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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逼她侍疾,真的好吗?

早知刚才她就忍住好奇不试探这个男人了,这下好了,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似乎也为夫人留下活路了。|每两个看言情的人当中,就有一个注册过°°小°说°网的账号。

赵晓潼见赵书仁一副后悔挫恨的模样,直懊恼得在心里暗骂自己。

好半天,赵晓潼忐忑的看着赵书仁。那个大受打击的男人,忽然一霎又恢复了森冷威压的模样。冷冷盯着赵晓潼,道:“还有什么事?”

呃……这是对她下逐客令?少女眨了眨有些迷蒙的眼眸,不对,她也是这个家的主人之一。他是直接赶她走?

走就走,谁稀罕留在这阴森没有人气的地方。赵晓潼微昂着头,微微勾起唇角,露一抹意味深长浅笑:“老爷好好休息,我没事了。”

赵晓潼特意加重了好好二字,要她走?她走就是,不过他想好好休息?那是做梦,她估计今天她这一堆人证物证摊在他面前,他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好好休息了。

也罢,该做的她都做完了。剩下的,他要怎么处置夫人,那是他的事。

赵晓潼站起,投了淡淡一瞥在赵书仁身上。然后很潇洒的转身,头也不回半句废话也没留,就这样连手也不挥便走了。

两天后,赵晓潼突然收到消息。赵书仁说是夫人身体不好,不适宜再操劳相府诸项杂事,因此让三姨娘出来接手掌管相府事宜。

“不会吧?只是夺了夫人掌家的权?”在前院陶醉闻着桂花香的赵晓潼挑了挑眉,顿时兴致尽失。

还真让她一个猜一个准了!为什么世事总是这样,好的不灵坏的却灵验无比。

因为赵书仁当年为了保存一出娘胎就失了生母的赵紫凝,所以在确定夫人怀了男胎之后,不惜亲手毒害自己的骨肉,更暗中对夫人落了绝育的药,让夫人一辈子都不能再怀孕。

夫人不能再怀孕,只有一个女儿的夫人,除了对赵紫凝好、除了好好抚育赵紫凝成长之外;再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获取周家支持,与赢得赵书仁这个男人的好感与尊重。

如今,赵书仁明知他最宝贝的女儿被夫人诡计害死了;他却突然良心现,因为前事感到愧对夫人,因而决定将赵紫凝惨死于夫人手中的事轻轻揭过。

要不要这么狗血?要不要这么愚弄她?

赵晓潼郁闷了半天,失望了半天,最后不得不在心里承认赵书仁某些方面其实也遗传了老太爷的精明。

就算有确凿证据摆在眼前,赵书仁只怕也不怎么相信夫人敢害赵紫凝。因为夫人比他还清楚,只要赵紫凝存在一天,周家就会支持她一天;而他也会看在赵紫凝的份上,不过度为难夫人。

夫人绝对没有道理做出自掘坟墓的事,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夫人要对付的人是赵晓潼,赵紫凝不过代人枉死。

赵晓潼心里的猜测跟赵书仁心中所想其实**不离十。就算赵晓潼刻意误导,赵书仁回过神后也推敲出事情背后的真相。

夫人一开始让人炸了周语凝的陵墓,就是为了引起他对赵晓潼的极端怨恨;而毒害老太爷,一来以暗下报复老太爷逼迫赵紫君,二来以激起老太爷对赵晓潼的厌恶。做了这两件事之后,夫人接下来要做的,自然是设一个局。让赵晓潼死于意外,破了老太爷那什么与赵晓潼命运相连的批言,让自己完全不受牵连。

要知道,命数的确会随个人际遇生改变的。

不过这场搏奕的结果,似乎是以夫人惨败收场而已。

赵书仁想明白其中因果,对夫人的愧疚占了上风。因而对于赵紫凝意外因夫人而死,心里并不特别怨恨,只觉得命运弄人。但对于连累赵紫凝无辜枉死的赵晓潼,他心里反而愈加憎恨。

