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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国家为了拉动消费,通过调休形成“五一、十一”小长假以后,这两个假期的出行真让林静苦不堪言。到处是川流不息的车辆、到处是涌动的人潮,回家的、旅游的、工作的,个个行色匆匆。

这种时候,林静往往会选择前一天的下午回家。因为一般来说正假期的第一天人们出行最集中,交通最拥挤,而且县城到港城的唯一一班车是早上八点的,车票往往在前一天就已售罄。林静吃过两次亏后,就请半天假提前从省城坐长途汽车回家。

九月三十号下午两点的银墩汽车站,站外人流如织,站内人头攒动。售票厅侧门边停着一些破旧的中巴车,卖票的在大厅门口截住进站旅客,用“上车就走”引诱旅客上他们的车。售票厅内每个窗口都排着长龙似的队伍,不时可见皮肤黝黑的中年男女手拿时刻表和城市交通图踅进来向旅客兜售。

林静排了一刻钟才挪到到窗口前,本来想买两点半那班车的票,却被面无表情的售票小姐告知早已卖完,剩下最早的是四点半的。想想要多等两个小时,林静很是郁闷,但别无选择,只有无奈地买票,耐心地等待。幸好鹏鹏去了老公那里读书,不然他会闹得林静更烦。

娄志文今天也很郁闷,才想着今年可以在家过个国庆,可以和从外地回来的同学、哥们好好聚一聚,谁知老板一个电话打来,说拖到货了,明天就开船,今晚无论多晚都必须赶到港城。娄志文放下电话,心情烦躁,跟爸妈打过招呼,收拾收拾就出门奔银墩长途汽车站而去。

公交车上挨挨挤挤的是人,人行道上摩肩接踵的也是人,到处都是人!看惯了茫茫水面、大小船只的娄志文真不习惯如潮的人流、如织的车流,他想快点买票坐车去港城呆在船上。可是老天偏偏跟他作对,排了半天队也只买到四点半的车票,他沮丧地提着行李慢慢走进候车室。候车室里人满为患,椅子不够,人们干脆铺张报纸席地而坐,整个空间里充斥着车站广播的进站提示和人们的喧闹。娄志文难受地皱了皱眉头,眼光四处逡巡,想找个角落坐一坐。

娄志文看到林静的时候,她正在埋头看一本书。她是对着门坐着的,头微低,脸看不太清,一只麻花辫从左边垂下来,手中的书一眼就能看出既不是时尚杂志,也不是书籍。娄志文只觉得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心底浮起来,受看得更清楚的念头支使,他不由自主的走到了林静的旁边。盯着她的侧影,他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世界突然安静了,周围的人群都已消失不见,只有林静一个人在专注地看书。

一位行色匆匆的旅客背着大包从他身边经过,包包碰了他一下,他才醒过来。他在道歉声中往边上挪了挪,希望林静能注意到他。林静抬起头来,并没有看他,而是瞄了进站提示牌一眼,便又埋头于书本中了。

娄志文心里有微微的失望,但瞬间就被重逢的喜悦取代。他突然就觉得某个人说的‘世界很大很大,其实很小很小’特别正确,那个人也一定遇到了和他一样的事。茫茫人海,多少人和你擦肩而过,而这个人却和你在相同的地方再一次相遇,这不是缘分是什么?娄志文第一次死心塌地的相信人世间真有缘分这回事!

娄志文很想过去打招呼,让她认出自己,但又觉得有些唐突,担心会被看作不怀好意之徒,遭人白眼。他就站在那里,离她很近,想靠得更近,但又不敢。幸好车站里人多拥挤,到处都是人,避免了他一直站在那里的尴尬。他不时假装看提示牌,眼光往回转时顺便瞄她一眼。他看到她合上书,放在包里,然后站起来,心里便紧张起来,他以为她要坐三点半的车走,很后悔自己错过了这次的重逢。却听到她对旁边的人说:“师傅,麻烦您帮我看下包,我去趟洗手间。”

