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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母皇大人说得是!(21)

夜凉如水。

小丫鬟刚上马车,离开裴府不久,就被一身夜行衣的张依依连人带马车都给挟持了。

两记手刀分别劈在丫鬟跟车夫后颈,把人弄晕,张依依取出丫鬟手中拿得死紧的信件,直接打开,就着月光看了起来。

上面就写了一件事:裴云卿答应全力配合李素节的计划,只要他事成之后不要忘记对她的承诺即可。后面又附上了几句酸掉牙的情诗。

张依依看得冷笑不已。

李素节真是打得好算盘!

前年太平出生,宣城嫁人,年满十六岁的李素节也被获准出宫前往封地。从那时起他就一直上蹿下跳个不停,拉拢人心,像原著里一样。只不过原著里,武则天一家独大,现在则是帝后联手,不论怎样形势都一片大好,他费尽心思也只拉拢了几个无名小卒,且都是愚蠢之人,还以为能借着他这个失利皇子的势,沾点好处。

无奈之下,他结识了美貌愚蠢,又野心勃勃的裴云卿。本想收入府中自用,但和两位姐姐一商量,义阳、宣城都看不上裴云卿,觉得李素节此时应当娶个名门闺秀,好加重己方的实力。至于裴云卿,彼时盛传武后要为李弘选太子妃,宣城便想到了一条美人计。不如用裴云卿挑拨李弘跟帝后的关系,李素节也好浑水模鱼。

姐弟三人觉得此计可行,便分工合作,引李弘入瓮。

原著里他的计策确实有效,但现在,张依依可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三下五除二地将信撕了个粉碎,张依依从商城那兑换来一个“仿造大师”,照着裴云卿的笔迹写了另外一封。开篇先将裴云卿刚刚写过的情诗写了一遍,诉一诉衷肠。再言,自己的委屈无奈,为了李素节百般恳求自己的父亲。父亲虽心疼自己,亦欣赏李素节之为人,有些意动。但此事干系重大,父亲不敢轻举妄动,想求李素节先给个凭证。

张依依在此处,又隐晦地让李素节前来求娶。

后面又晓以大利,将裴家之底牌一一揭开,譬如裴居道之人脉,与裴家交情甚笃的都有谁谁谁家。想了一会儿,张依依干脆添上李弘即将迎娶义姐裴守秋的事情,以裴云卿羡妒的口吻,说裴守秋如何心思单纯,不配为后。

又加上几句更酸的情话,张依依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吹干了,又检查一遍,觉得语句通顺,句句达意,且没有错字,不由满意地点头。目光落于最后空白的署名,她想到之前那封信上没有任何印章,大概是此事过于隐晦,裴云卿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这就给张依依省下了一金币,不用仿造了。

放入新的信封中,伪造了蜜蜡封好,塞回那丫鬟手中。她拍醒丫鬟车夫,用摄心之术让他们忘记刚才被偷袭一事,若无其事地离开小巷,去他们的目的地。

张依依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把这对渣男贱女送作堆。

她先在信上写明裴家实力,让久寻不到盟友的李素节心动。又说李弘即将迎娶守秋,让他看到姐弟等人商夺的美人计奏不得效。或者,他们会改变人选。毕竟跟裴云卿这样的人比起来,来自狼群、心思单纯的裴守秋也许更容易控制。

这样做,一来能打乱他们的计划,化被动为主动,二来能加大李素节的动作,让李治瞩目。因为一个失意皇子拉拢人心跟一个正受重用的大臣到处抛橄榄枝,在众臣子当中造成的影响绝不一样。君不见,史上多少皇子是因为拉党结派被皇帝猜忌,继而失去即位的可能,甚至惹上杀身之祸?

三来,没了这些人作祟,也能多给李弘跟守秋一些喘息空间,让小两口多多培养感情。

这样想想,自己还真是做了一件大事呢!

张依依心满意足地回去睡觉了。

——

李素节果然中计,收到那封信后不久就进宫求李治赐婚。李治虽然答应,但他走后,便冷下脸来。

昨夜在蓬莱殿,弘儿刚要求娶一个裴家女儿,今天素节就要娶另外一个。两件事相差不过几个时辰,这让李治不得不多想。

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兄弟阋墙正在发生,还是裴居道居心叵测,用两个女儿,搭上不同的皇子,好不管将来是谁来坐自己的位子,都能从中获利?

