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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 天不亮,覃秀芳走到饭馆的时候,发现里面灯就已经亮起来了, 缕缕灯光从缝隙中窜了出来。

她打开门, 发现徐瑞香母女三人都已经起来了, 而且在店里忙活着。

“瑞香阿姨, 这么早就起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覃秀芳探头随口问了一句。

徐瑞香笑着说:“睡不着,就起来煮了一些粥,我煮了三碗米,你看够吗?”

“不够,再加两碗米吧。”覃秀芳边说边将板车上新买的菜往拿下来。

徐瑞香见了赶紧带着招娣过去帮忙,三人很快将菜卸了下来, 覃秀芳将板车推到一边竖起来,免得占地方, 这才进去店里做事。

这个早上因为有徐瑞香母女三人的帮忙, 覃秀芳轻松了许多, 不用手忙脚乱。

别看招娣和来娣年纪不大,但乡下女孩,还没灶台高就要踩着凳子做饭, 打下手对她们来说是件做习惯了的事。可能是从小生活的环境都不大好的缘故, 两个小女孩都非常敏感, 跟着忙上忙下,没有一刻空闲的时候, 唯恐覃秀芳嫌弃她们,把她们赶出去。

覃秀芳看在眼里,没有作声。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瑞香阿姨一个人抚养两个孩子非常辛苦,她们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能减轻瑞香阿姨的负担,攒了钱,她们的日子也才会更好。

等过几天将店交到瑞香阿姨手里,少不得她们俩帮忙,就当她们从现在开始学习适应吧,也不至于等她走了,手忙脚乱的。不过两个孩子都还小,还是应该送到学校去。这事等她们安定下来,手里攒了点再说。

忙活到下午一点多,总算结束了一天的营业,两人才有功夫好好说话。

徐瑞香紧张地捏着衣服说出了她的决定:“秀芳,我想好了,我跟她爹离婚,咱们母女三人留在江市。留下来我们还有一条活路,回去说不定哪天都被他给打死了。我生不出儿子,他们家容不下我。”

覃秀芳很欣慰徐瑞香能够踏出了这一步。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瑞香阿姨,相信我,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嗯,只要你肯收留我们娘三,我们就不回去了。”徐瑞香朝她笑了笑。

覃秀芳轻轻笑道:“什么收留不收留的,今天你也看到了,店里的生意还不错,让你们三个人吃饱饭总是不成问题的。瑞香阿姨,我今天先教你算账,明天再带你去菜市场转一转,等你熟悉了,我就不来了,这店就交给你,里面的粮食都是我年前买的,还算便宜,也一并按照当初我买的价格转给你,等你赚钱了,再将粮食钱算给我,其他锅碗瓢盆反正我也用不着,就送给你吧,房租是一月一付,这个月的我已经交了,下个月你自己付。”

徐瑞香赶紧摆手:“秀芳,不用了,这店是你辛辛苦苦开起来的,我不能要,我们母女就在店里帮你打打下手,你供咱们的饭就行了。”

“你要做我店里的帮工?”覃秀芳挑眉。

徐瑞香点头:“嗯,我看你这挺忙的,我们母女在店里帮忙吧,以后晚上咱们也可以开起来,你去上课,我跟招娣来娣看着就行,多卖一顿,也能多挣点钱。”

“那可不行。”覃秀芳一口否决了她,“秀芳阿姨,现在是新社会了,不能剥削咱们的阶级姐妹,我要雇你做帮工,那可是犯了大错误,你就别害我了。”

听她说得这么严重,徐瑞香吓坏了,赶紧摆手:“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咱们是亲戚,什么雇不雇的,我就是在你店里帮帮忙,做点事情也不行吗?”

徐瑞香也是个本分人,实在不好意思,空手套覃秀芳这么一个店铺。

覃秀芳严肃地板着脸说:“当然不行,瑞香阿姨,你就别害我了。不止我不能雇人,以后你们生意好了,也不能雇人,记住了,再便宜也不能雇。再说我昨天就跟你讲了,我要去妇联上了,以后也是有正式工作的人了,不用再开饭馆了,你要不做,那我只能关门了。你要实在过意不去,以后我过来吃饭,你不收钱,这总成了吧?咱们是亲戚,互帮互助是应该的,不用算得那么清楚。而且我去了妇联,以后就要帮助你们这些被压迫的妇女同志们,这是我的工作。我要连自己的阿姨都帮不了,以后做工作,谁还信服我?”

