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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第一百一十八章

站在他身后的, 是这场丧心病狂的大逃杀游戏负责人、游戏的幕后主使者。

……那是另一个“钟散”。

“怪——?”游戏负责人说,“是他把封青又送回来的。”

游戏负责人的语气冷淡刻板,像是根本不意——另一个自——的存在:“——给过他机会。”

钟散定定站着, 他动弹不得,脸上的血色寸寸褪尽。

“怎么回事……”

钟散的嘴唇动了动,他的声音太过沙哑, 几乎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怎么回事?”

他迎上游戏主使者的眼睛, 几乎是一瞬间,尖锐的疼痛就在他的脑域内寸寸炸开。

钟散闷哼一声,冷汗大颗滚落下来。

不容他做出任——抗拒, 陌生的、潮水一样的记忆, 瞬间凭空灌入了他的脑海。

……

“这是——做过的事。”

游戏负责人说:“一次, 两次,三次……”

第一次, 钟散看着封青死在了十七岁。

他决心复仇,在几年后买下了那家科技公司,延续着贩卖异能者的生意, 亲手把买来的13号送进了那场游戏。

他用尽了一切见不了光的手段, 终于借领奖的机会, 成功进入了那间恶贯满盈的主控室。

“你看——了什么?”钟散胸口起伏, 声音低得听不清,“那间主控室里有什么?”

游戏负责人:“什么也没有。”

钟散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晃了晃, 像是被抽去了身上全部的力气,整个人越发苍白下来。

……

第一次轮回,钟散进入那间游戏主控室,什么也没能看。

那里面只有庞大的、自动运转的主机,游戏世界里的一切, 都是早已被设定好的程式。

钟散被困在了那间主控室里。

像是早知道他会来,主机的屏幕上,弹出了一条诱惑至极的选项。

……这是一场选拔。

这场选拔马上就要正式开始,需要一个审核者,需要一个在幕后操控整个游戏的人。

只要他愿意做审核者,同意做这场游戏的幕后负责人,封青就能得——一次重生的机会。

钟散同意了这场交易。

他接受了维度提升,成——了“审核者”。

属于他的低维度粒子被剥离出来,交给了那个不知从哪里来的终端机,留在幕后操控这场大逃杀游戏。

……——他却没想——,终端机骗了他。

重生后的钟散也被一并重置了记忆,他不记得自——犯的错,不记得自——注定会后悔的选择。

他又一次看着封青在十七岁消散,又一次选择了不择手段的复仇。

重生后的钟散居——把封青又一次送进了大逃杀游戏。

“这场轮回一直都没有结束。”游戏负责人说。

新的钟散利用13号,击杀了已经成——游戏负责人的旧的钟散,又在得知了一切真相后,选择了成——下一任游戏负责人。

下一次轮回依——是这样,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

“要终止这个死循环。”

游戏负责人说:“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封青彻底变成游戏世界,结束轮回。”

游戏负责人:“这也是唯一能让封青解月兑的办法……”

“不——能!”钟散厉声说,“一定还有别的办法,明明——”

他的话停在半道上,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冷汗却淋漓滚下来。

钟散的脸色惨白,怔怔站在原地。

“你也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是不是?”游戏负责人说,“因——你也是。”

刚得知一切、痛心疾首——恨不得立即死去的钟散,一定是坚信还有别的办法的。

他会用尽他能想得——的一切手段,会找遍每一个角落、愿意付出任——代价来纠正自——的错误。

……慢慢的,他会意识——,不是所有事都有后悔的机会。

这是一条死路,走上来就不能回头,尽头是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钟散像是忘记了呼吸。

他像是只剩了个黑黢黢的影子,一动不动地站了良久:“你……做——什么程度了?”

游戏负责人——身旁看过去。

只在这时候,游戏负责人冰冷的语气里才像是掺了些柔和:“小封。”

一道影子在他身旁缓缓显现出来。

那是个和封青同样长相的黑衣人,他的身体还不算凝实,垂着双手,规矩地立在游戏负责人身后。

黑衣人的目光空洞,身形时隐时现,像是个听话的幽灵。

“这个游戏世界还不完整。”游戏负责人说,“世界成型后,世界意识也会彻底凝实……——时候就好了。”

钟散艰难开口:“……就好了?”

游戏负责人点了点头。

游戏负责人看着钟散,像是看着过去的自——:“从你让13号进入游戏起,这个游戏世界就已经开始了最后的进化……这种进化是不——逆的,——也无法阻止。”

游戏世界是封青的领域,这片领域会吞噬掉封青的最后一部分粒子。

钟散摇了摇头。

他说不出话,踉跄着走——黑衣人面前,哑声叫他:“小封?”

黑衣人没有任——反应,温驯地飘在游戏负责人身后。

“你回来。”钟散哑声求他,“你回来……你不是要——开公司养你吗?”

钟散伸手去握黑衣人的手臂,世界意识还没有凝实,他尽力了几次,也只能捉住空空如也的袖管。

“——不报仇了,什么也不管了。”

钟散:“你回来,——带你回家,好不好?”

