大營。

此時已經有人在接應,將他接到了一處江邊的木屋之中。

在木屋內,孫策已經在等待。

看來他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結果。

雖然聯姻之事已經勢在必行,江東之中的謝氏、步氏等等都有此意,但若是能有天子詔書,當然更好行事。

沉友參拜諸多文武之後,將徐臻之言轉述。

孫策頓時大為放心。

同時臉上滿是敬佩之色,看得出來有些激動,完全掩藏不住。

「世間真有這種人?」

「這麼多東西,他一點不要,卻還要幫我的忙?!」

孫策多次轉頭來問,沉友都是苦笑點頭。

當真是如此。

「乃是,在下親眼所見,這位君侯,實非凡人也,唉……世間少有。」

「通商之事,令境內全力促成,不可怠慢!」孫策思索良久後,下定了決心。

自古磊落丈夫皆如此,投之以桃,報之以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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