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落谷南側的隘口，一輛卡車疾馳而過。
瞥了眼車窗外層巒疊起的山峰，靠在駕駛位上的斯斯總算松了口氣，將注意力放在了前方。
到此為止，核彈的威力至少削弱了一半。
「還差最後一步了。」
在心里默念了一聲，她用力踩下了電門，撞飛了游蕩到路邊的幾只啃食者，順著軍團挖出的小路繼續向前開去，直奔失落谷的中央。
十分鐘前。
她和肉肉將核彈搬上了卡車，然後便獨自一人開車奔向了失落谷。
之前一行人模進山谷里的時候已經確認過，失落谷的正中央印著一座數百米寬、深不見底的巨坑。
就像采石場留下的坑洞一樣。
某種恐怖的武器直接塌陷了這片區域的地質構造，並讓數公里外的岩脈隆起上翹，上個紀元的戰場應該就在那坑道下方……
為了向坑道內部探索，同時運輸挖掘的土方，軍團沿著漏斗形狀的坡面挖出了環形的土路，剛好可容納兩輛車並行通過。
順著這條土路一路向下，眼看著就要接近坑道的正中心了，斯斯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輛拋錨在路邊的吉普。
沒等她驚訝這兒為什麼會有輛車，吉普車的後面迅速彈出兩只腦袋，緊接著一把手槍一把沖鋒槍便對準了她。
「不許動！」
「把車停下！雙手抱頭！」
兩人的臉上寫滿了緊張和忌憚，看穿著很明顯是軍團的軍官，而且想來身份不低。
斯斯踩了剎車停下，卻沒有听從兩人的要求，甚至沒有下車，只是淡淡笑了笑，胳膊搭在車窗上打趣了句。
「你猜我車上裝著什麼？」
送到這個位置已經差不多了，沒必要非得扔到正中心去，所以她一點兒也不慌，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眼前兩人。
見這人絲毫沒有把他的槍放在眼里，仍舊是一臉淡定的表情，麥克倫不由愣了下，下意識問道。
「……裝的什麼？」
斯斯也沒廢話，推開車門下了車。
無視了那兩把槍，徑直走到了卡車後面，嘿咻一聲將放在車廂里的那枚核彈拽了下來。
灰黑色的核彈頭上還圍著一圈鋁合金支架，那斷口像是直接從飛機上拽下來的。
看到這枚核彈的瞬間，麥克倫將軍和旁邊那名軍官的臉色瞬間變成了一片慘白。
看著兩人臉上的表情，斯斯心中松了口氣。
果然越是擔心什麼就越有可能發生。
這玩意兒真有防止被敵方繳獲的自毀機制。
否則他們完全沒必要往這個死胡同里面跑，更沒必要在看到這玩意兒之後嚇得面如死灰。
麥克倫的嘴唇顫抖著，看向她說道。
「你……瘋了嗎？」
「瘋了？怎麼會，我剛才至少拯救了上萬人好嗎。」斯斯翻了個白眼，看向眼前這個身份不低的軍官繼續說道，「對了，我在核彈上發現了數字鍵盤，應該是用來輸密碼的，你知道密碼嗎？」
麥克倫聲音艱難地說道。
「……只有飛行員知道。」
「那可惜了，他已經死了。」斯斯聳了聳肩，繼續說道，「對了，外面的戰斗已經結束了，你投不投降？」
看了一眼地上的核彈頭，麥克倫苦笑著說道。
「還有意義嗎？」
「不知道，試一試咯，」斯斯聳了聳肩，「但你繼續耽誤下去，肯定是沒機會活了。」
看著那張臉上無所謂的表情，麥克倫咬了咬牙，最終還是沒有鼓起面對死亡的勇氣。
他不知道眼前這家伙為何不怕死。
但如果可以活下去，他還不想死。
垂下了手中的槍，麥克倫低聲道。
「請帶我離開這里……」
雖然投降那兩個字最終也沒說出口，不過那頹然的表情顯然已經放棄了抵抗。
