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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纵意的临时驻所就是一处普通的小院,门口站着两名亲卫,是苏岑见过的,因此苏岑朝他二人点点头。他们两人见是苏岑,也就恭敬的行了一礼。

成熠带着苏岑进院,就见秦纵意身边的算胜走出来,道:“将军正在会客,请苏姑娘在厢房稍等。”

厢房收拾出来,算做一个小小的会客厅。算胜吩咐人沏茶,便退了出去。成熠待苏岑坐了,向苏岑陪礼道:“苏姑娘请恕罪,来时一路上疏于照顾,听说你才到,昨天就晕倒了。将军把我骂了一通,我很是过意不去……”

苏岑莞尔一笑道:“早就不妨事了,倒是你,无端端得了将军的责骂……”

成熠不以为然的道:“这算什么,不过是记一过,容后处置。这是将军手下留情,不然就是一百军棍了。”

苏岑倒是悚然一惊,道:“怎么这般严厉?”

成熠哈哈一笑,道:“苏姑娘你是不知道,将军御下甚严,一百军棍都是轻的……我们皮糙肉厚,也不过将养十数日就又活蹦乱跳了。只是当下是用人之时,所以将军就从轻处罚了。”

成熠说的轻松,听的苏岑脸上变颜变色。

春枝也白着一张脸,心有余悸的打量着成熠。这么说,挨一百军棍是家常便饭了?只不知道他怎么到现在还能说的这么轻巧,难不成那军棍是纸片做的,就没在他身上心上留下什么痕迹?

这会儿门外传来秦纵意的声音:“少在这油嘴滑舌,既知道是处罚轻了,还不去巡城。”他这压根就是诋毁。

成熠收了笑,跳起来道:“是,属下瞧着苏姑娘闲坐无聊,特意讲些将军的丰功伟绩,聊以消谴罢了。”

苏岑倒还好,春枝见到秦纵意,就下意识的往苏岑身后缩了缩,俨然把他当成了嗜血成魔的将军了。

苏岑站起来与秦纵意互相见礼,他挥了挥手,示意春枝退出去,两人坐定,秦纵意客气道:“多有怠慢,这里简朴,也没什么好茶……”

苏岑道:“你还要这么客气,可见是真的见外了。若是我还嫌这里不好,可要怎么活呢?”

秦纵意见她是真的不在乎,这才也笑了一笑,道:“这次锦国领兵的是欧阳轩的叔叔德王欧阳世德,他是锦国皇上的九弟,以心机深,擅谋略见长。我和他交过几次手,他并不正面迎战,看样子意在消耗我们的耐心。只怕这仗,一时半会是消停不下来的。”

苏岑点点头,并不接话,只听秦纵意接着往下说:“我们这边损失了君文,他们那边也不比这边强,粮草被烧了太半,要想接着耗下去,他们比我们要吃力得多。只是朝中最近主和的声音越来越强,如果再加上君文的事,只怕……谈和是定局。”

孟老爷在朝中很有影响力,若是锦国以孟君文为要挟,只怕孟老爷为了儿子有个全尸,只怕也会一力主和。

苏岑道:“和平是人心所向,安定是百姓们心心向往,只是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谈和,锦国怎么会善罢干休?”

“没错,欧阳世德已经放出风声,他要的是这西古堡附近三百里大小十五个城镇。”

胃口真是不小。

苏岑不禁气愤的道:“真是岂有此理,他们张嘴就是十五个城镇,可有这本事消化得了吗?”。

秦纵意倒是平静的很,缓缓的道:“才从京城传来的消息,孟夫人被劫持……”

苏岑轻轻的啊了一声,问道:“是谁?”

“欧阳轩。同时失踪的还有君文的姨娘琅琊以及她的两个侍女。”

苏岑咬了下唇,半晌道:“看来这是有预谋的……”琅琊果然没死,她从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孟君文的死,是否与她也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苏岑心乱如麻。同时也想到,琅琊逃掉了也未必不是什么好事,毕竟她的身份曝光,再也无法继续潜踪密迹,暗中害人了。

秦纵意道:“主和恐怕是时间问题,我想在圣旨到达之前,与欧阳世德决出胜负,否则只怕他们更能得寸进尺,贪得无厌了。”就算是讲和,也不能让锦国拿到更大的资本。

苏岑无所谓同意不同意,她甚至不太明白秦纵意为什么要跟她讲这些。如果他是想劝她早点离开,只怕也不是她想离开就离开的。

如果锦国以孟君文为要挟,一旦景国同意讲和,他迟早要被运回京城,她来的目的不就是亲自接他回京么?

