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府城保衛戰（四）
西南方向山腳下，正在指揮倭寇攀爬的牛金星竹下澄發現這邊的情況。不用多做思考，牛金星已經準確判斷出這些侍衛鄉勇想做什麼了。
城中還是有高人哪。牛金星暗暗冷笑，僅憑這些人就想阻止他們挖掘山頂池塘，也太自不量力了。區區幾百人的守城者，躲在城中不出來，一時半會倒是難以消滅，現在竟然放棄堅城出來了，那就淨等死吧。
後趕到的數百名倭寇，齊集山腳正要向上攀爬，牛金星阻止了他們，然後向竹下澄簡單解釋一下。在竹下澄的指揮下，這些倭寇轉變方向，順著山腳運動到山谷旁，伸出腦袋向下望望，山谷雖陡卻並不深。一名膽大的倭寇，俯身下去，雙手緊抓一塊突出的山石，雙腿向下登到另外的山石上，一步步向下挪移。
牛金星贊許的看看這倭寇，然後命令其余倭寇模仿他的動作，紛紛下到山谷。
對面山坡上，侍衛拋出的石頭，沒有一塊打到對方。肖國建知道，要想有效阻止敵人，還得爬到山頂才成。他剛要下令，卻發現了敵人的怪異行為。這些不知死活的家伙，竟敢冒險逾越山谷。但經過他的一番觀察，發現那些向山谷運動的倭寇，除掉兩人失足掉下去的，其余各人都還在繼續向下挪移。
雖然這些倭寇動作緩慢，但總有下到山谷的時候，如果讓他們成功越過山谷，對面的倭寇再爬到山頂，他們人多勢眾兩面夾擊，這些沒經過大陣勢的鄉勇必將全面崩潰。
後果不堪設想。現在必須要做的，是分出一部分兵力進行堵截。肖國建身邊僅有十多名侍衛，他回頭向山坡下望望，多半鄉勇百姓都從涵洞中鑽了出來，跟在他們的後頭向山坡上爬。
肖國建向身邊那位高大侍衛小聲吩咐數語，高大侍衛轉身跑向山坡下，攔住幾十名鄉勇，把肖國建的意圖向他們傳達一遍。
自從成功找到涵洞，出城後又發現情況真像肖國建預測的那樣，這些鄉勇早對肖國建佩服得五體投地，爽快答應，一切謹遵肖國建的吩咐。
在高大侍衛的率領下，那幾十名鄉勇抱起一塊塊石頭，然後將它們全部堆積在山谷邊，很快山谷邊的石頭堆成一座小山。
十多米深的山谷，不過小半個時辰已經有近百名倭寇下到山谷底部，他們不敢停留，越過山谷底部，又向這邊往上爬。高大侍衛伸頭向下望望，心中暗自得意，這些倭寇真是活的不耐煩了。他抱起一塊最大的石頭扔了下去。
這次不是剛才，根本不存在距離，甚至連瞄準都不用，隨著石頭滾下山谷的轟隆聲，很快傳來數聲慘叫，然後是眾倭寇的驚呼。
曾未有將敵人打得毫無還手之力，更讓人痛快的事情了。那些鄉勇都是活學活用的先進，不用高大侍衛下令，全部抱起一塊塊的石頭向下扔去。山谷下傳來一陣陣慘叫。
隨著石頭的減少，山谷底部的慘叫聲也越來越稀少了。
高大侍衛伸出腦袋向下望去，只見山谷下斷胳膊斷腿甚至整個身軀斷為兩截的倭寇，比比皆是。還有最後十多名倭寇，躲在一塊巨石後面，連頭也不敢伸。
他娘的，你們同伴都死了，你們不想去陪伴他們，能成嘛！高大侍衛回身看看繼續扔石頭的鄉勇，大聲道︰「留下點，別給扔完了。」
「俺說這位總爺，讓把這些石頭全都扔下去，是你的命令呀，怎麼又不讓扔了？」
「就你話多，俺說不讓扔就不許扔。」高大侍衛踢了對方一腳，「再不尊將令，俺把你也當成石頭扔下去。」
那位饒舌的鄉勇，伸了一下舌頭，到底還是將懷中的石頭拋了下去。高大侍衛真急了，伸手抓住他的衣領高高舉過頭頂，威嚇道︰「老子說的話你當成放屁，讓你看看老子的話是不是真的像放屁。」他作勢要將鄉勇扔下山谷。
「別，別」鄉勇腳刨手抓說道，「俺沒把你的話當成放屁，真的沒有呀！」
高大侍衛似乎佔到便宜，放下鄉勇，向其他人得意笑道︰「听到沒，俺看誰再敢把俺的話當成放屁。」
地上剩下的石頭，高大侍衛挑來撿去，拿起稜角較為圓滑的一塊，向山谷中瞄了瞄，扔了出去。石頭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準確落入巨石後頭，一名倭寇連慘叫也沒來得及，就腦袋開花，臥到地上。他腦袋中的鮮血腦漿濺滿身邊倭寇的頭臉。
那名倭寇抹了一把臉上，看到滿手紅白相間的腦漿，似乎得了失心瘋，從躲藏之處狂奔而出，四下亂竄。其余倭寇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驚慌失措隨著他從掩藏處跑了出來。