是现在,别说他抓不到赵晓潼什么把柄;就是抓到,暂时他也不敢动赵晓潼。除了皇帝亲封的三品县侯,更重要的是老太爷的病还得仰仗与赵晓潼有交情的楚千浔。

此外,还有一点,让赵书仁心里十分不舒服也让他不敢对赵晓潼轻举妄动的是,老太爷一改以前对赵晓潼那种冷漠有无的态度,而是变得十分重视。

这种重视,甚至超过了以前对赵子默那种器重的期望;从老太爷的眼神里,他居然看到了期望赵晓潼振兴门楣那种狂热的充满信心的期待。

所以此刻,别说赵晓潼心里郁闷;就是赵书仁,也觉得憋屈无比。

他甚至觉得,他在相府的地位已经一日不如一日了。赵晓潼就快以骑到他头上作威作福了。

“不行,绝不能就此放过夫人。那个女人诡计多端又心狠手辣,再留着她,谁知道她还会做出什么事。”赵晓潼已经看得很明白了,现在的夫人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会为老太爷容忍她的夫人。就算为了被她逼走的赵紫君,夫人也一定会不择手段除掉她。

她很珍惜自己的小命,所以不想死在夫人前面,她只有努力让夫人死在她前面。

是,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令赵书仁对夫人恨之入骨?只有赵书仁恨极夫人,才会对夫人赶尽杀绝。

带着这个无比困扰的问题,即使夜深人静,赵晓潼仍然了无睡意。光顾着双手托腮,对着晕黄灯火坐在桌边呆。

“究竟该怎么做呢?夫人还有什么挖掘的**没有?”

“有,只要你将这些东西交到赵书仁手里,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将夫人周氏处死。”乍然有低沉男声飘入耳膜,正在呆的赵晓潼很给面子的被吓了一跳。

她没有扭头,只是不满地挑了挑眉。就算不听声音,光是闻着空气中那股与众不同的熟悉青荇气息,她也绝对知道夜闯她闺房的是哪路小贼。

虽说,上回司马晨努力做了那么弥补的事后,她在心里已经原谅了他。是,面上她还不打算让他知道。

所以,赵晓潼明知进来的是司马晨,也仍旧冷着一张脸,连头也回一下,更别说给他一个正眼了。

这会的赵晓潼,仿佛就像一尊不会动的塑像一样。托着两腮一动不动的坐在桌边呆,愣是睁着眼睛对特意在她对面刷存在感的,玉树般瞩目的男子视若无睹。

司马晨弯腰凑近她面前,故意拿手掌晃了晃,见她没有反应,也不敢做得太过份。生怕惹得她恼了,立马拿把刀子将他赶出去。

暗暗在心里叹了口气,司马晨拉出椅子在赵晓潼对面坐下,放轻放柔了语气弱弱问道:“你不是想知道周氏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吗?这些东西里面有详尽的记载。”当然,除了资料,他连人证也帮她挖出来了。

虽然挖人的过程不那么顺利,费时长了点花费人力多了点。重要的是,他将那个唯一的证人给找到了。如果这件事能让赵晓潼高兴,无论做再多,也是值得的。

他相信只要赵书仁知道那件事,一定会恨不得立刻亲手扒了夫人周氏的皮。

赵晓潼眼角动了动,不过她瞄的是他推到她面前的资料;而对面那个人,她连动一下眼皮的打算也没有。

“你不打开看看?”赵晓潼不给任何反应,司马晨也不气馁。他已经很深刻的体会到得罪赵晓潼的后果有多怕了,所以他早作好了被打击的准备。

她不理他没关系,他再接再厉就行了。不是有个词叫越挫越勇吗?他相信只要有恒心,她总有一天会原谅他的。

赵晓潼不说话,那他就没话找话。“我敢以脑袋作担保,里面的东西一定是你感兴趣的。”

想挑起她的好奇心引她开口搭理他?赵晓潼心里冷笑,司马晨也太小瞧她了。她若是这么没定力的人,她前世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

赵晓潼见他就差拍胸脯保证,她只要看了里面的东西,就一定能将夫人周氏置之死地。不得不承认,心里确实对那叠资料有些好奇。

不过,再好奇,她也不会当着他的面表现出来。司马晨既然将东西带了来,就绝不会再拿回去。

既然东西留在这,迟看与早看又有什么区别!

如果司马晨知道她心里这么想,一定会郁闷得吐血。他费了那么多人力物力挖出来的**,都不过为了拿来讨好她而已,又不是为了让她推开他。

“你真不打开看看?”司马晨沉默了一会,又忍不住再次撩拨赵晓潼的好奇心。

是,对面那面容清雅的少女,除了一直垂眸盯着桌子之外;其余一切就跟入定的老僧没什么区别。

司马晨捏着眉头,无奈何的看了她一眼。好吧,赵晓潼既然铁了心今晚不肯理他,他再坐下去也是白搭。不但惹她嫌还耽误她睡觉,他还是走吧!

