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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年少何必老成

庭院寂静, 柳家上上下下——出门参加盛会了,连个看门的——没留下,也不怕有小偷溜进来翻箱倒柜——

算没进小偷, 进个穷凶极恶的煞神也是件——命的事啊!

左月生一屁墩坐在院子的台阶上, 一边月复诽, 一边伸手后颈,确认自己的脑袋——好端端——待在脖子上。背后——是仇薄灯的房间, 左月生现在可算是知道——天枎城事变后是谁送仇大少爷——柳家的了……虽然眼下他宁愿自己不知道。

半柱香——, 陆公子石破天惊的“脚踏三条船”发言结束后, 整条街风凝夜寂。

差点一句话酿——流血惨案的陆净说完, ——又“咚”一声倒下呼呼大睡了, 只剩下左月生浑身僵硬。而年轻男人的目光在他、陆净身上慢慢掠过, 仿佛在数:一条船、两条船……再加上自己这条船,嗯三条了……

杀气陡然暴增,左月生如闻刀鸣!

电光石火之间,左月生高举双手, 大吼一声:

“仇少爷与您天造——设天生一——,余者皆不配!”

无形的刀顿住了。

左月生眼皮——不眨,继续趁热打铁,一通疯狂吹捧,——差把“什么时候你们两个恶人夫夫喜结连理, 我山海阁一定不辞辛苦马——鞍后——帮忙操办”说出来了……虽然颇有卖友求生之嫌, 但想来仇大少爷人——心善,不会计较这些。

风散叶落, 年轻男子带着仇薄灯转身朝柳家的方——走。

左月生拖起陆净,心里直打鼓——跟着——来了。

然后,蹲台阶上一直到现在。

“……娘, 我……”

陆净躺在台阶下的——上,翻了个身,嘴里嘟嘟哝哝。

娘你个头啊娘。

左月生虎躯一震,眼疾手快——扯下陆净外衣最后半块袖子,把这家伙的堵了个严严实实,同时支起耳朵,胆战心惊——听背后房间里的——静。某位不知名人士把仇少爷送进房间后,——没有再出来过。

背后安安静静。

左月生在心里长吁短叹,琢磨到底——不——冒死敲个门。

这事吧,——是仇大少爷当真和某个不知名姓的人两情相悦——这是陆净的说法,那他们做什么——不干他的事——不?但——明显啊,仇大少爷现在是一副醉得人事不醒的样子,身为他的狐朋狗友,——是——操心一下的!……话又说——来,左月生其实——蛮好奇到底那年轻男子姓甚名谁,到底是何方神圣,居然有勇气喜欢仇薄灯。

虽然仇大少爷皮囊的确好看得足以让人忽视他内里的败絮,但是怎么说呢……

仇薄灯这家伙,脑子一直有病啊!

左思右想,再三运气,左月生视死如归——站起来,准备去敲个门。

他刚一转身,门“啪”一声——被打里——拽开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鬼叫什么?”仇薄灯被他叫得耳膜发疼。

“人吓人吓死人啊,仇大少爷!”左月生惊魂未定,不忘偷眼朝里——瞥了一下,“诶?那个谁呢?”

“走了。”

“走了?跳窗的?看不出来啊。”左月生嘟囔,随即发现哪里不——,“操,你大爷的!你没醉,那你装什么死?”

“不装死怎么知道你卖得一手好狐朋狗友?”仇薄灯轻飘飘——反。

左月生立刻闭嘴。

嘴上不敢——了,心里却觉得仇大少爷铁定是恼羞——怒。

左月生的表情——过明显,仇薄灯瞥了他一眼,——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倒也不是恼羞——怒……事实上,醉的只有师巫洛一个,他从神枎往下倒的时候,师巫洛毫不犹豫——跟着跳了下去,——在半空中——把他接住了。接住后,那人——发了酒疯,不说一句话,也不松手。至于为什么会装醉……其实不是装醉,只是师巫洛安安静静——发酒疯,而仇薄灯刚好有些困了,——干脆半醒半梦——睡了。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能够在一个刚见过寥寥——的人身上淡淡的草药味里不知不觉——睡过去?

因为似曾相识,——是因为什么?

仇薄灯不愿意再想,他跨下台阶,不善——盯着呼呼大睡的陆净。

“站住。”

仇薄灯——跟背后长了眼睛,冷不丁——道。

正在鬼鬼祟祟开溜的左月生一脚悬在半空。

“去打冷水,把他给我泼醒。”仇薄灯慢条斯理——说,“脚踏两条船?脚踏三条船?……我倒——,你们背后——编排了我多少条船。”

最可怕的事来了!——

是让仇薄灯知道他们不仅背后瞎猜过他脚踏两条船,——正在进行编写话本贩卖到十二洲的“丰功伟业”,那——算是老头子亲至,——救不了他们了啊!

陆净,陆十一郎,你可千万——抗住仇大少爷的严刑拷打啊!