嘴角輕輕向上翹了下，斯斯回到了駕駛位上，熟練地發動了卡車。
「上車。」
……
另一邊，山谷的某處。
看著越來越近的觸手，落羽緊張到了極點。
站在他的身後不遠，白鴿輕輕笑了笑，和顏悅色地說道。
「別害怕，它不會把你吃了的，只是這麼多年沒見到活人了，它稍微有點兒好奇。」
好奇什麼？
味道還是口感？
在听到這句解釋之後，落羽更緊張了，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避開了那悄悄伸向他腦門的觸手。
「它……又是什麼情況？也是共生嗎？」
「那倒不是，它是母體。」
「母體？！」
看著整個人都傻眼了的落羽，那個腦袋像一塊腐木的男人，用溫和的語氣繼續說道。
「沒錯，不過你不用這麼害怕，就算是人也分好人和壞人，變種黏菌作為一種已經衍化出社會分工的‘社會性動物’，當然也可以存在好壞這兩個概念。」
「當然，這只是為了方便你理解。更嚴謹一點的說法是，沙漠中干燥環境讓這兒的黏菌活得很艱難，它們沒有足夠的養料繁育出巨大的母巢，培育強大的進化體幫助種群捕獵，而周圍也沒有可供它們捕獵的有機體。因此，部分變種黏菌在長久的歲月中進化出了特殊的能力。」
落羽咽了口唾沫。
「……共生嗎？」
白鴿欣然點頭。
「是的。」
落羽想到了巴奇。
那個像中世紀騎士一樣裹著鐵罐頭的男人。
他有幸見過那家伙把盔甲摘下來的樣子，幾乎全身都被佔領了，那些黏菌只給他留了個時靈時不靈的腦子。
根據赫婭的說法，如果不靠依靠特殊的藥物抑制，那家伙隨時都可能變成黏菌的傀儡。
那應該算是寄生？
落羽緊張地問道。
「我不明白，共生和寄生有什麼區別嗎？」
白鴿用愉快的聲音回答。
「當然有區別，一個是非侵略性的，一個是侵略性的。一個是和宿主共同繁榮，一個是榨干宿主的最後一丁點兒營養物質再換一個宿主繼續壓榨。」
「7號綠洲遺址演化出的黏菌就屬于前者，它可以讓你百病不侵，永生不死，獲得強大的體魄和能力，而且無需拋棄自己的基因，這可比覺醒要安全多了。」
「而作為共生者，它不會犧牲宿主的健康，而是從宿主的代謝物中汲取微量元素、有機質和水。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種特別的……疫苗！只要接種了它，你就能獲得更強大的！」
「如何？小伙子，要試一下嗎？」
那勸誘的聲音，听起來就像是惡魔的低語，而一旦答應，便會和某種「邪惡的力量」簽訂契約。
落羽承認。
如果能變成觸手怪的話，听起來確實很有吸引力。
兩只手操作飛機，哪有十只手微操牛逼？！
但如果是和觸手怪合體那就另當別論了。
而且這家伙自己都變成這幅鬼樣了，落羽總感覺他說的話一點兒說服力都沒有。
如果變強的代價是變丑，那他寧可老老實實練級。
不過，出于好奇，他還是問了句。
「代價呢？」
白鴿微笑著繼續說道。
「代價就是——」
話音還未落下。
小紅忽然不安地望向四周，然而沒等它做出任何反應，地動山搖的震顫便從眾「人」腳下傳來。
白鴿臉色狂變。
然而還沒等他開口吐出一個音節，洶涌的沙塵與碎石便瞬間吞沒了遺跡中的眾「人」……
同一時間，另一個世界。
平躺在床上的落羽，猛地睜開了雙眼。
眼前是連接斷開的彈窗。
復活CD的讀秒已經開始，游戲角色顯然是涼透了。
一把摘下了罩住腦袋的頭盔，他坐在床上呆了好一會兒，才回過魂似的爆了句粗口。
「我焯！」
代價到底是啥啊？！
……
核彈終究還是爆炸了。
而且就在它被搬下卡車，推下陡坡之後不久。
