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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至中午,张杞辰命人在前厅摆了一桌菜。

虽不是华丽酒宴,菜色却精致繁多,看得人食指大动。

睚欣大摇大摆到了桌边坐落,自顾自倒了杯酒,架着腿,开始吃菜。

那模样哪是上门求人,根本是别人有求于他。

珞殷刚想拽他收敛一点,却见张杞辰恭敬非常的踱过来。

“少侠是打算帮我查北城总兵之事……?”

睚欣睨他一眼,指了指自己脸上那道已经淡得都快看不清的——跟君迁子打时留下的伤口,道:“张大人怎好意思让伤患去跑腿?”

张杞辰觉得有些尴尬,急忙过去睚欣左侧坐下,给他夹了一筷子好菜。

一张桌子就只摆了三把椅子,珞殷见他坐在睚欣左边,自己只好去坐右边。

刚一坐下,就看睚欣把张杞辰夹给他的菜连带碗一起推到他面前,顺手把他还没用过的那只饭碗给抽走了自己用,同时嫌弃的睨着张杞辰,好似他夹的那一筷子下过剧毒。

张杞辰苦着脸去看珞殷,却见睚欣干脆站起来,把张杞辰夹过的那盘菜抽出来,一股脑的放到地上,顺序排开。

那动作简直就像是把剩菜拿到桌下喂狗那般,嘲讽意味浓厚。

看地上摆得颇为满意,睚欣才抄起筷子,继续往自己嘴里塞菜,塞了一阵才问:“北城总兵母族是不是姑氏?”

“没错,正是姑氏,我也是前天去查那案子才知道的……仵作和捕快都说那人出招奇快,伤口极其光滑,怕是利刃兵器毙命。猜测只能是江湖中人找北城总兵开刃,然后顺手拿他试了刀,加上现在城中四大门派集齐,要找到凶手肯定不易,能就算找到,也无法捉拿归案。”

张杞辰顾不上生气,也顾不上吃饭,说完自己了解的情况,便慌不迭端坐好下,等着睚欣往下说。

“姑氏,又称‘北第姑氏’。既是铸剑的宗族,又是开刃的宗族。他们铸的剑却远没有他们开的刃有名,原因是北第的水和铁。最好的精钢铸铁矿石在俯山,最干净泉水在龙泉,他们却偏偏是个距离俯山和龙泉最远的北第的氏族。不过,北第产的却是全神州最好的、独一无二的一种开刃磨石。”睚欣无甚所谓的换了个姿势,继续道:“自古,刀需醒,剑必开。这剑必开说的就是这姑氏一族,因为他们有这世间最好的开刃磨石,大多数铸剑师便逐渐不记得姑家还会铸剑,只记得他们能开出这世间最锋利的剑刃。另外,那铭剑阁是天下名剑记录的存储之地,也是天下名剑的封藏之地……这些,张大人都知道吧?”

见张杞辰点头,睚欣才又吃了几口菜,继续道。

“姑氏的人不管母亲是否姓姑,孩子都不会姓姑,除了姑氏第一位族长姓姑,其他人都是不同的姓氏。所以,也只有做着宗族的这门开刃营生的人,才会自称是姑氏。”

“原来是这样。”

张杞辰恍然大悟,睚欣喝了口酒润润嗓子,顺便递给珞殷一杯,准备拿碗夹菜,却现自己刚抢来的碗不见了。

张杞辰趁机急忙问:“那就是说,仵作和捕快都错了,因为真正的江湖人,是绝对不会来龙泉找这北城总兵开刃。会来找北城总兵开刃偏偏又武功高强的人,只能是听过传闻却不了解姑氏的人。”

珞殷却摇摇头,把手里夹满菜的碗放到睚欣面前,说:“不对,他们应该是找错了人。”

“对,就是找错人了。”睚欣接过碗,这才现这只是刚才他从珞殷手里抢的空碗,菜自然不会是张杞辰夹的,于是便放心的往嘴里塞了几口,边嚼边继续说:“姑氏的开刃绝技,是传女不传男,否则就不会称作氏族,更不会叫什么:名剑开刃姑氏。除非你告诉我,那个七尺之躯的北城总兵是个姑娘,那他还能真是个姑氏开刃绝技的传人……所以,张大人你说的前半部分是对的,后半部分却是另一件事了。”

睚欣吃完碗里的菜,又把碗递给珞殷,抓起自己倒好酒杯继续喝。

那动作自然得叫张杞辰目瞪口呆,忍不住问:“你们两位是亲兄弟,还是师出同门?”