“那我先走了,你早点休息。”司马晨不太情愿的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顿时将赵晓潼整个笼罩在身下。

虽说要走,他还站在原地磨磨磳磳的又在身上模索半天,然后又搁了个小瓷瓶在桌上,“这是……,明天楚千浔来的时候,你让他看一下这个药对你妹妹有没有用。”

对于赵紫茹,他真的内疚无比。所以,只要有能,他都会搜罗名贵的药物拿给赵晓潼。有没有用,试过才知道。

“嗯……我真走了。”司马晨一步三回头的,满怀期盼看着静坐如老僧的少女。

是,赵晓潼绝对是铁石心肠的代表人物。半点也没有感动或被他软化的迹象。司马晨再磨磳,从桌子走到窗边也不过几步距离而已。

直到空气中那股熟悉的青荇气息淡去,赵晓潼才放下支腮帮子支得酸的双手。

“混蛋,就知道磨磨磳磳,不知道我手撑得快累死了!”少女一边揉着手,一边不满地皱着眉头埋怨。

不过埋怨归埋怨,司马晨走了,她自是不会再假装不好奇了。有好东西送到眼前,不看白不看。所以赵晓潼只揉了几下酸的双手,立即就拿出那叠资料看了起来。

“啧啧,想不到夫人年少时心肠就那么狠,这**……还真够人受的。”不过,有这些东西,她现在以睡个好觉了。

第二天,赵晓潼确定了某些事后,待到赵书仁下朝回府没多久,她便再次很有诚意的前去拜访。

赵晓潼直接到了门口外,才让人向赵书仁禀报。赵书仁听闻她的名字就头疼,很想挥手说不见。

“老爷放心,我绝不会打扰你太久。”不见?她都已经堵在门口了,容得他不见吗?

他不见,夫人要怎么办?

赵晓潼人随声到,身影一闪已然登堂入室。施施然步过擦得光亮的青石板,扫过厅内冷硬的摆设,眸光落在名贵圈椅中正喝茶的男人一凝,随即如不留痕迹的风般拂了开去。

正屋的正厅也如赵书仁这个人一样,阴沉沉的高位带来的威压从四面八方迫来。若非必要,她一点也不喜欢来这里,更一点不希望看到这个男人。

她与他名义上是血缘父女,实际上就是相看两相厌的典型。

“老爷不是很在意先夫人……的陵墓吗?”少女盈盈含笑行来,完全无视赵书仁黑沉的脸,将一叠整理过的资料放到他袖手的桌边,“我想你不如先看看这个,你应该更在意先夫人的真正死因才对。”

赵书仁也在无视她,直接阖眉垂首,捧杯喝茶。赵晓潼这句轻飘飘的话太具震憾力了,他就是想佯装镇定也做不到。

因为他手里的杯子已在赵晓潼这声音刚落的时候,随即失手跌落地下摔破了。

赵书仁手握成拳,两眼冒着冰冷憎厌的目光,死死盯着少女,咬牙切齿道:“你最好保证你说的是实话。”

不然,他一定要她死得难看。

死得难看?谁怕谁呢?赵晓潼轻蔑地瞄了他一眼,她会给他这样的机会么?她能拿到他面前直接告状的,绝对是实话,大实话!

不管他要什么证,她绝对早早备下等他索取。

赵书仁见她隐约含讽的微昂下巴直视他,半分心虚也没有,更别提他期望能看到的畏惧了。

知道自己从来都镇不住这个孽障,也就咬咬牙,不再放无谓的狠话威胁她。低头,拿起她放下的资料看了起来。

越看,他的手便越抖得厉害,到最后,一张张写满字的纸居然都从他抖的手中飘落地面。

“不,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这绝对不是真的!”赵书仁眼眶泛红,眼神痛苦透着狂乱,“一定是你伪造出来骗我的,一定是!”

赵晓潼弯腰,轻轻捡起散落地面的资料。叠整齐了才重新放到他旁边,然后默默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内心固执的怜男人,又开始自欺欺人了。

她说过,真相永远都是残酷的。表面美好的东西底下都掩盖着让人惨不忍睹的千疮百孔。

不肯接受又如何?能改变过去已经生的事吗?

“老爷,你应该很清楚这是真的还是我伪造出来的。”赵晓潼拾好资料,又安安静静退回到下首,坐着。

“那谁能证明?谁能证明这是真的?”赵书仁此刻做的,就像一个人努力想要修补已现了漏洞的泡泡,以为补好了就能继续维持泡泡的美好。殊不知,再美好的东西,都有戳破的一天。

赵晓潼淡淡扬了扬眉,她以为经过上次的事之后,赵书仁至少对她做事的方式有所了解。看来她还是高看了这个男人,她会打没准备之仗吗?

