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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章 找事

「大張旗鼓的慶祝?」程英嚶沉吟。

「舉國同慶,歡宴達旦,軍營里遍地醉漢。不正是民心松懈,適宜舉事的日子麼?南邊黨人怎會錯過這種好時機。」趙熙行見程英嚶臉色嚴峻,跟上朝似的,遂伸出一根瑩指,一刮女子鼻尖,帶了戲謔。

「這些事你男人去操心,你莫胡想。本殿通知過外祖母了,五月廿五之前,你們搬出城。賈家在京郊有幢避暑的宅子,好久沒用了,這幾天就收拾出來,你們都住過去,到時候盛京有亂,你們也保得周全。」

「我不去!我陪你呆在城里!進宮來也行,我不怕的!」程英嚶一把拉住趙熙行的指尖,什麼甕中捉鱉的計策,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那可是逾千數的鱉,這捉的甕,彼時也可是血戰場,趙熙行操心國事,她就操心她男人,哪能夠自己悠悠閑閑,去城外躲清靜的。

「听話。」趙熙行無奈又溫柔的,微微加重了語調。

「不去!我就陪你!就不去!」程英嚶干脆也耍起渾來了。

反正她是不管了。南邊黨人起事那天,趙熙行真刀實槍的挨,萬一有個什麼好歹,她第一時間都無法知道,那還不得後悔一輩子。

被人罵紅顏禍水,被人啐小心小性,那又如何,都沒郎君重要,反正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她又不要做聖女。

于是程英嚶鐵了心,在錦被里亂踹,就差一哭二鬧三上吊了,硬要逼得趙熙行留她在城中。

趙熙行愣了一下,見女子不是玩鬧,遂露出哄小孩的笑意,然後那笑意逐漸古怪,逐漸變為了另一種笑。

他輕輕按住撒潑的女子,聲音有些啞︰「鴛鴛,別動了……你男人躺在你身邊還得吃素,你知道有多難麼?」

程英嚶看過去,落進那雙點亮了火星子的瞳,有不解和委屈。

趙熙行嘆了口氣︰「不久就要起亂了,萬一本殿真有個不測,也不願你孤兒寡母的……」

「胡說!」程英嚶猛地打斷,心尖又痛又歡喜,她壯了壯膽子,仰起頭在趙熙行臉上啄了口,紅著臉瞪他。

趙熙行的眸融化開,跟鐵水一般,熾熱起來。

他懂了,卻慢悠悠的,故意開玩笑︰「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程英嚶脖子都紅了,咬著牙啐他︰「呸,盡耍滑頭!我搬出城可以,但你得好好的,保證汗毛都不能少!你回來後我們再生,生……」

程英嚶說不下去了,趙熙行的笑幽微起來。

他俯身,在女子耳邊輕輕一句,聲音沙啞到不成樣子︰「那……今晚就要辛苦娘子了。」

「什麼意思……嗚!」

女子的話沒說完,簾幕垂下,燭火搖曳,春光便在殿里漫延開來。

反正最叫苦的是司寢的內侍,大半夜的,一趟趟往里面送熱水和干淨帕子,送到哈欠連天打,眼淚都打出來了。

翌日,程英嚶睜開眼的時候,趙熙行已經上朝去了。

她一轉身,又是渾身腰酸背痛,暗把趙熙行罵了千萬遍,遂在被窩里偎到了午時後,實在肚子餓得叫了才起。

「良家子起了!」

隨著內侍尖細的打鳴,宮女長龍般的請安進來,把程英嚶伺候成了菩薩,指尖都不用動就梳妝一新。

「良家子請用膳。東宮上朝前吩咐了,給良家子煮了兩個雞蛋,讓您恢復恢復身子,您嘗嘗?」

程英嚶在膳桌前坐定,司膳宮女舀了雞蛋過來,臉紅到了脖子根。

程英嚶有一晌沒明白,但見四下宮女們都紅了臉,估模著趙熙行又不知從哪兒學到了些東西,于是雞蛋是不敢吃了。

「謝恩車就在外面候著,良家子用完膳,奴婢就送您回府。」宮女看了眼玉漏,微微催。

宮禁森嚴。侍寢的嬪妃完事後,不得在前殿久呆,回後宮的回後宮,回外宅的回外宅,程英嚶也是知道這些規矩。

「不急,我要先去辦件事。」程英嚶將銀筷放下,用了茶就要往外走,宮女們小臉糾結,拿不準該攔還是不該攔。

程英嚶將掌心的萬金紅一揚,語調帶了威脅︰「盡管回東宮去,說不準,他有好果子吃了。」

于是程英嚶往東宮寶庫走了遭,問了些司掌進貢賀禮的內侍,得了答案,便讓謝恩車往後宮里開。

自然一路如逛菜市極其不合規矩,宮人也立馬稟報了趙熙行,可後者只是撫撫額,裝耳聾沒听見,宮人遂跟著學,也就裝眼瞎,看不見。

半個時辰後,程英嚶下車來,站在了明玉閣門口,卻發現迎出來的丫鬟都是宮外的裝束,看來有人比她先到了。

「不必多禮。我先在園子里坐坐,先來後到嘛。」程英嚶讓丫鬟別聲張,悄悄坐在抄手游廊下,目光往綠紗窗透,屋子里的動靜听了齊全。

都不是生人。一個是明玉閣的主子,婕妤楊胭,另一個是安邑呂氏的出嫁婦,呂招娣。

「邊疆大捷,局勢安定,劉家的意思是下月就南歸,婕妤以為哪一天好?」呂招娣俏生生的立著,絲毫沒把自己當客。

楊胭坐在案邊斟茶,一杯遞給呂招娣,說話輕輕的︰「妾乃是後宮女子,姑娘問妾這些不大妥當,該和自家長輩商量的。」

呂招娣沒有接茶,挑眉︰「茶就不用喝了,恐怕和婕妤見的就是最後一面,省得這些客套。」

楊胭抬頭看她,依然笑得無異︰「是啊,姑娘嫁作江南婦,怕是今後難得進京了。江南好,只合游人老,妾便在此恭喜姑娘,祝姑娘平安順遂吧。」

呂招娣也笑了,招呼丫鬟︰「多謝婕妤好意。既然今後不得見了,本姑娘帶了些禮來,權當給婕妤留個念想……畢竟婕妤是阿仁的舊識,便也算我的舊識。」

楊胭的唇角微微一僵。

丫鬟奉上禮來,是一個盒子,打開,金碧輝煌的繡鞋,卻是破的。

楊胭如遭雷擊,白了臉。

呂招娣還在繼續說,後槽牙里咬出字,笑扭曲起來︰「婕妤喜歡麼?哦對了,禮是阿仁幫著本姑娘選的,您試試,鞋的尺寸都是分毫不差。」

楊胭戰栗的伸出手,稍加比劃,就發現鞋的尺寸真是對的,她渾身都發抖起來︰「……他選的?」

呂招娣湊近前去,眉間騰起股戾氣,陰惻道︰「婕妤,過去的事兒您念著,旁人念麼?別自欺欺人了,說到底您在他心中,也不過是……破鞋。」

最後兩字如斷頭刀,太過直白和刻薄,讓楊胭頓時面如死灰。

她身邊的大宮女看不下去了,沖上來要和呂招娣理論,後者帶的丫鬟毫不懼怕的回了狠手,啪啪啪幾聲,大宮女摔倒在地,臉上帶了五指紅印。

呂氏馬上就是劉家的姻親之族了,一個不受帝寵的冷落嬪妃,喊破了喉嚨也不會有人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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