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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在吹,雪花飞舞,西山一片苍茫,只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水泥桥南边的桥头上搭着个凉棚,王冰凌就在凉棚之下作画,此时差不多画完了,王冰凌对立在桥上的徐文爵说了句,“好了。”

徐文爵闻言,立刻走过来,双手捧起那画,便如捧起一件稀世珍宝一般,仔细端详一阵,不住的摇头叹息,赞道:“像,真像,冰姐姐不亏是丹青圣手,画出了本小公爷的神采,果真气度不凡啊。”

围观的人群中,却是传来一阵嗤笑,“哎,徐胖子,你是在夸冰姐姐呢,还是夸自个儿呢?”

这是蒲佩瑶在说话,口气颇为不屑。

“本公爷谁都不夸,这画中人果然神采飞扬,惟妙惟肖,佩瑶,你若不信,自己过来瞧瞧。”徐文爵冲蒲佩瑶招招手,蒲佩瑶却是抬头望天,嗤笑连连。

徐文爵一笑置之,用胖胖的食指 指着画上的一颗树,树的左边全是留白,对杨波说道:“三哥,到你了,此处是用来题诗的,这诗自然由三哥你来题。”

“为什么是我?”杨波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哪会作诗,你还是自个儿来吧。”

“公子,你就来一首吧。”围观的众人却是不放过杨波,纷纷要求杨波题诗。

杨波执意不肯,不是不肯,他是真不会,可众人偏偏认为杨波是在侨情,徐文爵无奈,只好对沈燕青说道:“嫂子,你来评评理,这桥可是三哥的新创,这诗三哥不题,谁来题?”

倘若在平日,徐文爵用嫂子称呼沈燕青,她便抡起刀柄,一早砸了过去,管你什么小公爷,不过今日却是不同,眼睛有意无意往苏洛儿那边看上一眼,挺了挺高耸的胸脯,欣然受之。

沈燕青看着杨波,眉眼都在笑,她可是见过杨波写过诗的,在船上,杨波写过‘恰同学少年’,还有在定海,‘江山如此多娇,迎无数英雄竞折腰’这样看似平实,细品却又让人回味无穷的好句,虽然杨波说是听来的,沈燕青却是不信,如今不过是为一张画题诗,小菜一碟而已。

关键在于,杨波能做出好句来,她做为未来的杨夫人,也是与有荣焉,英姿飒爽的沈燕青就不能有点儿小女人的虚荣心么?

“你就随便写两句,应付一下。”

沈燕青笑道,说的好轻松啊。

“杨波,你题还是不题,不题,我可是要题了。”蒲佩瑶却是不耐烦了。

走上前来,瞄了一眼那画,把两只手臂藏在身后,十指交叉,歪着小脑袋,踱起步来,一摇三晃,显然是要作诗了,“远看像是一只桶,近看确是一只桶”

“行了行了”杨波赶紧摆手,“我来做,先说好,无论好坏,谁都不许笑啊。”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杨波又作弊了,虽说不是伟人的,但也隔得不远了。

众人闻听,嘴唇微动,似乎实在默念杨波的这两句诗文,纷纷点头,嗯,这画里确实有颗树。

“好诗啊好诗,这是说我呢,我在桥上就站得挺直的。”徐文爵有些得瑟,显然是自比青松了。

“哼”王冰凌冷声道:“那是颗梧桐,没见叶子都掉光了吗?”

“是吗?”徐文爵赶紧看看北边桥头的那颗树,依稀可以看见光秃秃的树叉,

确是没叶子,在看看画中的那颗树,枝叉上画满了积雪,其实很难看出是梧桐,还是青松了,便道:“这个叫以物比人,说是青松也没关系,呵呵”

“不错,果然好句啊。”一众商贾可不管那些,直管叫好。

王冰凌嘴角却是挂起了揶揄的笑意,苏洛儿和梅仙儿抿嘴笑着,乐水、香儿,还有柳絮等人都是大声叫好,她们是真心觉得好,不光树挺且直,这桥都挺且直呢。

沈燕青却是十分的镇静,诗么,她也读的,前面有一比,后面便有一兴,通常好句都在后头,一双美目看着杨波,脸上写满了期待。

杨波迈步踏上水泥桥,冷风吹起他的长发,衣带飘飘,玉树临风一般,雪花打着旋儿,落在他的双肩之上,悄无声息。

杨波心道,倘若此刻有个货真价实的诗人,也该诗性大发,吟诗一首了吧,可惜啊,我只能东拼西凑,弄出一首,效果如何,尚且未知。杨波终是开口了:“世子桥上来,相遇亦相知。”

此言一出,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世子桥上来,相遇亦相知,哎哟”

“嘶好湿啊。”

“我明白了,兄弟之情,如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的确,这首诗走的是静夜思夜的路子,言辞简单,诗意却是匪浅。”

“世子桥上来,相遇亦相知,好句啊。”

乐水伸出大拇哥,笑着喊:“师兄,你好棒棒啊。”

徐文爵却是有些愣住了,这前面两句是在说青松,不惧风雪,有高洁的品格,事实上,青松确有高洁的品格,再结合后面两句,就不简单了,显然另有所指,指的是什么呢,是在说他和杨波的兄弟情意?他们俩不只是萍水相逢,而且相遇相知,不论险阻,何惧风雪,坚不可摧啊。