“秀芳,你真会说,我说不过。”徐瑞香被她说得脑袋晕,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覃秀芳笑了笑:“不是我会说,就是这个理,来,我教你们怎么算账吧,招……招娣和来娣也一块儿来,学一学,没坏处,以后你们娘忙不过,你们也可以帮着打饭收钱。”

等离了婚一定要把这两个听起来就恶心的名字给改了,叫一次她心里膈应一次。

两个小女孩坐到她旁边,覃秀芳拿出本子和笔,先给她们讲基本的数字,然后讲最基础的加减运算。

这个听起来简单,可母女三人从来没接触过,实打实的文盲,学习起来还是挺吃力的。

覃秀芳一直给她们上课上到下午四点,瞧见沈一飞来了,她才起身说:“瑞香阿姨,咱们今天就学到这里,你们再复习复习,明天我考考你们。这几天,你就跟着我,看看怎么进货,怎么卖饭的,等你熟悉了,我就不过来了。”

“好,秀芳你去忙吧,我们慢慢学。”徐瑞香耽搁了覃秀芳半下午,挺过意不去的。

覃秀芳站起身笑了笑:“那我走了,晚上你们自己做饭吃。”

她一走出去,沈一飞就迎了上来,右手藏在身后,朝她眨了眨眼,然后突地伸出来:“看看这是什么?”

覃秀芳瞪大眼看着他手里油纸包着的冰棍,非常惊讶:“冰棍?现在就有冰棍了?”

这个天还不算很热。

沈一飞递给了她:“刚才在路上看到有人卖,就买了一个,你尝尝。”

覃秀芳抿了一口,凉凉的,还带着一丝甜滋滋的味道。这会儿糖精还没大规模使用,应该是加的白糖,甜得很纯正,沁人心脾,就是稍微凉了一点。

“好吃吗?”沈一飞笑问。

覃秀芳点头:“还不错,就是有点凉。”

“那吃两口就别吃了。”沈一飞说着就要去拿她的冰棍。

覃秀芳节俭惯了:“别,丢了太可惜了,还是我吃了吧。”

“谁告诉你丢了。”沈一飞接过冰棍咬了一口,“果然挺冰的。这下不用担心浪费了吧?”

覃秀芳的脸一下子爆红,嗫嚅地提醒他:“我,我吃过的。”

“你吃过怎么啦?咱们俩还分什么你我,走了。”沈一飞根本不觉得这是个事,拉着她的手就走。

覃秀芳被他的厚脸皮给震惊了,这人到底明不明白啊,冰棍上面还有她的口水呢。她羞得脸都红了,沉默地跟在他后面。

走了一段,覃秀芳发现这不是去旅馆的路,叫住了沈一飞:“咱们这是去哪儿啊?不回去吗?”

“当然不回去,咱们去买东西,我要买一身新衣服,你也得换一身,白衬衣怎么样?喜欢吗?”沈一飞吃完了冰棍,将里面的棍子丢进了垃圾桶,回头兴致勃勃地问她。

覃秀芳不解地看着他:“买什么衣服啊?我有衣服穿,不用买了。”

“不行,见你爹娘,咱们得穿身新的,待会儿你帮我挑,挑身让你爹娘喜欢的。”沈一飞将重任交给了覃秀芳。

覃秀芳总算明白他在兴奋什么了,又好笑又好气:“我怎么知道,别买了,周末直接去就行了。你又不是没见过他们,你认识他们的时间比我长得多,何必这么麻烦。”

“那不一样,我以前只是一个无关紧要晚辈,下属,这次登门拜访,我就是他们女婿了,我得给他们留个好印象,走。”沈一飞将覃秀芳拉进了旁边的一个成衣店。

伙计马上过来:“两位客官想买什么?咱们这里有列宁装,中山装,也有从沪市来的新款裙子。”

“先看白衬衣。”沈一飞指着墙上挂的白衬衣,像只花孔雀一样,凑过去问覃秀芳,“我穿这件怎么样?你喜欢白色吗?你要喜欢,我穿白衬衣,你穿白裙子,算不算那些小青年说的情侣装。”

覃秀芳食指摁着他的脑门,把他推开:“你正经点,待会儿伙计要笑话你了。你不是有两件白衬衣吗?还买什么白衬衣啊?”

