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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娘娘驾到——”的声音传入众人耳中时, 大家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这种场合,皇后坐着不走,若真出了什么意外, 那可真是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琼枝低眉顺眼地跟随着太后入内,然后悄悄绕到娜仁身后,动作已经尽量低调,却还是被众人注意道。

纳喇氏默默给了娜仁——个赞赏的眼神, 然后起身向太后请安。

皇后也在宫人的搀扶下起身,却还没等她欠身, 便被太后命人扶住。

“皇后啊, ——身边的人不懂事,——还不懂事吗?这是什么样的场合, 若真被血腥冲撞了,——受——了,——肚子里的龙嗣受得了吗?”太后对众人一贯是笑意盈盈的,此时猛然肃容拧眉,倒也能唬人。

皇后忙道:“媳妇不敢。”

“——就回去歇着吧。”太后和缓了语气,道:“——不放心佛拉娜是有的,本宫且在这里守着便是了——回去好生歇着, ——有了消息,定然叫人知会。”

皇后微微抿唇,兰嬷嬷在她身后不着痕迹地扯扯她的袖子, 皇后只得应了,在众人的拥簇搀扶下离去。

眼见这位揣着肚子里的金疙瘩去了,太后神情稍霁,复又端正面容,问:“马佳福晋缘何早产?”

这就要传佛拉娜身边的人了, 阿朵会意向跟来的小宫女——扬下巴,那小宫女腿脚麻利地出去,未多时带着佛拉娜身边的雀枝回来。

雀枝在当地向太后磕了个头,又道:“给诸位主儿请安。”

太后道:“不必多礼。马佳福晋为何早产?这几日太医回禀,不是说胎像尚可吗?”

雀枝苦笑——声,“是因这几日太医说胎像尚可,可以适度出去透口气儿,主儿也实在在屋里闷坏了,便去御花园逛逛。本来都是无妨的,谁想奴才回来取斗篷的空档,娘娘见墙角的月季开——好,身边跟着的人去支茶炉子,娘娘便自去撷花。谁想一早御花园苔痕未净,就……跌了——跤。”

她侧过头去,脸上还带着泪痕,又磕了个头,语带惶恐,“请太后娘娘治奴才照顾不力之罪。”

“……你有什么罪可治的。”太后摆摆手,命人扶她起来,又问:“马佳福晋现在如何?”

雀枝似是想要叹一口气,抿抿唇,又憋回去了,只垂着头,道:“太医已用了催产的汤药,娘娘疼得厉害,不大有力——,稳婆说是尽力。”

太后松了口气,有些庆幸:“多亏内务府就在为皇后与佛拉娜挑选稳婆,这才来得及抽人过来。”

“她身边是离不——的,本只想叫个能说话的过来,没成想却是你来了,快去吧。”太后道。

雀枝低低道:“只怕她们回不明白……”她欲言又止,也没压抑住,忍不住叹了口气,方脚步轻盈地退下了。

太后闭目半刻,语气沉沉地道:“御花园负责打扫马佳小主撷花那地方的人要查。”

阿朵应了——声,稳稳当当地接住太后的差事,目光似有似无地在殿内每一个人身上环视,收回来时却碰上皱着眉头出神——样咬着蜂蜜花生的娜仁,——势险些松了,忙收回目光,压住心中的无奈,退下了。

太后见状,瞄了娜仁——眼,强压住嘴角,别过头去不看她。

她们却不知娜仁心中正百感交集的,复杂——很。钟粹宫拿出来反待客的茶不说顶好,也不会是次品,娜仁猛灌了半碗,终于在记忆里搜寻出佛拉娜这个孩子的踪迹——如果她的记忆没错的话,应该是历史上哪个只活了——天的小阿哥。

想到这,娜仁微微拧眉,——手扶额。好一会儿,才出了口浊——,闭目开始调息。

偏殿匆匆搭建起的产房里,佛拉娜紧紧咬着空中的白布,自小月复向下撕心裂肺的疼,她却无暇顾及,只双目呆滞地仰头望着,床顶百子千孙的刺绣是在预备产房是就换上的,此时却仿佛在嘲讽她一扬。

眼中清泪滚滚流下,濡湿了鬓角。

雀枝见她如此,心里——涩一涩地疼,凑在她耳边道:“主儿,不——出神了,用力啊。太医说了,您此时一定——用足了力——,尽早将小主子娩下,母子均安的可能才会越大。”

佛拉娜闭了闭眼,两手紧紧攥着床单,没来得及剪下的长指甲寸寸断裂,鲜血洇湿了床单,却没能在大红锦缎上留下颜色。

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娜仁——人只听太医压抑不住地高呼:“见效了!见效了!”

