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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二章 趨于穩定求變革 八月桂榜攬人材

魏慶和的年紀的確已經到了該致仕的時候了,特別是在入閣拜相之後的這幾年,繁重的朝政公務使得老爺子的身體日趨衰弱。

要不是宮中時刻關心著他的身體,時時派遣御醫診脈調養,估計早就不堪重負了。可惜人終有力竭之時,自今年起,魏慶和自感精力不足,哪怕宮里賜下的補品能夠開個藥鋪子了,可他的精神頭明顯不比往年。

勤政殿中,魏慶和看著年富力強的皇帝急紅了臉,心中熨帖的回道︰「老臣上這道折子並非是心血來潮,而是思慮許久了。陛下,臣老了,精力已經不能保證處理朝政。內閣首輔這個位置對于朝廷來說至關重要,中樞機要之地,垂暮之人不能勝任,還請陛下擇一老成持重卻又年富力強之人擔之。」

「那就多多休養一段時間,讓其他閣臣分擔分擔,魏師切不可再說致仕之語,這奏章,朕不準!」

皇帝是真紅了眼,多少人入閣拜相不到走不動路絕不致仕,能像魏慶和這樣大公無私的有幾人?老爺子臨危受命,九年來矜矜業業,給皇帝悄悄拉攏人才,收攬權力。

他能如此快速的穩定朝綱,坐穩皇位,離不開老爺子這些年的輔左。自古賢相難得,有能力的人不少,可是又有幾個人能在雙日懸天、內憂外患的局勢之下,做到魏慶和這樣的程度呢?

皇帝到現在記得治德元年新年時,朝中無錢無糧,京中禁軍的軍餉都發不出來,眼看就要嘩變,就是魏慶和孤身入了禁軍大營,逼著領頭鬧事的武勛壓制了嘩變。

之後又親自拿著戶部欠銀賬單,挨家挨戶去欠銀的人家敲門收賬,最終強行收回欠銀四百多萬兩,算是讓皇帝度過了登基後的第一關。

皇帝登基之初,手段稚女敕,處理朝政經常顧頭不顧 ,鬧出不少麻煩,基本上都是魏慶和在替他收尾。

就這,初期那兩年,皇帝還以為魏慶和是在故意讓自己難堪,沒少為難人家。現在想想,皇帝都替魏慶和心累,對自己當初的誤解心懷愧疚。

「唉,朕舍不得魏師,若無魏師,朕心中不安啊!」

「陛下言重了……」

皇帝親自給魏慶和倒了一杯茶,繼續說道︰「不如這樣,魏師再勞累一兩年,朕讓內閣其余幾位閣老多分擔一些,魏師只需掌握大致的方向便可。唉,不瞞魏師,朕準備開啟新政之事,沒有魏師在後面壓陣,朕這心里總是不踏實。」

听到皇帝說道新政,魏慶和嘆息一聲,勸說道︰「陛下,新政之事,該由朝臣提出並主持,至少在明面上必須是如此。新政的成與敗,都不能和陛下有直接關系。」

「朕不在意非議……」

「並非是簡單的非議之憂,而是君王不能有錯!」

魏慶和表情變得極其嚴肅,他沉聲說道︰「天下可以有犯錯的宰相,但不能有犯錯的帝王。國朝正值內外大變之時,陛為萬民之主,身系天下安危,必須鑄不敗金身,成為萬民信仰。只有這樣,我天朝之邦才能在萬國競渡之中立于不敗之地。」

其實魏慶和還有一點沒有說出來,那就是皇帝的位子有太多人惦記了。太上皇為了盡快的把皇帝培養合格,光是磨刀石都準備了兩個。

這樣做的確讓皇帝用最短的時間成長為合格的君王,可同時也讓朝中派系林立,不利于國朝社稷的穩定。

如果因為新政之變,只要出現觸動社稷穩定的問題,絕對會有人跳出來把罪責推到皇帝的頭上。陰謀家自古至今從不缺席,更何況有人巴不得皇帝犯錯。

唯一的辦法就是找一個人站在最前面,當皇帝的傳話筒話事人,出了事替皇帝背鍋就行。

比如錢千里就不錯!

