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便好,省了不少事。”
常云天下楼去掌柜的地方又要了一间房,盯着他说:“住短期的。”
“那一位老爷隔壁?”
“若是有,甚好。”
东方少卿正午时分从外面回来,径直走到阿姝的院子里,问小真丫鬟:“她今天有没有用膳?”
“小姐今日乖巧,早饭没吃,午饭时候就自己出来了,奴婢还以为又要劝解。”
见她房门还是关着的:“阿姝人呢?又出府了吗?”
“小姐去书房里找老爷。”
东方少卿倒挺惊奇,打她十二岁起这是第一次主动去找父亲,今天开了什么窍,大概是想通了什么多年未懂的道理。
东方姝趴在书房的门上,敲门道:“爹爹,你开开门。”
身边奴仆走过去准备给小姐开门,宰相大人不解气,故意说了一句:“我没有胃口。”说的还挺大声。
她在外面嘿嘿陪笑道:“爹爹。”
奴仆开门时,她没有防范,趴着的两只手顺便空了出来,差点跌在地上:“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就开门?”
奴仆觉得委屈,低着头站在一边,阿姝脑袋一甩,瞪着自己的爹爹道:“我说你。”
“你个没大没小的丫头,哪个女儿像你这样?”
“所以我是独一无二的嘛。”
说来也怪,昨天训斥了她,今日便又回到了以前的相处模式。宰相大人偶尔也会找个角落里没人的地方思考,若是阿姝一直是这般长不大的模样,以后嫁人或者独立了之后该怎么办。也许她已经对生活与人际相处有了自己的理解与态度,只是自己与女儿缺乏交流,所以不知道。他宁愿这样想?
心里对阿姝是有爱的,表面仍然嫌弃:“好几年也不见你来为父的书房,我还以为是你怕自己玷污了这些好书。”
还说她呢,他这不也诽谤起自己的姑娘了吗?不过,这种时候不多计较,她笑容满面地望着宰相大人:“东方宰相,小女有一些问题请大人赐教。”
宰相连眼皮都不愿意抬一下:“什么事情?”
“方才说求见爹爹的那位叔叔模样的男子,是不是从江左来的?”
“是又如何?”他心里一阵悲伤,就快相信阿姝这丫头是来看他的,她就开口问了有关另一个男子的问题,让他不自觉地打击自己的女儿:“但是刘大人跟七王爷无关,你也别盼着了。”
阿姝急得跳脚:“父亲!是不是你隐瞒了真相不愿意告诉我?”她拉扯着宰相大人宽大的袖子,撒娇道:“父亲,你就告诉阿姝吧,阿姝保证以后都好好吃饭,好好听父亲和大哥的话。”
“可是我没骗你啊。”他干脆诚恳地说:“刘大人是廷尉监刘书生的爹,他来京城为父府上是想要面见皇上,帮助解救自己的儿子。”
阿姝有些失落,她还以为是自己成日成夜的祈愿有了作用,还以为是自己饿肚子折磨身子有了作用,原来都不是。熙云哥哥依旧在江左,从未写过一封信给她。
“你为何张嘴闭口都是七王爷?”
她坐在宰相身旁:“熙云哥哥样样都好,阿姝当然要把他天天挂在嘴边。”
“你是不是心水于七王爷?”
父亲是宰相,说话从来都是一针见血,不给你回旋的余地,阿姝心想她既然父亲如此直接,那她也就大方承认了:“熙云哥哥样样都好,阿姝当然喜欢七王爷。”
她从来没告诉过他,而且平时对熙云哥哥在意的太明显,久而久之,他便以为阿姝就是个这样温暖阳光的女孩。别见东方姝平时胆大妄为,单枪匹马也敢独自去山里打猎。但是真要一遇上感情上的事,阿姝就变成了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好像心里面的那一个小小的自己突然暴露在阳光底下。
“小姐,钱大将军又来找您。”
她想也不想:“就说我不在。”
“奴婢照着您的吩咐说了,钱大将军坚持等你出来。”
她捏了拳头,一阵烦躁,宰相大人将她摁住:“去见见钱珂吧,说几句朋友该说的话。你自己心里不爽,他没有过错,不要这样折磨他。况且,最开始就是我们做错了。”
东方姝性格刁蛮,无事就喜好与父亲斗嘴,但一到关键时刻,她还是听从父亲的安排。
“好吧,我出去陪他走一遭。”
常云天在京城的街上大张旗鼓的一闹,几乎有点年纪认识他俩的人都知道了,传着传着就传到了皇宫里。皇上听说刘大人和常大人两个都来了京城,握着毛笔的手不住颤抖。
他用左手握住自己的右手,把持住内心的震动,心想的是这俩又要出现了。
之前刘大人送来的信,皇上还没找到空闲打开来阅读,或许是因为内心的抗拒,才不愿意拆开信封吧,就这么错过了他要来京城的消息。
这两个叔叔一样的人物,怕是要合起伙来与他进行一场口舌之争。何必呢?何必呢?年岁一大把了,该为自己的身子骨着想,若是他话语太毒辣,给两位老臣气出了病该如何是好?
皇上提笔写成一个字,竟然是“呵”。
刘公公看的一头雾水。
皇上纳闷,屋子里又没有其他人:“刘总管,你说这二人不好好地待在江左生活,来京城做什么?之前征召他们不来,现在却又不请自来,以为朕的皇城是这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
“皇上少有此般激动。”
还是被看出来了,皇上不习惯在刘公公面前掩饰自己,今天如果别人在,他绝对不会多说一个字。但是正因为只有公公,他才要这样明显。
“熙云来信说尚未完成计划,但是一切都还在掌控之中,为何不拦着点?”
刘公公看出皇上的着急,知他是因为事发突然,慌于应对,便替他拿走手中还攥着的毛笔,平静地说:“刘大人和常大人算是老臣,随时都有可能来见陛下,陛下应该立刻去着手准备欢迎,不要太过疏简,让他们以为被亏待了。”话为挑明了说,但是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有劳刘总管。”
刘公公看到他出门,才放下怀中拂尘,端了桌上砚台与毛笔拿去洗净。这几样文房四宝,皇上宝贝着,总是自己清洗,所以没有专门的宫女负责。
高左在他这个老人的眼里,看着还像十年前的少年,坐在凳子上未到一刻钟,就开始左右摇摇摆摆地乱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