“进来。”她扭头,不带情绪的向外吩咐了一句。

赵书仁想看的,不就是当年接生的人证吗?他以为这么多年过去,她就找不到人了?

咳咳……赵晓潼暗下心虚了一把。这个据说能是唯一仅存的证人,其实是司马晨找出来的。她不过借了司马晨的花,拿到赵书仁面前献佛来了。

这回是由半夏亲自将人送进来的,为了证人的安全,赵晓潼才忍痛让半夏离开赵紫茹。

进来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妇人,但看她的样貎与行动却似七十多岁的老妪一样迟钝缓慢。

赵书仁掠了那妇人一眼,立即皱眉盯着赵晓潼,“她是……?”

原谅他就算眼神再好,也认不出眼前这妇人是谁。十几年过去,一个人的变化实在太大了。况且,眼前这妇人还是毁了容的,他能认得出来那才怪。

赵晓潼也没有跟他玩你猜我猜的意思,立马爽快答:“就是先夫人当年生孩子时其中一个接生婆。”

接生婆……赵书仁脑海里几乎立刻回想起当初让他痛不欲生的一幕!他闭了闭眼睛,脖子青筋在悄然暴现,他依旧十分克制的冷静问:“你如何证明她就是当年的接生婆?”

一个容貌巨大差异的妇人,满大街都是。

赵晓潼只觉他的猜疑很笑,于是,嘴角微弯,便不客气的淡淡笑了,“先夫人身上一定有些隐秘的印记,只有老爷你才知道的。”

关于这一点,她还真的庆幸死去的周语凝身上隐秘部位有胎记。不然想要让赵书仁相信这个接生婆,还真得多出数道麻烦。

那妇人在赵晓潼示意下,期期艾艾的开口,“我……我知道先夫人的……”

“行了,我相信你。”赵书仁几乎立刻恨声打断了她。不光因接生婆的声音粗沙难听,而是因为从她开口那一霎,他就明白她绝对不是赵晓潼找来假冒的。

既然不是假冒的,那肯定知道周语凝身上有什么隐秘胎记,这种事他知道就行,让人拿出来摊在阳光下说,他打心底不愿意。

既然不再怀疑这个妇人的身份,赵书仁知道赵晓潼不会容许他逃避不听那场被他雪藏在记忆深处的惨事。

“说吧!”赵书仁闭上眼睛,掩着眼里的悲痛与无奈。声音透着超乎寻常的冷静与漠然。

赵晓潼看了看他,眼神一时复杂难明。

接生婆没有跪下去,赵书仁没有让她跪,赵晓潼也没有让人跪着说话的习惯。

“相爷,那一年先夫人生产的时候,原先是十分顺利的。”妇人半眯眼睛,目光透着回忆的遥远迷离,“后来……后来,先夫人的姐姐对我说,要让先夫人生到半途的时候就对外称突然难产。”

妇人声音略略低了些,粗沙难听中似乎含着明显的后悔。

赵书仁面无表情盯着她,没有询问也没有怒。

不管要做什么,他都会忍着先听完事情经过再说。

“先夫人的姐姐名头上说拿了参片给先夫人吊命,实际上她交给我的却是……却是能让产妇血流不止的活血药。”妇人垂着头,回忆起亏心的往事,面上终究是惭愧的,“叮嘱我趁机让先夫人服下,最后……去母留子。”

“我、我当时鬼迷心窍见钱眼开,我对不起先夫人……我、我竟然做下了那恶事,害死了大小姐生母;先夫人临走前,还特意嘱咐让老爷不要怪责于我记得给我银子……,先夫人那么善良的人,我真是狼心狗肺啊!”

妇人说到这里,泪如雨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继续道:“这十几年来,为了避过先夫人姐姐的毒手,我改头换面隐姓埋名自毁容貌。十几年如一日过着如覆薄冰的日子,有家不敢回有亲人也不敢认,就怕被人认出来。后来我找了个机会混进周家这才得以栖身,这一藏就是十几年……”

赵晓潼心里冷笑,夫人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当年的接生婆居然如此大胆,敢回到她娘家匿藏。这就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最好诠释。

