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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节 菊花展

林静并没有在预计的时间到家,因为她在中途就下了车。

车刚进江城,林静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一看是娄志文打来的,就接了。娄志文问:“姐,你到哪儿了?”

林静懒洋洋地答:“才到江城。”

娄志文呵呵笑:“被我吵醒了吧!不好意思啊!哎,姐,长江公园今天有菊花展,听说很漂亮,要不要去看看?”

林静有些为难:“车又不走那边,去那里有点麻烦。要不下个星期吧,应该不会这么快撤展吧?”

娄志文有微微的失望:“下个星期啊?花展倒是不撤,不过我不能陪你,我星期四就要出船了,等我回来菊花怕是早就谢了!”

听出了他的失望,林静的心一软,对花展有兴趣的男人还真是不多见,尤其是一个年轻男人。她不由自主地说:“那你在公园等我吧!我找个近的地方下,然后给你打电话。哦,对了,上次我弟弟的事,不是说请你同学吃饭的吗?要不,你给他打电话,我们一起吃个饭!”

“哎呀,姐,这次就算了,以后有时间再请吧!我的同学好说话,你就别操心了!你就在杭州路下吧,我在公交站台等你!”他一定很高兴,林静都从电话里听到了花开的声音。

在杭州路站台,林静看到了娄志文。他穿着美邦的条纹衫、真维斯的牛仔裤、安踏的运动鞋,外面套一件李宁的休闲外套,很阳光很有活力。他一见林静就说:“姐,你今天真漂亮!”顺手就递过来一袋板栗。林静拿在手里感觉还热乎乎的,冲他笑笑,说“谢谢”。他伸手就接过了林静的小旅行包。

两人转了一辆市内公交,很快就到了长江公园。

公园里人还蛮多,都集中在菊花展边。以前林静也看过菊花展,不过是小规模的,盆数不多,造型也平常。而长江公园的菊花展是市里主办的,无论是菊花数量,还是菊花质量,都是林静记忆中不能比的,甚至连造型都上了一个台阶。

林静是比较喜欢菊花的,每每在银霜遍地的深秋清晨看见开得依然绚丽的菊花,她就会想起陈毅的“秋菊能傲霜”,心中满是敬意和钦佩。中国文人自古就喜欢菊花,说“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表达的应该是相同的意思吧!更有人把菊花称作花中隐士,陶渊明应该是当之无愧的代表。可是,即使是陶渊明这样爱菊的人,来到今天的菊展上应该也会眼花缭乱吧!

林静和娄志文随着还算拥挤的赏花人流走近了菊花,和各色漂亮的菊花亲密接触。林静今天真是大开眼界,她深切地体会到“百闻不如一见”。自己平时所见的黄的、紫的、白的菊花跟花展上的菊花一比真成了丑小鸭,根本就没得比。也难怪,自己平时见的都是自己柳长的,根本就没人管,除草施肥不说,干了连水都没人浇,能开花已经不错了。这里的花都是人家精心栽培的,有的主人甚至是养花高手。好多品种甚至是精品,像那个绿菊和墨菊,平日里哪里见得到呢!

林静转了一圈,发现有些品种是见过的,比如那个被称为“满天星”的开得挨挨挤挤的像小绒球似的黄色的菊花,她家里以前种过,在门口的空地上好大一片呢,后来嫌不好看就都铲了,换种了兰草,可人家种的怎么就这么好看呢?再说那个朵大瓣多的“绣球”,也很平常,以前在学校不是老摆在行政楼门口吗,怎么从没人觉得漂亮呢?真是奇了怪了!菊展上,这些常见品种都用来摆造型,什么龙啊、仙鹤啊、小桥流水啊、山野农舍啊,都是由大量白的、红的、黄的普通菊花组成的,依然吸引了很多参观者的目光,拍照的不少呢!

林静觉得这应该叫“野百合也有春天”吧!她把这个说给娄志文听。娄志文说这叫人多力量大,不,是花多造型大!

看过花展,娄志文请林静吃饭,林静要走,说晚了就没车了。娄志文说:“到横山的车不是到晚上七八点还有吗?现在才不到六点,我们吃快点不会耽误你坐车的!真要误了车,我打的送你回去!”

林静想说自己回了横山还要转车,可就是张不了口,也只好随他去吃饭了,反正不管怎么样,饭总是要吃的。

随便找个街边小店炒了两个菜,吃完已经过了六点半。林静慌慌地往公交车站跑,娄志文在后面喊她,叫她别着急。怎么能不着急?回横山的车又不在这里,还要转车才能到呢!

见她着急上火的样,娄志文提议打车去车站,林静同意了。虽然县里早已没有了回家的车,但林静还是想早点走。

在站台等了一小会儿,车就来了,林静上车,娄志文把包递给她。林静找了个位置,把包放好,坐好。车子关了门,准备走了。却又开了门,娄志文手里拎着板栗纸袋和一瓶果粒橙跑上车来,把东西塞给林静,还在她耳边小声说了句“路上小心”。

林静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虽然与何明涛谈恋爱到结婚也有十几个年头了,一直都是相隔两地,但何明涛没有哪一次像这样关心过自己,哪怕是自己怀着孩子的时候也没有。以前每次在电视剧里看到这样的剧情,看见女主角感动的样子,林静都会嗤之以鼻,觉得那是绝对的煽情。可现在怎么自己就心情复杂、无比感动呢?说到底,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林静到县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半了,本来她可以打的回家,也可以坐麻木摩的回家,但她不敢。前段时间到处风传女乘客深夜在郊外被劫财劫色的事,她心里想起来就害怕,哪还敢以身试险!思来想去,她给肖娟打了个电话,说今晚到她家里过夜。肖娟蛮高兴,叫她就在车站等着,她让老公骑摩托车来接她。