不管原因如何,李素节都成功引起了李治的注意。

晚间回了蓬莱殿,李治与武媚娘若无其事地说起裴家女儿来。

武媚娘听了,莞尔笑道:“其实把守秋称做裴家女儿,还是有些牵强的。当时在围场是个什么情况,旁人不知道,我们还不明白吗?裴居道为何认下守秋,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话只说三分,剩下的由李治自己脑补。这是武媚娘用惯了的手段。不等他想到深处,又笑着,自然而然地岔开了话题:“话说回来,那时要不是依依这丫头调皮,非要自己骑马去玩,我放心不下要弘儿去看着,他二人也不会遇见狼群,更不会被守秋所救。那会儿他们兄妹俩被裴居道带回来时一身血迹,把我吓得,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呢。依我看,守秋这孩子与咱们家有缘,注定该是咱们的儿媳。”

李治忍不住点头,并想道,确实如此。

裴居道并不是守秋的亲生父亲,当时认下她,也有因为守秋救了皇子公主,立了大功,他看自己跟媚娘有意要报答,才故意卖了个好,称自己跟守秋一见如故,想收为女儿,带回裴府。

这样一来,李弘为了拉拢裴居道才求娶守秋的可能性就大大降低。

何况在武媚娘的提醒下,李治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守秋的场面。

蓬头垢面的少女身上盖着男子的外袍,看样式,是弘儿月兑下来给她的。至于为什么月兑?既然少女声称被狼养大,没见过外人,那谁会教她穿衣见人?

脑补了一下三人初见时可能发生了的事情,李治突然觉得了解了儿子的感情从何而起,更忍俊不禁。罢罢罢,爱过方知情重。扪心自问,他自己在这个年纪时,不也是苦恋媚娘而不得么?那种酸楚,何苦要儿子再来尝一遍呢?

李治自认是个开明的父亲,觉得之前为了刁难儿子,让他自己搞定文武百官的条件有些过分,这不是白白给他的情路增加点坎坷么?还是帮他一把吧!

晚膳后,李治回去紫宸殿拟旨。

等皇帝的銮驾离开蓬莱殿,武媚娘回过身,冲角落里悄悄探出头来的张依依调皮地眨了眨眼。

张依依捂嘴轻笑。

她就说嘛,说到如何不动声色地让父皇自己改变主意,没人比母后做得更好了。

她只负责给母后透露了几句李素节求娶裴云卿的用意,武媚娘自己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这样一来,在李治心目中,李弘的形象就像他自己当太子时一样,纯良又深情。至于李素节?张依依当然不会让他在李治心中留下好印象!

翌日,宫门刚开,两道赐婚的旨意就被送进了裴府。

守秋被封为乐安县主,赐与太子李弘为太子妃。

裴云卿被赐给雍王李素节为王妃。

裴居道的两个女儿在一天之内都被许给了皇家,这是莫大的荣耀,本朝开朝以来,还从未有过这样的盛事。整个长安城的百姓,连着三天都在热论此事。

李弘跟守秋的婚期被定在来年七月,还有一年的时间。而李素节身为兄长,他跟裴云卿的婚期要早一些,就在今年年底。

但是他跟裴居道的来往,已然亲密。

裴居道此人品行本就不够端正,虽然比起雍王李素节,他更希望把亲生女儿嫁给太子。毕竟以眼下情势来看,武后之位固若金汤,皇上对太子李弘的宠爱也非比寻常,雍王根本没有胜算。

但裴居道认为,为官者的眼光须得放长远些。毕竟历史上没有几个太子是顺利登基的,更没有哪个皇后,会得宠一世。

女人嘛,姿色早晚会褪,皇上如今正值不惑之年,将来皇后是否依旧得宠,还是有人后来居上,甚至于最后鹿死谁手,都是未知之数。

所以李素节开始以拜访岳父的名义来找他时,裴居道早有所觉,却没避开他,反而亲亲热热地将人迎进门去。那小小的书房门,总会紧闭。

再后来,义阳公主的驸马权毅,宣城公主的驸马王勖也开始与裴家来往亲密。

对于这一切,李治派来暗中监视的人如何回报,以及李治听到这些消息时有何反应,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极不负责任的张依依点完火后,也不管火势如何,烧到了何处,她自顾自地投入到自己的日子。

打趣打趣跟自己的冤家不闹不休的李令熙;给李弘跟准嫂子守秋做做电灯泡,发发光;跟程筝楠比武练手,照顾照顾太平,教训教训月复黑李旦,顺道折腾折腾其他两个弟弟。小日子过得极为滋润。偶尔闲暇时,再跟某人传传书信,对着他写来的只言片语,乐上半天。

“怎么办,我好像恋爱了。”张依依仿照动画片里的公主一样,来了个标准式的圈圈,绣着青莲的大裙摆在空中划出优美的曲线。

【哦。】

啧,真冷淡。

张依依不满地想着。“就这样?”

