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些情报，轻易应该弄不到吧？”沉默着看完了从“瘾君子”那边收到的部分情报信息，凌充的反应十分微妙。
不是说收到的情报哪里有缺失，亦或者某些细节出现问题，而是这份情报的精确程度实在是太深入、太细致、太准确，简直就是对那位受害者执行二十四小时全天候无死角的全面监视，更可怕的是那位被监视的女孩甚至对自己的境况都毫无察觉！
全无疑问，提供给他们这份情报的“瘾君子”百分之百是个心理变态至极的偷窥狂，并且具有十分强大的黑客能力，否则就算他想也绝对做不到这种精细程度，并且这份偷窥记录前前后后时间长达三年，却是从受害者自十五岁到十八岁期间的生活，放在法律上属于典型的那种需要从重从严处理的高级混账。
一想到自家女儿也正是这个年岁，打了个冷颤的凌充就在纠结自己到底应该先奔着造梦人去还是把这个“客户”抓了免得他荼毒其他受害者。
“这也不是个好货色，怪不得不向警察求助而是反过来找我们，万一真的事成回头我就把这家伙顺手也给收拾了，忒恶心。”大概是同样联想到凌筱身上的阿龙撇撇嘴，厌恶地说道。
“至少现在他不会对别的受害者下手。”谁知本来最应该感同身受的蓝天倒是为这偷窥狂见了句话。
“怎么说？”阿龙奇怪地问，蓝天和他有部分理念冲突但在正义感的问题上阿龙从来不怀疑她。
“你们不是专业黑客，不清楚。”蓝天摇摇头，“就算现代技术发达，想要做到对一个人执行如此严密贴身的监视还不被怀疑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必然会导致他几乎腾不出手来做其他任何事，换成普通的偷窥狂做得到这一点吗？”
“你的意思是，给我们委托这混蛋对于他监视的女孩有一种异常的执着？”干警察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变态凌充都见过，马上就理解了蓝天的意思。
“要不然呢？如果是我在他的立场上，肯定不会找几个前任或现任的警察来引火烧身。”蓝天点头。
“这倒是……”阿龙伸手挠挠下巴上这些天来蓄养的胡茬，“暂时不计较这混账了，主要还是奔着造梦人去，行不行？”
“本来也是这么打算。”凌充无奈地叹口气，“我这警察就剩两三个月当头了，挎片区接收一个过去好几年的变态案子，于情于理上面都不会给我通过。”
“那就把注意力放在眼前。”阿龙拍着大腿一锤定音，“后面的情报我没没来得及看，女孩是在什么时候失踪的？”
“两年前，准确地说是七百一十九天前。”蓝天查阅资料的速度比阿龙快得多，处理数据情报是她的长处。
“出事之前的监视记录上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吗？”阿龙也不客气，有这样一个会走路的情报处理器，不用是傻瓜。
“有，而且不少，这女孩貌似被卷进了某场地下交易里面。”蓝天一边点头一边调出她认为有用的信息。
“十八岁卷进地下交易？”阿龙有点难以置信。
“纯属倒霉，她住巴黎，不然也不会沦落到被被一个变态给严密监视还不自知了。”蓝天解释。
“巴黎，难怪了。”听到巴黎这个词，见多识广的凌充立即露出了然之色。
上世纪的后半叶巴黎据说有着浪漫之都的美称，现在的巴黎则头顶更加响亮的称号——犯罪之都，据说在巴黎一个新人片警的平均职业寿命是二十八天，在二十八天后这位片警要么同流合污成为一个与罪犯没甚区别的脏警察，要么心灰意冷直接辞职然后逃也似地离开这见鬼的城市，又或者直接在这二十八天中死于某场匪夷所思的街头枪战，因为公墓人满为患连骨灰盒都找不到个正经地方安放。
当然鼠有鼠道蛇有蛇路，巴黎本地市民尽管水深火热还是多少活得下去，毕竟犯罪的也都是乡里乡亲，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能把街坊邻居都得罪死了不成？
故而，这位被监视的女孩生活乍看起来还挺平静的，以至于阿龙看了几段都没注意到这女孩居然生在如此大名鼎鼎的地方。当然这也和巴黎地标的埃菲尔铁塔于维和战争期间被恐怖袭击炸毁有关，没了那个铁塔谁分得清都是一个德行的现代都市？
“想现场调查的话，我们要去巴黎？”随后阿龙注意到了问题的关键点。
“很不幸，是的。”蓝天点头。
“凌叔留在锦城吧，我到那边之后找台终端机给你用。”饶是敌视先进技术的阿龙，这时候也不得不依赖终端机的好处，虽然他自己依然不打算使用。
“你有什么办法？还是我来吧。”蓝天听得直翻白眼，阿龙语气中的勉强都快溢出来了。
“这次我听你安排。”凌充犹豫片刻接受了阿龙的提议，不是说他快退休就突然失了心气，而是他知道自己去巴黎这种事不管对阿龙还是对家人都是巨大的心理负担，造成的负面影响不会比他亲自在巴黎照顾阿龙更多。
“那就这么定了，给我弄一张去巴黎的机票，现在还需要特别行动申请吗？”阿龙记得因为极度恶劣的治安环境，其他几个行政大区的公民进入巴黎需要申请和审查。
“刚出了植入者暴动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不严查？”凌充叹气道。
“没关系，申请已经弄来了。”谁知蓝天直接掏出一张上面带着阿龙照片的ID卡片丢给他。
“智能管理局的？”阿龙瞥见卡片上的徽章就是一愣，“我不是早就给管理局开了吗？而且我的警藉不在管理局啊。”
“但是巴黎那边不知道。”蓝天有点小得意，“混乱的地方有混乱的好处，如果巴黎的进出封锁真有市政府宣称的那么严格，这地方是怎么变成欧亚非三大陆的犯罪板块中心的？”
“真特么讽刺。”阿龙立刻意识到手里卡片是通过某种渠道伪造的，你说它是真它就是真，说它假它就假。
“多带现金，但是妥善保管，对巴黎的地下金融交易封锁的确很严格，智能管理局在那边能做的也就这么多，所以那边的通货还是以现金为主，结果搞得遍地扒手。”蓝天又嘱咐道。
“说得轻巧，我哪儿有什么钱。”阿龙白眼一翻，他这辈子本来就没怎么攒过钱，有点死工资都拿来购置设备和调查了，以至于连伙食都要靠营养棒这种味同嚼蜡的东西来补充。
“拿去。”蓝天仿佛就知道他会这么答，变戏法般从桌子底下取出一沓大额钞票丢给他。
“……这是哪儿来的？”阿龙狐疑地盯着钞票捆，没敢伸手上去收起。
“周小姐提供的活动经费。”蓝天也不隐瞒。
“果然这事儿她也参合了？”没等阿龙说话凌充就起反应了，上次自己被当成工具耍还是挺让这老家伙郁闷的。
“反正都瞒不过她，我干脆把收到的情报和前后来龙去脉都直接跟她坦白了，给你的钱算是对我们的坦诚的奖励。”蓝天很坦诚。
“切，有钱了不起啊，平民老百姓缴纳的税金全给这些特权人物没头没尾地浪费了。”嘴上虽然这么说，手上却很诚实地被阿龙拿起来揣进了怀疑。
见这小子收了，凌充和蓝天对视一眼露出无奈的微笑，他们都知道对于阿龙来说，只要是能调查造梦人案子哪怕来自于魔鬼的帮助他也会欣然接受，那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