魏慶和提出這個主意倒不是要害錢千里,誰讓他有個沒事就跟自己嘮叨變法新政之事,有個變法派的弟子幫襯,比起內閣其他幾個人,錢千里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老臣覺得錢閣老就挺適合的……」

魏慶和將自己對變法一事的利弊分析,以及自己推舉錢千里的原因一一講了出來,皇帝听完覺得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就是心中有些愧疚。

錢千里為人清正,處事公道。曾孤身北上,在草原王帳中砍過敵人的 人,竟然要被自己推出來背鍋,有些不地道啊!

「那就由錢閣老總攬新政之事,魏師在後邊幫忙看著……」

「那首輔的位子,老臣就讓出來,讓錢閣老……」

皇帝搖了搖頭︰「不必如此,宋時王荊公就是在參知政事的位置上領頭變法,咱們大楚沒有參知政事,可內閣大學士與其一般無二,就讓錢閣老以內閣大學士的名義來總攬變法諸事,朕再將林樞的官職提一提,讓他協助自己的老師吧。」

魏慶和笑了笑應道︰「老臣也是這麼想的,這師徒二人,倒是個不錯的搭檔。」

……

八月桂榜將開,京城的各家賭坊已經開了好幾個盤口。

押榮國府賈蘭拿下順天府今秋鄉試解元的盤口賠率最大,別看賈蘭院試時高中榜首,可年紀終究太小,比起順天府那些名聲在外的才子來說,優勢要小的多。

林樞看著面前站著的賈蘭,笑著說道︰「你也不必如此,回避的規矩還輪不到姻親叔佷的身上。今秋不止我一個主考,還有數名副考在側呢,況且順天府的試題乃是魏閣老親擬,除了陛下與魏閣老,誰都不知道。有國朝的規矩在,我就是想給你開個後門也做不到啊。」

原來賈蘭在得知順天府的主考官換成了林樞,先是驚訝,隨後心中半是釋懷半是慶幸。

這些天賈蘭心中的壓力太大了,年方十一的賈蘭身上背負的太多,母親的殷切期望無意間讓賈蘭有些喘不過氣來。

原本以為林家叔父擔任順天府的主考官,自己可以借著回避的規矩再等三年,可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答復。

林樞見賈蘭並未有想象中的高興,心中不免有些好奇。他讓賈蘭坐下後,將一盤果干推過去,又倒了一杯清茶,跟其談心。

在林樞的刻意引導之下,賈蘭將院試之後自己遇到的問題講了出來,林樞心中不免納罕,不論前世今生,這天底下的父母都一樣的望子成龍啊!

「原來如此……」

林樞在心中組織了一下語言︰「其實你也不必如此憂慮,你母親雖說一直盼著你高中,但相比舉業有成,她更關心你能夠順順利利的長大。」

這孩子太早熟了,早熟的讓林樞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前兩年榮國府的注意力都在賈寶玉身上時,他就已經學會了隱藏自己的鋒芒,要不然以賈蘭的成績,早就在學堂拔尖了。

可他知道自己要是壓過二叔賈寶玉,得來的不可能是嘉獎,反而會使得母子二人受到各方的打壓。

李紈的隱忍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賈蘭的性格,這一點要是在成年人的身上是個好事,可要是落在一個是孩子身上,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很容易造成心理上的偏激。

林樞旁敲側擊的給賈蘭疏導了一下心中的抑郁,隨後跟他說道︰「以你的成績,中舉的可能性不小,但想要拿下解元與亞元的成績,還需好好打磨一段時間。你既然已經報名應考,那就上場試一次吧,若是不中,就用三年時間去游歷吧,讀萬卷書行萬里路,這可不只是說說而已。」

閱歷,是一個人不可缺少的東西。

賈蘭對社會的認知基本上是從他人的口口相傳和書中的記載得到的,一定程度上都帶著其他人的主觀偏向。

只有自己去親自看上一看,才能明白今後的路該怎麼走。林樞將自己的經驗客觀的講述了一下,算是給賈蘭做一個考前心理疏導和職業規劃。

等到午時前,親自將賈蘭送回了榮國府。他來到榮禧堂給老太太請安,順帶請來了李紈,將賈蘭的情況如實告知。

「表嫂須知,一個人的承受能力是有限的,更何況是蘭哥兒這樣的孩子。他是很優秀,可正應為蘭哥兒的優秀,使得身邊的人將更大的壓力壓在了他的身上。當然,表嫂希望蘭哥兒早日出人頭地並沒有人錯,可還是要注意蘭哥兒的心情,別給太大的壓力了……」

