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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再恋还是你

程子君长篇小说《苍茫》

我就这样沉醉在与宋云重的缠绵热恋之中,就差点将我的高中同学陈创忘记之时,却收到他的来信,才又让我重新记起我曾经有过这么一个同窗六年的好友,也可以说是异性知己,按如今的说法就是蓝颜知己。

人们说的重色轻友,象我如今这般不知算不算得上呢?毕竟在我未爱上宋云重之前,对陈创的情感是那么的朦胧,为他,就算说不上朝思暮想,也可算是牵肠挂肚吧!如今为了爱,将这样的一个好朋友就如此冷落了。我细一想,才发觉我真的好长时间没给他写过信了。而且这一年多来,经常是收到他好多封信之后,才偶尔回上一封,而且还是非常之简短,与当初的厚厚一叠信纸的长篇大论婆婆妈妈相比,可说是天壤之别。当然,他知道我、正确一点说是确认了我与宋云重恋爱之后,信也慢慢来少了许多,而且之中的语句、篇幅也逐渐的缩短了。

他就是这一种人,他知道我们之间已经是不可能成为恋人之后,他不会一下子将这种关系表露出来。壁如一下子来信少了或者语气来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他不会。而是逐渐的、不露形迹的,慢慢淡化。慢慢的。

当我捧到最新的这封信的那一刹那,我确实是感触良多。也为他的良苦用心而暗叫惭愧。毕竟是我的知己,那一刻,我真的是觉得我与他的心是如斯相通,达成默契。

都是这该死的宋云重,如果不是他的出现,我或者真的会与陈创成为很好的一对也说不定。真的,人世间,是很难能找得到能够如此默契、心灵相通的朋友的。而这种朋友一旦是异性,就会极其自然地发展成为恋人,甚至蒂结连理。

但当我折开信,我的心立时就有点欣喜,那奇怪的迁怒于宋云重的逻辑思维才又重新纠正了过来。同时心里的那个欣慰与放松啊,可以用酣畅淋漓来形容。

陈创说,他准备在即将来临的春节期间,结婚了。信中并夹寄有一张他与那女孩子的照片。

那女孩不算漂亮,相貌略微显得有点于普通,身材比较墩实。按我们乡下那种庸俗点的说法,就是能干活能吃苦耐劳,而且最主要的就是,作为女人,这种身板特别的好生养。这是我们乡下对于这种身材的最欣赏的描述了。

所谓各花入各眼,陈创选择了她,自然有他自己的理由,毕竟恋爱结婚这种事,作为当事双方才最清楚自己适不适合幸不幸福,作为外人是不能拿外貌来对人家评头论足说人家到底配还是不配的。

但我细究我之所以对陈创的婚姻是如此欣慰,并不是认为他找到了如何美貌或如何如何贤淑的妻子,而是为他选择了结婚这事情的本身。原来我一直担心他会执着地爱着我,一直走不出我的牵绊。当然我并不是担心我自己会心猿意马脚踏两船,但我却是一直担心着陈创的。毕竟,他是我最好的异性朋友,而且是知道他对我的那一份情意,虽然他从没正式向我表白过。我真的担心他会如此一直选择沉默下去地暗自煎熬。他的性格我知道,他一旦知道我爱的是宋云重之后,他绝对不会将那层纸捅破,绝不会向宋云重发出挑战,说什么公平竞争之类的话的,他只会选择将爱深埋心底,选择与我继续保持着从前一般的关系,他不会令我为难。因为他了解我,六年的同学,而且是无话不谈的好友,有什么不了解的呢?他知道我既然选择了宋云重,他再插足进来也是白搭,还有可能令得我们彼此更加尴尬,甚至永远失却往日亲密融洽的彷如兄妹一般的那一份感情。况且,相识相知了那么长的时间,要成为恋人,早就会成了,哪里还会等到今天、等到今天我选择了宋云重之后呢?