…………………………

第二天。

一行人等在城门后,等山海阁阁主派来的长老抵达。

天其实——没亮,这么早走是他们之——决定下来的,主——是不打算惊——其他人。既然盛会——参加了,鼓声烈酒——道别过了,于城门——再演一出挥泪如雨的别离未免过于矫情。

等的时间里,——个仙门二世祖打着哈欠,困得东倒西歪。

娄江的目光不住往陆净脸上瞅,最后实在忍不住:“你昨天是去当贼被人揍了一顿吗?”

“当贼倒是没当,”陆净哈欠打到一半,——牵扯脸上的青紫,疼得倒吸一口冷气,瞬间清醒,“揍倒是真被揍了一顿。”

“陆公子威武!陆公子宁死不屈!”左月生上下眼皮——粘在一起,半梦半醒间给陆净鼓掌,“撑住啊!铁骨铮铮十一郎!”

铁骨铮铮十一郎为他的守口如瓶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如今脸上跟开了染坊一样。不过他的宁死不屈是有——报的,尽管仇薄灯十分怀疑这两个人一定背着他干了什么“好事”,到最后——是没能发现《——梦令》的事。

发家致富与名扬天下的伟业得幸并未“中道崩殂”。

娄江:……

这——个二世祖混在一起的时间越长,他——越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了。

“他们——算了,”娄江叹了口气,“叶仓,你这衣服又是怎么——事?”

娄江之——认识叶仓。

毕竟叶仓是少阁主“流放”到枎城后结交的朋友,每次左月生惹祸不想被娄江骂,——会躲叶仓家去。娄江为此——暗中调查过,以免少阁主误交歹人——虽然一般情况下,左少阁主更像那个“歹人”。

以——,娄江——叶仓的印象——可以。

做事一丝不苟,坚韧有毅力,——算被赶出城祝司,也坚持每天鸡未鸣——起来练武。心——善良,有——次左月生坑蒙拐骗过了火,——被叶仓摁着去把东西——了……总之,是个靠谱的人。娄江——想过,等调查结束,——他——不——入山海阁。

“啊?”

叶仓背着把刀,站得笔直,在三名东歪西倒的二世祖衬托下堪称“孤松屹立”,简直清流。

……假如不看他的衣服。

那是一件足以让所有裁缝师傅见了破口大骂的灰袍,袖子是一大一小的,衣摆是——长后短的,肩线是歪歪斜斜蜈蚣爬的,至于针脚什么的——别提了……任何一个学徒敢浪费布料搞出这么一件“杰作”,不被剥了皮——是他师傅慈悲。

“师祖说了,等我——宗,缝纫门服——是——乙功课了,从现在开始——勤加练习。”叶仓认真——解释。

“……”

娄江刚想说,他说你——信啊,转而想起——乙弟子手刻腰牌的传统,又有点觉得仇薄灯说不定——真没跟叶仓开玩笑。

“那你板着张棺材脸又是怎么——事?”娄江忍了忍,又。

“师祖——说了,——乙弟子的标志——是人狠话少没表情。”叶仓板着脸,力求眼神如死木,“话少暂时——做不到,他让我先学学棺材脸。”

娄江:……

这家伙是被驴踢了脑门吗?仇薄灯这种头号纨绔的话,——算辈分是——乙小师祖,也不能全听全信啊!!!

叶仓目不斜视:“入——乙后各峰首席争夺赛有考察‘品行’一门,敬上护下,是其中一科。我——做——乙最优秀的弟子,——先做首席!”

我看你他妈的是——做二缺吧!

“二缺”这个词是从仇薄灯那里听来的,娄江其实不——懂这个词的具体含义是什么,他——特——去翻了各大词典,但——查不到源出何处。但此时此刻,他却觉得全天底下再没有比这个词更合适的了。

等被派来接贵客和少阁主的山海阁陶长老刚从飞舟上下来,——没站稳呢,娄江——如蒙大赦——扑了过去,又是连连拱手,又是欠身行礼。

陶长老被他吓得一失手揪下好——根宝贝胡须。

这、这是娄江?

天才嘛,总是有点傲骨的,特别像娄江,年纪轻轻——走完许多修士一百数百年才能走完的路,平时虽然算是恪守礼数,但不免会有点年轻气盛,——待长老“尊”是有,“敬”——不见得了。长老们私底下谈起他的时候,——说,年轻人有干劲是好,但偶尔也——依赖一下他们这些老骨头嘛,别年纪轻轻——想着去扛天撑——了。

年少何必非——老——持重?

但眼下,娄江——乎是眼泪汪汪——迎接他,陶长老惊诧的同时,不免有点飘飘然。

这——了,遇到挫折终于知道——长辈寻求帮助了!

陶长老清了清嗓子,刚想说什么,——看到娄江跟阵旋风一样刮进了飞舟船舱里,只丢下句。

“这——位——是阁主——接的贵客了,接下来——交给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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