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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天外诡楼(十四)

放眼前望,只见那青石小路便在脚下数丈之处,当下悄然凝聚力量,希望在落地之后,以迅雷不及眼耳的速度,冲到那小路之上,才可有一线生机。

便在此时,我忽觉身上一阵奇寒,低头一望,只见自己身上,自胸口以下,不知怎的,竟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雪,而空气之中,瞬间竟有大量冰晶悄然结成,亮晶晶得急速向我身上聚来。我一惊,忽得想到那怪物喷在我身上的红光,又想到初战之时,击在我眉间的那枚六芒雪花,心中不由暗叫不好,看来这怪物是有操纵冰雪的能力的,那口中喷出的那道红光,绝非无意而为,而是要将我封住,让我无法靠近那青石小路。

但心底明白,却也无能为力,一息之间,胸口以下,连同双臂在内,那冰雪结了竟有一尺多厚,我只觉身体骤沉,突然加速,“蓬”得一声,便坠在了地上,双膝以下,竟直直得插入了土中。耳边一阵巨吼,数十只影兽,呲着白森森的牙齿,一涌而上,数十只人面头颅,“忽”得一声便齐齐的咬在了我的身上。

我一声大喝,将头一摆,撞向数只咬向我头部的头颅,只听“呯呯”数走,那些影兽齐齐头破血流,惨呼连连,向后便倒。我此时胸口以下,冰雪结了有一尺多厚,那些影兽直咬得雪屑纷飞,一时却也咬不透。但双肩之上既无冰雪,也不能动,而且用头也保护不到,两只影兽瞅得空隙,“呼”得一声,便咬了上去。

我只觉肩骨一阵“咯咯”作响,直若要被咬碎一般,一声痛呼间,鲜血已喷溅而出。那两只影兽咬到我后,巨头向后便扯。我暗叫不好,这影兽身体如此巨大,这一扯,岂不是要将我撕碎?却忽听那两只影兽一声大叫,向后便退,身体一阵抽搐,仰天便倒,而后再无声息。

其余的巨兽一声阵慌乱,向后推得数步,有数只影兽走至跌倒的那两只影兽之前,低头用脸抚了抚那两只影兽,忽得那蓝莹莹的眼中,竟有泪水泉涌而出,顺着那些毫无表情的人面滑落而下。看着这般情形,我心底一颤,那两只影兽咬了我,为何自己却死了,难道是大蛇的血液的力量,杀死了它们么,一息间,我忽得有种杀了人般的罪恶感。

余下的影兽也纷纷低头轻鸣,鸣声低沉哀怨,半晌,忽得齐声怒吼,数十只眼睛,不约而同的向我望来,人面之上,蓝莹莹的双眼,竟渐渐变得血红一片。我暗叫声不好,心道这些影兽为了给同伴报仇,恐怕要以命相搏了?念头未落,果然已有数只影兽当先向我冲来,人面一伸,再次向我肩上咬来。

我双臂连挣几挣,想要月兑出身来,但身上冰雪,却如钢铁般坚硬,根本没有丝毫的松动,想要用头去撞那些影兽,却根本就够不到,心中不由连连叫苦,双目一闭,只待等死。谁知等了半天,想象中的撕咬却没有到来,反倒耳边竟传来一阵轰轰的轻响,我睁眼一望,不由惊得张大了嘴巴。

只见此时,那数十头围着我的影兽,竟然齐齐得定在了原地,一个个嘶吼连连,但身体动丝毫动不得半分,而它们身上,竟缠满了淡蓝色的、如脉络般的光线。不远处的青石小路,在一阵轻轻的轰鸣声中,正由缓转快,延伸着伸向我,转眼之间,已到了我脚下。

我只觉身体一动,有什么东西托着我的双腿月兑土而出,我低头一望,只见腿上竟缠满了淡蓝色的脉络,而那条青石小路,却已悄然铺到了我的脚下。一个声音,似叹息,又似洞箫呜咽,却又如轻声吟唱,自大地身处,幽幽传来,亘古而悠长。

我不由神思一荡,这已是我第三次,听到这声音了。只是这一次,与先前的两次相比,所带给我的感觉却是那般的不同,这一次的声音,是如此的神圣、哀伤、而又那么熟悉,仿佛曾几何时,它便回响在我亘古梦中,两行清泪,不觉间,顺颊而下。

蓦地,脚下一阵轻颤,我的身体猛得向后仰去,两旁景物,飞速后退。我忙站直身形,四下一望,却发现,那青石小路,此时竟变得如同活了一般,卷着我的身体,飞速向前方行去。

身后影兽身上的脉络,随着我的离去,忽得消失,那些影兽“呯”得一声,全都跌在了地上,随后一阵怒吼,飞速向我追来。

一声长啸,自影兽群中响起,那奔腾的影兽,瞬间静止了下来。随后兽群一分,一个龙首人身,背生双翼的身影,自地上缓缓站起了身形,它望着我远去的背影,自言自语的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看来一开始我便错了,根本不是他在盗取龙髓的力量,而是龙髓一直在保护他。”说着,低头轻轻抚了抚身边影兽,爱怜的道:“幸好有你们,要不然,我就要莫名其妙的死在我一直守护的力量之下了。只是他如果是龙髓选择的人,你们所感知的邪恶,又来源与哪里呢?”

他身边的影兽一阵轻鸣,高大的身形,忽得瞬间分解,巨大的身体消散之时,一个个祼身的男女,便跌在了枫叶之上。他们翻身而起,齐齐跪伏在那怪物身前,口中一阵“伊呀”,那怪物听得半晌,忽得眉头一皱,道:“看来今日,我必须要渡过漠烟河,亲自去看一看了。”

地上众人,一声惊呼,纷纷摇头,有数人更是扑上前来,抱住那怪物的双脚,眼中尽是乞求之色。那怪物轻轻抚了抚那些抱住他脚的人类,柔声道:“此事关系重大,被这数千年来的誓言,也只好顾不得了。”说着一声长啸,冲天而起,双翼一收,竟化作一条青龙,一头冲入了漠烟河中。

河中顿时风雷大作,暴雨如注,那青龙一声长鸣,迎风破浪,西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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