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着睁开眼睛，在飞机上把那份情报彻底扫过一遍的阿龙情绪有些烦闷。
倒不是因为一个女孩被贴身监视而愤怒，阿龙还没正义到那个程度，烦闷的原因主要还是因为这女孩消失得实在是莫名其妙，尽管种种迹象都指向她被卷入某种事端，可光凭这些监视记录却无法推导出清晰的结果来。
当然了，若非如此那个变态黑客又怎会隔山隔海地联系到阿龙他们头上来？
“先生，飞机马上要着陆了，请您系好安全带。”空姐打扮的服务终端礼貌地对阿龙做出提醒，阿龙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一丝紧张。
“以前着陆时候出过事？”不难想象这种紧张的源头。
“您不必担心，本公司对任何突发状况都有应对预案。”那台空姐终端当然不会对阿龙说实话引发机舱内的恐慌，而是拿出了服务人员应有的态度忽悠他。
“嘿，你说是就是吧。”阿龙笑笑，开始检索自己即将降落的戴高乐机场最近是不是发生过与客机有关的事故或者恐怖袭击。
这么大的事情瞒不得人，很快阿龙就找到了空姐紧张的来源——事情发生的时间还真不远，正是那场义体植入者骚乱事件的附属事件之一，工作在戴高乐机场里的义体植入者有不少，这些人在事件中自然也发了疯，甚至还袭击了两架当时正在执行降落流程的客机，导致机毁人亡的重大事故。
看完了新闻阿龙抬头看了一眼舷窗外的跑道，果然里面有一条还处于封锁维修的状态，就是那条跑道上有两架客机被失控的义体人员工故意引导坠机，酿成接近五百人死亡的大事故。
这种重大恶性事件放在别处必然是大新闻，可在巴黎也就是那么回事而已，若非场面够大一次死的人够多，五百人对于巴黎这头每日吞噬人命的怪兽来说，也不过是正餐前的小小牙祭罢了。
空姐看到阿龙的动作便知道他已经了解到真相，微妙的表情在人工构筑的精巧面庞上一闪而过。
几分钟后飞机安全降落，没出什么乱子。
“智能管理局的怎么跑这儿来了？”东亚面孔的机场海关检查了阿龙递上来的证件，好不容易抬起来的眼皮下面难掩同情和好奇。
“得罪了上面，不得不来。”阿龙在警察系统里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糊弄体制内的人他只要放段就比谁都清楚。
“嗨，节哀顺变吧，带枪了没有？”海关深深地叹口气，居然感同身受起来，原来他也是得罪了人才被发配到这座城市。
“想，可是飞机上不让啊。”阿龙耸耸肩。
“出门右拐五十米有枪店，跟他说是海关老刘介绍来的，应该会给你预备几件趁手的家伙，别去买大街上3D打印出来的那种货色，聚合塑料造的枪故障率太高，便宜没好货。”海关絮絮叨叨地叮嘱道。
“记住了，谢谢。”阿龙也没多话，老湿道了谢。
“难得遇见个同乡，谢什么？”海关一声苦笑，给阿龙的通关文件盖上了印章。
顺着海关的指引出门右拐，阿龙惊愕地发现机场外边这一翼几乎都是经营枪支生意的，却不能说机场门口开枪店这种事儿有多荒谬，因为几乎每个从机场走出来的旅客都不约而同地准备在这些店铺中挑一间给自己预备好趁手家伙，毕竟巴黎这地方实在是恶名昭彰，不带枪支在这里的街头行走跟自杀无甚区别。
顺着海关的好意阿龙找到一件店面朴素的枪店，推开门他就迎面撞上躁动的工业摇滚，音乐声音开得太大以至于店主对客户的来临浑然不觉。
“嘿，做生意。”阿龙来到玻璃柜台前伸手敲了敲，试图让里面那个正在打瞌睡的小黄毛清醒一下。
然而那人全无回应，就跟死了似的。
不，就是他妈的死了！