系统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不然怎样?你都下定决心抛开羞耻心,不管年龄差距,开始一场异世界恋了,身为系统的我还能说什么?】

张依依知道,真要讲起现代大家都看的条件,楚留香未必适合自己。

她还不能停止穿越,她的外表跟身体机能虽然会一直停在二十四岁,不会老去,但她的内心,却确确实实有百岁以上了,做楚留香的祖母都有可能。

当然,只要她不说,除了系统,不会有人知道此事,她也不会遇到别人异样的眼光。只要她过得去自己心里那道坎。

这就是为什么系统说她抛开羞耻心的缘故。

可张依依觉得,喜欢就是喜欢。

无止境地穿越之旅,让她不能像一般人一样,开始一场正常的恋爱,与什么人携手白头。但她肯定是幸运的,因为她能经历寻常人经历不到的事情,体会到不一样的人生,得到各种各样的金手指,还能容颜不改。

也正是这样的穿越,让她认识了楚留香,认识了林黛玉,认识了武则天。体会到了爱情,友情,亲情的滋味。这些感情,丰富了她的人生。

最最重要的是,这段经历让她现在重遇楚留香后,有了勇气跟自信与他并肩而行。

异世界恋又如何?

她总不能因为害怕而裹足不前吧?

张依依觉得自己跟以前比起来果敢了许多,要知道以前很多事她只敢想想,连说出来都不敢,更别提做了。但自从穿越了这么多个世界,她放得越来越开,也渐渐把闷骚,转成了明骚。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坏!

“小一,你说我是不是该矜持一点,让他先来跟我告白?”

沐浴完了,如今入了秋,天气还不太冷,张依依披着轻薄的寝衣,光着脚丫趴在大床上,问系统。

系统很无语:【宿主,矜持这东西,你确定你有?】

张依依就当没听见:“话不是这样说啊,怎么说,我也是个女孩,哪能主动去告白呢。”

【我知道宿主你又看了什么歪书,有了新灵感,那你就说说吧。】

“啧,知我者,小一也!”张依依兴奋不已:“色/诱怎么样?”

【……宿主,我知道另外一样东西你也抛弃很久了,但我拜托你捡回来点吧,要点脸好吗?而且,你跟我一台机器在这里扯感情问题,你确定我能理解?】

这回轮到张依依无语了,“那我能跟谁说?”

【宿主,这种事情不是都该跟闺蜜聊的吗?】快去祸害别人吧!

“李令熙?那家伙自己的感情都还理不清呢!”

【那要不,向感情世界屡战屡胜的女战神——您母后咨询一下?】

张依依叹了口气:“得了吧,她这段时间天天闹腾着要给我招婿,怪我!怎么就那么快地成全了李弘?他这大哥的婚事一搞定,可不就该轮到我这个老二了?今天还说了,过几天要给我办一个赏菊宴,把长安城所有适龄公子哥都找过来,让我随便挑!”

系统汗颜:【宿主,当时我也在,武后好像没说随便挑这三个字吧?】人家只说让你们年轻人多交流交流感情。

“不都一样?反正我看中的她肯定给我弄来。”

说到这里,张依依突然福至心灵,恍然大悟道:“对啊,母后也要邀请了程家人来赏菊宴,我让他们把楚留香也给带进来参加不就成了?”

到时候母后金口玉言,婚事定下,他还能跑不成?

系统:可怜的楚香帅,居然被这样的女人看上,本系统为你默哀三秒……

翌日程筝楠进宫时,张依依果然跟她说,让她赏菊宴那天把全府人都给带进来,客人也要。

程筝楠看着张依依,特别不给面子地当面笑了出来。“依依,认识你以后,我才知道以前她们说我大大咧咧,不够矜持的话有多错。跟你比起来,我都太含蓄了。”

“少来!”张依依不耐烦地摇她:“你听清楚了没有?那天他必须到!”既然都说开了,客人两字也不用了,直接用“他”。

程筝楠连连点头,她整日行走在宫闱,自然知道赏菊宴是用来做什么的。不由得问:“你与楚大哥也没怎么相处过吧,怎么喜欢上他的?”

