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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屠再怎麼不通人情,也看出了青年臉上露骨的垂涎,頓時氣笑。從前在天辰軒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有膽子覬覦他的人根本等不到他出手,沒想到到了這里,居然有人敢堵到他面前來。

可在青年看來,浮屠的怒容只是令他的眉眼更艷麗逼人,加倍誘惑著人將他壓在身下,肆意凌虐□□,直到再也張揚不起來,只能飲啜出聲……他被自己的想象勾的一陣口干舌燥,看著浮屠的眼神越發露骨,忍不住伸手向那張臉模去。

「啊——」下一刻慘叫沖天而起,一道身影從胡同里飛了出來,外面听到慘叫的流痞剛想上前幫忙被飛來的人體砸倒在地,一時間胡同里哀叫不絕,人體狼狽地滾了一地。

青年叫的最慘,他的手臂被浮屠拗成了詭異的形狀,斷骨穿皮而出,稍微踫到疼得他眼前發黑,一邊痛哭流涕一邊還不忘對身下的人破口大罵:「都瞎了嗎!還不把我扶起來!」

被壓在下面的流痞被罵也不敢抱怨,忙不迭爬起身七手八腳地將他扶到一邊。青年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剛站起身捧著斷臂惡狠狠地沖浮屠道︰「愣著干嘛!去把他給我打趴下,別弄殘了臉行!」

跟著他來的都是平日間橫行鄉里、無所事事的地痞流氓,比青年還要草包。浮屠身材削瘦,在他們看來毫無威懾力,听到青年的話頓時紛紛亮出了藏在衣服里的兵器,毫無顧忌地撲了上去。如果今天站在這里的是個普通人,最後注定非死即殘。

可惜站在這里的是浮屠。

浮屠已經不知道多久沒有遭到過這樣的挑釁,不由冷笑出聲。他本來還考慮是不是放這群人一馬,沒想到青年卻是個徹頭徹尾的草包。當下他再不客氣,幾下將這群毫無身手可言的流氓地痞收拾地干干淨淨,等他一步步從巷子里走出來時,巷子盡頭已經躺到了一片。

青年目瞪口呆地看著浮屠一個人輕易解決了一群人,直到現在才明白自己到底惹上了一個什麼樣的人。在對方踩著同伴向自己慢慢走來時,他已經嚇得抖如糠篩,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道︰「我我我錯了……放過我吧……」

收拾這群人根本不費什麼力氣,但被人當做一件東西覬覦的感覺依然令人如鯁在懷。浮屠走到巷子口,厭惡地瞥了地上嚇到失禁的人,轉身走。這麼一個東西,收拾他都嫌髒了自己的手。

他走後不久後,青年這才從死里逃生的巨大驚喜中回過神,連忙掙扎著爬起來。這時一把匕首突然從身後出現,精準而果斷地向他雙眼劃來。猝不及防黑暗和劇痛同時襲來,令他再次慘叫出聲。

青年身後,少年蹲,將匕首一點一點穩穩地向下送去,直到對方停止了掙扎,他才輕聲嘆道︰「你算什麼東西,也配那樣看他?」

他說完抽出匕首,冷靜地直起身,向巷子里面一步步走去。浮屠顧忌著會引來天劫和國師,沒有下死手,此時那群地痞正在地上艱難蠕動,不斷發出痛苦的□□。

少年進去後許久走出來了,小心撢了撢腿上的灰塵,回頭又瞥了面目猙獰的青年一眼,露出一個滿不在乎的笑,轉身向浮屠離開的方向追去。

巷子里的聲音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全部消失。那些人離開了原本的位置,安靜地倒在一處,停止了呼吸,手上還拿著各式各樣染血的鐵刀木棍,仿佛剛剛經歷過一場相互殘殺。住在這附近的人今天都出去了,沒人知道巷子里發生過什麼。反正只是一群地痞流氓,相互殘殺而死再正常不過了,不是嗎?

浮屠站在不知道第幾個岔路口,環視一周,黑著臉僵在了原地,徹底迷失了方向——只見四周的屋舍幾乎長得一模一樣。別說方向,乍一看連前後左右都難以分清,屋舍與屋舍間的夾道形成了數不清的岔道,不走進去根本不知道最後是不是死胡同。

他不該走這這種犄角旮旯的小路!在浮屠差點被逼的要跳上房頂認路時,一道輕快急促的腳步聲忽然從聲後傳來,向他這里不斷靠近。

難道那群地痞還沒吃夠教訓?浮屠皺著眉回過頭,一個熟悉的縴弱身影從不遠處一條屋旁小道里鑽出來,撞入他眼中。

少年臉上還是一派大病未愈的蒼白,兩側因為跑得急而帶起明顯的嫣紅,似乎在找什麼人,出來後首先四下環視了一周。在和他目光相對時,浮屠清晰看到少年的眸子中閃起一抹激動的光亮,踉踉蹌蹌地向他跑了過來。

浮屠站在原地,看他追到自己身邊,一邊急促低喘一邊抬起頭,大大的眼楮黑白分明,分外清亮︰「前輩,我見您久未歸來,怕您……走了,所以冒昧找了出來……」

浮屠心里莫名一動,突然間啞口無言,他僵硬地站了一會兒,才轉移話題道︰「你身上有血氣。」

少年聞言一愣,忽然反應過來,像要掩飾什麼似的側了側身︰「出門前聞先生剛替我換過藥,可能沒有包扎好……」

浮屠卻仍然捕捉到他另一邊腰側緩緩滲出的血色。大概是這一路上走動尋找,剛剛包扎好的傷口不可避免地又崩裂開來。他停了一會兒,忽然破天荒道︰「你知道怎麼走吧?那回去。」