“艹！”猛然意识到自己面前坐着一具死尸的阿龙惊慌万分，脑子里面第一个想法是从柜台里面搞一把枪出来自保，可警察的直觉让他随即冷静下来，如果这是个针对自己的陷阱，已经一脚踩进去的自己哪还有什么反击的余地，贸然去抢枪说不定正中人家下怀了。
于是阿龙没有遵循本能去寻找武器，反而检查起柜台里面的那个死人。
人是真人，死也是真死，而且是刚死不久，冷静下来的他闻到空气中有蛋白质烧焦的气味，意识到什么的他从衣兜里取出自己的多功能手套戴上，然后捏着一枚硬币慢慢接近那个黄毛的身体。
“啪！”一道剧烈的弧光击中硬币，震得阿龙手生疼。
“电死的，防盗陷阱？”阿龙收回硬币甩甩手，自己嘀咕道。
“对，电死的，那张椅子电死好几个了。”突然背后有人出声。
“海关跟你一伙的？”阿龙不怎么惊讶，头也不回地问。
“何止是海关呢，你在登上飞机那一刻就被盯上了。”背后的声音平静地回答。
“地头蛇？还是本地哪个早就脏了的警察机构？”阿龙终于回过视线，背后的壮汉比他一个头来，不是终端机，也看不出来任何义体改造的痕迹，这年头难得抛头露面的自然人。
“你说的是一个东西。”高大男人撇撇嘴。
“也对。”阿龙苦笑，“我的底你们模清楚了？”
“清楚了，一个倒霉蛋而已，老刘说同情你不是假的，他跟你经历差不多，把你卖了也只是为了讨生活，你别怪他。”高大男人为海关说情。
“萍水相逢，我怪他干嘛？”阿龙耸耸肩膀，“要是我没问题了，你这儿还卖不卖枪？”
“卖，当然卖，上赶的买卖为什么要推出去？”高大男人点头，“你想要什么样的家伙？”
“十二区街头的火并一般用什么枪？”和锦城一样，巴黎也采用数字来划分城市区块，而且这个传统比锦城早得多的多。
“冲锋枪，也有用大威力手枪和霰弹枪的，十二区到处都是违章建筑，长枪反而施展不开。”高大男人给出专业建议。
“有能跟着玩意儿配合的吗？”阿龙伸出手掌，上面纳米植入物的光泽一闪而过。
“嗯，有点意思，这么老的货色你从哪儿倒腾来的？”高大男人饶有兴趣地问。
“我这人比较复古，从来不用终端机，用着不放心。”阿龙索性实话实说。
“我喜欢你。”高大男人突然大笑起来，“在这儿等着，我去给你找几把趁手家伙。”
阿龙还能说什么呢，就只能和坐在椅子上内里已经被烤熟的小黄毛大眼瞪小眼，一直等到高大男人拖着两个箱子从里面走出来。
“S4U速射连发霰弹，伯莱塔公司在维和战争期间最热销的产品，维和部队跟抵抗军都喜欢用，室内复杂环境里面一枪可以撂倒绝大多数终端或者义体人，当然你要遇到军用级的家伙算你倒霉。”男人首先抽出一把霰弹枪来。
“不能折叠啊，背在身上乱逛是不是有点太招摇了？”那把枪差不多有手掌加小臂那么长，近距离作战确实不耽误事，但收纳起来肯定不怎么方便。
“MP45智能冲锋枪，HK公司原装货，你是当警察的肯定见过，力学辅助瞄准，大装弹量，最重要是可以折叠收藏，不过很难一击致命，毕竟这地方人人身上都穿着防弹衣才敢上街。”于是男人退而求其次，取出一把造型相当精炼的冲锋枪来。
“就这个了，以前我用过。”阿龙伸手把枪接过，熟练地检查了枪支的质量，居然比警局里面的货色还要新。
随后阿龙又选了一套防弹衣和一台小型侦查无人机，反正有周玉卿提供的资金支持，他花起来不心疼。
“小哥，想在十二区查什么？”结账的时候男人看似随意地问，但阿龙知道这句话才是之前所有表演想要掩盖的。
“一个女孩的失踪，有人想知道答案。”阿龙没撒谎，见识过第九区的他深知整个巴黎就是个大号的第九区，想在这里瞒住地头蛇什么事儿根本就不可能。
“女孩儿啊……”男人闻言叹口气，“多大失踪的？失踪几年了？”
“十八岁，三年了。”阿龙还是说实话。
“……加油吧。”男人沉默片刻，找零的时候给阿龙抹了尾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