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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鸩看着那双银灰色的双眸,平静如水的说道:“小可,可是按照您的吩咐,太后的用药与陛下一样,不过是一些让他们不能有力气去管朝政,并且沉迷于酗酒而已,这也是在您的眼皮下动手的。”

高晚悦点了点头,虽说是用人不疑,但是这个人,现在或许已经背叛了她,并没有太多的可信度而言。

“罢了,且看陛下还要做些什么吧!”现在高洋重新掌握实权,自己想要做些什么都是做不到的,也只能安心的小心谋划。

如果真的像桓鸩说的那样,地下也没有多少时日可以这样折腾的话,有些事还是要早做打算为好。

或许高家始终逃不月兑这样的怪圈儿,高澄当年出事的时候,便是如今的陛下高洋统领大局,而如今又轮到自己做这样的事情,循环往复,因果轮回,只怕一切最好的解释就都归结于命运。

“您早些歇息吧,明日怕是还是不会太平呢!”他已经嗅出了这皇宫之中的危险,怕是很快就要再次陷入混沌不太平之中,他我能做的也是尽自己所能保护着想要保护的人。

桓鸩转身就要走出去,却被高晚悦叫住,此刻她的身边能用的人也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其余的都是一些见风使舵的小人,自己不得势,他们甚至还会跟着踩自己一脚,略带犹豫的说道:“桓鸩,你可还是我乐阳长公主的下臣?”

他立于门前,月光之下,身姿修长,一袭紫衣在寒风之中随风飞舞,嘴角带着笑意回身看着高晚悦,“这事自然,小可既然已经答应过长公主殿下,您就不必再有所怀疑。”

又好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再次叮嘱道:“既然陛下并没有将您禁足,还请您明日准时去陛下面前请安,也应该表面上答应与小可的婚事,这样留得青山在,才好以待来日。”

他知道依照着高晚悦的脾气,是绝对不会再去陛下面前了,但是这样于大局无益,也只是自己与自己生气,除了气坏自己的身体,丝毫没有用处,这样的倔脾气倒是不适合在宫中生活。

倒不如将自己的姿态放低,一是好博取陛下的信任,这样倒多了一分安全,人总是要先保护好自己,才能去保护别人,但愿她现在能明白这个道理。

“本宫知道了,不用你嗦的叮嘱。”高晚悦依旧端坐在桌前,面不改色,只是冷冷的提醒着他,“那也请你记住,本宫只是假意答应,你也不要有任何非分之想!”

“小可明白。”从一开始他就是知道的,所以从来也没有多想过什么,也只是想看到她跟从前一样,那样的明媚与洒月兑,只可惜那时候的夜鹞却永远回不来了。

高晚悦望着他离去的身影,不为所动,这样的男子沽名钓誉,欺世盗名,在人前不过博得一个贤良的名声,而背后却与自己劣迹斑斑,玩弄手段,让别人看不透他本来的面目,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真不知道,若有一天让众人知道了他真实的面目,他又该如何自处?他一直淡泊明志,似乎对于权力和财富,没有任何的执着与追求,是这一次却甘心的沦为陛下的鹰犬,那么为的到底是些什么呢?

他似乎已经到了名望无以复加的地步,还想要些什么呢?高洋又可曾给他许诺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一切都扑朔迷离,他什么都不知道,也只能默默得看着他们想要做

些什么。

每到这夜深人静之时,她又会想起安幼厥,因为自己的任性,他进入了阴暗潮湿的大牢,高晚悦知道那里是什么滋味,自己也曾经呆过,只是不忍心让她与自己经受过同样的委屈。

“幼厥…”睡梦朦胧之中,她好像又做了一个梦,好久都没有梦到的场景,这屋子内好香,她一时之间也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味道,只是觉得熟悉,却又不记得在哪里问道过。

感觉自己的身子轻柔,飞入空中,只见到自己的眼前出现了一个满身金身的佛陀出现在天边,大造茫茫,四周皆是白茫茫一片,佛陀的身上闪耀着七彩的金光,自己轻柔孱弱跪在他的面前,二人似乎在说些什么,声音很小但是仍能听的清楚!

她对佛陀说 :我喜欢上了这男子,请您救活他。

就在不远处躺着一男子,他似乎没有了气息,身体也渐渐冰冷僵硬,他看上去带着几分书生气息,却看不清楚他的容貌,满身伤痕,浑身是血,足可见生前经历了如何惨烈的事情,身旁还有一把宝剑,

佛陀声音不高不低,波澜不惊的问她:你有多喜欢那男子?

她可以听得见自己的声音,可是却极为冷淡,看不出任何悲喜:愿用自己的命换他活。

佛陀接着问道:若是他醒来见不到你,也跟我说了同样的话,怎么办?