寂靜的山谷亮起了一束光。
那炙熱的火團就如提前了十二個小時從地平線升起的朝陽，剎那間將籠罩山谷的夜空點亮。
狂暴的氣流與沖擊波如洶涌的海浪，拍打在掩埋河堤的山體上，就連大地都在那恐怖的能量中搖晃。
山谷之外的軍營中。
軍團的士兵和軍官們已經放棄了抵抗，雙手舉過頭頂投降。當看到那綻放的光芒時，幾乎所有人的臉上都印上了絕望。
馳騁在軍營中的戰馬不安地踱著馬蹄，馬背上的騎兵握著韁繩，試圖穩定住戰馬的情緒。
塞恩的親衛隊長詫異地望著失落谷中亮起的那道光，眼中晃動著茫然無措與驚懼，嘴里不斷的喃喃自語。
「……預言！」
那個人果然是神靈的使者！
末日的預言終究還是應驗了！
不過值得安慰的是，那焚盡一切的光芒並未在文明的土壤上亮起，而是在失落的遺跡中。
……
同一時間，戰場的西線。
隨著那刺目的白光亮起，響徹曠野的槍聲也一同戛然而止。
望著那片被核爆點亮的天空和幾乎沖上雲霄的塵埃，人們一時間忘記了戰斗，錯愕驚詫的表情印在了一張張臉上。
世界仿佛按下了暫停鍵。
只剩下那地動山搖的震顫，以及滾滾而來的爆炸回響。
就好似神靈的怒吼。
「……沙海之靈在上。」
一名獵鷹王國的士兵嘴唇發白，雙肩顫抖著，手中的槍和膝蓋一同滑落在了沙地上。
他的情況並非是個例。
包括十夫長等等一眾基層軍官在內，當看到後方陣地綻放了核爆的光芒，不少人都喪失了繼續戰斗的勇氣。
數百米之外。
沙丘的反斜坡下方。
正在包扎槍傷的賽恩，同樣看見了那閃耀的光芒。
幾名親衛隊士兵立刻擋在他身前，不過卻被他揮了揮手，驅散開了。
「普雷斯特祭司說過，在詛咒中枯萎的人是看不見詛咒的。」塞恩爽朗地笑著繼續說道，「我們能看到那光，正說明咱們死不了。」
「那是對有罪之人的詛咒，神靈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他高舉手臂吶喊，鼓舞著並肩作戰的將士們。
「駝峰王國萬歲！」
突如其來的核爆，讓戰場出現了一剎那的停頓。
面朝向核爆光芒亮起的方向，虔誠的信徒們紛紛跪在了地上禱告，而剩下的人則不知所措地趴著或蹲著，拿不定主意還要不要繼續打下去。
爆炸的沖擊波似乎席卷了很遠的地方，但幸運的並沒有吹到他們這里。
「神靈」的恩惠似乎再一次庇護了他們……
另一邊。
骷髏兵團的坦克部隊在殺到了失落谷北側的機場之後沒有停留，繼續向西挺進，增援出城迎戰的佩特拉要塞友軍。
整場戰役的勝負已經毫無懸念，甚至可以宣布進入打掃戰場的環節。
失落谷北側的軍營已經被佩特拉的騎兵拿下，軍團已經喪失了這片區域幾乎全部的裝甲力量。
西邊剩下的那些步兵已經沒有更多的增援。
只需要幾發正義的155，足以讓他們舉起雙手投降。
而就在那核爆的光芒綻放的時候，一輛打著聯盟旗幟的征服者5號坦克，正搖搖晃晃地開到了機場的東邊。
艙蓋向上掀開。
頭上纏著繃帶的鼴鼠探出腦袋，望向失落谷的方向，驚訝地張大了嘴巴。
「……臥槽。」
听到了那大驚小怪的聲音，開車的駕駛員喊了一嗓子。
「外面發生了什麼？我這兒看不到！」
「核彈……」鼴鼠咽了口唾沫，在後面補了一句，「媽耶，那核彈好像炸了！」
如果不算上清泉市北郊那顆小的，這還是他頭一回近距離感受核爆。
那鋪天蓋地的威壓屬實非同小可，只不過這爆炸的威力似乎比他想象中的要小。
這東西真的有百萬噸嗎？
還是因為在山谷中爆炸，威力被削弱了……
「臥槽？！」
听聞前面有核彈炸了，行進中的坦克一瞬間停了。