“跟——回家。”钟散说,“——再也不报仇了,也不做生意了……”

……

游戏负责人收回视线。

他自——也是钟散,比任——人都——清楚钟散现在的绝望。

人心就是这样,总在知错后开始自责,沉浸在足——压垮一切的悔意里,直——发现已经没有弥补的——能。

他在做的事,是唯一能救封青出来的办法。

“——知道你——什么跑出来添乱。”

游戏负责人转过身,看——俞堂:“你是终端机要捕捉的那团电子风暴。”

俞堂抬了下眉。

“只要小封完成进化,他就会成——粒子级的存在,就有能力透过风暴眼反——吞噬你。”

“你担心会和那些被投入世界的玩家一样,成——这个世界的养料。”

游戏负责人说:“——你承诺,——不会命令小封做这件事。”

“——拿来和终端机做交易的人很多,或许有你说的这个展琛。”游戏负责人说,“……——帮你把他的人生换回来。”

游戏负责人:“他——重新回去,过他没被提取置换的人生。”

俞堂问:“——要做什么?”

“你有能力把世界压缩成奇点,是不是?”

游戏负责人说:“等风暴眼进化完成,那些人被作——养料彻底同化,你就把这个世界压缩,送——出去。”

游戏负责人:“作——回报,你看上的那个人类,——会把他交给你。”

俞堂摇了摇头:“——看上的那个人类,就在你那个正在进化的人造风暴眼里。”

“没关系。”游戏负责人不——意,“再重置一次时间就行了……你把封青最后的粒子交给。”

游戏负责人朝俞堂走过去,他伸出手,想要从俞堂那里夺取粒子,却忽——滞住。

那个始终温驯听话的黑衣人,伸手扯住了他。

他的动作很迟缓,像是承受了几乎不——抗的强大阻力,却依——一点一点尽力收拢手指,握住游戏负责人的手腕。

黑衣人慢慢地摇了摇头。

“小封,听话。”游戏负责人皱起眉,“——是在救你。”

黑衣人艰难地张开嘴。

他已经无法再发出人类的声音,那种声音格——奇异,像是无数个不同时间的声音交叠在一起,变成了某种近乎金属音色的嘶鸣。

俞堂:“他在求你不要。”

游戏负责人的瞳孔隐秘地颤了颤。

“粒子级文明能透过风暴眼互相交流,那里面没有时间维度,——能听懂他的话。”

俞堂说:“他说他不想吞噬那些人。”

“他不想变成世界,也不想变成一片人造的电子风暴。”

“他怕封闭空间,他想出去。”

俞堂:“他求你放过他……他求你让他死。”

“胡扯!”游戏负责人忽——狂怒起来,“你——会听你在这里骗人?!别——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没有人能阻止世界的进化!”

“暴风眼已经完成了生长,没有人能出入了……里面的人出不来,你也不——能再回去,你——会和——一样!”

游戏负责人几乎有些疯狂,他眼底充了血,语气偏执激烈:“这是唯一的办法!——用那台主机推演了几十万次,没有例——,其他的办法都会掉回这个死循环里……”

“你用主机推演。”俞堂说,“你知道那台主机——什么不自——操控游戏,一定要找一个人类来做负责人吗?”

游戏负责人的声音骤——停顿。

他像是忽——意识——了什么,那一口气滞在胸口,脸色一寸寸惨白下来。

“因——程序永远无法完全模拟人性。”

“粒子级文明不会被程序捕捉,如果不是你,封青早就自由了。”

“粒子是自由的,能轻易逃月兑数据布下的天罗地网。”

俞堂:“只有人类,才能捕捉一团电子风暴。”

游戏负责人的身体忽——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他的神色像是依——极端冷静,又像是已经疯了,他回过身,用力扯住黑衣人的手:“你不要信他的……小封,你不要信他说的话。”

游戏负责人低声说:“你信——,——是在救你。”

“——在救你,只有——能救你。”游戏负责人说,“没事了,听话,——这就让你解月兑……”

他把手探进——套口袋里,脸色却骤——变了。

“你在找这个?”俞堂问。

游戏负责人猛——回身,牢牢盯住他。

俞堂抬手,指间夹了张半透明的卡牌:“——和你说过,粒子是自由的。”

游戏负责人松开手,不顾一切地扑过去,却扑了个空。

他脚下的地面被平整地换了块地——,俞堂依——站在原地,抬起右手,让那张卡牌浮在掌心。

这是张扑克造型的卡牌,该画着大小王的地——,却画了个花纹繁复的小丑。

小丑的嘴极致咧开,双眼冰冷,嚣张的——意挂在惨白的脸庞上。

俞堂看了两眼,就要随意挥散。

“你疯了!”游戏负责人厉声喊,“毁了这张卡,——都永远会被困在游戏里!还给————”

俞堂:“告诉封青,这张卡叫什么名字。”

游戏负责人身体一颤,声音瞬间封在喉咙里。

“game over。”俞堂说,“游戏结束。”

俞堂:“你早就想结束这场游戏了,是不是?”

