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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寒的殺機和冰冷的溫度從腦後襲來,少年背上剎那間激起一層雞皮疙瘩。危機感在腦中尖叫著離開,然而他剛要抬腳,發現手腳已經徹底凍僵、不受控制!

一瞬間,他瞪大了眼,動彈不得地感受著死亡的寸寸逼近,無路可逃、無處可躲!

忽然一片燦烈如火的袖擺劃過眼角。少年怔了下,鼻尖猝不及防掠過一抹冷冽如鋒的氣息,仿佛呼嘯而過的風雪,卻比風更重,比雪更燙。

「嘖,麻煩!」

混亂的神智漸漸被拉回腦海,心髒一下子重新跳動起來,他猛地用盡力氣轉過身,一道張揚的背影撞入眼底,如一叢真正的火焰般從眼眶開始燃燒,一直燒到髒腑中,化盡了周身冰雪——

不知什麼時候,浮屠已經走到他前面,伸出一只手替他阻下了那支要命的弩•箭,臉上還是那樣煩躁的神情,不耐煩地掃過前方,仿佛掃過一群礙眼的蟲子。

不遠處,十個氣勢森嚴的黑甲士兵手持烏鐵長戈停在原地,面目藏在猙獰的頭盔下,只有雙眼閃爍著風雪一樣的寒光,殺機凜凜地看著他們。

那是王宮之中專為貴人驅使的黑甲衛兵——少年一驚,他沒想到那些人居然不惜出動黑甲衛來追殺自己。五人稱一什,十人稱一伍,以一伍之力來追捕一個私自逃跑的奴隸,簡直是大材小用!

但是他更沒想到浮屠會出手救他。心髒猶自在胸腔中鼓噪不停,少年目光落到身前那抹赤紅的顏色上,正要提醒對方,突然間再次提起了心——糟了,昨晚太過筋疲力盡,居然忘了衣服的事!

這時射出弩•箭的黑甲衛開口,他盯著浮屠身上的衣服道:「兩個?這要怎麼分?」

為首一個人漠然道:「哪個都月兌不了干系,全殺了是。」語氣中一派掌握生殺大權的上位者姿態,仿佛他們只是什麼不起眼的東西。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殺個把人確實不值一提——在這片土地上,除了真正的王孫貴族,沒有什麼人的性命值得在意。

浮屠聞言氣笑道:「憑你們?」

這群人剛出現時,他察覺到了殺機。對方從始至終沒打算放過他們任何一個,算想躲也躲不過,既然如此——又何必客氣?

他話音剛落,反手一揚,黝黑的鐵箭突兀從骨節分明地手指間飛射而出,如真正的離弦之箭般穿風破雪而來,帶著更甚原來的殺機原路返回!

為首的黑甲衛瞳孔一縮,鏗然揮戈,卻根本來不及砍斷迅疾的箭矢。「咄」的一聲低沉的悶響後,站在最末的弩•箭手吭都沒吭一聲砰然倒地,泥濘的眼窩上只剩下半支箭,在外的箭身還在簌簌顫抖!

他霍然回首,正對上浮屠那如視螻蟻的輕蔑神情。上位者與下位者位置顛倒般的感覺當即重重刺激到他,長戈一轉刃指浮屠:「找死!結陣——雙翼!」

他話音剛落,自己當先上前,一戈劈下拖住了浮屠。

浮屠不屑地哼了一聲,甩袖一揮,看似柔若無物的衣袖落在長戈上,瞬間仿佛活了過來,靈巧至極地纏住戈身狠狠一絞。長戈剎那間一聲哀鳴,通體劇顫,從黑甲兵手中飛了出去。緊接著他揉身而上,橫掌切入頭盔與胸甲的接縫中狠狠一斬。

黑甲衛只覺得喉頭傳來一陣碎裂般的劇痛,瞳孔霎時因巨大的恐懼而劇烈收縮,死亡的陰影反過來降臨到了他身上!

這時,天際忽然聚來一片陰雲,陰霾之後,隱約的天罰雷霆蠢蠢欲動,似乎隨時可能落下!浮屠動作不由停了停,怒火漫上眼底。

下一刻兩柄長戈從側面突來,帶著刁鑽的角度向二人間砍下,如果他非要捏碎手上這人的喉骨,手掌要齊腕而斷!浮屠暫時撤手後退,避開刀鋒後將背後少年一把推到近乎半死的黑甲衛身上,抬腳將兩人一起踹出了包圍圈。

這時黑甲衛終于形成三面犄角之勢,牢牢圍住了浮屠,沒給他留下一絲縫隙。無數腳步聲在雪地上響起,三面刃尖一起劈下,鋒芒過處帶起淒厲的尖顫聲,將他推入了無處可逃的境地!