“那不一样,都旧了,第一次上你家,得给你爹娘一个好印象。”说完,沈一飞又看衣服去了。

覃秀芳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看样子,他的兴奋要持续很久。算了,难得看到他这么开心惬意的时候,他想买就买吧。

覃秀芳走过去看着一排白衬衣:“你看中了哪一件,买吧,我去付钱。”

沈一飞抓住了她的手:“付什么钱,你还没挑呢,你喜欢什么?”

“我有衣服穿,不用了。”覃秀芳婉拒。

沈一飞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他拽着覃秀芳到挂裙子的地方:“你看这些裙子怎么样,这件白的,好看,款式你肯定也喜欢。”

他拿的是一件斜襟盘扣的裙子,天蓝色的凤凰扣,非常精致,裙子的下摆绣上了几只天空蓝的蝴蝶,看起来清新又低调。而且这件裙子的长度也非常合适,只露出一小节小臂,下摆过膝,到小腿肚去了。

在覃秀芳身上比划了两下,沈一飞就兴奋地说:“你去试试,看看大小合不合适,不合适让师傅改一下。”

说完就把覃秀芳推到里间去试衣服了,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覃秀芳无奈,只好换上裙子。

她头一次穿这种裙子,出来后,觉得很不自在,扯了扯胳膊上的袖子,局促不安地问沈一飞:“怎么样?”

“好看。”沈一飞一向直白,他将她推到镜子前,“刚好合身,就这件吧,还有那件白衬衣,一块儿包起来。”

覃秀芳看他如此高兴,不忍扫了他的兴,去把裙子换下来之后就默默去柜台付钱了。

收钱的掌柜诧异地看着覃秀芳,毕竟鲜少有男人带女人来买衣服,最后女人自个儿掏钱的,尤其是这个女人一看就是个本本分分的小姑娘。

拨算盘,算好了账,报账的时候掌柜的刻意提高了音量。

结果沈一飞还是无动于衷,拿着衣服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覃秀芳。

得,这可真是个软饭小白脸,掌柜的将找的钱给覃秀芳。覃秀芳看他那副样子就知道他又在作怪了,无奈地跟掌柜的解释道:“他为我花得更多,我就给他买一件衬衣而已。”

掌柜的用同情的目光看着覃秀芳,这姑娘没救了,给男人掏了钱,还替男人说话。

偏偏沈一飞不知是真没看出来,还是故意的,他兴奋地凑了过来:“媳妇儿,我最喜欢你给买的衣服了,以后我的衣服都交给你买了啊。”

谁是你媳妇!覃秀芳瞪了他一眼,臊红了脸,赶紧拽着他:“走啦。”别留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沈一飞高兴地跟着她初了成衣铺,转脚又往百货公司拐。

这下覃秀芳不纵着他了:“你干嘛?不逛了,咱们该回去了。”

“咱们还没给你爹娘买见面礼呢。”沈一飞不想走,他第一次上老丈人家,烟酒茶叶总得准备齐全吧,不然万一老丈人觉得他不懂礼数怎么办?