我真的非常明白非常洞切陈创写这封信时的心境,明白他终于走出了我之于他心灵的羁绊,选择了他在相片中相拥着的这一个墩实健壮的相貌平平的女孩之时的决绝心境。他信中引用的一句西方格言就很好地概括了他时下的对于我,以及他选择的这位女孩子的心境。他写道:“为爱而爱,是神;为被爱而爱,是人。我想做一个最最纯洁最最执着的神,但是,人生一世,活着并不只是为了自己,也要为自己和亲人、父母以及自己的至密好友着想一下,比如你。所以,我选择了做‘人’。而且,被爱,也是一种幸福,也是一种爱。多少人,既得不到‘我爱’,却又太过执着地去追求,结果到最后连‘爱我’都得不到。如今我既然已经能拥有其中之一了,人生如此,夫复何求?为我祝福吧!凤凰。”

凤凰是我的小名,是我读初一第二学期之前所用的名字。后来老被一些调皮的男同学笑我是得志的山鸡,而且自己当时也觉得这凤凰的名字俗气,便由凤凰的“凤”字拆开的谐音“又几”,自己改的名字叫“尤姬”。一来这名字包含了我父母二人的姓氏在里边,“杜尤姬”,“杜”是我父亲,“尤”是我母亲,“姬”是我自己喜欢的名,三位一体,我一直都为我给自己起了这个名字而满意不己。我父母知道后也没持什么异议,想来他们也都很满意这个名字。

我自然会为他祝福,而且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的最最衷心的那一种。

但是宋云重却不这么看。他认为,如真爱一个人,就算对方不知道自己在爱着对方,也一定要找机会向对方表白,就算对方已经有所爱的人了,也一定要与此人展开公平竞争,直到自己的爱真正对自己说选择的不是自己之后,才算了却心愿,从此忘却,另寻所爱。象陈创如今这样连表白都不表白就选择退缩,他不赞同。

我说:“可是他明明知道我和你已经在拍拖了,而且他自忖自己的条件比不上你,他选择了知难而退,难道不对吗?如果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搞到大家都不开心,连朋友都没得做了,这是我们双方都不想看到的。”

“可是,你对他说过你不爱他了吗?”宋云重问我。

“没有,他都没有向我表白,难道我巴巴的走到他面前说我爱的不是他吗?”

“就是嘛!都没有亲口说,怎么知道就一定没有可能呢?如果他早点鼓起勇气向你表白的话,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吧?”

“虽然如此,可是,我觉得我和他之间有着那么一种默契,他知道我和你的关系之后,就算当面对我说了,也是白搭的,那只会徒增烦恼,制造不和谐因素,何苦呢?于是干脆不说还好。”我叹了口气,“唉!缘份这东西,真怪。说真的,我和陈创相识了那么长时间,而且是那么好的关系,都成不了恋人,我只认识你一个多月,就已经开始暗恋你了,你说,这是不是上天早就安排好了的呢?”

“对,上天给我出了个难题,送给了我一个这么可爱的你,我该怎么庆祝?上天也给你出了个难题,送给你这么一个忠诚的我,你该如何应对?”

我心里灌满了蜜一般,靠在他身上,轻轻的摇晃着,说:“你好忠诚吗?你身边那么多的娇莺粉蝶围着你转,谁知道你究竟对谁忠诚呀?”

他轻轻的搂住我,仰起脸看着满天的繁星,却轻轻地唱起了歌:

“云片片飞飘飘去,

从前事始终都念记,

漫漫长路与你,

永远是两心双双靠倚。

身边风急雨骤,

沿路里伴随相依,

都有我共行穿过暴雨。

奉献了你的爱,

早已是播种在我心里,

我盼得在明日,

果结实甜蜜花更丽绮。

梦幻里把心思倾诉,

直待到惊醒不说别离。

如我要再爱恋再爱也是你,

不需多挑选,

到天尽头都陪着你。”

这是王建业的《再恋还是你》,是我们广东乐坛在音乐冲击波里推出的可说是第一代自己的歌了。因为我读的是广播专业,所以对于电台的动态还是比较留意的,特别是我们广东这方面的信息。毕竟我们毕业之后,有很大的可能会在家乡就业,如果能真的找到对口的工作,日后对于流行乐坛的动态必须要熟悉才能够对自己的工作有所支持。而且,象我们这般欢蹦乱跳的年轻一代,有几个是不喜欢歌的呢!所以当宋云重刚刚唱起这首歌的前两句,我就能接着和他一起唱了。此时此刻的我们的心境,就真的如这歌词所描述的一样,或者,我们双方都凭借这首歌来向对方表露这一份爱的承诺吧。

春节期间,我和宋云重都应邀出席了陈创的婚礼。陈创的婚礼是按我们中式的而且还是我们家乡的风俗举行的,不象如今的年青人的婚礼,又婚纱又花车,完全是照搬人家西方的那一套。

