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府城保衛戰（三）
洞口很容易被找到，肖國建第一個鑽出洞口，呈現在他眼前，是一個雜草叢生、亂石堆壘的山坡。
順著山坡，很容易看到山頂。一個人影不見，蕭蕭的北風吹過山口，將剛經歷過暴雨洗禮的雜草，刮得就像被老婆婆訓斥過的小媳婦，低眉順眼不知如何才好的樣子。
娘的，我們勝利了！肖國建興奮異極，但情況不容樂觀，三百對一千，只有佔領山頂，才有可能完全阻止倭寇。
「有種的，跟老子上！」肖國建回過頭，對跟他第一批鑽出山洞的戈什哈叫道。
所幸山坡不是太陡，十幾個人趟過雜草，踢飛碎石，有一片小石頭正好落在肖國建的頭頂。肖國建回頭罵道︰「這是腦袋，不是倭寇的褲腰帶，你想整死我。」後面傳來嘻嘻的笑聲。
「笑什麼笑，沒听過你爹跟你娘在床上說笑話。」肖國建惡狠狠瞪著那班戈什哈。他目光正好掃視到西南方的山坡，忽然「噓」了一聲，命令他們道︰「他娘的倭寇，還真的來了，誰再多說一句話，老子犧牲了他。」
這些戈什哈，最低品級也是從五品，今日卻對這個年輕的草根低眉順眼，一句話都不敢多說，慌忙把身子彎下去，有幾個人甚至趴到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肖國建好氣又好笑︰「看看你們的熊樣，還像個男人嘛！都他娘給老子站起來，狹路相逢勇者勝，告訴你們，一旦讓倭寇搶先一步佔領天池，你們都他娘的喂王八去吧。」
西南方向，黑壓壓的人群正向山腰運動。一批馬、一頭驢、一頭騾子上的三位頭領，正在督促他們的部下拼命登山。有著豐富作戰經驗的牛金星老早發現，坐北朝南的山坡是最佳的登頂地點，無奈被一道山谷所阻隔，他正準備指揮倭寇越過山谷，卻發現對面的山坡上出現人影，很容易就判斷出，府城的保衛者正試圖搶先一步。
牛金星自負的想到，府城守衛者最高的軍事長官就是，那位一度成為自己手下敗將的趙良棟，除掉他，誰會想到從府城防御重點的正南門抽調兵力，前來防守這座一直視若金湯的北部城牆。
敵方人多勢眾，必須搶在敵方之前佔領天池，才有可能取得勝算。拼命爬到山坡一半的肖國建，喘息片刻，回頭看著來路，那十多名養尊處優的戈什哈，離著他最少還有五十米。肖國建忍不住罵道︰「娘的！如果讓倭寇搶先一步爬到山頂，咱們全得成王八，誰再不盡全力，我抱石頭把他砸成肉餅。」
一邊說著話，肖國建真的抱起身邊一塊大石頭，舉過頭頂。
「肖爺，卑職真的快累死了，您可不能這樣啊！」曾經將肖國建捆成粽子的侍衛，撩起衣襟擦擦腦門上的汗說道，「再說那些鄉勇和百姓，他們連洞口還沒出，你就會鞭打快牛。」
肖國建焦急道︰「正因為他們沒出洞口，咱們才必須盡快佔領山頂，如果讓倭寇搶掘開天池，咱們喂王八，那些鄉勇百姓只能變成泥鰍。」
肖國建忍不住又向西南方向看了一眼，搶先來到山坡下的倭寇，雖然對牛金星的命令置之不理，他們頭領竹下澄的話，卻不敢不听，近百名倭寇，攀岩抓藤，往山頂蜂擁而上。
一旦讓這些倭寇登上崖頂，肖國建十分清楚，憑借巡撫湯斌這十多名平日里只會狐假虎威的侍衛，根本就沒能力將他們趕下去。
正在焦急萬分時刻，肖國建一低頭，看到腳下的碎石，心中有了主意。他艱難抱起一塊大石頭，向腳跟腳的戈什哈笑道︰「老兄，兄弟跟你打個賭，這塊石頭最少能拋出三十步距離，你信不信？如果不信的話，兄弟願跟你賭三兩銀子的東道。」
戈什哈趁機擦擦臉上的汗水，心中不以為然，這小子自從來到府城，所作所為總是出人意料，現在大敵當前，他又想出什麼鬼畫符。目光掃過西南方，很快明白。這小子想用石頭阻止登山的倭寇，但據他目測，登山倭寇距他們那麼遠，憑肖國建凡胎，根本不可能扔得到。
侍衛說出自己的想法，肖國建笑道︰「老子我可能扔不到，但老兄你未必扔不到啊，咱們比試一番，十五兩銀子一注，打退倭寇回到城中兌現，誰說話不算數，是丈母娘養的。」
何翠兒比肖國建最多大不過十歲，肖國建算定，憑她的年齡無論如何不會做自己的親媽。
「好，就這麼賭。」侍衛看看肖國建弱不禁風的體態，暗自得意，心中暗喜，十五兩白花花的銀子，他今日算是贏定了。
這些侍衛在巡撫衙門，每日里無所事事，賭博的事情是他們的最愛，听到他們打賭，無不心癢難耐，跟著起哄，要幫股跟著賭。
「好，只要願意賭的，兄弟無不奉陪！如果誰能直接將石頭扔到倭寇頭頂，這把短劍就是他的了。」肖國建從懷中掏出那把削鐵如泥的魚腸劍往面前的石頭上一插，立刻深沒到柄。
這些人每日干的都是刀頭舌忝血的勾當，能擁有這樣一把神兵，保命的希望就多出許多。如此銳利的神兵都是侍衛生平之未見，無不興奮異常，嗷嗷叫道︰「賭，誰不願賭誰是孫子。」
其中一名高大侍衛二話未說，搬起腳下最大的一塊石頭，猛地拋了出去。可惜石頭太大，他雖然用盡全身氣力，也僅將石頭扔到左側的山谷中。
高大侍衛雖未將石頭拋到他理想的位置，但石頭落入山谷發出轟隆隆」的巨響，還是將那些倭寇嚇得停下攀登，更有數人，由于恐懼過度，手一松，慘叫著摔到山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