娄志文知道她跟自己是一趟车,紧张的心情放松下来,他觉得自己一定不能错过机会,一定要在上车前让她认出自己。他看着空着的座位,心里有了主意。

娄志文走过去,一坐在空座位上。旁边的师傅说:“哎,小伙子,这里有人!人家上厕所去了,没看到座位上有东西吗?”他满脸的笑,说:“不好意思,我实在站得太累了,腿都站麻了。我就坐一会儿,她来了我就让给她。”那个中年人不再说话,但眼睛一直盯着林静放在座位上的旅行包,像一个忠于职守的战士,直到林静回来跟他道谢。

林静去了趟卫生间回来,发现自己的座位上竟然有人,她皱了皱眉,礼貌地说:“对不起,这个座位是我的,我的包还在上面。”

娄志文赶紧站起来,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站得太累了,想稍微休息一下。不好意思啊,您坐,您坐!”脸上的笑特别真诚。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林静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她坐下来,嘴上习惯性地客套起来:“没事没事。经常出门的人都有这样的体会,尤其是小长假就特别容易碰上。”

娄志文生怕接不上话,赶紧说:“一听你这话,就知道你是经常出门的人,难怪我看着你这么面熟,你是不是经常在这里坐车去港城啊?”

林静觉得有些诧异,心想,怎么现在什么人都有呢?不过是跟他客套而已,他就来套近乎了。她心里起了反感,脸上马上就表现出来了,爱理不理地扔出两个字:“很少!”

娄志文一看,不对劲了,赶紧陪着笑脸说:“你误会了,我绝对不是瞎编的。可能你不记得了,可是我记得很清楚。大概是六月份吧,我去港城,在车上你就坐在我旁边,开始也是在看一本书,后来还睡着了呢。”

林静不怎么相信他,坐车看书的人天下有多少呀,不说多如牛毛,那总也比牛多吧。凭这一点就能说明上次在他旁边的就是我?还睡着了,哪个长途车里不是鼾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林静不置可否,僵着脸应付地笑了笑。

娄志文发现林静虽然不太相信他的话,但没有刚才那么反感了,他信心大增,接着说:我记得你当时看的是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

林静记得自己确实有一次坐车看过《百年孤独》,但对眼前这人实在没什么印象。她想,哪会有这么巧的谎言呢,又不是瞎子算命?可能这个人确实见过自己。她冲他抱歉地一笑,说:“不好意思,我记性不好,真的不太记得你,但那本书我确实是在车上看完的。”

娄志文此时暗暗松了一口气,又说:“我记得那天堵车,快到港城的时候天就已经黑了。我问你有没有人来接,你说没有。我建议你跟老公打电话,你也没有打,一个人走的。当时天那么黑,我真的还蛮佩服你,觉得你特别独立,所以对你印象很深。”

娄志文只说了一半。那天,起初他并没有注意身边的旅伴,只知道是个女人,一上车就在看一本书,瞄一眼就知道是自己平时用来催眠的文学书,还是外国的。娄志文一坐下来就闭目养神,鼻子里却钻进一股淡雅的甜甜的花香,就像小时候家门口盛开的栀子花的香。娄志文睁开眼,循着花香的方向看过去,赫然发现旁边看书的女人垂在胸前的麻花辫上插着一朵洁白的栀子花,花香就是从那里而来。娄志文心里一动,不禁多看了女人两眼。她穿一条黄绿两色的格子连衣裙,左胸处缀着一朵同材同色的花,领子是个小站领,有点旗袍的味道。从侧面看,她的眉毛很浓很漂亮,是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的自然眉;她眼帘低垂,睫毛又密又长,看得出连睫毛膏都没有涂,却胜过小扇子似的夸张假睫毛;她眼睛很大,鼻梁很挺。娄志文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一个陌生女人,发现侧影竟是这么美!更让他惊讶的是,她对书本的专注让她显得特别沉静内敛,和他接触过的女人完全不一样。

娄志文眼前浮现出那天他看到的林静,他不自觉地说:“你那天穿一条黄绿两色格子连衣裙……”猛然醒悟过来,下意识的闭了嘴。

林静“哦”了一声,仿佛突然想起来似的,说:“你说这个我有点记得,那次堵车时间很长,到站的时候天好黑。下了公交车从小巷子回家还真有点害怕呢!”