真的,我不喜欢西方的这一种婚礼方式。其他的不说,单说酒席方面,就没能显出和睦亲切的气氛。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按照定好的时间,一起到酒楼里一窝蜂似的,吃过之后就各自散去了。我们乡下老式的婚礼就不同了。那时虽然有许多人都行西方的婚礼,但行老式的仍然很普遍。

这种老式婚礼与如今全世界都仿而效之的西方婚礼有着很大的区别。在结婚的那一天,大概中午时分,新郎就在一个他的长辈的陪同之下(这位长辈多为他的叔叔或伯伯之类,我们那儿称这人的身份为客郎,而新郎则叫做新客),到新娘家去接新娘。当然少不了礼节上的彩礼。待新郎到了新娘家,去拜过新娘家的宗祠之后,新娘才与陪嫁的嫁妆还有送嫁娘一起,出发往新郎家。而新郎则要留在新娘家吃一顿新客饭后,才和客郎一起回到自己的家。如果新娘家距新郎家路途比较遥远的话,就得需要早一点出门迎娶新娘了,否则新娘进门的吉时错过了,会被看为不吉利,对日后的生活也有许多阻滞等。不过如今的年青人出来闯社会打工,认识的人再也不比从前的青年男女处对象一般,总是在自己住地左近的村子,再不就是邻镇隔镇,很少有出县的,除非在县的边界地方的村上的人。如今打工已经成为了农村中大多数年青人谋生的一种手段,在工作中所认识的人之中成为夫妻的已再不是新鲜事了。所以这一结婚习俗也都与时俱进地悄悄的、自然而然的发生一些细节上的变化。壁如新郎不再用到女方迎娶新娘了(如果路途真的很遥远一天之中赶不上来回的话),而是新娘早就事先住进新郎家,到摆喜酒的那一天,再到镇上或某个什么有旅馆的地方开间房,到吉时由女方的亲人送到新郎家,而新郎这边接新娘的仪式却是没有丝毫改变,仍然可以按照当地风俗来进行。

陈创的妻子听说是广西平南的,所以他应该不用到女方家里去接新娘,因为在当天里赶个来回,纵使时间够得上,也辛苦得够呛,而且所请车辆的费用也自是不菲。因此想来,这新娘应该早就已经是进了陈创的家门了。

所以我们高中时的那一班好同学便议定,尽量早一点赶往陈创家,赶在天黑之前。当然,宋云重也与我们高中时的同学这一堆人一起,参加陈创的婚宴。因为陈创也发有一张请帖给宋云重。毕竟他还是我的男朋友呢,而且最主要的是陈创也认识他。陈创是心思很细密的一个人,他知道如果不顺便发一张请帖给宋云重的话,我肯定会说他小气。所以宋云重也有幸与我一起参加陈创的婚宴。

这里还要说明的一点是,我们这儿的喜宴与前面所说的西方的喜宴有所不同的还有就是亲戚朋友进酒席时也不一样。西方喜宴是所有亲戚朋友一起,在同一时间入席,而我们这里则不是。

我们这里的喜宴大都是宴请全村所有男女老少,在喜日的前一天下午,所有能干活的成年人必须加入到准备工作之中,以便次日大摆宴席之时可以有条不紊地应付来访的亲戚朋友。到了大喜之日,亲戚们大抵在中午前后便陆续来到,村上的这些人便负责酒席中的接待、安排工作。大抵等到亲戚来得有十桌八桌,便安排他们入席,酒宴开始。而后面来的亲戚,则需要等待下一轮的酒宴了。这样,每一轮十围八围(视主人所宴请的亲戚多少或者主人所在的村里的台凳桌椅能开多少围而定),待到所有的亲戚都已经露面并酒足饭饱之后,这酒席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了,余下的只有新郎的同学、朋友了。这些宾客才算是真正的宾客,因为前面的是亲戚,属于亲,不属于朋。我们那儿叫这种宾客为贺客,是来对主人的喜事儿道贺的。当然,亲戚也属于来道贺的一种,但那多是一种血缘的仪式上的维系,是一种人情债的付出或偿还。说真的,这一种关系的酒席,有许多已经相隔了几代的亲戚的眼中,均将之视为偿还上几代的人情债,有那么一部分生活还过得不太滋润的亲戚当中,确实在接到这一种请柬之后,会产生这么一种心态的,是有那么一点无可无不可的无奈在里头。(当然到了时至今日的二零三六年,人们的生活水平都普遍提高了许多的今日,那又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了。)