“证据,当年她让你毒害先夫人的证据,有没有?”赵书仁沉沉开口,居然难得的没有暴跳如雷。其实问出这话,他心里多少还是不太愿意相信接生婆说的。

“有、有,当年先夫人姐姐将东西交给我的时候,是用她自己绣的帕子。那帕子我一直贴身保存着,虽然已经老旧,但上面的绣样还是清晰如新。”妇人哆嗦着小心翼翼从身上掏出一方帕子来。

那东西,赵晓潼已经看过。上面一角绣纹里钳着一个仁字,想想还真让人觉得讽刺,那时候的夫人心里一定是十分爱慕赵书仁的。所以连帕子也暗含了这个男人的名字,惜正因为这个字,今日成了指证她杀害先夫人的铁证。

见当年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毒手,夫人心里也是惊慌害怕的,不然也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漏洞了。

不过也幸好,事后这个接生婆也是谨慎聪明的,否则就算当时夫人再留有明显罪证也没用。

赵书仁看着妇人哆嗦递来的泛黄帕子,盯着上面那绣纹看了很久。眼神渐渐的变得空洞迷离,似是陷入了年少轻狂的回忆里。

记得那时凝儿难产去世,独独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女婴,他根本沉浸在失去凝儿的悲伤里难以自拔。那个时候,是夫人……哦不,那时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姐周语柔,见紫凝怜,直接住进府来照顾那孩子。

待到他从丧妻之痛走出来的时候,紫凝已经离不开周语柔了。而那个时候,他想起了凝儿临终前含泪捉着他的手说:她对不起姐姐,请他不要怨责姐姐,她走之后一定要娶了姐姐善待姐姐……。

凝儿的临终遗言、紫凝的粘腻、周家的默许,以及他对自己突然悔婚造成周语柔十八岁还待字闺中的愧疚,最终,问过周语柔的意愿之后,他将她娶了进门做了继室!

时至今日,他才觉原来一开始,周语柔对紫凝就没有半分真心;一直以来都只拿紫凝当工具,周语柔处心积虑的杀妻夺女就是为了嫁进赵家。

他是瞎了狗眼,才会这么多年也看不清周语柔的真面目。不但害死凝儿,连他们的骨肉……最后也惨死周语柔手中。

新仇旧恨瞬间袭上赵书仁心头,他极力压抑的愤怒悲怆终于爆出来。

“噗!”一声,当场喷出一口鲜血。

而就在这时,他忽然站起快步走到旁边拔出装饰用的宝剑,眼神森冷射向接生婆,在眨眼间将宝剑刺穿了妇人身体。

赵晓潼不是来不及阻止,而是她看出了妇人眼中流露的求死之意,所以无动于衷任赵书仁刺去。

一个背负着沉重良心债东躲**苟活了十几年的人,在被人带进相府那一刻,就已经想好了死在这里,以求良心得到救赎。所以,赵晓潼愿意成全她的解月兑。

瞧妇人那惊讶却平静不带一丝怨恨的眼神,就知道她多么想死在赵书仁手里了。

“哧!”赵书仁面无表情的将剑抽了出来,妇人这才扑的倒地。

赵书仁满面杀气的掠了赵晓潼一眼,却见她连眼睛也不眨一下,面对他杀人的暴戾血猩,面上竟连一分害怕的神色也没有。

赵书仁怔了怔,看赵晓潼的眼神微微深了些。

“老爷,夫人当年除了害死先夫人之外;在这之前,先夫人意外小产那一个成形男胎,也是夫人造成的。”

“怜我那大哥……竟然连到这世界看一眼的机会也没有。”

赵晓潼突如其来的感叹悲悯,一声直接排辈论资的称呼不但奠定了周语凝小产那个男婴的地位,更几乎立刻的将赵书仁心里对夫人的仇恨拉到了顶点。

“周语柔,我要杀了这个毒妇。”没有意外的,浑身还笼罩在杀气当中的赵书仁似乎杀红了眼,提着剑就往外奔。

赵晓潼立即很知机的飞快往旁边闪了闪。虽然先夫人意外小产那事,她没有证据证实是夫人所为,在夫人让人害死周语凝为前提的基础上,她再火上加油的给夫人罪名添上一笔,赵书仁自然也会毫无怀疑信到十足。

杀吧,杀吧!最好立刻冲去福满苑直接将夫人周氏斩于剑下。赵晓潼安安静静的闪到旁边,冷眼看着赵书仁狂般奔了出去。

至于杀了夫人之后的后果如何,赵书仁该怎样承担,这些都是赵书仁要考虑的事,跟她半点关系也没有。

“快,你们快拦住老爷。”就在赵晓潼慢吞吞踱着脚步往外挪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老太爷气急败坏的喊声。