高晚悦无法控制自己,只觉得有泪水从眼角留下,这样他们就会生生世世错过,永远不得相见,她不愿意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或许爱情就是愿意用自己的一切,换来对方的平安,自己好与不好都无所谓,只要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平安喜乐就会开心,

佛陀挥动袖子又一男子静静的躺在女子的身边,从衣着上来看,这男子衣着华贵,可见一斑,

佛陀道:这男子为了救你二人牺牲性命,你又该如何报答他?他亦向我哀求,只求来世还与你相遇。

高晚悦在那里跪着静静的想着,好像自己做些什么说些什么都不受控制,过了良久,眼神坚定的看向佛陀,道:请您以我命换那人的命,我愿意与夫君同生共死。

佛陀点了点头:那便好,他前世为了与你相遇已经修行了三百年了,看来这一世也是如此了。

高晚悦渐渐苏醒,模糊的视线被刺眼的阳光占据,依然感觉到枕边的潮湿,已经心口的难受,这一切皆是梦境,可为什么却是这样的真切感受,她曾经梦到过一场这样的场景,

时隔多年,再一次梦到自己从一个旁观者变成了参与者,身临其境,难道这不是梦而是前世的记忆?而那两个男子是谁?这一世对于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安幼厥,而前世,不,或许说应该是后世,那个杀死自己的人是元怙,那么只能是他们两个人了。

而自己究竟想要救活的是谁呢?那个为了见她一面而选择苦修三百年的又会是谁?

喜欢上一个人可会有多喜欢?一见钟情便倾心一世?不求回报的苦修三百年,为了那场遇见而甘心受造化之苦。

高晚悦坐起了身,拭去脸上的泪水,却瞥见一旁的窗边多了一盏香炉,里面都是燃尽的香灰,她打开盖子,用手指轻轻的沾染了一点香灰,凑到鼻子前嗅着,这味道与昨夜问到的一模一样,这味道是入骨相思!

入骨相思是一种特

别的香料,是昔日群芳阁的花魁白蔓君自创的,取这世间四时之景最美的花朵最茂盛的木材炼制,又加入了伤心女子的滴滴热泪,蒸馏之后,埋在地底两年方能取出,闻者悲伤,但凡是动情的女子就会感知到这香里的悲哀,更像是在顾影自怜自身。

这东西少则怡情,多则致命,用得多了更会成瘾,这味道即使被其他香味儿掩盖,依旧遮不住独特的味道,如今看来对她用药的人下的量很轻,看来从她进门的那一刻起,就已经落入到陷阱里,

而能有机会下药的只有桓鸩,除了他谁还能弄到这种香料,高晚悦敢肯定,对高洋与娄昭君也用了这种香料,高洋平日里才会疯疯癫癫的,而桓鸩对自己下这种香料,不过是为了试探她的心。

有的人能骗得过别人,却骗不了自己的心,她没有忘记也不曾忘记,不提他只是为了让时间渐渐冲淡这段孽缘,可是最入骨的感情,埋藏在自己内心深处,即使是不说出来也是无法忘记,那倒不如坦然的面对!

从早上醒来就觉得这一天会是个很丧的一天,她漫无目地的穿戴整齐,也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熬现在的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情,外面走进来一个一身水绿色纱裙的女子,

从模样与气度上看,更见从容与稳重,端着水盆走了进来,一脸笑容如春风般和煦,对着高晚悦说道:“长公主殿下,您睡醒了啊,这是没有睡好吗?”

“恩。”高晚悦眼下带着乌青,没精打采一脸素面朝天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不会再多看第二眼,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身影,连自己也不愿意再多看一眼了,昨夜一直再做梦,怎么能睡好呢!

望着镜子中的自己,伸出手轻抚自己的脸颊,好像皮肤也不如从前一般柔女敕了,经过风霜的摧残,眼角似乎还有几条隐约可见的细纹,尤其是脖颈间的伤疤,触目惊心,怎么遮也是遮不住的,“水清,你看本宫的这张脸,是不是很丑?”

水清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她不知道为何长公主会有如此的问题,“依照奴婢看,长公主殿下才是这后宫最美的人!”她用玫瑰花水沾湿了手帕,在她的脸上轻柔的擦拭着,从前的她是从来不会问这种问题的!

“最美?”她的嘴角冷笑,“论妖冶,本宫不如曾经的裴嫔妩媚多情;论端庄,本宫不如皇后娘娘仪态万千;论冷艳,本宫不如王嫔泠若冰霜!”

“这世间也无人敢说自己是最美的!但是在奴婢的心中,长公主殿下就是最美丽的,那些人都不及您的万分之一呢!”水清蹲在高晚悦的身旁,耐心的解释着。

“现在本宫身边也只剩你了,肯逗本宫开心。”高晚悦伸出一只手抚模着她的脸蛋,患难见真情,每次自己困顿的时候都是水清跟在自己的身边,也只有她无怨无悔的跟着自己。

她高晚悦依旧是一身盛装,一袭银纹绣百蝶镀金红色花裙,穿在身上只觉得厚重明艳,也很难再看出当时那意气风发的气度了,她尽量让自己露出微笑,不哭丧着脸去见高洋,因为没人喜欢看着一脸垂头丧气的样子。

此刻走去太极殿的路那样的长,就像她不想面对高洋一样,那令人绝望的目光,随心所遇的左右着自己的命运甚至是婚姻,这就是过分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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