珞睚二人莫名地扫他一眼,都摇了摇头。

张杞辰更是不解。心说,他给睚欣夹菜就这么嫌弃成那样,珞殷用自己的碗帮睚欣夹菜,睚欣就吃得全无反感,简直是在故意气人。

张杞辰正气着,却看睚欣向他挥了挥手,拉回他的神智,继续道:

“自古以来,姑氏与花虞堡其实交情颇好。虽然一个在北,一个靠西。一个的武功是以刀法见长,一个擅长铸剑。花虞堡众人的手中兵器,却都是北第姑家为他们打造的。”

张杞辰一惊,叹道:“名剑开刃姑氏给江湖四大门派之一造了许多刀?这奇了!”是人都知道名刀匠人和铸剑师都有自己各自的脾气,大多数造刀不铸剑,铸剑就弃刀。一个只做剑生意的氏族,居然做刀,两家肯定关系菲薄。

珞殷也好奇:“他们两家为什么交情这么好?”

“不是什么,而是一个东西。”睚欣伸出一根手指冲二人晃了晃。

珞殷偏头想了想,然后猛的想起来,睚欣之前跟他提过的事。

“因为,这铭剑阁就在花虞堡,铸剑氏族想进高手如云的花虞堡,怎么能来硬闯,不如送他们些刀,混个脸熟,之后再想进出铭剑阁,自然就方便了。”

睚欣似笑非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孺子教。”

另外那边的张杞辰却是过了好久,还在思考。

“张大人,还有什么没想通?”睚欣吃完了珞殷递过来的最后一碗菜,捧着酒杯笑眯眯地看着张杞辰。

那笑脸好看得,差点让张杞辰从凳子上跌下去,这个没坐稳又摔倒了刚才被蓝火烧过的手,疼得满脸是汗。睚欣却难得好心,甩手抛了个药瓶给他。

“早中晚敷,三日内痊愈。”

张杞辰边道谢边开口,道:“我还是想不通北城总兵的死,跟铭剑阁与花虞堡有什么关系?”

“城中现在四大门派齐聚,难道还不能说明关系?”睚欣反问。

“这江湖恩怨,我只勉强听过,具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毕竟官兵与江湖,两边就算不敌对也不能有交情……”张杞辰说着说着,也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怪异,那边的睚欣却已经忍不住打断道。

“谁问你江湖恩怨?”睚欣看着张杞辰,宛如看块朽木,“如果这次只是江湖恩怨,天都府会下悬赏要犯的官文?最近十年间的天都府,什么时候这么闲了,连龙泉这小地方都会下通文?”

张杞辰刚想开口,就听睚欣又问:“如果只是江湖恩怨,白景需要现身?”

张杞辰听见白景二字,脸色一变。方才睚欣又是捉弄他,又是吃喝,感觉已经离他概念里的“白景”相去甚远,实际上白景的出现,便意味着许多问题不仅关系到江湖,还有朝堂,乃至天下间万事万物,都会牵连其中。

张杞辰不解的看了睚欣一阵,然后转头去看珞殷。

珞殷正捧着个酒杯,边听两人说话,边自顾自的斟酒喝酒,显然是不知道这酒是什么,也品不出来,只是想试着了解。

张杞辰脑中的疑问却越来越大:一个是白景,那另一个是?

“张大人,我问你几个问题,算是给你的提示。”睚欣突然开口。

“多谢阁下,请问吧。”张杞辰也见好就收,点头如捣蒜。

“你的探子既然如此之多,肯定是知道花虞堡的人什么时候入城?那江雪门、芙风楼、月羲苑这三个门派,又是什么时候入城的?说远了不方便计算,我是封门前一晚入城的,你就以四门封门那天为准。”

张杞辰点头,然后翻查了一下记录,才道:“江雪门已经在城中客栈住了半月有余,每天都是去贴新的悬赏。花虞堡在封门前四天入城,几乎不出门,就封门第二日去城中贴了悬赏榜文。芙风镖局跟你是同一天,那个刀疤镖头失踪之后,最近他的手下经常会在城西走动,看起来是在搜人。除了江雪门的人是走东城门入城,其他都是走北城门。月羲苑就不清楚了,他们一贯隐蔽,又是做情报买卖,说不准城中一直有他们的人,还有两个……”

“是不是还有两个高手偶尔会跟芙风镖局的人一起行动,却都不是跟镖局一起进城的?其中一个时常来无影去无踪,另一位经常不是同一个人,往往前一个消失了,后一个又出现了,各个身形不一,变化万千,诡异得根本是易容术比的?”睚欣问。

“对,太对了!”张杞辰不住点头,点得脖子都差点断了。

见他点头,睚欣跟珞殷立即交换个眼神,举杯相碰。

“那家伙果然不是个好人。”

“嗯,不是好人。”

张杞辰一脸莫名,看着两人一唱一合,直郁闷这两人究竟是故弄个什么玄虚,急死人了!

睚欣一口饮干了杯里剩下的酒,站起身来,有些幸灾祸的看着张杞辰,开口道:“张杞辰,你还记得在龙泉城得罪过什么达官显贵么?如果记得,那就最好了。如果记不得那就……小命难保。”

说着,他朝珞殷摆摆手,让他拿着盒子跟自己一起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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