覃秀芳白了他一眼:“别买了,我来准备吧,今天才星期二,还早着呢,走了。”

平时大家都要上班,覃秀芳晚上也要上课,都没时间,他们准备周日去见父母,算下来还有五天,时间很充裕,不用着急。

但沈一飞明显提前进入了状态,特别亢奋。还是不肯放弃,拉着她:“来都来了,就去逛逛呗。”

覃秀芳感觉要是不阻止他,他能天天拉着她买买买。这次说什么也不惯着他了:“你要去,那周日你一个人去拜访我爹娘吧。”

“你别走,好,不买了,咱们回家总成了吧。”沈一飞这才松了口气。

但接下来几天,他明显一直处于兴奋状态,不是换上新衣服,问覃秀芳好不好看,就是问她除了烟酒,还要给她娘准备什么,唯恐哪里做得不好,让老丈人不喜欢。

本来覃秀芳还挺紧张的,结果被他这一搞,心态竟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在沈一飞的千呼万盼中,周日来了。

覃秀芳提前跟父母打了招呼,等中午关了店之后就回家。到时候她领着沈一飞回去,要是她爹娘态度好,聊一会儿,正好可以吃晚饭,要是不好,下午沈一飞就告辞,省得大家尴尬。

卖完午餐后,覃秀芳就跟徐瑞香说了这个事:“瑞香阿姨,我今天有事,得先走了,店里就麻烦你们收拾了。”

“应该的,什么麻不麻烦的,你去忙吧。”徐瑞香很干脆的应了。

覃秀芳点头,解开了围裙,放在椅子上,准备回家换身衣服,跟沈一飞一块儿出发。

谁知刚出门就看到一个三十多岁,头发脏兮兮,穿着一身满是灰尘的靛蓝色粗布衣裳,鬼鬼祟祟的男人在饭馆外面探头探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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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见她出门,那男人的眯眯眼闪了闪,然后笑呵呵地上前,谄媚地套近乎:“你,你就是秀芳大侄女吧,长得可真标致!”

就这一句,覃秀芳就明白了他是什么人,脸当即拉了下来:“你认错了,我可没你这门亲戚。”

男人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怎么会呢,瑞香都跟我说了。你就是她侄女,那也就是我侄女,对了,瑞香她们呢,在你这里吧?我听说有人看到她们坐上了火车,肯定是来找你的。”

这狗东西把瑞香阿姨打成那样子,还好意思来问瑞香阿姨在哪儿,覃秀芳恨不得将他给打出去。

“滚,这是我的店,不欢迎你!”覃秀芳冷目以对。

在擦桌子的来娣听到这声音,探头一看,认出了男人,当即一**坐在地上,吓得哭了出来:“娘,娘,爹来了,爹来了,我怕,我不要回去!”

在洗碗的徐瑞香听到这话,一个哆嗦,手里的碗没拿稳,摔了下去,撞在另一只碗上,摔得粉碎。

慌了一瞬,徐瑞香听到女儿的哭声勉强镇定了下来,赶紧站了起来,出去安抚小女儿:“别怕,别怕,没事的,娘答应过你们,不会回去的……”

外面男人已经听到了女儿的哭声,笑嘻嘻地喊道:“来娣,招娣,爹来找你们了,开不开心啊!”

这是个傻子吧,没听来娣都吓哭了,还开心,做父亲做到他这份上可真够失败的。

覃秀芳气恼得很:“滚,来娣招娣也不欢迎你。”

男人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覃秀芳:“那可不行,大侄女你要讲道理啊,我媳妇儿和女儿还在你这里呢,让我走可以,把她们娘三个交出来。”

徐瑞香在里面听到这话,又怕又气,但又担心覃秀芳一个姑娘家对上这个狠心的东西会吃亏,将两个女儿赶进屋里,她一个人跑了出来,浑身颤抖地站在覃秀芳旁边,直面男人:“夏宏民,我,我,我不要跟你回去。”

“什么,不回去,来城里几天就野了,想挨揍吧。”夏宏民提起拳头就要打徐瑞香。

覃秀芳立即把徐瑞香推到了一边,抬起头,冷冷地盯着他:“打啊,你打,你打一下试试!”