只有贺客,才是真真正正的想来喝这一杯喜酒的,如果主人家忘记宴请某一位朋友的话,这位朋友多半是不好意思去喝这一顿喜酒的,会认为这位主人家把他不当朋友看待。但过后如见到这一位马大哈的新郎朋友,自然会对这位马大哈埋怨一番的。而这位新郎多半得另外在某时某地补请这位朋友一顿,还得不断地陪上十好几箩筐的不是才算罢休。因为在喜宴上贺客的那一种欢乐的气氛,是其他纵然多少星级酒楼里都找不到的。这就是区别。

我们作为贺客的

入席时间,多半是在所有的亲戚都吃罢散去之后,天色开始暗下来的华灯初上时分。各路贺客纵然互相不认识,而请柬上无论有没有注明入席时间,但大都约定俗成般会在这一时段来到主人家里,就象白天的那些各路亲戚一样。

而我们贺客进入主人家的仪式与亲戚们的到来又有所不同。亲戚来时只是带着我们那地方的风俗所需要的礼品诸如谷子酒面之类,而贺客则是几个或十几个做一堆的,凑起钱后,众人议定买什么时尚的送礼佳品后(大都是毛毯、电风扇等主人家日后能用得上的日常用品及家用电器之类,再不就是用钱在一张红纸上贴成一个双喜字),就将礼物买下(这买礼物的钱是很小的一部分),再留一些封红包,余下的全部用来购买鞭炮,待到了主人家的门前时,便开始燃放,是为“贺”。这才是贺客的最主要内容,也是整个婚宴之中除了新娘敬茶时的最大看点。

我们乡下但凡有喜庆事都要放鞭炮,这也是一大特色。亲戚来喝喜酒也会放鞭炮,但那只是象征性的放一两串。只有我们贺客,才能凸现这真正意义上的“贺”。

所以当我们在街上大肆搜购鞭炮时,宋云重不解地问买这么多鞭炮干什么。我微笑着对他说天机不可泄漏,到时你就知道这鞭炮的精彩作用了。他也没再多问。

但当我们于夜幕降临之时到了陈创的家门口,那些男同学手脚麻利地把鞭炮拆开,并将一条条长长的鞭炮横七竖八地摆放在陈创门前的空地上时,宋云重终于意识到这是风俗使然,也高兴地帮忙把鞭炮的封纸拆开,把鞭炮摆放到地上去。

当鞭炮遍地开花时,宋云重也如我们这些女同学一样,惊叫雀跃、躲避……

鞭炮燃过之后,我们一班人就踏着满地的红纸屑、踏着满地的欢欣及喜气,在门口陈创以及他的家人的迎接之下,走进他的家门。

我们是所有贺客之中来得最早的一批,及至鞭炮的轮番响起,贺客总共有四批。我们是最早的也是人数最多的一批,总共有二十多人,凑在一起有整整三桌席,连其他的贺客一起有近八桌。这在当地的诸如陈创这么普通的人家当中,也算是比较壮观的一支队伍了。往常的通常也只在四五桌左右。我在吃着瓜子的时候,听见一旁侍候我们贺客的几个主人家的厨房人员说:“这么多贺客,新娘收的红包肯定不少了。”另一个说:“红包当然不少,但不知道这些贺客在喝新娘茶的时候,会有多少的刁难呢!”

我们这里的习俗与别的地方不同,一般别的地方搞气氛往往是在闹洞房之时。我们这里不时兴闹洞房,洞房是人家小两口的事。我们闹气氛的时候,主要是在新娘给贺客们敬新娘茶的时候,当然,往往出难题给新娘的大多是与新郎特别熟特别要好的同学或朋友,而其他邻村的例排贺客大多是说几句笑话逗趣一下新娘,让旁观者开上那么一下怀笑上那么一下也就算了,因为他们知道主角不是他们。

所以,今晚这酒席的精彩好戏自然落在我们这班高中的同学当中了。因为我们这一班人数众多又都是青年男女,正是喜欢哗众取宠的年龄,至于陈创的初中的那十来个同学,一来全都跟我们高中这班大都认识也同过几年窗,只是没有读或者到别个学校读高中而矣,早已拼入了我们这几桌当中了。另还有他打工时认识的朋友,虽然也都是年青人,但多是别的地方的人,不一定知道我们这儿的风俗习惯,所以大抵也不会搞什么气氛,新娘把茶敬上,他们只是乖乖地学着前面的人一样,规矩地端起茶杯喝茶,然后又接过新郎双手递上的喜烟,点燃,复又坐下,看旁人也重复着他们的事情,或者继续吃菜、喝酒。