这是每个女孩听到闺蜜有心上人之后,都会问的话。

张依依别过头去,“你别管。”

“好好好,我不管。”程筝楠叹了口气。“你们一个两个都有了喜欢的人,只有我,要留到最后了。”

张依依才不信呢,斜眼睨她,不客气道:“少来,那个余小将上回在校场给谁牵马备鞍献殷勤来着?”

这下轮到程筝楠有些脸红。“哪,哪有。”

张依依从善如流:“你说没有就没有好了。对了,守秋跟令熙去了哪里?”

程筝楠被她的态度弄得气愤不已,怎么就不问下去呢?这刚起的头,刚红的脸,刚流露的感情不都浪费了?她还想虐回来的好不好!

她哼了一声,不悦地回答:“在教坊!”

张依依疑惑:“大清早地去教坊做什么?”

程筝楠回答:“前阵日不是来了一名精通舞乐的敦煌舞娘?会一种飞天舞,特别好看,她们都过去了。”

光是听到有来自敦煌的舞娘,张依依的眼睛就亮了,再听到现代早已失传的飞天舞,就更为激动。“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看看去!”

一路紧赶慢赶才到教坊,一进门,恰好听到丝竹之声响起,张依依笑着道:“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古琴清如溅玉之声先行,大堂中央圆形舞台上,着红色舞衣的女子翩然而舞,如玉的素手婉转轻盈。每每一动,脚腕间碧色璎珞便随着节拍而动,发出的清脆之声随着步伐,每一下都落在人的心坎上。

她的身躯软弱无骨,作出种种优美又不可思议的动作,美眸流转,勾人魂魄。

琵琶声起,如珠落玉盘,与古琴,丝竹等乐器一起骤然转急,女子展开长袖,娇躯旋转而起,与乐声一道越转越快。

倏地,乐声戛然而止!

女子单脚而立,上身后仰,单手拉住轻纱半遮着面,定在那处。她转过脸来,五官算不得精致,但透过轻纱隐约瞧见的樱唇唇畔含着一抹极为迷人的笑容,仿佛壁画上的妖精,引走观众的全部心神。

她莞尔一笑,翩然而动。自身后取出一把琵琶,原来刚刚在她笑容的魅惑下,众人纷纷失神,有人便趁机给她递去了一把琵琶。

来不及赞叹,女子又开始起舞,不过这回无人伴奏,因她要表演的,正是唐代最高难度的独舞——反弹琵琶!

只见她一边踏着欢快的舞步,或怀抱竖弹、或昂首斜弹、或倾身倒弹,琴声悠悠,不绝于耳。

到得最后,她忽将琵琶置于脑后,丰腴的双臂在斜上方反握而弹,右脚翘起,两眼微微下垂,神态自若,美若天仙。弹下最后一串妙音。

看台上掌声如雷!

张依依激动地手都拍红了。

飞天舞,这才是真正的飞天舞!

这回唐朝之行真值了!

舞姬结束一舞,放回琵琶,到了众人面前行礼。“奴婢献丑了。”

张依依忙说:“不丑不丑,你这样的神乎其技还算丑,那天下都没人敢跳舞了。”

舞姬并未见过张依依,但见方才来的两位贵人都对其礼让有加,便知道此人来头不小。不敢妄自接受称赞,只俯身行礼。

“曲姬,不用怕,咱们的安定公主可不像外人所传的那样不近人情。”李令熙搂着曲姬亲密地道。“你看着吧,你在她面前跳这么好,她肯定不会为难你。反而会像我们一样,央求着你教我们哩!”

曲姬这才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前辈们要自己多加小心的安定公主。但她听李令熙这么说,又见张依依真的面带微笑,并无生气的样子,根本不像传闻中那样刁蛮任性,反而可亲得很,便大起了胆子,应道:“不敢,只要殿下们想学,曲姬定会倾囊相授。”

张依依连忙摆手:“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你那样的水准没个从小练习,没有十来年的苦工是到不了的。就算你倾囊相授我也学不了,还是算了吧。”又看向李令熙与守秋,奇怪地问道:“你们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学跳舞?李令熙,你不是最讨厌跳舞的吗?”

闻言,李令熙忽然露出一脸怒容。

看到她这样,张依依就差不多明白了。李令熙此人平日里虽然爱玩了些,但一直是个很阳光的小姑娘,不常发脾气。能让她如此生气的,只有一人——

“还不是那个程耀南?”李令熙恨屋及乌地瞪了一眼程筝楠:“你的好三哥!他竟然敢说本县主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每天出了走猫逗狗,半点正经事儿不会!本县主便要让他看看,本县主是如何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能多出一项舞蹈,亮瞎他的双眼!”