夏宏民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东西,他知道覃秀芳的身份,爹娘哥哥都有出息在背后给她撑腰,他哪敢动手。

“你让开,我是你姨爹,有这么对长辈说话的吗?”夏宏民不耐烦地说道。

覃秀芳讥笑:“我阿姨都要跟你离婚了,你算哪门子长辈,别在脸上贴金了。婚姻法看了吗?离婚自由,我瑞香阿姨不想跟你过了,要跟你离婚,你来得正好,走,咱们去政府把离婚手续给办了。”

她很庆幸,这会儿户籍政策还没出来,不完善,不用回他老家去离婚,再折腾了。既然夏宏民今天送上门来了,那最好今天就将这个事给办了。

“滚开,我不离,你算哪根葱,凭什么管我们的家务事?”夏宏民恼怒地瞪了覃秀芳一眼,越过她,看向后面的徐瑞香,“你老老实实跟我回去,这次我就原谅你。快点,两家的老人都还在等你回去呢,你娘让我一定要把你带回去,这么大的人了,一吵架就到处跑,像话吗?”

瑞香阿姨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呢,他就睁着眼说瞎话,简简单单的吵架两个字就像抹去一切,也未免太可笑了。

覃秀芳气炸了,这种泼皮无赖,她在乡下见过不要太多,跟这种狗东西讲道理是没用的,他们只会承认对他们有利的一面。

“不可能,你别做梦了,瑞香阿姨不会跟你回去,这是新社会了,她是个独立的人,人人平等,男女平等,你别想做她的主。”覃秀芳一口回绝了他。

夏宏民不干了:“你个臭丫头,别以为我一直让着你就是好欺负。她徐瑞香嫁到我们家了,就是我们家的人,老子要带她回去怎么啦?你管得着吗?徐瑞香,你给老子滚过来,再不过来,我要你好看。”

长久的暴力阴影,让徐瑞香听到他的威胁就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脸色发白,牙关直打结。

若是无依无靠,无处可去,没办法,徐瑞香也就跟他走了。但在城里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不用动辄挨打挨骂,伺候一家老小讨不了一句好不说,还要被丈夫打,被婆婆骂不下蛋的鸡,被妯娌嫌弃之后,她怎么还愿意跟他回去过那种毫无希望,毫无尊严的生活。

咬了咬牙,徐瑞香克制着心里对夏宏民的恐惧,站了出来:“你,秀芳的话就是我的意思,夏宏民,我受够了,我们离婚吧!”

总算说出来了。

徐瑞香发现,说出这句话并没有那么难。相反,她彻彻底底地松了口气,仿佛压在她背上的那座大山被挪走了一般,整个人说不出的轻松。

但夏宏民没法接受逆来顺受的老婆敢跟他提出离婚,他暴跳如雷,指着徐瑞香的鼻子就骂:“你个贱人,生不出儿子,老子都没休你,你还敢跟老子提离婚,信不信,我弄死你,你死都得是我夏家的鬼。”

眼看他要动手,覃秀芳立即把徐瑞香拉开,挡在她面前。

夏宏民见覃秀芳又来坏事,恼火得很,提起手。双眼暴突,异常凶狠:“覃秀芳,你他娘的别以为老子不敢打你,你再来多管闲事,我连你一块儿揍,这是我们家的事,你一个外人瞎掺和什么?难怪你男人不要你了,你这种臭婆娘,自己离婚了,没人要,就想搞得你阿姨也变成你这副鬼样子。赶紧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

看到他这副要揍人的样子,徐瑞香浑身打了个机灵,生怕好心帮她的覃秀芳会挨揍。

这一瞬,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她扭头飞快地跑回了饭馆,不到一分钟又跑了出来,手里还提着一把雪亮的菜刀,眼神疯狂绝望:“夏宏民,你要逼死我们是不是?好,好,回去也是被你打死,我今天就砍死你,我们一块儿死了算了……”

说着她真的举起菜刀就往夏宏民身上砍去。

夏宏民头一次看到她如此疯狂的样子,吓了一跳,赶紧跑,边跑边喊:“你个臭娘们,疯了,进了一趟城,好的没学到,净学坏的,竟然敢提菜刀砍你男人,谁教你的?等回去了,有你好看的……”