陈创知道要攻克我们这一“高中帮”亲非易事,所以敬茶敬烟故意将我们放在最后面。这是每一个结婚的人都会这么做的,因为这一关他早就预料到了,所以就象解放军同志的攻坚战一样,先清理容易攻克的、没有什么抵抗能力的“外围据点”,最后才是城坚壁厚、装备精良的大城市。

所以,当新郎新娘在拉娘婆的伴随之下,敬完那几桌贺客之后,最终走向我们这一大帮“刁蛮分子”的时候,新郎陈创与我们对视的眼神之中,透露着心照不宣的“尽管放马过来”的骄气和张扬,显然他心里早就已经做好准备了。

当然,我们这班人当中也是早就议定该由谁做主角,不能每个人都给出难题,那样的话二三十人挨个儿的磨,不但会误了新郎新娘的良辰吉时,也会显出我们是真正的故意刁难了,那样的话,就不是搞气氛,而是捣蛋,会惹主人家不快,结果就适得其反了。

新娘敬茶的第一个,不管她那杯茶递向谁,此人都会率先发难,“不肯”喝那头一杯茶的。要不然,他肯定会被我们这后面的一班拼命起哄,嘘他个半坏。所以陈创选的这第一个,是颇费了一番心思的。

所以,他挑的突破口就是刚好坐在靠着人行道的桌角的宋云重。因为他估计宋云重不懂得我们这儿的风俗之中的奥妙。

我心里暗叫不妙。因为当时我们只顾着买东西等,竟然忘了宋云重不知道我们这儿的习俗。

果然,当新娘端着茶盘,上面有两杯加了糖的、代表甜甜蜜蜜的糖茶向宋云重福了两福,并娇声软语地说“请宋大哥喝茶”时,不知就里的宋云重举手就想好象邻桌的那些贺客一般端茶喝之时,我的所有同学们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因为宋云重虽然与他们算做所谓的认识,但大家都是只有在这次集中的时候才认识的,甚至有大部分的人都不记得他叫什么名字,最多记得的是凤凰的男朋友,也大多不知道他是哪里的人。如今见这阵势,始知他不懂。一下子都不知该如何应对陈创这突如其来的一招。

“慢着。”情急之中,我站了起来,止住了宋云重,对陈创说,“我们这一大班老同学,你都不先敬我们,反而敬一个你认识得比我们迟的新朋友,新郎官,你这样贪新厌旧,可不是好事情唷!特别今天正好是你的大喜日子,贪新厌旧这个词可不能在今天这个时候实施的呀!各位老同学,你们说对不对?”

同学们这才反应过来,自然全都附和着我,说不能贪新厌旧,不能第一个先敬一个才认识不久的新朋友。搞到宋云重有点呆在当地,讪讪地看着群情汹涌的我们。

我怕宋云重误会,忙附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他这才明白,而且他的反应也挺快的,忙笑着对陈创说:“新郎官,我很想我们这一桌之中我第一个喝这一杯新娘茶,但你的老同学们不同意,说我跟你的交情还够不上第一个喝,怎么办?”

陈创笑道:“这只是一种仪式,和交情无关。反正赏脸来到寒舍喝这一杯薄酒的个个都是贵宾,而且个个的交情都一样的深,不分先认识还是后认识的。你们说对吗?”

陈创说到最后的这句话时是脸朝向他身后的“助阵团”——他家里的兄弟叔伯等说的,他们这一帮人自然附和陈创,以壮声威。

但无论如何,我们这帮人是不肯如此善罢甘休的,陈创自然得另想办法。我们一会说先敬班长,却被我们反驳说几年时间,班长换了好几个,先敬哪个班长?只好又说先敬年纪最长的,这下更不好说了,谁知道我们这帮人之中谁的年纪最长呢?就算知道,也不会一个个的说出来比较。

这样几桌子轮盘般转了一圈,陈创与他的新娘子还是没能找到突破口。到最后,他一眼瞥见我们这帮人当中最娇小的我,径直引着新娘来到我面前,说:“凤凰,你就别再推了,思来想去,我觉得还是你最该先喝这一杯。”

“为什么?看我好欺负是吗?”

“我哪里敢欺负我们的小公主呢?只是因为你和我相识的时间比这一班同学可说是最早而且同窗时间也是最长的一个,而你又是我们这班人之中最小的一个,有这么多的班中之最,你不先喝谁先喝?”

“最小的一个,不见得吧?你问一问他们,谁最小?”