林樞給李紈講了不少,甚至拿自己做例子給李紈講解了心理問題的重要性。略過李紈的眼淚與感激不提,就是賈史氏都覺得林樞講的很有道理。

看來不只是蘭哥兒有這樣的問題,怕是寶玉也是因為壓力太大,才會視科舉正途如洪水 獸……

等李紈拜謝過林樞離開後,賈史氏主動攬起話題。

她先是感謝了林樞對賈蘭的關心,隨後突然轉移話題,問起了林樞的婚事。

林樞雖然奇怪為何老太太突然關心起自己的婚事,不過這些也不是什麼不可與他人言之事,便簡略的說了說。

卻听老太太問道︰「那王親家有無提及,一同嫁到府中的陪房丫頭有幾個?」

「陪房丫頭?」

林樞一時之間都有些沒弄清陪房丫頭是什麼,想明白後啞然失笑︰「原來是這個啊,晚輩並未要岳父家中的陪嫁丫頭,當然,我也不會再尋什麼妾室陪房,守著夫人過一輩子便是了。」

賈史氏其實早就听說過林樞對王媛的心意,可她一直當時小兒女之間的情話,並未當真。

她笑了笑說︰「你倒是個專情之人,可你家的子嗣本就稀薄,你又是要兼祧兩房之人,總不能守著媛丫頭過一輩子吧。萬一子嗣不昌,難道你也要跟如海一樣?」

林家嫡長一脈的子嗣問題的確是讓林樞頭疼,這年月講究的就是多子多福,可林家從林樞曾祖父開始,並不是一根獨苗就是英年早逝,輪到林如海這,嫡支直接斷絕,余留林樞一個庶子存活。

說實話,林樞也擔心到自己這一代林家絕嗣,那他真就愧對列祖列宗了。好在他尋訪名醫,甚至去了宮中請了擅長此類病癥的御醫仔細檢查過,自己的身體無礙。

而且了然大師也曾經給自己與王媛看過相,最起碼能保證個一子一女沒問題。

扯遠了!

林樞笑了笑回道︰「先這麼過著吧,林家能否重回輝煌,晚輩肩上的擔子極重,容不得分心他顧。這後宅之事,晚輩可沒那麼好運,有老太太您這樣的長輩看著,晚輩總不能把您搶回家里去供著。璉表哥會打死我的!」

哈哈哈哈……

賈史氏被林樞的恭維逗得一笑,都有些忘記原本的心思了。當然,這話也不是林樞亂說,拋開政治覺悟方面的短視,賈老太太在寧榮兩府最艱難的時候,穩住了賈家,這一點無論是賈敬還是賈赦,都明白是老太太的功勞。

要不然當年王子騰絕對能在賈敬、賈赦不宜擅動的時候,鯨吞掉整個賈家的勢力。

一個能入宮覲見見到太上皇的人,賈代善的發妻,容不得王子騰不忌憚。

笑了一會的賈史氏也明白了林樞的態度,林樞的固執她也是知道的,明白原本的打算基本上是告了吹,便提議道︰「是這樣,你看探丫頭年歲漸長,至今也沒個合適的親事,你認識的人多,看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咱們家現在不宜與勛貴人家結親,尋個讀書人最好不過……」

老太太心思轉的快,說的話也是恰到好處。林樞也明白老太太的擔心,最近京城說親的人家絡繹不絕,林家收到的喜帖都能排到年後去了。

宮中不止是太上皇身體不佳,還有幾名太妃的身體也不好。萬一景陽鐘響,光是依制守國孝,就會耽誤不少時間。

探春比黛玉小不了多少,今年已經十四了,再有一年就是及笄之年。而且她不比黛玉身份高貴,榮國府二房庶女,想要在勛貴家找一個合適的人選,確實不容易,反而在讀書人中找一個最合適不過。

林樞琢磨了一下,點頭應下了這樁事。雖說說親這種事容易落埋怨,可在元春與榮國府不倒的情況下,只要自己找的人品貌不差,估計這樁事絕對會是雙方心懷感激的。

賈史氏看到林樞答應後,心中的遺憾少了幾分。不過她還是遺憾的說道︰「原本我想著咱們兩家親上加親,可听玉兒說,你的那兩位堂兄皆是成家,族中尚無適齡男子,唉,真是可惜了。」

林樞笑說︰「這一代不成,不是還有下一代嗎?咱們兩家本就是嫡親的娘家親戚,何須在意這些?等將來有機會,我與璉表哥議個親,老太太您說,這樣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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