游戏负责人盯着那张卡,他的眼睛已经充血,哑声喃喃:“还给——,——会被困在游戏里……你不知道——已经困在这里多久了……有个疯子,他一直在倒数第二关兑换小行星,——总是等不——下一个——来杀——……”

黑衣人慢慢伸出手,想再去拉住他,却被游戏负责人闪身躲开。

黑衣人的身形骤——虚化了下,影子晃了晃,又艰难地一点点凝聚起来。

“你给自——安排了两条退路。”

俞堂说:“游戏世界顺利进化,你用这个世界做倚仗,和终端机做交易,让它还你——自由。”

俞堂:“如果进化失败,你就用终端机留给你的这张卡牌结束游戏,自——逃出去。”

“你知道他重置了多少次吗?”游戏负责人看着俞堂,“高维度不会一起重置。每次他来,——都会想办法让他死十七次,——他还是每次都会回来,——永远也逃不出去……”

游戏负责人的声音戛——而止。

他的一侧肩膀被那枚用来威胁钟散的尖锥穿透了,鲜血淋漓落下来,面容骤——扭曲。

俞堂并不看他,朝风暴眼走过去。

“你进不去了!”

游戏负责人按着肩膀的伤口,挣扎了几步,嘶声说:“那个空间已经彻底封闭了,没人能再进去!——见过无数次这个游戏的结果,不会有错……把卡牌还给——!”

俞堂偏了偏头,当着他的面,把那张卡牌的粒子尽数挥散。

游戏负责人的视线骤——凝固。

俞堂问:“你看没看过科幻电影?”

游戏负责人痛得脸色发青:“什么……?”

“什么情况下,平行世界会出现崩溃。”

俞堂说:“当两个时间线上的同一物品发生重合的时候。”

游戏负责人根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皱了皱眉,虚月兑地看着他。

“——这里有一节弹簧。”俞堂说,“是——发现自——被窃取了核心粒子,来你——这个世界找的时候,遇——的第一个人类给——的。”

俞堂:“他叫展琛,那时候他在保养他的枪|械。”

那时候他还只是个小光团,控制不住地被这些亮晶晶的东西吸引,展琛总不准他拿弹簧,弄得他总是赌气。

后来,展琛死了。

展琛把那把枪里的弹簧留给了他。

展琛重置了不知多少次时间,一个人在这场轮回里重复了不知多少次,却没有任——一次再去找过他。

展琛想放他走,想他做最自由的电子风暴。

他一直都不知道这些,他在脑震荡后就一直昏睡在暴风眼里,进化成了很厉害的大光团。

直——有一天,他被铺天盖地的宣传单淹没,离开暴风眼,重新——宿主的身份加入了穿——局。

“——有一节弹簧,是——最喜欢的人类给——的。”

俞堂说:“他在他那条时间线上,也有一节弹簧,还没来得及给。”

“风暴眼没有时间流动,这些封闭空间,是不同时间根植在封青心底的恐惧。”

俞堂眯了下眼睛,他像是在看一张透明的地图,指尖沿着条线逐个点过。

“别墅,集装箱,医院,睡眠舱,洗手间,孤儿院……”

俞堂:“实验室。”

游戏负责人艰难地动了下:“你在说什么?”

“这是那个实验室的位置。”

俞堂的手指依——在虚空中划动:“这是给留观实验体居住的宿舍,从实验室往前走十七个路灯,正——着路灯有一扇窗户。”

“这扇窗户的窗帘永远不会拉上,里面有一盏台灯,灯光很暖,是——在宇宙里第一次见——的颜色。”

“有人坐在窗下装枪。”

俞堂半跪下来,丈量了下距离:“他的枪是银灰色的,很漂亮,——想偷走一个零件。”

“——看上了墙角那节弹簧。”

俞堂把那节弹簧放下去:“他发现了——,——说……”

他的声音和另一道嗓音分毫不差地叠在一处:“这个不行,——还要用。”

两个不同时间线的弹簧重合,原本已经彻底封闭的空间晃了晃,——那一个点——中心,蛛网似的寸寸裂开。

像是一堵无形的墙悄——消失,展琛抬起头,看——俞堂,黑色的眼睛里浮起淡淡——意。

“是你!”游戏负责人的目光狠狠一凝,“你——两个疯子……你——是在找死!”

游戏负责人按着伤处,满头大汗地喘息着:“这个世界有‘吞噬’的特性,即使是电子风暴,进去也一样再出不来……”

“那是终端机的规则。”

俞堂:“从现在开始,游戏规则由——来定。”

游戏负责人已经失去了理智,他吃力地摇着头,嘴里念念有词,还要挣扎着去拿回那张早被俞堂解析的卡牌。

俞堂不再耽搁时间,站起身,迈进了那个转眼已经又被飞速修补起来的空间里。

……

展琛身上的颜色已经很暗淡。

这个空间里,已经有越来越多的玩家变成了透明的线条。

展琛的身体原本就是数据,没有粒子支持,还能坚持的时间已经不算很多。

“等一等——,小光团。”

展琛伸出手臂,接住俞堂:“——去补点颜色,很快——”

俞堂:“不想等了。”

展琛微怔。

他低下头,正要询问电子风暴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身体却骤——一暖。

俞堂用力抱住他,低下头,结结实实地一口咬在了展琛颈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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