浮屠忽然縱掠而起,如一只沒有重量的飛鳥般躍上最前頭刃尖,單腳一跺,對方吃不住力被強行壓下武器,這時迎面一只黑影掃來,他眼前一黑,听到了眼珠爆裂的聲音和自己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浮屠將人臉踩進雪地,矮身避過身後掃來的長戈,腳尖挑起地上的長戈,看也不看反手刺去,又一聲悶哼聲在人群響起。忽然,他猛然松開手中長柄,徒手抓住左右同時襲來的數柄長戈,旋身一絞。

他的雙手登時鮮血淋灕,兩側刀刃則向著另一邊黑甲軍刺去,眼看要自相殘殺。這時陣勢再次一變,兩邊衛兵齊齊抓住對面同伴刺來的長戈,勢將浮屠夾死在了中央,同時腦後響起一陣淒厲的破空聲!

浮屠偏頭一躲,漆黑的弩•箭劃破幾縷鬢發,在他頰上留下一道血痕。

兩方不約而同僵持下來。氣氛一時凝滯不動。

打到這里,他們都發覺了彼此超乎想象的棘手,對浮屠來說,這群衛兵明明不算什麼,卻因為詭異的天道約束,變得麻煩加倍。而對黑甲衛們來說,他們未必不能致浮屠于死地,但自身傷亡也不會小,為了一個逃奴付出他們的性命,根本不值得。

發出弩•箭的人冷冷道︰「閣下到底是誰?我們是直屬天子的黑甲衛,奉命出來追捕逃奴,此事應該和你無關,不如我們各退一步……」

如果能用身份震懾住對方,暫時避過正面相抗。只要再拖片刻……

從剛才至今的怒氣已然積聚到頂,浮屠忽然回過頭,單薄的雙唇微微一勾,對他露出一個煞氣十足的笑。眾人不由自主愣了一下,只听他道:「你們——又算什麼東西?」

還沒等其他黑甲衛發怒,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尖利的嚎叫聲,一聲後戛然而止,仿佛一個人痛苦到極致的聲音。眾人不由回頭看去,見先前被浮屠重創後踹出的黑甲衛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血口大張,喉間還插著半截帶雪的粗長樹枝。血水泊泊地從他喉中涌出,洇濕了枯枝上的雪,混成一片淺淡的紅水淌到地上,暈染開來。

連站立都困難的少年拄著樹枝輕輕**,漆黑的雙瞳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們,猶如一只從深淵爬出的惡鬼。

場中靜了片刻,忽然有人怒吼一聲朝少年斬來,要將他碎尸萬段。在這時,浮屠趁著這絲空隙奪過長戈,連斬兩人手腕,眨眼之間,殺陣已然全面崩潰!

如果因為頭頂的天道威懾,必須束手束腳委曲求全,他怎麼配當得起別人口中任意妄為的‘魔修’?!

弩•箭上致命的毒素在血液中流淌,正待鑽進五髒六腑吞食生機時,忽然心頭上那道輪回烙印無端自動,先前消失的氣息再次出現,順著心脈直撲毒液,如風卷殘雲般將其吞噬殆盡。在又一名黑甲衛準備發射弩•箭前,浮屠破陣而出,再不留手,手中長戈向敵人掃去。赤紅的衣袍隨風揚起,在漫天大雪中畫過一抹張狂的顏色,所到之處,必起喋血!

眼前的光線越來越黑,身體也越來越冷。風雪撲頭蓋下,模糊了眼前一切。少年直視前方,恍惚間以為看到了幻覺。

他看到一道逐雪飛揚的火,驕傲美麗,肆意張揚,仿佛天地間滌蕩污濁的九天鳳凰,風雪愈急便光華愈盛。朵朵紅蓮在雪中綻放,伴隨著聲聲慘叫聲,將惡人盡皆投進了業火煉獄。

這樣一只鳳凰,怎能不令人魂動神搖,心向往之?

兩人頭頂的雷霆不知道什麼時候消散無蹤,如來時一樣無聲退去。

不知過了多久,浮屠回過神,才發覺雪地上再無一人能動,身體中先前在戰斗中受的傷和毒已經如數痊愈,那道氣息也消失不見。他皺眉看向頭頂,只覺得天道越來越喜怒難猜。

盡管最後留了一絲分寸,但這些人也非死即殘,只能凍死在這里。天道的規則究竟是什麼?還有那道印記氣息……

他想了一會兒毫無頭緒,干脆放棄,轉向一旁搖搖欲墜的少年剛要說什麼。這時,呼嘯的風雪中傳來吱 一聲,仿佛車輪軋過松軟的雪地與枯枝,骨碌碌向他們駛來。

誰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里?

只怕來者不善。浮屠轉身冷冷看著那個方向。聲音越來越近,最後從一棵落滿積雪的赤棠後擦出一匹赤馬,緊接著馬匹後又悠悠駛出了一輛——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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