她不禁皱了皱眉,在心里暗叹一声惜。

老太爷一定是一直留意她的动静,现不对劲之后立刻就赶过来了。

老太爷既然及时赶了过来,赵书仁想要冲动去杀夫人,那是绝对杀不成了。

赵晓潼没有露面,而是往花园深处的林子隐了去,她不打算这个时候与老太爷碰上。

老太爷带来的人有几人是懂点武功的,几番纠缠之下,终于将冲动的赵书仁制止住了。

“混帐东西,你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你这样冲出去杀人,对谁有好处?”老太爷将赵书仁逼进屋里,立时便是一顿无奈咆哮。

“她杀妻杀子害女,仇恨不共戴天,我今天非杀了那个毒妇不!”

“杀、杀,就知道杀!你杀了她,那就等着周家的人上门大开杀戒吧!”老太爷气得浑身打颤,声音哆嗦。

赵书仁终于被他咆哮得稍稍冷静一点了,“不杀,那我休妻!”赵书仁说得咬牙切齿,一副没得商量的余地。

那个黑心肝的毒妇,他断断不会再留在相府。

“休妻休妻,说得容易!”老太爷皱着眉头颓然叹了口气。周家女娶不容易,休更不用想。

夫人被休回去,周家的面子往哪放?相府的面子往哪搁?

连休妻也不能?赵书仁看见老太爷坚决的眼神,痛苦又绝望地抱着头缓缓蹲了下去!难道他还要日日对着周语柔那个毒妇过一辈子?

赵晓潼虽然没和老太爷打照面,但她隐在林子里一直倾听着这两父子的谈话。

这一刻,绝望的不止赵书仁,连她原本那种大仇得报的快意也哧的湮没了。

难道,周家不倒,想除去夫人就永远也没希望了?是,要铲除宠大的周家,谈何容易!

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夫人翻身,将赵紫君接回来,然后逍遥快活过日子?紫茹……紫茹的苦白受了?赵紫凝也白死了?

接下来,老太爷还与赵书仁说了什么,赵晓潼没有再听下去,而是情绪极度低落的慢慢回到筑梦居。

就这样放过夫人?赵晓潼也不甘心的事,赵书仁又怎么会甘心。于是,赵晓潼回到筑梦居不久,就有消息传来,听说夫人被赵书仁软禁在福满苑里了。当然,对外绝不说是软禁,只称夫人抱病多时,需要好好休息,不让外人打扰。

不让打扰,自然全部撤换了夫人心月复,全部换上陌生面孔;而福满苑外面,更是派了层层护卫把守,美其名曰保护。另外,赵书仁还暗中减少夫人的药量,不能直接弄死她,他就慢慢熬死她。没有足够的药,依着夫人原本带伤又带病的身体,只怕熬不了多少时日。

赵晓潼知道这些事,心里那口闷气总算吐了出来。

“果然,赵书仁狠起来也是够人瞧的。”

赵晓潼笑吟吟的站了起来,往赵紫茹的卧室走去,走到半途,忽然又道:“杜若,派人盯着点福满苑。”

依照夫人的性格,怎么能会甘心坐以待毙,夫人一定会想方设法往外传递消息的。

夫人无疑是要强又坚强的,被赵书仁软禁少药;她也没有急着冲动的想找赵书仁理论,而是先托人打听清生什么事。

虽然她的人被撤走了,她在相府当家十几年,哪里不是她的人。再说,赵书仁还特意的留了林妈妈在她身边。

知道事情始末之后,夫人就如赵晓潼预料一样,不能甘心坐以待毙。

“林妈妈,想办法让四姨娘到福满苑来一趟。”夫人搁下毛笔,将写好的东西放入信封封好,淡淡吩咐着。

林妈妈面露难色,犹疑道:“夫人……,老爷说不让任何人前来打扰你养病。”

所以,想让四姨娘来福满苑,这事不现实。

夫人沉下眉头,想了想,“那你想办法将这封信交到她手里,让她即刻想办法将信交到周家。”

信里写的内容不多,但重要。只要周老太君——她的母亲知道是赵晓潼害死了赵紫凝,逼走了君儿,还陷害她被软禁;她的母亲,一定会前来救她。

至于赵书仁知道了十几年前的真相又如何?她不会让她的母亲知道的,就算赵书仁将事情摊在她母亲面前,她笃定她的母亲也不会相信。

那个唯一的证人接生婆已经被赵书仁当场给杀了,不是吗?