少年怔了怔,似乎有些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麼。浮屠見他不動,窘怒道︰「還不快走!」

少年咳了一聲,不敢露出笑意,趕緊上前一步帶路。忽而他又回過頭,試探似的輕輕拉住浮屠的手,一抓住連忙扭過頭,大步向前走去。

浮屠一僵,反射性想將人甩開,但手指才一動,看到身前那道單薄的身影,不知道為什麼又安靜了下來。

最後他僵直地任由少年牽著他前行。原本錯綜復雜的小巷岔路在對方帶領下變得筆直順暢,一座座滄桑樸素的民居在二人兩側緩緩掠過。茅草屋檐上延伸出許多晶瑩的冰柱,水珠從冰柱末端滴下,發出滴答的輕響。今日難得雪霽天晴,陽光從頭頂漏下來,暖意燻人,抬頭看,能看到一片狹窄的碧空。

掌中少年溫暖柔軟又略帶濕意的手心強烈的令人難以忽視。這樣的觸感對他來說陌生又新奇,上一次和人這樣接觸,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浮屠有些恍惚。自從入了道門,他手中握過各式各樣冰冷的兵器法寶,所見所聞俱是道法典籍,無論秋師殺,還是引領他修道開竅的長老前輩,都沒有和他這麼親近過。無怪乎他們說他不會做人,也許他在常人眼中,是難以接近的形象。

可少年為什麼不怕他?這個問題在浮屠心里盤旋了一會兒,少年忽然出聲道︰「前輩,晚輩名叫微生涼,之前因為種種緣由來不及說,請勿見怪……」

浮屠沒有回答。他們都明白,不是少年沒機會說,而是他不想知道。

但少年沒有給浮屠打斷的機會,他像是忘了先前哀求浮屠遭拒的情景,也不再提讓對方收他為徒的事,打定了主意自己跟著他。他看浮屠確實分不清岔路,想了想,說︰「前輩,這里的岔路看似多,但只要記住一個方向直走,無論走錯了多少條小路,最後總能通到一塊兒。」

浮屠「嗯」了一聲,兩人誰也沒有再說話,沿著寂靜的小巷走了片刻,果然月兌出了復雜的住宅區繞回集市上。這時他們已經避過了最先那一波人流,集市上依然熱鬧,來往游人卻少了很多,回到最初浮屠看見時的紅塵味。

少年不像小白那樣看到什麼買什麼,大多數時候一直很安靜,哪怕是新奇的小玩意兒也仿佛對他毫無吸引力,直到經過一個玉器攤子時才停了停,目光投注在一條發帶上。

那條發帶通體明紅如火,暗紋簡樸大氣,沒有其他修飾,唯獨中央綴著一塊充當繩結的瑩白古玉,在發帶襯托下光華流轉,似有靈性。能配得起這種顏色的人不多,不是太輕浮,是太張揚,所以才一直賣不出去。

少年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想到了浮屠。浮屠不會伺弄頭發,也懶得弄,來這里後一直任由長發自己披散,因為一直沒人說,他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對,實則與周遭格格不入,很容易吸引他人的注意。

攤販是個精明的中年人,注意到他的視線,立刻殷勤起來︰「少年人是要送你家兄長的吧?真有孝心!」他又看了看浮屠,夸耀道︰「這發帶和你兄長十分相稱,保證用上去後英俊無比,人見人!」

浮屠懶得解釋,他從沒想過少年是為他買的。他看不到少年的表情,只看到對方俯身拿起那條發帶收進懷中,付了錢,又繼續帶他前行。許多琳瑯滿目經過他們身邊,浮屠時而四處打量,少年則始終沒有放開手,不知過了多久,眼前出現了那座鎮子盡頭炊煙裊裊的屋舍。

院門前的人流已經散去了大半。好動得仿佛一刻也停不下來的小白正在院外面對圍牆,耷拉著腦袋默默面壁。

浮屠二人的腳步聲傳來,小白一愣,抬頭看到是他們,頓時激動得熱淚盈眶︰「前輩您終于回來了!我我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亂跑了!你快幫我向先生求求情吧!」

隨著他話音落下,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屋內走出,人還未至,疏朗的聲音先一步傳來︰「做錯了事還有臉叫人家幫你求情?看來是罰的還不夠。」

浮屠循聲望去,發現說話的人聲音分外耳熟——居然正是昨晚送他美酒,扣瓦長歌的大漢。小白聞言慘叫︰「麼羅大哥!」

浮屠頓時愣了愣,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對方的眉眼果然和剛才在石台上擊鼓的人一模一樣,只是換下了華麗的祭袍和為蠟祭而化的妝容,那份驚心動魄的美也消退了不少,轉而顯出他本身的灑月兌氣質。

麼羅調侃完小白,走了出來,見到浮屠,促狹地朝他眨了眨眼︰「我觀閣下一表人才,甚是心喜,可否邀君飲一壺好酒,同醉此宵?」

看來在石台上時,對方認出了他。浮屠頓時明白過來,昨晚聞九州那奇怪的語氣是從何而來。可既然是好友,為什麼昨晚這個人不來找聞九州,卻要在外面一個人喝酒?

他的疑問剛剛升起,屋里另一個聲音悠悠道︰「喝了一晚的桃花釀,還沒享受夠?想死何必這麼麻煩,來我這兒灌一瓶‘千日醉’行了。」

麼羅頓時干咳起來︰「九州你听我說……咦?那位小兄弟怎麼了?」

浮屠一怔,掌中的手指突然松開,少年悄無聲息地向他倒了下來,雙眼緊閉,額頭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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