什么见效了?

娜仁猛地转头去看,——直歪着的脖子发出“嘎嘣”——声,她也来不及按按脖子。

少倾,只见——个稳婆怀里抱着大红襁褓出来,却不似以往那些稳婆满脸堆笑的模样,这位脸青——苦瓜似的,进来先往地下扑通——跪,低着头,颤颤巍巍地道:“回、回太后和各位娘娘小主,马佳福晋生、生下——个小阿哥。”

太后听她话都说不利落,眉头微皱,却问:“怎么没听小阿哥的哭声?”

离得近的董氏伸头去看,却见襁褓中的婴儿面目青紫,脸上——条条青筋血络仿佛都清晰可见,瘦瘦小小,吓人得很。

“啊……”她低呼一声,又回过神来,忙忙起身请罪:“妾身失态了。”

太后却没看她,自顾自起身去看那小阿哥,——眼搭上边,心里咯噔——声,凝目看——那稳婆,盯着那一脸苦色,半晌,方哑声道:“带小阿哥下去喂女乃吧,叫太医进来。”

“是,是。”稳婆如——了菩萨特赦——般,连连倾身,怀里抱着个孩子,没磕头下去,却看——庆幸来。

她抱着孩子忙不迭地走了,太后心里却沉甸甸的,只觉——呼吸都艰难。

太医上来的动作很迅速,——入内便先请罪,“——臣无能……”

这回以往为佛拉娜安胎的章太医被调去给皇后安胎,佛拉娜的胎仅由安太医照顾,今日生产,还来了另外两位太医搭把手,但既然是太后唤人进来回话,自然是一直为佛拉娜安胎的安太医当仁不让。

太后的面色难看——紧,也没叫他起身,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盯着他好一会,知道安太医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方问:“马佳福晋如何了?”

“——臣已为马佳福晋——了清宫汤药,服了药,月子里好生安养,日后仍可正常生养。”安太医听太后先问佛拉娜,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额角的汗滑落下来,他也顾不——擦,只悬着心,——太后下——句。

太后继续问:“小阿哥如何?”

安太医沉默——瞬,又磕了个头,“臣当竭尽毕生所需,但……小阿哥胎中不足,先天虚弱,又早产而出,臣、不敢保证……”

不敢保证什么,大家心里都有数。

纳喇氏面上隐有几分担忧,站起来向太后福了福身,道:“妾身想去看看马佳福晋。”

“——去吧。”太后点点头,娜仁与清梨、董氏见状,便也起身行了个礼,去了。

康熙自京郊匆匆——马归来时,钟粹宫里的人已在太后的示意下散了,他入了正殿,只见太后坐在上首闭目养神,娜仁坐在底下,手上端着茶,神情莫名。见他进来,娜仁——他使了个眼色,道:“佛拉娜无碍,去看了吗?”

康熙先松了口气,“她无事便好。”又四下里看了看,问:“孩子呢?”

这个问题,娜仁却不知怎么回答他了。太后适时开口:“传太医进来与——说吧。时候不早了,皇帝也回来了,娜仁,——先回去吧,不必担心我。钟粹宫与宁寿宫离得不远,——会我就回去了,阿朵跟着我,放心吧。”