其实就算她母亲相信了又如何?难道她母亲还想再死一个女儿?还想再尝试一下白人送黑人的滋味?

夫人阴恻恻地冷笑着,将信封递到林妈妈手上。

林妈妈虽然接过信,她神情仍然迟疑:“夫人,四姨娘她……会听话吗?”不是她怀疑夫人,而是夫人如今的处境……实在是今时不同往日,就四姨娘那见风使舵的,还会乖乖听话替夫人办事?

她看这事难!

夫人掠了满脸担忧的林妈妈一眼,冷笑道:“不肯?那你就告诉她,别以为那件事做得天衣无缝;她若不肯合作,我就将她做过的事捅到赵晓潼面前。相信她现在也明白赵晓潼的手段有多厉害,也明白赵晓潼有多护短,她若不是想死在赵晓潼手里,那就最好听话点给我送信。”

林妈妈懊恼地拍了拍脑袋,她怎么就忘了那件事呢。作为夫人的亲信,夫人的事她几乎全知道,而夫人知道的事也基本没瞒她的。

想到这里,林妈妈心情忽然有些忐忑起来。知道太多,尤其是知道的秘密太多,绝对不是件好事。

四姨娘接到夫人传讯,气得当场摔了一套心爱的瓷器。“什么东西?自己都成落地凤凰了,还像往常一样对我颐指气使?”

是,当听到林妈妈委婉传来夫人后面那段话。四姨娘的火气当场就灭了,就小心翼翼低声下气装孙子赔不是,连连保证一定会尽快将信送到周家去。

而两天后,周家老太君突然上门的时候,绝对的吓了赵书仁一跳。

周老太君特意挑了赵书仁下朝的时间杀上门,直接将赵书仁堵在大门口。

她居然收到信说赵家软禁语柔!

赵书仁这小子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周家的女儿他也敢软禁,就算语柔有什么过错,那也是他这个做丈夫的护妻不力造成的。

赵书仁被周老太君堵在门口确实吓了一跳,不过他随即在心里冷笑,能堵得了他,却堵不住他的亲随。在看见周家马车的时候,他已经立刻让他的亲随绕到侧门进去。

“岳母大人,你怎么突然来了?”赵书仁很客气的上前对周老太君行礼,这语气却绝对是客气有余,恭敬不足。隐隐的,还透着以往未有过的强硬。

“怎么,怪我失礼?”周老太君很不客气的盯着他,堵在门口不进也不退。

赵书仁扫了扫她脚边,这不是失礼是什么!再说,哪户人家上门前不先跟人打好招呼,真当这京城是她周家天下,到哪里都横着走。

“不,小婿只怕下人服侍不周。”每次周老太君一来,必定要上她最喜欢的桂花香糯糕。这糕点本身不难做,难的是做糕点的桂花她要求必须是开在八月中旬的,还得是金桂开出的花。

没有事前准备,想要刹时拿出开在八月中旬的金桂花,谈何容易。别说他只是一个丞相之家,就算在皇宫,这事也不容易立刻办到。

所以,赵书仁这话说的绝对真心。

不过,他嘴里应得客气,神情淡漠疏远得很。他瞄了瞄周老太君脚边,不紧不慢的开始往石阶迈步。

周老太君不过想气势压他一筹,先给他一个下马威,也不是真想将脸丢到大街上。

“外头风大,还请岳母大人进府说话。”就快走到周老太君跟前了,赵书仁才不冷不热的比了个请的手势。

周老太君横他一眼,冷冷地哼了哼。然后昂着头,由周大夫人扶着,像个气势不凡的女王一般踱进相府。

进到正厅,毫不客气的高居主位而坐。赵书仁冷眼瞥了瞥,眼底浮着若隐若现的冷嘲。

“柔儿呢?快让柔儿来见我。”周老太君一坐下,倒是忘记先挑剔相府下人服侍不周,第一时间要找周语柔。

但她旋即一想,既是被软禁,有赵书仁在跟前,周语柔只怕也不好说实话。于是,在赵书仁让人去福满苑之前,抢先道:“算了,据说她身子不好,我直接去她院子见她。”

赵书仁心里冷笑更甚,就是亲自去福满苑又如何。

“岳母大人爱惜夫人是好,礼不能废。”赵书仁不太在乎的敷衍,长辈上门来探望已是放段天大面子。再亲自到院里见人,传出去,坏的是他赵家的名声。

周老太君这会完全忘了合不合礼数这茬,听闻他阻止,下意识就认为他心虚,内有蹊跷。

“柔儿她病着,我是她母亲,哪来那么多规矩。”言下之意,福满苑她是亲自去定了。

赵书仁一点也不在意,去就去吧,不让她亲眼看过,如何放心。

“既然岳母大人坚持,那小婿在前面领路。”