全殲倭寇的機會來了，高大侍衛又往向那位饒舌的鄉勇踢了一腳道︰「他娘的，怎麼不扔石頭，快點扔啊！」
山谷中頓時又是一陣石雨，剩下的這些倭寇，無一幸免，全部橫尸地上。
那些懸在山崖上的倭寇，看到最早一批下到山谷的同伴落到如此下場，再也不敢步他們的後塵，無不爭搶著向原路爬去，只恨爹娘少給了他們兩只手。
敵我雙方的指揮者都發現了這一幕。肖國建首先想到，山谷這邊不會丟失了，倭寇包抄的計劃不能實現，必然會竭盡全力強行攻擊山頂，處于弱勢的他們，必須搶先佔領山頂才可能保住這座城。
對面山腳下的竹下澄看到部下受到如此重創，惱羞成怒，拔出寶劍指著牛金星道︰「死了這麼多的弟兄，都是你的餿主意。」
「別動怒嘛！」牛金星連連擺手道，「是攻破城池重要還是死幾個弟兄重要。當前當務之急是不能讓山谷中的弟兄們再爬回來，只有包抄守城官兵的後路，咱們才有勝算。」
「還他娘的包抄敵人後路，如果再繼續實行你的計劃，我的兄弟們全都得死在這里。」
「稍安勿躁，貧道自又妙計。」牛金星回頭向不遠處招招手，一直等在那里的幾十名倭寇向這邊奔來過來。他們人手一張弓，腰間掛著箭囊。
「兄弟們，貧道在海邊訓練你們整整一年時間，今日你們大顯身手的時候到了。」牛金星指著山谷對面說道，「看到沒，那面山坡上沒一點可以隱藏的地方，那些守城官軍百姓都是你們的活靶子，過去，一個不剩的干掉他們。只要你們能掩護山谷中弟兄們上到對面山坡，府城內的金銀財寶還有花姑娘都是你們的了。」
在牛金星的鼓動下，倭寇弓箭手都是眼冒綠光，像一條條惡狼，奔向山谷邊。竹下澄看出了這些弓箭手的實在價值，也隨著他們奔到山谷邊，伸出腦袋向下喊話，讓那些倭寇不要回來。
這些倭寇來到中國都是為了發財，發財不成再將命送掉，誰會願意干這種傻事。山谷中百多名同伴的尸體都擺在那里，回去只能會像他們一樣的下場。
再說這些倭寇並不是軍事建制，竹下澄之所以能成為他們的頭領，一方面是必須有個領頭人，另外竹下澄奸險狡詐，武功又高，他們才願意听從于他。現在竹下澄的命令已經危及到他們的性命，無論他怎樣保證弓箭手會保護他們，但再也沒一個人願意听從他的號令。
所有的倭寇繼續向上攀爬，好像根本沒有听到他的聲音，竹下澄惱羞成怒。很快第一個腦袋從山谷邊緣冒出來，竹下澄奔過去，舉起手中的劍，甩手劈了下去。倭寇慘叫著摔入山谷。
「看到沒有，誰不听指揮，他就是例子。」竹下澄命令那些弓箭手，如果誰膽敢繼續向上爬，一律射死。
其他倭寇看到竹下澄真下了黑手，他們盡管惱怒氣憤，那些弓箭手居高臨下，誰反抗無異于送死。為了保住小命，只得停止攀爬，慢慢退向山谷中。
將山谷中的敵人全部干掉後，高大侍衛也產生肖國建同樣的想法，認為倭寇不敢再從此逾越山谷，安排幾名鄉勇在此監視，然後甩領其余正要離去，忽然他左膀子上一陣劇痛，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在他身邊，曾經被他威嚇要扔下山谷的鄉勇，大叫一聲摔倒在地。
高大侍衛定楮一看才發現，自己的膀子上釘著一支利箭。地上的鄉勇，卻沒他幸運，中箭的部位是脖子。
「兄弟，兄弟」高大侍衛蹲下去打算扶起這名鄉勇。鄉勇努力睜開眼楮道︰「倭賊放箭了，只怕咱們這邊守不住了。」
高大侍衛這才抬頭望向山谷對面，數十名弓箭手一個個手持弓箭，瞄準這里。
「趴下，快點趴下！」高大侍衛十分清楚，這邊山坡上連一棵可以躲藏的樹木都沒有，大些的石頭又都被他們扔下山谷，他們這些人只能成為人家的活靶子。果然像他猜測的那樣，還沒等他的話音落地，身邊又有十多名鄉勇中箭倒地。
這些整日只會燒殺擄掠的倭寇，怎麼會這樣一批弓箭手。高大侍衛還沒能想得清楚，敵人第二批箭雨又到了。他望向山谷中，那些攀援而下的倭寇，已經離谷底越來越近了。如果不能阻止他們，一旦等他們上來，別說這數十名鄉勇，只怕快爬到山頂的肖國建他們，一個也別想活著回城。
怎麼辦？高大侍衛扭頭望向山頂，但願那位亦正亦邪的肖國建能盡快想出辦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