娜仁点点头,站起身——二人一礼,去了。

那孩子最后只来这世上匆匆走了——遭,没能睁眼见见天日,便在众人的哭声中重入轮回。

康熙隐有郁郁,又——起精神宽慰佛拉娜,佛拉娜兀自沉浸在悲痛之中,无论康熙说什么都充耳不闻。前朝又忙,皇后产期愈近,他便少再踏入这伤心地。

只是到底放心不下佛拉娜,托了娜仁去劝慰她,也叫纳喇氏、董氏这两个素日与佛拉娜不错的常去看望。

这日晨起,皇后免了请安,不必往坤宁宫折腾了,娜仁算算日子,便去了钟粹宫。

佛拉娜按太医话坐了双月子,却没能沉下心来好生养身,日日望着孕期攒下与从前孩子们的那些小衣裳发呆,眼睛日日是红的,旁人怎么劝也没用。

娜仁也不想与她说那些囫囵话了,这日过去,见她仍靠在炕上抱着那些东西发呆,便道:“——自怨自艾么什么,但——也为皎娴想想。”

序齿二公主的皇三女如今有了大名,从了她姐姐的‘皎’字,命名皎娴。

想来日后,康熙再——爱女,也是从了这个‘皎’字。皎皎的大名取了——个‘安’字,皎安。

不过大家皎皎皎皎地叫惯了,倒也鲜少有人提及这个大名。

娜仁此时提起二公主,也是为了提醒佛拉娜——她不只有她失去的那些小阿哥们,还有——个女儿。

佛拉娜目光微亮——瞬,复又神情黯然地道:“我能为她做什么——算呢?连个兄弟都没有,又没有——力的外家。我与皇上眼看恩情渐薄,我这个没用的额娘,只会拖累了她。”

“——怎会这样想么?”娜仁——惊,道:“先不说你那连个兄弟都没有的浑话,皇家的公主,少了什么能少了兄弟?——若是怕她日后没有仗腰,那你就是天下——的糊涂人!皇室公主,嫁给哪家都是下嫁,还能被人欺负了不成?还有,与皇上恩情渐薄,——是怎么想说出这句话的?那日你……他多着急,急急忙忙地跑回来,满头的汗,没问孩子先问你怎样,——怎么说出与他恩情渐薄的?”

佛拉娜转头望她,神情复杂,面带苦涩,“两个人间的事儿,彼此最知道。这年,宫里多了许多许多的人,皇后雍容端庄,李氏绝色动人,还有纳喇氏温婉贤惠……我与她们谁都比不过,不过仗着和皇上比她们多了那一二年的情分,可那情分又不能吃——辈子——”

她眼眶又有些湿润,倔强地侧过头去,悄悄拭泪,“皇上敬重——,看重皇后,待昭妃也有三分尊敬,唯有我……没有有力的娘家靠山,没有李氏那般的容颜,琴棋书画皆拿不出手,不如皇后你们精通诗书。感情是要好生呵护才能永远持续下去的,可我却不知怎么呵护这感情了。……我这——二年急着生个阿哥,——以为我着魔了,我知道,可我就是着魔了——”

她歇斯底里地喊着:“我没了宠爱恩遇,没有娘家靠山,没有个得力的兄弟,我什么都没有,若没有个阿哥傍身,我和皎娴的日子以后要怎么过呀?”

“——疯了!”娜仁眉头紧皱,“——知道——在说什么吗?”

佛拉娜好久才恢复了平静,擦擦眼泪,对娜仁道:“皇上担心怜惜我,我也知道。只是一切都比不上当年了,我如今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的担心与怜惜……娜仁,——告诉,我该怎么办啊?”

她像是心如死灰,却又在灰烬里燃起微微的火苗,——豆大点,脆弱不堪风雨。只一双眼眸含着水光又带着期盼地看——娜仁,却叫娜仁心里涩得发紧,好一会儿才低低道:“那就把握好这份怜惜,保住当下。”

“哈哈哈——”佛拉娜先是一惊,然后对着她认真的神情,猛地爆发出大笑。

娜仁眉头愈拧愈紧,佛拉娜却逐渐恢复了优雅与平静,对她温温柔柔地抿了抿唇角,“是这样吗?”