林静也没有说实话,她之所以记得那天,是因为一进门,明涛就看见了她麻花辫上的栀子花,鄙夷地说她:“你以为你是茶花女啊,还弄朵花在头上!赶紧丢了,一看就是乡里人!”

林静那天晚上气得连饭也没吃,车晚点,他不接自己不打紧,连问都不问一声,进门就说这样的话,多伤人!再说了,自己又不是故意搞怪什么的,在自己生活的小镇大家都把栀子花戴在头上,从来没有人说什么。更何况,在江城还看到有卖的呢,怎么到这里来就土气了!

娄志文嘿嘿直笑,边笑边说:你终于记得我了。估计你是看了那个梅婷主演的电视剧《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才这么谨慎的。

林静不好意思地笑,说: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是对的,现在外面坏人那么多,人家又没有在脸上贴着“我是坏人”,不提防怎么行呢?

娄志文现在笑得很开心,他说:“你终于相信我不是坏人了吧!其实,我这人一看就不是坏人。”

的确,娄志文看起来真不是坏人。他身高一米七五,不胖不瘦,五官还算端正,如果眼睛再大点,皮肤再白点,也可以称作帅哥了。不过现在正一脸真诚的笑,看起来还蛮阳光的。

林静微微一笑,瞅他一眼,说:“你脸上真没写“坏人”两个字。“说得娄志文大笑起来。

这一次,他们俩的座位号并不在一起,林静找到自己的座位,把旅行包塞进上面的行李架,冲娄志文笑笑就坐下了,从包里拿出书埋头看起来。一会儿,感觉有人坐到了旁边的座位上,她也懒得抬头,坐车嘛,都是陌生人,管旁边是谁呢。可这人却开口说话了,而且还是跟她说呢。“什么书这么好看呢,不会又是《百年孤独》吧?”

林静一惊,抬头发现旁边坐着的竟是娄志文,她奇怪地问:“你不是24号座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里可都是对号入座的,等下人家要赶你走了。”

娄志文笑了笑,扬了扬手中的票,说:“座位是死的,人是活的。不在一起,还不能换在一起啊!”

林静心里说,换在一起干嘛呢,我一个人看书多好啊。但又想,人家要换,那是人家的自由,自己哪管得着啊。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吧!她打定主意不跟他多说话,笑笑,随即低头又看起书来。

不到十分钟,车子就出发了。车内并不安静,车载电视在放歌碟,几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可能是高中同学,正在述说各自学校里的趣事,旁若无人的笑得肆无忌惮。娄志文没有心思听歌,也不想听学生们的笑话,他只想和林静聊聊天,问问她的名字,听听她的故事,但看林静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他张了几次口都没有发出声音,整个人陷入焦虑和无奈中,浑身不自在。

在这种近乎煎熬的情绪里,时间慢慢流逝,娄志文觉得自己的耳边好像有一只时钟在“滴答滴答”,每走一秒他都听得见,他觉得时间过得真慢啊,每一秒都是那么的长!他实在忍不住了,把身子挪了挪,往林静那边侧了一点,自言自语道:“早知道也带本书看,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真是无聊啊!”

林静没有搭理他,注意力都在她手中的书上。

娄志文有点窘,掩饰性的把目光投向了窗外。江城真不愧是省城,目之所及处处高楼林立,巨幅广告牌随处可见,上面各路明星笑容可掬,帅哥美女劲爆耍帅,都是冲你的钱袋而来。街上车多人多,行动迟缓,像电影里的慢镜头一样。人让车,车让人,时不时会上演一些小插曲,幸好自己坐的是捷龙快巴,块头占优势,每次都有惊无险。

尽管娄志文的家在省城,可这两年,他每次回来都会发现城市的变化。江城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现代气息,越来越像大都市,可人们也越来越忙,越来越累,忙着工作,忙着挣钱,被房子累,被车子累。每天看到的都是忙忙碌碌的人,听到的都是蝇营苟利的事,几年都没见过有人安静地看文学书了。当然,看书的人也有,不是《瑞丽》《时尚》,就是《知音》《爱情婚姻家庭》,连《读者》都没看到几个人读,更别说外国文学了。