“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你站起来,看是不是你最小个子?你还是小孩子,如果不先给你喝,呆会看见别人先喝了你哭鼻子怎么办?”

“我人小并不代表我就是小孩子呀?你不能先敬大个子的呀?”

“不行,就是你!”陈创装作发恼的样子,“谁叫你是小孩子。”

可是我才不吃他的这一套,继续说我的,谁知言多必失,被他抓住了尾巴。因为我说:“见我小个子就说我是小孩子呀!那只不过是我小时候家里穷缺吃的我才长的这么小个而矣,说不定我还比你年纪要大呢!”

“那就更要先喝了,这说明你后天营养不良,要先补一补,这一杯新娘茶很好营养的,快喝了。”

陈创的话音一落,登时引来哄堂大笑。令到我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好好我先喝,新郎官下命令了,不喝不行啊。但你得问一问他们有没有意见才行。”时间已耗去不少,而且任何事情也得有个度,我开始找台阶给双方下,毕竟后面还有不少节目呢!我总不能真的招惹陈创他们家里人的嫌烦吧?

“没有意见,谁有意见谁先来喝了。”陈创说道。

同学们自然会知趣,见好就收,纷纷说道:“我们没有意见。”

“没有意见那我就喝了?”我双手接过新娘敬上的茶,故作正儿八经地象那些规矩的“前辈”一样,轻轻地呷了一口。

往往在这样的一种时候,嘈杂的人们才会有那么片刻的安静。陈创的弟弟正端着相机站在一边准备拍照。正在我刚呷下第二口茶的时候,宁静的人群当中不知是谁突然在静下来的这一片刻时间里响亮地、一字一顿地叫道:“陈广临。”另一把声音立时接上口:“别——”

刹时间,我身后边的一大班同学登时哄堂大笑,连陈创也禁不住笑了出来。我含在口中的茶水也“噗”的一声喷了出来,若不是本能的往旁边转过脸,茶水就得喷向我面前的新娘脸上了。

这里有一个典故。那是我们读高三的时候,在一节语文课上,班主任在讲课途中,见到大多数人都心不在焉的,便说要提问。班上所有窃窃私语者或开小差者立时全都静了下来,等待着老师的提问,因为谁都明白,如果再骚动不安的话,肯定被老师点自己的名。所以那一刻,课室里静得连掉根针下地都听得见。班主任用目光梭洗了一遍,约有那么三五秒,才在全部人都静下来的时候叫出了一字一顿的“陈广临”三个字。就在她的话音刚落之时,不知班上哪个同学恰在此时“别——”的一声放了一个响亮的屁。全班同学立时“轰”的大笑起来,连老师也忍俊不禁,无声地笑了。最后连提问也没有继续。这件事从此在我们班上成为了笑话,但凡一班人在一起而且又嘈杂不休,突然间的静下来之时,肯定会有人想起这件事,会学着当时班主任点名时的语气读出“陈广临”这三个字,而肯定会有另一个甚至好几个人接上口“别——”的一声,这时候,知道这个典故的人自然忍不住轰然大笑。想不到竟然在这种场合这个时刻,哪个促侠鬼会想到这一招。虽然事隔多年,我们这一班当时亲临其境的同学仍然笑得满地打滚。

仪式就在如此开心欢快的气氛中进行着。偶尔有一两个站出来刁难一下新娘,惹一阵开心的笑声。就在一个同学要求新郎新娘必须在一张条凳上从两头对着走过而且不摔下来才肯喝茶时,宋云重忽然俯在我耳边对我说,要那位同学不要玩这危险的把戏。因为他看得出新娘已经是玉身有室的人了,一个不小心从条凳上摔下来可不是闹着玩的。我当时半信半疑,心想你怎么知道新娘已有身孕了呢?听他如此一说,再细细观察了一下,果然有些不同。于是便走过去对那个善意刁难新娘的同学耳语了几句,那同学才又转换了另一种形式。

当一个同学把一支牙签刺着一粒瓜子核放在中间,要新郎新娘二人一人咬一半,而一对新人不得不躬身听命去咬那粒比米粒大不了多少瓜子核,四片嘴唇碰在一起,照相机的闪光灯“咔嚓”一声,人们发出了善意的笑声之时,宋云重偷偷地在桌子底下握住了我的手。我捏了一下他的手,报以会心的甜甜一笑。(小说未完待续)

作者:程双红(程子君.程晓枫.梅映雪.梅虹影.当年明月.君临天下)

邮编:466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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