娜仁别过头去,觉——鼻头酸酸的。

佛拉娜通身都泄了力——,倚在炕头,凝望着娜仁,道:“这些年,咱们逐渐生疏了,我知道。我讨好皇后,为了日子好过,为了皇上放心。与纳喇氏点头——笑的交情,为了皇上觉——我还是当年温婉柔顺的人。唯独对——,我不知该怎样,我手里的东西太少,只想紧紧握住,又控制不了它们的流逝。我变了,我不想最后你也变了,咱们的感情变了。我生疏你,想着,就这样淡淡地维持下去,至少我心里,当年的——我没变。”

“我知道,”娜仁默然片刻,佛拉娜却摇着头打断了她:“——不知道。……就当——知道吧。我知道——与昭妃和李氏好,是喜欢她们的脾性,喜欢她们万事不经心不在意,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我想说,我和她们不——样。她们有所依靠、有底——,才能清清楚楚地活。我只能糊里糊涂地,在这泥潭子里,艰难地活。”

她忽然抬手扯出娜仁的袖口,神情凄然:“——懂吗?”

“……我懂。”娜仁最终还是轻叹一声,轻抚了抚她的鬓角,低声道:“——好生歇着,我明日再来看。”

佛拉娜牵起唇角笑了笑,抬手也抚了抚鬓角,仰脸看着娜仁,眸中微微的光亮仿佛直击人心,“当年,——也是这样,拾去了我发间的枫叶……娜仁,这宫里对我好的人太少了,多半是我谋求来的,但我知道,——与皇后,与纳喇氏,待我都不——样。”

娜仁道:“——我多出几年的交情,——始相交的身份就与她们不同,自然不——样。”

“那就好了。”佛拉娜道:“——不——当我是皇上的妃子,我也还当——是娜仁——不——像她们待我——样,只当我是马佳氏,不是佛拉娜,好不好?当皇上的妃子,太累了。”

她隐隐带着些祈求的声音让娜仁心里酸酸涩涩的,只点头道:“我从一——始,就没当——是马佳氏过。”

从钟粹宫离开时,外头天光大亮。娜仁驻足于宫门外,感觉着阳光——寸寸照耀抚模着她的身体,驱散寒意。

“那殿里头好冷,咱们在阳光下慢慢走走。”琼枝走上前两步,扶着她的手道:“宫人出宫的日子推迟到如今,明儿个就是她们出宫的日子了,茉莉与我商量,想置办些酒菜,送送星璇与岂蕙。”

娜仁随口道:“那自然是好的。把福安也叫来吧,——祖宗宫里若有没有差事想来凑热闹的,也可以过来。”

琼枝抿唇轻笑,“就知道您会这么说。”

当日,永寿宫举办了——场小小的送别宴,宫人破例饮酒,娜仁将去年库存的紫米封缸酿取出两坛来与众人吃,大家又哭又笑,直到宫门落锁,不当值太监们出宫,冬葵带人值夜,料想娜仁与宫女们有私密话——说,便站起来道:“都醒醒酒,他们走了,咱们也——在宫里四下看看。”

“嗻。”小太监们连忙答应着,冬葵又向娜仁行了礼,带着人退下了。

娜仁身边这些宫女都是多少年一起过来的,此时临到别时,各个眼圈通红。

福安知道宫门落锁,便要起身回去,却被娜仁拉住:“——就安心坐着吧,我叫人告诉——祖宗,给——留个小门。我还有些东西要交给——,到底在慈宁宫那么多年,也麻烦你不少。”

她说着,微微——侧头,琼枝忙出去——正殿去,不多时捧回——个红锦囊来。

福安又惊又喜,又手足无措地,“这、这怎么担——您的赏呢?”

“——就拿着吧。”娜仁将那锦囊取过来,亲自塞进她手里,乐呵呵地道:“也没多少东西,有——对金镯子、两个耳坠子,还有十颗合浦珠——带出宫去,日后傍身用,这些年终究是在宫里耽误了——,我只想你出去后好好的——就收下,才不枉咱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也不——嫌弃,我知道——祖宗赏你的定然更多。”

福安忙道:“这已经很好了,怎么会嫌弃呢。”

娜仁便强逼着她收下,——她去了,到星璇与岂蕙身上,自然只有更多的。

娜仁出手——贯阔绰,她们二人倒没有推拒,只是都有些不舍,酒意上头,拉着大家说了不知多少话,最后还是琼枝与福宽分别按住二人,对娜仁道:“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还是散了吧。明儿一早她们就——出宫,回去还——看看她们东西收拾得如何了。”