一陣叮叮 的磕踫聲，駕駛員手忙腳亂地打開艙蓋，看熱鬧不嫌事兒大地湊了出來，興奮地向前張望。
「讓我看看！」
……
與此同時，核爆區域的邊緣，正是撕心裂肺的叫喊。
「快——！」
「再快一點！！」
「啊啊啊！要追上了！」
趴在後車廂的麥克倫毫無形象地失聲驚叫著，拼命地往車頭方向擠，試圖讓自己離爆炸中心更遠一點。
他的副官趴在車廂的另一側，雙手抱著頭，兩只眼楮緊閉，正絮絮叨叨地不知在向誰祈禱。
兩人都已經換上了防輻射服。
不但頭上戴著防護面具，還磕了兩枚抗輻劑，但仍頂不住那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脅與深入骨髓的恐懼。
坐在駕駛位上的斯斯還算冷靜，但看著印在後視鏡中的那一抹白光，額前還是不禁劃過了一滴冷汗。
她駕駛的卡車幾乎是剛剛沖出山谷北側的坳口，刺目的白光和爆炸聲便一同追了上來。
不敢去看身後的情況。
咬緊了牙冠，她的鞋底幾乎焊在了電門上，在顛簸崎嶇的土路硬生生地飆到了六十多碼！
炙熱的沖擊波裹挾著洶涌的塵土，幾乎吹進了車廂里。
南側向外敞開的山坳似乎成了沖擊波的宣泄口，灰塵和碎石一股腦地從她身後往前涌。
好在爆炸中心位于地表之下。
如果是在平地上爆炸，恐怕連疼都感覺不到，眾人便已經和身下的卡車一同化成了鐵水和廢渣……
機場北側。
站在沙丘上的尾巴，手中正握著一支望遠鏡，眺望著南邊已經被夜色包圍的山谷。
當看到那抹白光亮起的時候，她忍不住發出了一聲驚呼。
「我Giao！核彈真的炸了！」
「還好趕上了。」芝麻糊松了口氣，緊緊攢的右拳總算是松開了。
尾巴忽然疑惑地看向她問道。
「可是為什麼沒有蘑菇雲？」
「只有空爆的情況才會有蘑菇雲吧……大概？」芝麻糊用不確定的口吻回答道。
站在一旁的肉肉還在唉聲嘆氣，那郁悶的樣子顯然是在心疼山谷里的遺跡。
芝麻糊正打算安慰下她。
這時候，一輛卡車沖出了那滾滾塵埃，從失落谷的北側朝著機場的方向開了過來。
卡車停穩。
眾人剛圍上去，後車廂便滾下來兩個人。
只見兩人扯開了防護面具，還沒從地上爬起，便雙手撐在地上嘔了起來。
看著吐得稀里嘩啦的兩人，走上去迎接隊友的芝麻糊不自覺地停下腳步，疑惑地看向那邊問道。
「這兩位是？」
「麥克倫，還有他的副官……」從駕駛位上跳了下來，斯斯瞥了一眼地上那兩人，「我也是剛才知道。」
尾巴眼楮一亮，興奮地看向那個緩緩從地上爬起的中年人。
「喔！你就是麥克倫將軍？」
肉肉握緊了熊爪，興奮地嚷嚷了聲。
「阿尾！我們釣到大魚了！」
「喔！！」
臉色蒼白的麥克倫微微愣了下，不認識眼前這一人一熊，更不明白那個熊為什麼會說話。
不過，他到底還是有身為俘虜的自覺，知道老實一點兒能少吃些苦頭，于是小心翼翼地開口道。
「我是麥克倫……你是？」
尾巴︰「尾巴！」
麥克倫︰「……？」
看著那張一臉茫然的臉，斯斯的嘴角忽然翹起了一絲月復黑的笑容，若有所思地說道。
「說起來，在瑞谷市那會兒，那個氣球還是阿尾放的呢。」
尾巴興奮地點了點頭︰「嗯嗯！沒錯！為了把氣球放高點，可費了我和芝麻糊不少力氣呢！」
芝麻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然而麥克倫根本看都沒看她一眼。
當听到氣球這個詞的一瞬間，他的眼球便像是充了氣似的鼓了起來。
用殺人一般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個得意的家伙，他顫抖地伸出食指，臉一陣青一陣白。