现在,林静就正安静地坐在他的旁边看着外国文学,他觉得她真的与众不同,让他想接近她,了解她。他的心又回到了林静身上,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从窗外收回投到林静的身上,他惊喜地看见林静正抬头盯着前面的车载电视,里面正在放一首歌,听旋律应该是沙宝亮的《暗香》。这首歌是电视剧《金粉世家》里的主题曲,他很喜欢,下到了手机里,没事时就会听听。

画面上,着一身白西装的陈坤,在花店偶遇买百合的冷清秋,一见钟情,为追赶走出花店的冷清秋,情急中撞倒了花架,又在大雨滂沱中狂追载着冷清秋的人力车,因找到了冷府,欣喜若狂而就地躺在泥水里。帅气的陈坤把七少爷的纯真和率性而为演绎得淋漓尽致,而沙宝亮的吟唱又似乎预示着唯美的爱情结局并不完美。

当最后一个音符停止时,林静收回了视线,轻轻地叹了口气,合上书,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

娄志文发现她手里拿的是一本《小妇人》,封面上只有一个年轻的女人,神情安详。他轻声说:“你不如把书收进包里,睡一觉,反正现在

光线也不好。”

林静看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才把书放进挎包里,然后又靠回到椅背上,可眼睛并没有马上闭上,她问:“你喜欢听《暗香》吗?”头向娄志文侧了侧。

娄志文不仅喜欢听《暗香》,还喜欢冷清秋。他说:“喜欢啊,我手机里头就有。你想听,我放给你听。”

林静微微摇了摇头,轻声说:“喜欢听并不是要时时听,再好听的歌听的次数多了就厌烦了,就像吃东西一样,山珍海味天天吃也会腻的。喜欢的东西如果太容易得到,就不会用心呵护。喜欢的歌不经意听到,就像偶遇老朋友一样惊喜。”

娄志文笑了,说:“这种感觉我倒是有过,就像今天遇到你一样。”

林静挺直了腰,看着他说:“我们不过是两次坐同样的车而已,哪算得上老朋友?老朋友是互相了解、相交很深的朋友,我们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了解更谈不上了。”

娄志文说:“那金燕西第一次见到冷清秋的时候,他们不是陌生人吗,可不也一见钟情吗?爱情尚且如此,友情就更可如此了。人家不是说一见如故吗?钟子期和俞伯牙还一见而为知音呢。我们怎么就两见还不能做朋友呢?我现在郑重介绍自己,我叫娄志文,江城人,今年三十岁,未婚,在船上工作。请问你还想知道我的什么情况?”

林静盯他一眼,说:“我没说要了解你的情况啊?我又不是查户口的。”

娄志文说:“朋友嘛,互相了解一下很正常。不要说你不需要朋友啊,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出门在外不都是靠朋友吗?你看我现在的工作还不是朋友帮忙找的!”

林静心里一动,疑惑地问:“你是给私人跑船吗?”

娄志文故作夸张,叫道:“你真是太聪明了,一猜就中!难怪你连《百年孤独》那样的书都看得懂,你是做什么工作的,是老师吗?老师是最聪明的!”

林静被他逗笑了,说:“看来我还是算不上最聪明,我只是个小会计。哎,我想问一下,你的专业是这个吗,是不是跑船的人都必须是这个专业的?”

娄志文恢复了常态,答道:“我是河校毕业的,专业算是对口的。但船上大部分人都不是专业出身,只需要先培训一段时间就可以上岗,以后还可以考二副、大副、船长啊。”

林静接着问:“考那个对学历有要求吗?比如说初中毕业能考吗?”

娄志文摇摇头,说:“有,要大专才能考。不过,现在的假文凭很好弄的,我们船长的大专文凭就是花钱买的。”

林静若有所思,没有答话。娄志文追问:“你是不是想帮人找工作呀?我跟你说,我们跑船倒不辛苦,就是很闷,在船上一呆就是个把月。很无聊的!虽然收入还可以,但很多人都不愿意做,在家的时间太少,老婆孩子都照顾不到。你看,我都三十了还找不到老婆,都是工作惹的祸啊!”

