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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來人,綁了!

「收隊。」

太子原本就不喜歡煙花之地,趙正說罷兵,他便就真的罷兵,毫不拖泥帶水。

府軍整隊,龍武軍護送著太子出坊,趙正與盧玄跟了上來,花樓掌櫃遠遠地吊在後頭,一臉的諂笑。

太子厭惡地看了一眼,坐在馬上低頭對趙正道︰「此處畢竟不是正經住處,元良今夜若是無處安歇,便隨我回東宮去吧,總好過在這煙花巷柳中憑白敗了名聲。」

趙正笑道︰「太子此言差矣,所謂自古風流多名仕。臣雖不是甚名文騷客,但也愛慕世間美麗之事務。太子潔身自好,自然不屑這煙花之地,風月之所。只是臣乃一俗人,不過軍中老丘八,如今又賦閑,既無正事要處置,又無甚名聲要擔待。正所謂飽暖思那啥,家中雖有美卷,可總得有些咸澹來調調這枯燥的日子。太子一番好意,臣心領了!」

「你倒是灑月兌!」太子皺了皺眉毛,搖頭嘆聲道︰「我那二弟如今在河隴加緊軍備,前線戰雲密布。吐蕃已下國書,要舉國之全力抵抗我大唐鐵騎。值此大戰前夕,河隴軍政肱骨卻在花樓賞美,也不知我二弟知道了要作何感想。也罷,人各有志,不可強求。要怪也只能怪聖人,卻也怪不得元良!」

「太子還請慎言啊!」盧玄急忙提醒,「聖人怎可亂議!」

「我阿爺,我就不能評論了?」太子似是十分討厭盧玄,一張臉上寫滿了嫌棄,「盧侍郎代為執掌工部,可是受了賄賂?」

「那不敢!」盧玄連忙拱手,「受君之托,忠君之事,盧玄怎敢禍亂法度!」

「那你可知這花樓一夜花銷幾何?你年俸又有幾何?不如明日便讓吏部與御史台查查你家的帳?」

盧玄便笑道︰「臣自然是沒錢,可是,上護軍請客,臣還是得給分薄面的!」

「哼哼哼!」太子氣笑了,「能交上像你等這般市井面孔,酒肉使然的朋友,上護軍可真是瞎了眼楮。」

「無妨無妨!」趙正連忙調解,「臣身為營造監察使,對宮城營建總是生疏的。有盧侍郎幫忙,寫表之時也方便不少。請他喝頓酒,自是應當,也是力所能及的。」

「趙元良,你就作吧!」太子搖頭,催馬而動,「今日給你趙元良面子,只是有些小人,若是再攪動風雨,我定不饒恕。趙元良要是再有個三長兩短,東宮必拿你盧玄是問。」

「太子慢走!」盧玄憋了一口氣,與趙正一道,恭送太子。

大隊人馬從身側路過,盧玄才緩緩地呼出了胸中的郁結之氣,趙正見他臉色不好,知道他是因為被太子懷疑而心生不滿,怨憤難平,于是道︰「我以為,像之妙這等行當,早已習慣了被人誤會,被人充當箭靶。卻不料之妙卻與三歲孩童一般,只知耍性子,當難成大事。」

「上護軍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盧玄轉身,踱步道︰「太子匆匆而來,顯然是因上護軍。卻是把我盧之妙貶的一文不值,我又是何時得罪與他了?」

「太子想拿你,卻是手無鐵證。」趙正道︰「他說是說來護我周全,不過只是個幌子,他要找的是懷國公。」

「怎麼講?」

「長安四大頭牌,乃蘭桂苑花樓的招牌。今日卻一個未見,連她們的媽媽公孫大娘都不在,太子為何不問?」趙正道︰「太子是受了蠱惑。依照大唐律令,懷國公想入長安,必得經聖人準許,得了聖詔方能動身。懷國公被梁珅追殺,此事你我雖然清楚,但他的行蹤對于旁人來說卻是十分隱秘。只有那躲在背後的人,想借太子的手對你等一網打盡。若是今日讓太子搜到了懷國公,我敢說,不僅這花樓要被府軍圍困,花樓內一干人等全數下獄審問,連我這個上護軍,都要被太子關起來審幾日。」

