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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乌鹊争巢(上)

卫磐静静地望着昏睡中的卫君梁,弱弱地说着:“伴君如伴虎,从古至今帝与臣都是相互协助,又相互提防的,尤其是开国君主。”他斜眼瞟了一下卫君棠看他的反应。

卫君棠仿佛也深陷在自己的思绪中,像是在听,又像是没在听。

“知道晋高武帝吗?”卫磐抛出了一个简单的问题,只为得知卫君棠是否在听。

“嗯,晋高武帝萧嵩,前晋开国皇帝。”卫君棠很快地回答了卫磐,可见卫君棠在很认真地去听。

卫磐点了点头,接着说:“没错,第一个统一这万里江山之人,可谓开天辟地,号称手下有‘百谋百将’,即一百个决胜千里的谋士和一百名万夫不当的将领,每个人都有经天纬地之才,可大家都聚集到了晋高武帝萧嵩的手下。”

“高武帝雄主之名天下第一,实乃千古一帝。”这些在前晋史书中都学过了,虽然如今的史书都被朝廷进行了一些修改,但是高武皇帝的威名不容抹杀,卫君棠自幼熟知,只是平静地应和着卫磐。

“可是,这样的千古一帝也做了一件为人不齿之事。”卫磐双手依旧紧握着自己小儿子的手叹息道。

“你是说……”卫君棠看了看卫磐:“屠功案?”

卫磐闭上双眼,轻轻地点了点头:“屠功案,高武帝坐拥天下后忌惮有功之臣会功高盖主,担心在自己死后,他们会欺压自己的皇后太子,甚至篡权自立,于是将这百谋百将一一铲除,将他们的尸骨筑进开国功德壁中,高武帝声称,谋逆罪当诛,但念在众人之功,特将尸骨填入功德壁,这是为了让他们真正地名垂青史,这桩惨案,直至我大齐先帝高祖爷才被平反。”

卫磐苦笑了一声,腾出来一只手轻轻拍了拍卫君棠搭在床上的手:“高祖爷宅心仁厚,不但没有鸟尽弓藏,反而给了我们曾许诺过我们的一切,虽然…”卫磐脸色稍稍阴沉了一些:“虽然依然有人不知满足、不知皇恩。”

卫磐在影射“双虎之乱”,对此,卫君棠也难得赞同地点了点头。

“而现如今,不同了。”卫磐直视着卫君棠,那种严肃压迫着他,让他不得不与父王的视线相交,卫磐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开了口:“现在,天变了,当今的圣上看到我们只会觉得是压力,是祸患,我们拥有着开国上将的头衔,拥有着能够制衡他的权力,还有,护国令,这一切都让陛下寝食难安,开国易而守成难,陛下比谁都了解这个道理,而陛下认为守成的第一件事,就是除掉我们,做到真正的一朝天子一朝臣。”

卫君棠猛然警醒,他皱着眉,用着不可思议的目光凝视着卫磐:“父王是说,小宁的父亲,花庄主是被陛下给……”

卫磐抬起手,轻轻向下压,示意卫君棠轻声,他望了望门外,自己也压低了声音:“这也只是父王猜测,不仅是镇昀兄,云国侯皇甫策你可知道?”

“嗯。”卫君棠点了点头:“五虎将之一,

也是‘双虎之乱’的罪人之一。”

“可是。”卫磐眉头紧锁:“皇甫策此人秉性刚直不阿,视荣誉为生命,他会谋反,父王断然不信。”

“父王你是说……”

“当时。”卫磐开始回想当年的场景:“高祖爷病重,陛下当时以太子之名监国,五虎之一夏国侯江夔拥兵自重,列数陛下几大罪状,还要要挟陛下为其封王。陛下闻之大怒,命父王前去讨伐。可军队行至半路,陛下诏令又来,告知父王皇甫策也反了,要求一并剿除,虽说君命难违,可这件事一直都藏在父王心中。直至镇昀兄遇刺,父王才真正明白了,陛下从监国之时就已经在谋划着铲除我们的计划了。”

卫君棠脸色铁青,朝堂诡谲他明白,可他从没有想过也不信有功之臣不得善终,小的时候得知晋高武帝屠功案的时候他就不信,那些可都是曾经给他打过天下的人啊,又有哪些人比他们更值得去感激、去回报的呢?

“宁儿是个苦命的孩子,若事情真的如父王所猜测,这世间,又有谁能还她一个公道呢?”卫磐摇了摇头,眼中吐露着同情与悲伤。

对啊,谁能给她一个公道呢?卫君棠想到这里却是怒火中烧,明明已经天下太平,明明可以享受这繁华盛世了,身边之人包括自己却依然身处着水深火热,根本看不到幸福的影子。

雪,依旧在飘着,时而缓,时而急,银霜之下,万籁俱寂。

……

“邱大老板这么着急,是要赶去哪儿啊?”