林静瞄他一眼,说:“是你要求太高吧?你看起来条件还不错,怎么会找不到老婆呢?朋友应该谈过吧?”

这回轮到娄志文叹气了,他说:“谈过几个,见面时对我印象都还行,也留了电话联系,可时间一长都没戏了。这也不能怪别人,只怪我老不在家,哪个女孩子不希望男朋友呼之即到呢?”

林静不禁对娄志文心生同情,弟弟峰和他同岁,孩子都三岁了。在农村这还算结婚晚的,自己的一个小学同学,不过就比自己大一岁,孩子今年都上高一了。眼前的这个娄志文竟然还没结婚,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哎,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啦!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城里大龄未婚男女也蛮多的,都叫什么“剩男剩女”。自己不是有个中专同学叫刘春梅的,比自己才小一岁,现在也是单身吗?

林静笑笑说:“看不出你还是个剩男!别担心,剩男都是优质男,会找到好女孩的。”

娄志文苦笑道:“剩男不就是人家挑剩下的吗?你什么时候见过挑剩的东西有好的?不都是些歪瓜劣枣,最后贱价出手!不是说中国人口比例失调,会有三千万男人打光棍吗?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就当那三千万分之一!”

林静大笑起来,立刻又止住了,下意识地四处望望,车厢里除了电视声就是鼾声。她压低声音说:“你要当了那三千万分之一,有多少姑娘会伤心而绝,到时候光棍的队伍扩大了,你就成了国家的千古罪人了。”

娄志文嘿嘿笑起来,小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林静朝外面看了看,天已经快黑了,依稀可见路牌显示到江城还有四十公里。她说:“今天这车又这么慢,估计还要个把小时才能到。我要睡一会儿了,你也休息一下吧!”

娄志文说:“哎,你睡之前是不是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林静很干脆地回答:“林静。”然后就闭上眼睛往椅背上一靠,睡了。

娄志文可不想睡,他心里高兴着呢。他掏出手机,戴上耳塞,靠在椅背上听音乐。他看见林静侧了侧身子,可能是睡得不舒服吧。一会儿,他又见她的头慢慢歪下来,他觉得她的脖子肯定很难受,他赶紧往那边挪了挪,把自己的肩膀凑过去,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担心她醒来会发窘,娄志文闭上眼睛装睡。

林静醒来的时候,车已经到了收费站。等待收费的车排成了长龙,车内睡觉的人基本上都醒了。林静发现自己的头正歪在娄志文的肩上,她有些不好意思,幸亏娄志文睡着了,她赶紧坐正,然后推推他,说:“到了,到了。”

娄志文赶紧睁开眼睛,假装才醒,说:“这么快就到了,才睡一会儿啊!”

大家都活动起来了,忙着打电话什么的。林静也拿出手机发信息,说已经到收费站了。

娄志文问:“你有手机呀?上次我还以为你没有呢,准备把手机借你用的。”

林静说:“上次是没有啊。才用了不到三个月,我老公换了新手机,我就把旧的拿来用啊。”

“啊?你老公也太小气了吧。也不给你买个新的。”娄志文有些愤愤然。

林静倒没觉得什么,说:“我平时也没什么电话,上班单位有电话,家里也有座机,朋友也少,要不要电话都无所谓。”

娄志文觉得林静真是个少见的好女人,安静漂亮还贤惠,他说:“把你的号码告诉我吧,我在港城有空就跟你打电话。”

林静正好想跟他打听当船员的事,就把号码告诉他了,并且也存了他的号。前不久,有一个收树的夫妻班子,放树时女人跑不及,被倒下的树砸断了盆骨,林静真担心弟弟。她劝弟弟不收树了,可又找不到合适的事给他做。现在,她觉得当船员是个不错的选择,当然,要先回去征求一下弟弟的意见。

她听娄志文说要在港城跟她打电话,赶紧说:“别,我又不在这里上班,在这里我是漫游。你有事给我发信息,或者我回去了你再给我打。”

娄志文大惊,“啊,那你在哪里上班呢?”

横山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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