「那氣球……是你干的？！」
絲毫不在意那恨不得掐死自己的目光，尾巴得意地點了點腦袋。
「嗯嗯，沒錯！不用客氣！」
麥克倫差點兒沒一口老血噴出來，恨不得沖上去把她掐死。
「別動。」
欣賞著那崩潰的表情，斯斯晃了晃手中剛繳獲的手槍，禮貌地提醒了他一句。
「別忘了你現在是俘虜，不想死就老實點。」
當初在瑞谷市被追的那麼狼狽。
如今可算是報仇了。
……
9號綠洲西部。
軍團的指揮所駐地。
一架「佩刀」戰斗機降落在了機場的跑道。
看著從機艙里跳下來的飛行員，一名軍官跟隨者地勤人員的腳步走上前去，火急火燎地問道。
「你護航的H-55呢？」
那飛行員干脆地回答。
「我們遭遇了敵方的空襲！H-55在起飛過程中一側引擎受損。」
那軍官臉色大變，連忙問道。
「那核彈呢？」
飛行員硬著頭皮如實回答。
「在飛機上……」
就在飛行員報告著情況的同時，前線指揮所的軍官們，已經從其他渠道獲知了前線的情況。
指揮賬內。
站在電台前的格里芬，沉默了很久沒有說出一句話。
約莫過了有十來分鐘，他轉身回到了指揮桌前，盯著戰略地圖看了兩眼，沉聲下令道。
「通知獵鷹王國第三萬人隊……在增員抵達之前務必死守防線！」
「第二萬人隊結束休整，移動到第3萬人的北側布防。」
企業與聯盟的增援正在陸續抵達落霞省。
在鋼鐵之心號的支援之下，9號綠洲必定是守不住了，退守3號綠洲組織防御，並拉長對方的補給線才是最佳選擇。
他會向軍團長閣下請求更多的增援。
听到格里芬將軍的命令，站在指揮桌前的眾軍官們面面相覷。
一名軍官忍不住開口提醒道。
「第二萬人隊幾天前剛參加過豐饒之都的攻堅戰，人員裝備均損失慘重，戰斗力恐不足三成，我擔心——」
格里芬看了他一眼。
那冰冷的眼神讓軍官立刻閉上了嘴，不敢再說一個字。
重新看向地圖，格里芬言簡意賅地繼續說道。
「其余各部向3號綠洲轉移，裝備和補給能帶走的統統帶走，帶不走的就地燒掉。」
站在一旁的副官問道。
「麥克倫呢？」
格里芬陷入了沉默，冰冷的眼神中閃爍著一絲復雜。
他和那個趾高氣昂的家伙斗了小半輩子。
雖然巴不得那家伙立刻滾，但以這樣的方式退場，還是讓他免不了感覺兔死狐悲。
他發誓。
一定會報這個仇！
將帽子扔在了指揮中的地圖上，他轉身離開了營帳。
「給他降半旗。」
在他的身後，指揮賬內鴉雀無聲。
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不知是誰帶頭，眾軍官不約而同地摘下帽子拖在了掌心。
一雙雙瞳孔中燃燒著火焰。
那是仇恨的火種……
……
與此同時。
正在前線坐鎮指揮的楚光，也通過小柒和官網論壇這個渠道，得知了7號綠洲遺址附近的戰況。
而當楚光听聞，駐扎在機場的獵鷹王國第11萬人隊竟然是麥克倫在指揮時，整個人都愣住了兩秒。
這可真是……
太巧了。
「人呢？」
小柒︰「已經被您的玩家控制住了。」
楚光點了點頭。
沒死就好。
在演變到全面戰爭之前，這些都可以作為談判桌上的籌碼。
無論是聯盟還是企業都不可能打到一萬公里之外的西海岸去，這既不符合聯盟和企業的利益，也不是雙方的戰爭目標。
對于聯盟而言，最樂觀的情況是從軍團或者軍團的附庸那兒敲一筆戰爭賠款，再在落霞行省收幾個小弟。
或許企業會願意和他分享0號避難所的秘密，但沒有的話他也不會太失望。
畢竟他從沒將希望寄托在那個傳說上。
「核彈呢？」楚光緊接著問起了他最關心的問題。
小柒小聲說道。