他越这样说,越是刺激了徐瑞香。

徐瑞香仿佛又看到了自己被打得浑身是血,求助无门,躺在地上不停的哀嚎的样子。

她在夏家活得连条狗都不如,好不容易过了几天好日子,这个混蛋又要来把她拖回去了,她不如跟他一块儿死了,下地狱也有个垫背的。

“我今天就是要砍死你,反正都是死,你先死在我前面,我也不亏。”徐瑞香发了狠,一菜刀砍过去,擦过夏宏民的胳膊,削下他一截袖子。

只差那么一点点,他的胳膊就要被这个疯女人给砍了。夏宏民吓得不轻,这才意识到徐瑞香不是开玩笑,她是来真的。

他怕了,他还没活够呢,还没儿子呢,怎么能死了。

夏宏民慌里慌张地爬了起来,一边跑,一边向覃秀芳求助:“你快劝劝她,她疯了要杀人。杀了我,她也活不成,你不想她也死吧,你赶紧拦住她!”

谁知道覃秀芳不但没劝,还拱火:“瑞香阿姨,不要怕,你要砍死了他,我帮你养招娣来娣。”

“你这死丫头也跟着她一块儿疯了。”夏宏民怎么都想不到覃秀芳年纪轻轻的,却那么心狠手辣,竟然怂恿徐瑞香杀他。这些女人都疯了吗?

徐瑞香得了覃秀芳的承诺,没了后顾之忧,愈加来劲儿,提起菜刀追着夏宏民跑,每一刀砍过去都没有丝毫的犹豫。

夏宏民手里没家伙,这又不是他乡下老家,有一群兄弟叔叔伯伯帮忙,面对徐瑞香不要命的架势,他根本招架不住。

跑了两圈,眼看要被追上了,他总算妥协了:“你住手,你停下来,老子以后不打你了还不行吗?你不要这样……我离,老子跟你离还不行吗?你个疯婆娘,谁要啊,半夜被你抹了脖子都不知道,躺在你身边都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见他终于被吓破了胆,覃秀芳赶紧上前劝徐瑞香:“瑞香阿姨,他同意离婚了,你把菜刀给我。为了他这种人赔上一条命,不值得,你还有招娣和来娣呢!”

听到女儿的名字,徐瑞香总算从疯狂的状态中冷静了下来,将菜刀递给了覃秀芳,红着眼眶说:“对,不值得,跟他一块儿死,不值得,我真想砍死他。”

夏宏民很不服气,但看着徐瑞香两眼赤红,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样子,忍了忍,撇嘴:“这种凶娘们,老子看哪个男人敢要你。”

覃秀芳冷冷地瞟了他一眼:“就不劳你费心了,没人要也比跟着你做牛做马还要挨打强。你做了这么多亏心事,小心遭报应,搞不好下个婆娘直接半夜提刀抹了你的脖子。”

夏宏民想起徐瑞香刚才那副癫狂的样子,打了个哆嗦。连徐瑞香这种嫁给他十来年本本分分的女人都能变得这样,别说,还真有可能,他心跳得特别厉害,竟忘了反驳覃秀芳。

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覃秀芳一手拿菜刀,一手扶着大口喘气的徐瑞香:“走吧,咱们去离婚。”

趁热打铁,赶紧把事情给办了,免得回头夏宏民又整出什么幺蛾子。

徐瑞香点点头:“好。”

夏宏民不想答应,但看到徐瑞香这副要跟他拼命的样子,不得不答应,不然他怕回头哪天徐瑞香真的半夜提刀砍他。这样的女人,他是万万不敢再跟她睡一张床了。

“你,你的菜刀不放回去?”夏宏民真是怕了这两个女人。城里的女人真坏,难怪这婆娘男人不要她了呢,都这时候了还提着菜刀。

覃秀芳猜夏宏民肯定在心里骂她,她也不在意,挥了挥菜刀:“放回去干什么?带着防身,走吧,老老实实离了婚就算了,你要不离,大不了大家同归于尽就是,一命换一命,我们也不亏。”

他娘的,这些娘们怎么不怕死!夏宏民在心里骂骂咧咧的,但到底是被吓破了胆,再不满也只敢在心里骂。

双方三人隔着一段距离走到了市政府,找了相关部门,要求离婚。

工作人员看到覃秀芳手里提着菜刀,都忍不住多看了她好几眼。

覃秀芳想,她铁定是提着菜刀去离婚的第一人,虽然确实吸引了不少奇怪的目光,但架不住有效啊。要不是这把菜刀,夏宏民这狗东西哪能这么快就同意离婚呢!