肖娟家很宽敞,三室一厅,一厨一卫。原来就三个人住,现在婆婆来帮着带孩子,也只有四个人,还是很宽敞,更何况婆婆是星期一早上来星期五下午走,把孩子都带走了,这两人一到双休就过二人世界,快活得像神仙。单位老有人跟肖娟开玩笑,别玩过火了,那可是要出人命的。肖娟也从来不知道害羞,笑嘻嘻地说,怕什么,不就是吃两只鸡吗?还可以休息半个月。

林静跟肖娟的老公不熟,但见过也算认识。一到家,她老公就自觉地说他睡书房,林静还觉得不好意思,跟肖娟说:“你看我一来就把你们俩拆开了,多不好啊!要不,我睡书房吧!”

肖娟说:“拆什么呀?你不知道,他巴不得睡书房呢!最近迷上了游戏,深更半夜的不睡觉,这两天被我盯着没玩,心里像猫抓呢,今晚不正好过足瘾吗?”

林静笑笑,说:“你还能盯住他,证明你蛮有本事的!”

肖娟斜也了老公一眼,说:“不听老婆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她老公很快活地笑,说:“听老婆的话,跟党走!”

洗漱过后,林静和肖娟躺在床上,林静发自内心地说:“真羡慕你们俩,关系这么好!”接着还叹了一口气。

肖娟听出了她的心事,说:“不都是这样的吗?女人在外面给男人面子,男人在家里给女人面子。有人不是说,在外面打了女人回家给女人下跪都行吗?男人嘛,在外面给足他面子就行了!”

“那你婆婆在家的时候,你老公也这样听话吗?”

“也差不多吧!”

“你婆婆没意见吗?不觉得她儿子对你太好了?”

“她凭什么有意见?我公爹不是一样对她好吗?简直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那你婆婆应该是个很强势的人,应该希望别人都听她的!”

“应该是的吧!不过她管不了我,我自己有稳定的工作有稳定的经济来源,自己养活自己,她能把我怎么样?我也没靠她儿子养,她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她是个很聪明很有见地的人,大约早就看出了这一点,也有可能她觉得我们好就行,所以一直对我都蛮好的,总是当着我的面教育他儿子,要爱家爱老婆,对丈母娘家要好。有时候我们俩吵嘴,婆婆总是站在我这一边。当然,我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见好就收呗!所以我们家关系都还好吧!”

林静沉默了一会儿,说:“那我应该也和你一样呀!我不是也有工作有收入吗?我也很给我老公面子,可为什么他们不对我这么好呢?”

肖娟想了想说:“这可能也跟人的个性有关吧。有的人受惯,有的人不受惯;有的人知足,有的人不知足。或者有的人是没有看对眼,怎么对她好她都觉得不好,那有什么办法呢?比如说我的一个同学,她是个老师,她老公是个体司机。按说她工作体面,收入稳定,甚至社会地位都比较高,可她婆婆还不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前段时间,她们那一块拆迁,按她们家现住房面积可以还两套一百二十平米的,可她婆婆硬只要一套房子,另外的要求折成钱。她不同意,因为上面的楼层是她出钱加的,她想要一套房单住。可婆婆跑到拆迁办以死相挟,“我不签字谁都别想动我的房子,动了我就死在这里!”,最后怎么办?还不是房子和钱都给婆婆拿去了!”

“那她呢?”

“硬气啊!带着孩子出来租房住也不回去!”

“那她老公呢?”

“开始也和他妈住在一起,后来看她铁了心不回家,也搬过来和她一起住!”

“那起码她老公还和她站在一边。再说等老的死了,房子和钱还不是她的!我就不一样,自己辛辛苦苦攒钱买的房,现在竟由一分钱没出的婆婆当家,还一天到晚说我乱花钱,老公也不为我说话。真是没意思!”

“你傻呀!你跟老太婆计较什么?你一个月才回去几天呀?再说你老公又不是独生子,老家还有一大摊子呢,你婆婆怎么会在你这里长住呢?老人都还是觉得自己家里好!”

“也是,我们这里比他们老家好多了,她还是一天到晚的念叨老家好。但愿她回去了就不想再来了!哎,不对,她前段时间回去过,这不又来了吗?”

“还不是因为你儿子在读书才来的吗?你看你儿子以前由你带的时候她就没来。”

“那是因为我们没有买房,她来了住哪儿呀?我们结婚的时候她都没问过我们有没有房住,我老公也没说要她出钱买房,一个字都不提。哪像你们呀,买了房再结婚。多好呀!”

“那你那个时候怎么不知道要房子呢?”

“就是说傻呀!他妈昨天还说我赖着要和他结婚,否则他就可以找个有房的,也就不用这么辛苦工作了!”

“这话就不对了,你老公怎么说?”

“他能怎么说?背地里小声说他妈呗,叫她以后不要再说这么伤人的话了。”

“你看,你老公还是向着你的!男人有时候也挺难的,你就不要和他计较了,只要他真心对你好就行!至于婆婆嘛,必要的时候可以强硬一点,表明你的立场嘛!”

林静想想也是,尽管婆婆说她乱花钱,可明涛从没说过,还偷偷给她买衣服,也算是对她好吧!至于婆婆,就睁只眼闭只眼吧,只要她不是太过分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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