「內外勾連,意圖不軌?」

趙正點頭,「這叫旁敲側擊,總有人禁不住拷打,懷國公哪受得了刑部那等手段,指不定說漏些什麼。他們順藤模瓜,你長安暗樁便就藏無可藏。你這個總領,也就鐵證如山了。」

「那不會!」盧玄道︰「懷國公自是守口如瓶!」

「幼稚!」趙正嗤一下笑出聲來,「做你們這行的,最忌諱的便是相信自己的同僚。懷國公府雖然仁人志士輩出,但家主總不能沖鋒陷陣,不一樣是養尊處優?劍南暗樁無所遁形,他的身份在有心人眼中早已不是秘密,只要稍加引導,牽出你盧玄來,不過就是時間問題而已。」

盧玄眨了眨眼楮,忽然拱手作禮,道︰「上護軍之言,如醍醐灌頂,是下官孟浪了!」

「不怪你!」趙正嘆氣道︰「之妙仗義,自是信任關系交好之人,且接手長安也不過數年,未經歷太大的起伏,也未真正面臨生死。莫說早些年的那些刀口舌忝血的前輩,便是梁珅治下的河隴細作們,此刻也知要麼早早遠遁,要麼早滅了懷國公的口。不保全自己,任務如何交差?承平不過數年,你等已是警惕盡廢,是該好好整頓。」

「上護軍有妙策?」

「妙策?」趙正「哼」了一聲,「名冊交來,你告老還鄉吧。」

「……」

趙正想著心事,回了花樓。

盧玄陪著他上了三樓,抬頭卻見王巧巧與高雲婷卻是未走,只在三樓等候。盧玄便問︰「你二人為何還在此處?不是讓你們去鳳翔了麼?」

高雲婷道︰「執事是為了保全我等,妾與巧巧心中感懷。只是大娘說,若是我們都走了,難免會讓人起疑。蘭桂苑日常行事低調,並無差池。雖說大娘可能暴露了身份,但妾等卻未曾招搖過度,所有之名不過乃花樓花魁而已,走與不走,本無差別。只不過懷國公身份特殊,他不得不離開。有大娘與綠蘿妹妹她們護送,此去鳳翔當也平安。妾與巧巧留下來,看能幫襯些什麼。」

「可你等身份與大娘有莫大干系,不走,不怕皇後殿下尋你等的麻煩?」盧玄有些氣急敗壞,趙正被皇後下蠱之事尚未了結,公孫大娘身份暴露,身為她的養女,四大頭牌又怎能自證清白?

「可是……」王巧巧還想再言,卻簡直趙正攔在了盧玄的身前,道︰「你二人不怕死?」

王巧巧看了一眼高雲婷,高雲天堅決地點了點頭,「妾不怕。妾原本就是從尸堆中爬起來的孤兒,早該死在十年前。若是為了大娘而死,便是萬死又有何妨!」

「來人啊!」趙正忽然喚了一聲,赫連雲天一身披掛上樓而來,趙正面無表情,指著二女道︰「綁了!」

赫連雲天吃了一驚,盧玄也瞬時變臉,「上護軍,你這是要作甚啊!?」

「作甚?」趙正冷笑一聲,「翔鸞閣自有翔鸞閣的規矩,不奉上令便是死罪。梁珅區區幾十人,能殺得偌大一個懷國公府片甲不留,能舍身忘死護主至死,毫不皺眉,那便是有嚴酷的軍紀約束。今日之妙既是要我來管長安總領的事,我又怎能讓兩位女娘壞了我的計劃。雲天,綁下去,明日帶回良淄,好好招呼。」

赫連雲天一臉茫然,卻見趙正怒目而向,深知他說一不二,于是不再猶豫,解下束甲帶,上前捆人。盧玄想勸阻,可高雲婷卻是擰得很,「上護軍想要處置我等卻也不能,我等只听命于執事之令,上護軍想插手長安總領,總得有個由頭。」

「由頭?」趙正拿出兩塊三鳳腰牌,「不僅長安,便是劍南總領我亦一肩挑了,你奈我何?見令牌如見涼王殿下,之妙,是這麼說的吧?」

盧玄閉眼搖頭,這鬧得是哪一出嘛!趕走就是了,為何還要如此興師動眾!?

赫連雲天卻不理,上前便用一把鐵鉗一般的手抓住了高雲婷的手臂,三下五除二,將她雙手捆將起來。王巧巧嚇得眼淚吧嗒吧嗒地滴落下來,蜷在牆邊,一動也不敢動,只是睜著一雙淚眼,看著趙正。

那陪著她們一道炙烤羊肉的翩翩美男子,此時殺意畢露,雙眼凶相,竟是一臉毫不猶豫的殺伐之氣。

「阿姐……」她看見赫連雲天往高雲婷的嘴里塞上了一塊布團,不忍出聲喚了一聲,卻不料下一刻,赫連雲天又一把往她嘴里也塞上了一塊,然後用剩下的繩頭,將她與高雲婷捆于一處,丟進了一旁的屋內。