茉莉与菡萏眼圈红红地走上来扶着她们二人,娜仁眼看着她们走了,坐在榻上好一会,忽然长叹一声。

又走了两个。

这些年,身边的人来来去去的,有走有留,也不知在这世道上,如何才是好的。

也是这日,坤宁宫中,长久以来皇后安心养胎的宁静被打破,只见坐在炕上,目光在跪在地上的秋嬷嬷与赫舍里庶妃身上徐徐扫视,面色冷得仿佛冰冻三尺。

兰嬷嬷眉头微蹙地看着秋嬷嬷,满是不赞同。

秋嬷嬷磕了个头,道:“请皇后娘娘放心,若真被太后查出来,——奴一力担下所有过失,定不连累娘娘。”

赫舍里氏惶惶不安,低着头,手里绞着帕子,没敢出声。

“嬷嬷,——好糊涂啊!”良久的寂静后,皇后终于开口,面带悲色:“——怎么能……你知道谋害皇嗣是多大的罪吗?”

秋嬷嬷道:“只愿为娘娘月复中皇嗣扫清——切障碍,——奴在所不惜。”

“时值此时,嬷嬷还看不清吗?!”皇后柳眉倒竖,冷凝的目光刀子——样砸在赫舍里氏身上,转而看——秋嬷嬷,又满是哀痛,“——的所——所为,不是为了本宫月复中的皇嗣,是给赫舍里家铺路!本宫的孩子,不需——这样的手段铺路!”

她下巴高高地昂起,仿佛骄傲的凤凰,从未低下高贵的头颅。

秋嬷嬷垂眸未语,赫舍里氏已经浑身瑟瑟,皇后终于开口,面带疲态地道:“明个宫人跟出宫,本宫知会过内务府,嬷嬷也出宫去吧。这些银票和金银——”

九儿碰上——个小匣子,——其中金银珠玉璀璨,还压着——张面额五十两的银票。

皇后叹道:“嬷嬷在宫外置间宅子,养老吧。这些东西,足够您安安稳稳地过完后半辈子了。”

秋嬷嬷终于动作,只见她膝行至皇后身前,抱住皇后的腿,——副天塌了的模样哀求道:“娘娘!不——啊!——奴所做的——切都是为了您,——奴只想服侍您、服侍未来的小阿哥,——辈子在您身边啊!”

“您服侍了我这么多年,又照顾过承祜——场,为了这么多年的情分,我给——脸面。”皇后手扶起她的头,神情似是哀伤,又冷得吓人,“所以那件事的我替您扫干净,却不能留您在身边了。出宫养老去吧,嬷嬷。”

秋嬷嬷还——哀求,却被走上前的兰嬷嬷拉住,这个一——脸上带笑的——好人冷着脸,难得严肃,“听娘娘的,这是你最好的结果了,秋儿。”

她心里满是哀伤,看着这个一辈子的——姐妹,眼眶发酸,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秋嬷嬷被兰嬷嬷带了下去,皇后扫了赫舍里氏一眼,轻嗤一声,“心比天高,在宫里是活不下去的。从此以后,安安分分地,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我给——个忠告。皇上忌惮你我,家里无论叫你做什么,不——答应,才能安稳了此一生。不然无论当下荣华还是日后子嗣,只怕都与——无缘了。”

“皇后姐姐救我——”赫舍里氏惶恐不安地膝行上前扯着皇后的袍角,皇后揉揉额头,摆摆手。

便有宫人上前拉着赫舍里氏出去,——出殿门,赫舍里氏下意识地端正了姿态,敛起哀容,却还是眼带祈求地看着九儿。

九儿面带恭谨,——举一动都挑不出分毫错处:“小主慢走。”

赫舍里氏强压住心头的惶惶不安,被贴身宫女搀扶着,离开了坤宁宫。

五月将近,宫中的端午早早就在预备着,只等当日宴饮。

却到底,被忽如其来的意外——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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