在事情没办妥之前,这玩意儿不能丢。覃秀芳提着菜刀,尽量忽视了所有人诧异的目光。

这个时候,结婚离婚的手续都非常简单。

工作人员问他们是否是自愿离婚的,得到了肯定答复后,马上给他们开了一张离婚证。这时候的离婚证就是一张纸,盖了个印章就完事了。

拿到这张纸,徐瑞香就自由了,绑在她身上十几年的枷锁就没了。

她捧着离婚证,高兴地跑到覃秀芳面前:“秀芳,我离婚了,我终于离婚,不用再回去了……”

说着说着当场哭了出来。

以为是小三提起菜刀逼宫,原配不得不离婚的吃瓜群众们这才明白,原来是女方的亲属啊,误会。

哎,又是一个苦命的女人,不过好歹解月兑了。

覃秀芳也很高兴,瑞香阿姨的命运总算改写了。她握住徐瑞香的手说:“咱们回家吧。”

夏宏民早灰溜溜地走了。

徐瑞香擦干了眼泪,又哭又笑地看着覃秀芳:“还是你这办法好,秀芳,你可真聪明。”

覃秀芳笑着说:“那也是瑞香阿姨表现好,吓住了那个东西。”

徐瑞香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刚开始是装的,后来看他那副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我是真的很想砍他几刀把他打咱们娘三的还回去。”

“还是别了,为了他蹲牢房,不值得。”覃秀芳笑眯眯地挽着徐瑞香的胳膊说,“走吧,招娣和来娣肯定很担心,咱们赶紧回去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对了,既然都离婚了,给这两个孩子改个名字吧,回头跟你姓算了,反正你们也不回去了。”

徐瑞香到底传统,听到覃秀芳这惊世骇俗的话,怔了一下:“可以吗?”

覃秀芳没说话,因为她看到沈一飞站在门口,抱着双臂看着她,那双会说话的明亮眸子里充满了无奈。

徐瑞香砍她停下来,顺着她的视线也瞧见了沈一飞。

最近沈一飞经常过来找覃秀芳,徐瑞香也知道两人的关系,顿时囧得很,又担心自己这事会害得覃秀芳在她对象面前没脸,连忙解释道:“那个,沈一飞同志啊,秀芳她,她只是担心,你……”

“瑞香阿姨,我明白,我不会生她的气。”沈一飞打断了徐瑞香的解释,伸手夺走覃秀芳手里的菜刀,递给了徐瑞香,“这刀麻烦瑞香阿姨带回店里,我跟秀芳还有事,就不回去了。”

徐瑞香是知道他们本来的计划,赶紧摇了摇头:“不麻烦,不麻烦,那我先走了,你们也快去,别耽搁了。”

走了一段又忍不住回头看两人一眼,生怕沈一飞跟覃秀芳算账。

沈一飞真的在跟覃秀芳算账:“拿着菜刀怂恿瑞香阿姨跟人拼命,你能啊?遇到这种事,我是摆设吗?”

不就一个欺软怕硬,窝里横的东西,算什么玩意儿。

覃秀芳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嘛,谁知道他今天会突然过来。再说了,你吓他,他不死心,可能还会来找瑞香阿姨,只有瑞香阿姨发一次疯才能吓住他。而且左邻右舍看到了瑞香阿姨的彪悍,见她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也没人敢欺负她们!”

“你还有理了?”沈一飞没好气地弹了弹她的额头。

覃秀芳赶紧抓着他的袖子:“哎呀,别生我的气了,走,我爹和娘肯定等很久了,咱们快去吧。”

“你还知道咱们今天要去见你爹娘啊!”沈一飞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他准备了好几天,结果第一次去登门拜访就不守时,让长辈等着,今天这关怕是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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