这诗是在说他和杨波的兄弟之情,意境很深啊,至少对他而言,确实如此。

徐文爵顿时泪眼婆娑,有些激动了,疾步上桥,拉起杨波的双手,语带哽咽,说道:“三哥,小弟此生得三哥一知己,足矣。”

“小四,你胡咧咧啥呢?”杨波抬手一个脑瓜蹦,说道:“咱们义结金兰,可是四兄弟。”

“三哥,小弟错了,要不,三哥再蹦我一下。”徐文爵眼巴巴地望着杨波,言辞十分地恳切。

一众人看着杨波和徐文爵述说兄弟情谊,懂的不懂的,大都认为杨波的诗肯定是不错了,否则徐文爵也不至于如此地感动。

沈燕青心里乐开了花,迈步上了桥,脚步却是有些飘忽了,伸手拍打着杨波肩头的雪花,嗔道:“我得回医馆了,不就能 写几句歪诗么?得瑟个啥啊,快回屋去,着凉了,我还得给你医呢。”

沈燕青这么说着,看杨波的眼神里,却满满都是柔情蜜意,虽然她自己生性豪爽,英气凌人,眼下仍是男装打扮,却偏偏喜欢那种本事大,且有书卷气的男人。

她希望将来的夫君是个大大的英雄,最好文能安邦定国,武能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那种,这标准可够高的,千万不要让杨波知道,杨波要是知道了,没准儿会被吓跑的。

此时雪势小了些,但冷风更冽,众人一直站在冷风里,冻得直跺脚,热闹也看完了,自然是一路说着聊着,各自离去。

“青儿”苏洛儿亲热地叫着沈燕青,腰身款摆,走到沈燕青近前,挽起沈燕青的手臂。

沈燕青亦是满脸堆笑,眼睛的余光却是注意到王冰凌走到杨波身边,正在说着什么。

“冰凌儿找杨波又事要谈,事关那个红毛万贝恩,由他们去吧,青儿快快随我回屋,试试衣衫。”

“苏姐姐,可是买了大号的?我的腿可长了。”

苏洛儿嗔道:“瞧青儿妹妹说的,姐姐能不知道妹妹的尺码,胡乱买来?你试试便知,保证合身又合体,还能合了你的心意,这男装妹妹还要穿到几时?真是的。”

两女娇笑燕燕,奔石庙后院而去。

杨波看着沈燕青和苏洛儿谈笑自如,亲密无间的样子,自语道:“这女人之间的情感,就像天上的云,云深不知处啊。”

“女人心,海底针,这辈子也别想弄个清楚明白,就拿蒲佩瑶来说”

徐文爵还没说完蒲佩瑶,王冰凌走到杨波跟前,直言道:“杨波,我有话跟你说。”王冰凌说着话,伸手把那张画递给徐文爵,那双精致美丽的凤眼却是看着徐文爵,

这个冰姐姐,不礼貌。

徐文爵接过画,心里嘀咕一句。

他也知趣,冰姐姐要跟杨波说说私房话,谁让三哥你长那么个帅逼脸的,怪得了谁?横竖他还着急把杨波的诗题在画上,所以徐文爵招招手,便也离开了。

“有事儿?”杨波问。

“嗯。”王冰凌点点头,口气很生硬,“大堂主叮嘱一定要带走万贝恩,这事关我星火教兴教大业。”

“不行。”杨波断然拒绝:“我的人不会开船,将来在海上是要送命的,人命关天,大堂主会不明白?”

果然,杨波不答应。

王冰凌在临行前,尤素卿早有交待,杨波可能不会让她带走万贝恩,王冰凌自然有B计划,便道:“万贝恩只需到海州见一个人,到时,你再把他带回来便是。”

王冰凌见杨波一时沉吟,又道:“此外,海州知州左大人出了事,也需要你去海州处理。”

“左文灿?他出了什么事?他出事,关我什么事?”杨波拍拍身上的落雪,自顾自踏雪往前走了。

“皇帝来了圣旨,左文灿停职待参,大堂主说了,左大人无罪,你便无罪,左大人有罪,你便有罪。”

杨波闻言一怔,却是停下了脚步。

他的确杀了官军千户一下一百来号人,官府或者朝廷不可能没有一点儿反应。

他也通过谢文治表达了他愿意同官府合作的意愿,他给出的价码是,一年十万两银子的保底税赋,左文灿也已上了奏折,崇祯应已知晓。

左文灿的奏折,是由三方共同审定的,其中就有谢文治和杨波,左文灿在奏折里言称裘千户到梅镇封锁西山,他并不知情,并暗示裘千户是受了督抚衙门的指使,是在为督抚衙门的某位高官谋取私利。

崇祯如果听信于左文灿的奏折,则左文灿无罪,相反,反倒有功,因为他为皇帝争取来难得的十万两银子,杨波更是无罪,因为他主动要求照章纳税,是个大大的良善之民啊。

尤素卿是对的。

杨波只是不满,万贝恩的事,尤素卿为什么总是遮遮掩掩?去海州见一个人,见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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