邱渐鸣抬手,身后商队随即停下,他定睛一看,一位翩翩女子拦住了他的去路。只见她身着金丝鹿绒衣,外搭狐皮飞雪披,下摆铜雀黑棉裳,脚踏羔裘玲珑靴,头上金簪镶嵌着赤玉珠,耳边玉坠绕着金丝链,描眉画鬓,唇色如花如火,她的嘴角上挂着妩媚的微笑,却又给人一种威严之感,看似轻浮的美色又隐含着凛冽,让人只敢远观,不敢亵玩,她的怀中抱着一个白铜镂凰香袖炉,单看这炉便知此人身份不容小觑。而如此妩媚可人的女子,背后腰间却横着一把与她身上一切装扮格格不入的刀,那刀圆如弯月,灿若朗星,这把刀散发着厄运,散发着危险的讯号,令邱渐鸣感叹这一团美艳的冬日之火的同时,又警钟大鸣。

邱渐鸣微微一笑,拱手答礼:“我当是哪位财神爷,原来,是潇雨楼主,黛云姑娘啊。”

“呵呵呵…”黛云轻抚手中的小暖炉,娇柔地笑着:“楼主可不敢当,我不过就是个掌柜罢了,邱老板可是有了大买卖,忘了人家了?这潇雨楼可是好久没被邱老板光临了呢。”

“哈哈哈。”邱渐鸣朗声笑道:“黛云姑娘说笑了,邱某近几日有些外货要跑,实在匆忙,过些日定要登门光临,到时候那姑娘,可要劳烦掌柜的备齐啊哈哈。”

“诶~邱老板哪里话,潇雨楼可一直都是为邱老板您这样的能人开放的呢,既然您都途径了这京城地界儿了,就随人家进了京

城,入楼一叙,可好?”黛云虽然不是接客的女子,但那勾魂的眼神也着实令男人心醉。

“恐怕……”邱渐鸣充满歉意地拱手鞠躬:“今日恐怕难以应邀了,邱某确实有重要货物往来运输,需要邱某亲自押运,改日,改日邱某一定登门,届时,邱某包场,黛云掌柜你看可好?”

“哼。”黛云轻哼了一声,笑容逐渐隐含深意:“邱老板,此番,可是要去那邺城?”

邱渐鸣拱起的手微微一抖,但是他的表情依旧从容:“不愧是江湖第一的情报,潇雨楼的速度总是让邱某大开眼界。”

黛云托起了手中暖炉,细细品鉴着上面的花纹:“既然,邱老板明白,那想必邱老板也明白黛云此次是特意恭候邱老板的吧?”

“哦?”邱渐鸣并不打算开诚布公,他戏谑地打趣道:“潇雨楼莫不是生意不好,改做劫道的了?”

而这时,突然从四面八方跳出了许多人,很明显,这些人都是黛云的手下,他们个个手持利刃,将邱渐鸣的商队团团围住。邱渐鸣缓缓放下了自己作揖的手,挺直了腰板,他不但不怕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而且还与黛云进行了对峙。

“这是男宠?潇雨楼的业务真是越拓越宽啊,黛云掌柜很有商业头脑。”邱渐鸣从容地笑着,从他的身上看不到一丝恐惧,因为,作为商人的他,劫道的他见多了。

“邱渐鸣。”黛云收敛起了笑容,严肃地望着邱渐鸣:“你我都是明白人,我们就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了,从我站在这里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我要的东西是什么。”

“哦?我猜猜。”邱渐鸣故作思考状,然后坏笑着打量黛云:“想必黛云姑娘要的是邱某吧。”

“把玉唐花留下。”显然黛云懒得再跟这油嘴滑舌的邱渐鸣废话了,她恶狠狠地眼神证明了她的决心:“中山王府的事,劝你少管。”

邱渐鸣一脸虚心受教地点了点头:“黛云姑娘的建议,邱某自当细细斟酌,只是邱某从商这些年,靠的就是个‘信’字,黛云姑娘行行好,这单可是天价的单子啊,姑娘可知为了这单邱某舍弃了多少生意吗?下次,下次邱某绝不再做中山王府的生意了,你看可好?”

“我看。”黛云脸色未改,而且加重了语气:“不好!”

话音刚落,潇雨楼众人扑向了商队,而商队护卫也迅速从押运车下抽出钢刀,两伙人瞬间厮杀在了一起,而黛云也早已抽出了腰间的圆月刀劈向面前的邱渐鸣。

“呵。”邱渐鸣浅浅一笑,以一种超轻快的身法闪过了黛云的攻击,电光火石间的速度让黛云暗暗吃惊。

“想不到……”黛云顺带着砍翻了一个距离她很近的商队护卫,然后淡定地甩了甩弯刀上的血,饶有兴致地看着邱渐鸣:“邱老板有如此的身手,果然是个让人捉模不透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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