说这话的时候,她双手不停地扯着帕子,咬牙切齿,像是把那帕子当成某个人一样狠狠教训了。

张依依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偷笑。

这对欢喜冤家,真不知道何时才能修成正果。

“那守秋嫂嫂你呢?”张依依打趣地问:“该不会是我那哥哥也嫌弃你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了吧?他要是敢这样,我就去告诉母后,让母后好好教训他!”

守秋忙道:“没有没有,是我自己……”说到一半,又住了口,双颊有些粉红。

倒是难得见她有这般的扭捏之态。张依依好奇心更盛:“你自己什么?”

李令熙从自己的状态里月兑身出来,心直口快地回答:“是守秋姐姐想学支舞,跳给太子哥哥看呢。”

“闭嘴!”守秋恼羞成怒地说她。

但李令熙不依不饶,一边挡着她来堵自己嘴的手,一边笑着说:“学的还是惊鸿舞呢!”

惊鸿舞,是一支通过舞蹈动作表现鸿雁在空中翱翔的优美形象的舞蹈。而鸿雁一直是忠贞不渝之爱的象征,所以向来有传言说,女子跳惊鸿舞,是只能给最爱的男子看。可算是女子示爱时最好的舞蹈。

张依依见状去帮着守秋抓李令熙,挠她痒痒:“行了,我嫂嫂给我哥哥跳惊鸿舞,有何不可?值得你这样?你要是嫉妒,那你也去找个人看你跳惊鸿舞呗!”

李令熙一边笑着躲,一边不满道:“好啊,这还没过门呢,你们姑嫂俩就合起伙来欺负我,不成!筝楠你快来帮我!”

她叫程筝楠本只是因为四人一起玩闹惯了,每每两人合起伙来欺负一人时,那人总要喊来第□□衬。可偏偏她刚刚为了调笑守秋,说出“姑嫂”两字,这下再找程筝楠来帮忙,竟是有些不打自招的味道。

程筝楠忍俊不禁地应道:“诶,嫂嫂,我来帮你!”

张依依撑不住地笑了。

守秋也笑得歪倒在一旁宫人身上。

李令熙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她们为何如此,登时恼羞成怒,跺脚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不许笑!”

众人哪里听她,见她们不停地笑,李令熙气得跳脚,往始作俑者程筝楠扑去:“都怪你!乱叫什么?看我不撕了你那张嘴!”

四人闹做一团,看得一旁的宫人们也偷笑不已。

此番学舞一事,因为这小小插曲而搁浅。因为李令熙最后为了证明自己是“讨厌”程耀南,而非喜欢,决定破罐子破摔,不去为了他的一句话学什么舞蹈了。那小性子一上来,还非得把守秋给拉走,也不许她学。

送走了一干小祖宗的教坊众人都忍不住松了口气,默默地收拾起场地来。

曲姬转入后堂,方才跳舞出了一身的汗,她准备沐浴一番,换身衣裳。

却不想,早有一人在后堂斜倚着墙,见她进来,便露出笑容,正是去而复返的张依依。“那个,能教我跳惊鸿舞么?”

——

今天赏菊宴,与楚留香交情最好的程家二少程俊楠早就告诉过他这场宴的真正目的,而张依依特地交代过程筝楠,让他务必要去。这之中的意思,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

楚留香不敢怠慢,早早地便起了床,穿上一袭月牙白圆领袍,更显得整个人如芝兰玉树,光彩照人。

他出了门,在街角吃了一碗陈婶做的混沌,充作早饭,才慢悠悠地往程府走去。

长安大街早已人头攒动,热闹非凡。回到长安也有三个多月了,楚留香也渐渐习惯这纷扰的气氛,何况近来与张依依的感情进展飞快,他心情自然也好,看什么都觉得顺眼。

正路过一首饰摊子,上头珠翠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发亮,楚留香忽地想起最后几次见到张依依,她总是戴在鬓间的白玉花簪。不由失笑,原来她从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回应自己,可笑他却没有回过神来。

正在此时,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叫:“马惊了,马惊了!快快躲开!”

人群登时乱做一团,四散开去。露出一辆奢华马车,那马果然似乎被什么东西所吓,放声嘶叫,发了疯似的往前跑。后面马车东摇西晃,还从里头传出婴孩哭泣的声音和女人害怕的叫声。

又听一人惊恐地叫道:“快救殿下和小殿下!”