「被軍團引爆了……不過您的玩家將核彈送進了失落谷的地下坑道，好像沒有傷到人。」
楚光表情略微錯愕。
炸了？
「怎麼了？」
注意到楚光臉上的表情變化，瓦努斯向他投去詢問的視線。
站在不遠處的菲諾德，也緊張地看向了這邊，想搞清楚戰爭到底進行到哪個階段了。
不管是哪邊贏了。
只要進入到停火談判環節，他就有希望回家。
楚光沒有說話，將視線投向了艦橋的落地窗外，望向地平線盡頭那越來越遠的太陽。
如果能拿到那枚核彈就好了。
就算捏在手里不用，也能讓軍團投鼠忌器，在戰場上放不開手腳。
但現在……
情況就有些復雜了。
……
大裂谷，起源城。
寬敞的會議廳內，擺著一張黑曜石雕成的會議長桌，長桌前坐著兩個人。
坐在會議桌首位的那人約莫有六十多歲，鬢角已經泛起白霜，臉上更是寫滿了滄桑，縱橫交錯的溝壑好似峽谷的裂紋。
那微閉的雙眼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似乎是擔心他睡著了，坐在會議長桌另一頭的高個子男人，面無表情地提醒了一句。
「連核彈都用上了。」
他的身上穿著一件銀灰色的制服，筆挺的面料沒有一絲褶皺，光滑的就像鏡面一樣。
听到核彈這個詞，老人的眉毛輕輕動了下，但仍然沒有太多的反應。
「嗯。」
「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嗯。」
「你只會這一句話嗎？」高個子男人的聲音帶上了一絲不愉快。
老人輕輕嘆了口氣。
「我需要思考的時間。」
「思考？白紙黑字的契約已經不作數了麼？」
高個子男人呵呵笑了一聲，聲音帶上了一絲嘲諷的意味。
「等你再思考下去，我們恐怕得在垃圾堆里再打一場世界大戰。」
坐在椅子上的老人嘆了口氣，終于睜開了低垂的眼瞼。
用渾濁的瞳孔看著坐在對面的高個子男人，他用平靜而溫和的語氣說道。
「問題的復雜之處也正在于此，我們的文明已經瀕臨了崩潰的邊緣，任何一個小小的失誤都可能斷送最後的希望。而且……別總是用那種事不關己的語氣，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們學院就沒有一點責任麼？」
「當然，我們犯了嚴重的失誤，竟然選擇相信一群用拳頭思考問題的蠢貨。更愚蠢的是，我剛才又浪費了人生中寶貴的5分鐘，試圖說服一個思維遲鈍的老頭。」高個子男人譏諷了一句，放下了抱在胸前的雙臂。
那身影逐漸變淡，最終化作虛影，消散在了一片光粒中。
那是全息影像。
面對著空無一物的會議桌，老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這時候，他耳邊飄來AI的電子音。
「……來自南方的使者求見，他們自稱聯盟，想就布格拉自由邦暗中支持軍團一事與我方展開交涉。」
聯盟……
好像听說過這個名字。
是什麼時候來著？
伸出食指捏了捏眉心，老人想不太起來了。
自從繁榮紀元落下了帷幕，這片土地上已經發生過太多怪事。
從王國的國王，到部落的酋長，以及各種稀奇古怪的組織和理念……它們就像黑暗中劃亮的火柴，來的快，去的也快，唯一的用處就是把手指頭燒得 黑，然後才知道疼。
但最終老人還是決定見那些年輕的晚輩們一面。
「把他們請到休息室，我一會就來。」
那AI助手用溫和的電子音回道。
「好的，首席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