「今夜安排軍士站崗,我便睡這間屋子。」趙正回頭看了一眼盧玄,道︰「之妙睡哪?」

盧玄伸出手指指了指隔壁,「便就那間吧。」

「甚好!」趙正點點頭,入屋關門。

盧玄站在門口,見兩名玄甲軍已站定門邊崗位,向他投來詢問的目光,赫連雲天歪了歪頭,「盧侍郎,夜深了……」

盧玄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房門︰「這……這是作甚嘛!哎!」

……

趙正進屋,除去了外衣,看也沒看二女一眼,側身便裹著絲被睡了過去。

一夜無話,第二日卯時剛過,趙正便睡醒而來。

起身時,卻見高雲婷與王巧巧二人背對背,側靠在牆邊已熟睡過去。只是這一夜對于她們來說並不好過,十分煎熬,此刻已是蓬頭垢面,裙下淌著一攤水漬。

趙正坐在床邊,看了一會。然後穿著內衣上前,一人給了一腳。

「睡得挺好?」

二人吃痛,嗚嗚嗚地睜開了眼楮,王巧巧抬眼見瞧見趙正,眼神里早已沒了愛慕,只剩下怨恨與痛苦,兩行眼淚嘩啦啦地又流淌了下來,嘴里更是「嗚嗚嗚」地叫了起來。

只是那高雲婷,仍舊一臉冷漠,目光直逼趙正而來。似是無聲地反抗。

趙正蹲子,鼻尖的尿騷味沖天而起,他扇了扇手掌,皺眉道︰「作甚呢?尿尿不會喊人啊?雲天!」

王巧巧听說他竟是要喊人進來看她二人的笑話,頓時便掙扎起來,只是手腳被捆住,動彈不得,情急之下,便用腦袋撞牆,那木質牆板被她撞得「冬冬」作響。

「小娘子花容月貌,撞壞了可怎生得了?」趙正一手托住了她的瑧首,用大拇指抹去她臉上的淚漬。

赫連雲天提刃而來,進屋時,眼見趙正正在調戲兩個女子,一時背過臉去,「侯爺有何吩咐!?」

「找張毯子,將二人裹了,送上馬車,我們出城回良淄!」

「喏!」赫連雲天瞧了一眼那地板上的一攤水漬,感覺渾身激靈了一下,連忙下去找人布置。

花樓大早上的沒什麼人,軍士們扛起包得嚴嚴實實的兩個女人,便如做賊一般,自後門出了,轉進了院子。將人放上馬車,盧玄才匆匆趕來,「上護軍當真要這般做?」

趙正笑笑,拍了怕他的肩膀,附耳道︰「你長安暗樁成色如何,在此一舉。記得我的名冊,三日夠嗎?」

「雖是謄錄,倒也是夠了……」盧玄有些猶豫,「只是涼王殿下那兒如何交代?」

「我自有交代。」趙正上了馬,赫連雲天在前,軍士們打開了院門,馬隊護送著馬車魚貫而出,盧玄跟在後頭,仍不忘求情,「上護軍,這二位娘子懇請上護軍善待啊!」

「回頭帶著棺材來,記得給她們收尸!」趙正大聲回應,便不再繼續理會。馬隊出了永安坊,奔東門而去,一路蕭條,軍甲摩擦與馬蹄之聲交印,沿途百姓自動避讓。

朝中自是接到了趙正因病告假的條子,這等告假條,鄭西元這幾個月已經收到了無數份。凡朝會,趙正必缺席。再有三日的朝會,他仍舊不來,當真是囂張至極。

鄭西元「嘖」了一聲,依照程式打開了假條,只見端端正正四行字︰「鄭相台鑒︰元良日前于甘露殿飲酒過量,身體略感不適,恐傷朝儀,特依律告假,望鄭相知悉,酌情上復。」

「這趙元良!」鄭西元閉目嗔道︰「這假由怕不是要惹聖人發怒!」

「元良確是有些許過分。」趙金玉坐在堂下,拱手道︰「不過鄭相也無須過慮,聖人對元良告假,早已是放任了。不來便就不來吧!左右來了無端也要挨罵。」

「憲台三日後要參太子?」

「是,還有元良也一並參奏。」

「參太子永安坊內縱兵擾民這就罷了,參元良是因甚?」

「參他強買強賣,擄了蘭桂苑兩位娘子。雖說是給足了銀錢贖身,但這事他有傷風化。」

「這個趙元良!」鄭西元想了想,搖了搖頭,「參吧,該參就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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