因此苏岑只是略带疑惑的盯着秦纵意。

秦纵意不紧不慢的揭开了谜底:“我走以后,这里由陆星明陆知府代管一切事务。裕常和梁诺要在五天后才能到,介时由裕常代行将军之职。你别和他们再起正面冲突……”

原来是怕她任性乱来。和吴裕常和梁诺起冲突,吃亏的定然是她。

不知怎么,苏岑被他这婉转的体贴说的心里边激荡不已,竟似有什么东西击中了心口,又酸又麻,险些掉出泪来。

她自忖自己不是那种娇弱的小姐,可她也不是什么女超人。这条路,从她被迫走上开始,就注定是一条不平定的荆棘之途,每一步都是一个带血的脚印,她咬着牙,忍忍疼也就过去了。

可这会忽然有人殷殷嘱咐,担心她吃亏,她就觉得有些受不了。软弱冲破自制的闸门,几乎在这一瞬间就把她湮灭了。

苏岑强撑着笑了笑笑,道:“我也不想起正面冲突……”她小小的辩解着。可是她已经把自己放到最卑下的位置了,却还是有人欺凌上来,她拼着尊严不要,也不可能忍气吞声。虽说未必能改变结果,但是,她也不想自己太窝囊。

“来也来了,自然是他们怎么安排,我就怎么做。”她不是不识大体,也不是不识时务,能接受的,还是会接受。

秦纵意却突然道:“我担心的就是这个……苏岑,我不愿意看到你苦着自己,却对每个人都温和的笑。从前那些小事,被动些倒也无妨,可你不能等到被人逼到绝境了再想着反抗。到那时,只怕有人想救你都来不及了。”

苏岑的笑僵在脸上,像是破碎的冰碴,珠脆有声的掉落下来。随之而落的,还有苏岑深以为耻的眼泪。

等到咸腥入口,苏岑才醒悟过来,后知后觉的用袖子捂了脸,闷声道:“我没有……”她没有苦着自己,她对旁人笑也只不过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才更合适。她也没有被人逼到绝境,她也从没指望过谁来救她……

可是这些看似强势却虚弱到底的辩解,在这个男人面前是那样的无力。他知道一切都是谎言,因为他看到过她在绝境时的尴尬和狼狈,他听到过她的求救,他知道她心里压抑着的一切,都用逞强当做了防卫的武器。

秦纵意的声音低下去,道:“抱歉,苏岑,我这么说,不是故意要揭你的伤疤……”

苏岑吸了吸鼻子,放下袖子,道:“没什么,你说的很对,只是有时候,站着的人永远体会不到被逼之人的那种难处。”她勉强笑了笑,道:“我不会苦着自己,也不会和人起冲突,更不会让自己陷入到绝境。其实被逼的时候,往往是我能承受的底限,因为舍不得决断,所以就用被逼做为借口。我没有你想像的那么脆弱……也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逞强。”

说到最后,苏岑坦然的笑起来,道:“临上战场,该我为你送别才对,怎么都是你唠唠叨叨,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秦纵意,你自己要保重……”

秦纵意轻轻的,无声的叹息,看着苏岑又是一副温婉温和的笑意,心里边是说不出来的怅然。刚才那一瞬间的软弱和脆弱,就如同夜空中一掠而逝的流星。因其难得,因其短暂,所以才变的华美可贵。

他替苏岑累。明明这应该是个云淡风轻,无欲无求的女子,可她远没有她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轻松。

苏岑临来前,他曾经写过一封信,只是没有发出去。他想告诉苏岑,来或不来,不要受到谁的威胁或是蛊惑。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就别勉强。

可是他没法终笔。

他不能骗自己,他与她交浅言深。从始至终,他和苏岑,或者说苏岑对他,永远都是不那么亲热也不那么冷漠,不那么亲近也不算太疏远。

他也不能骗世人,没有谁是傻瓜。他究竟有什么立场,又有什么资格,鼓动苏岑一个弱女子向这世界宣战并挑衅呢?

如果他想要替她挑起这个担子,都没有比让所有的利箭指向他更容易些。他固然不怕,却不敢拿苏岑冒险。随便一枝流言之箭,都能让苏岑一着毙命。

况且,他不能确定,苏岑是否愿意他替她挑这副担子。他不可能把自己的意愿强加到苏岑的身上,尽管他很愿意用这种直接的方式敲开苏岑那无懈可击的硬壳。

还有,他也不确定自己内心那种懵懂的悸动的东西到底叫什么。

所以苏岑来了也就来了。

秦纵意自嘲的笑笑,将话题挑开,问起京城诸事,也问起苏岑这一路上的情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手机网(qidian.cn)订阅,打赏,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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