楚留香一看大事不好,连忙去追。但那疯马品种极好,脚程极快,饶是楚留香轻功卓绝,也用了十息才追上。楚留香费了好大一番劲,才制服住那匹疯马。

便有数人上到马车前去看车内人是否无恙。

一名身穿家丁服的人连忙跑上前来,感恩戴德,多谢其救了自家主子。又冲马儿发怒道:“你这畜生,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楚留香是爱马之人,闻言皱了皱眉,出声道:“这马极好,突然发疯肯定事出有因,不如府上仔细查探一番再做权衡?莫要让良驹白白受苦。”

那人便有些为难地道:“这……不瞒您说,这可不是小人能够做得了主的。”

来大堂后,楚留香也发现这个世界特别讲究规矩,主仆之间几乎有难以逾越的鸿沟,不像他那个世界,充满自由的气氛。因此他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

“胡说八道什么?宣城公主府何时出了你这么个不懂规矩之人?”

一道威严的女声响起,两人双双回头,只见车帘掀起,一名容貌上佳的妇人含笑看着他们。“公子既是宣城的救命恩人,公子说马儿无辜,马儿便是无辜。宣城定会让人好好照看此马。”

楚留香没有想到对方如此通情达理,便笑道:“夫人心善,定有善报。”

宣城听他叫自己“夫人”,目光又清澈如昔,便知对方没有认出自己。心中又是遗憾,又是庆幸。

遗憾她思慕多年之人不记得自己,看来当年之事,仅在她一人心中泛起涟漪。庆幸他不记得自己,否则想想彼时年少见面,她还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如今,却已是一幼儿之母。真叫人难以接受。

她几乎是贪恋地看着他,这人的模样与记忆之中的样子并无不同,只是更加成熟,更加沉稳。

楚留香觉得,眼前夫人看自己的目光有些放肆了,他模了模鼻子,感到一点尴尬。

恰好此时,久等他不到的程俊楠找了过来。“留香,你怎么还在这?”

原来他叫留香,宣城暗自想。

楚留香解释道:“马惊了,我随手帮个忙。”

程俊楠点点头,早就知道楚留香就是这样遇事就要出手相助的性格。瞥了一眼他所救之人,程俊楠乐了。“宣城公主。”

楚留香这才知道所救之人还是个公主,也跟着行礼。

宣城乐得在心上人面前留下些印象,因此就算介绍的人是最讨厌的程家次子,她也是浅笑吟吟。“程二郎,好久不见。”

程俊楠却无心与其寒暄,急忙道:“不敢当,二郎与朋友还有要是在身,既然公主无事,我等先告辞了。”

大庭广众之下,宣城再舍不得也不好挽留,只得道:“你们去便是了,今天之事,多谢这位公子了。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楚留香道:“免贵姓楚,名留香。”

楚留香……

宣城在心中暗自重复。

程俊楠告了辞,拉着楚留香道:“快走吧,赏菊宴要开始了。”

“嗯。”

赏菊宴?

这三个字在宣城心中引起轩然大波,他们要去赏菊宴?

这赏菊宴说白了,不就是给安定那小贱人挑选驸马么?他,他为何要去?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楚留香十成新的衣裳上,心中忽然警铃大作。一腔恨意与妒意交错,邪火入侵之下,她几欲跌倒。身旁侍女连忙唤她,声音之急切,让不远处的程俊楠与楚留香不得不驻足,转了过来。

宣城见状,便心生一计,拉着贴身侍女耳语了番,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那侍女哭道:“殿下,殿下您怎么了?”又一脸急切地回头望着楚留香道:“这位公子,我家殿下只怕是旧疾犯了,须得尽快送回府上就医,只是这马咱们委实不敢再用,可否劳驾您为咱们赶上一程?”

楚留香为难。

程俊楠暗自里拉了下他的衣袖,以眼神示意他不要多管闲事。

就在此时,车厢内又响起方才婴孩的哭声,撕心裂肺,叫人不忍听闻。楚留香还是受不住良心的谴责,道:“好吧。”

程俊楠一脸的不赞同,楚留香与他道:“见死不救,绝非习武之人该做的。你放心,我去去就回,绝不耽误。只是要劳烦你在宫门口多等一会儿。”

程俊楠闻言,不禁想到这回远行中曾多次遇险,若有一次楚留香因了私事弃他于不顾,他都不能活着回来。只得认输:“去吧,我等你便是。”

车帘放下,宣城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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