当然,赵书仁这话纯粹客套。就算周老太君是他岳母又如何,哪里用得着他一朝丞相领路。

福满苑离正屋不远,当然很快便到了。原先安排在外围守着的护卫?当然全撤了。福满苑被撤换的下人?全部也人归原位。而内部摆设什么的,赵书仁也不是那小气斤斤计较之人,根本就没动过。

所以,周老太君心急如焚赶到福满苑的时候,就跟平时她看到的全无异样。

赵书仁捕捉到她眼中诧异,越在心里冷笑得厉害。

唯一让周老太君怀疑的就是夫人了,她都已经到了厅门口,居然还不见人。

“林妈妈,还不快扶夫人出来拜见岳母大人。”赵书仁冷眼掠了下夫人的亲信,很巧妙的用了个扶字。

要人扶,那当然是病得不轻。这也间接解释了夫人为何直到现在还不现身迎接周老太君。

被点名的林妈妈心里暗暗叫苦,看着满院突然回来的熟悉面孔,就是想向周老太君告状也不成。

“回老爷,夫人她……刚刚喝过药,睡下了。”林妈妈回话的时候,心里也有疑惑浮起。夫人最近也不知怎么回事,似乎特别嗜睡,尤其是喝过药之后,更是睡得死,就是叫半天也叫不醒。

周老太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那我去卧室看她。”

周大夫人也皱眉淡淡瞪了林妈妈一眼,心想大姑身边的人越不懂事,大姑也是;明明送信到周家求救,现在周老太君亲自前来,她倒拿乔。

赵书仁十分好商量的模样,周老太君要怎么做他都没意见。

到了夫人卧室,周老太君看着躺在床上闭着双眼面色苍白的周语柔,竟不顾身份,亲自走到床沿拍了拍周语柔脸颊,“柔儿?柔儿?你醒醒。”

夫人确实被她拍醒了,不过眼神却茫然没有焦距,“母亲?”她撑开眼皮,不太确实的唤了一声。

“是我,你怎么样了?”周老太君干脆坐在林妈妈搬来的凳子上,莫名担忧的看着周语柔。她这般贴身与夫人说话,赵书仁自然不好挤到近前,如果夫人这会要跟周老太君说什么悄悄话,是最好的机会。

是,夫人却不知怎的,茫然看了她一眼之后,又渐渐闭上眼睛,“我很好,就是困了。”说罢,居然一个翻身,又沉沉睡了。

赵书仁很好心的上前解释:“据林妈妈说,夫人最近总睡不好,所以让大夫加了些安神药在夫人药里。”

林妈妈,是夫人从娘家带来的人,绝对靠。周老太君目露审视的扫向林妈妈,是,这个时候的林妈妈能不顺着赵书仁的话吗?

“回周老太君,夫人最近的确睡不好。”也就是承认,大夫在夫人药里加安神药合情合理还光明正大了。

周老太君明知里面有猫腻,却无法拆穿。她怒得恨恨瞪了林妈妈一眼,然后转头盯着赵书仁,“我要带柔儿回周家治病。”

本以为赵书仁会阻止,是赵书仁却十分好商量的道:“岳母大人爱惜夫人,那是她的福气;如果岳母大人方便,稍后回府的时候就以让夫人跟随回去,有周家大夫替夫人诊治,小婿我很放心。”

以为用这个威胁他就顶用?这老太婆也忒小看他这一朝丞相了。

好了,周老太君被赵书仁这一顺从噎得没法往下说了。是,她绝不能无缘无故将周语柔带回府去养病。这不但为周家惹来闲话,也会为夫人招来闲话。

“君儿呢?母亲生病,怎么不见君儿在这侍侯?”周老太君见这事讨不了好,立即将话题转到赵紫君身上去。

赵书仁看了她一眼,不慌不忙的答:“岳母你来得不巧,紫君那孩子孝顺,见夫人久病不愈,今天一早已经出府去庙里给夫人祈福了。”

这庙大多都在城郊或城外,一来一回没个一天两天的回不来。周老太君想见人,除非在相府住下。

周老太君明知他说谎,也无法拆穿,心里简直憋屈得怄死。

不过,见不着赵紫君也无妨,夫人也不止一个女儿。

“君儿去庙里祈福,那其他人呢?府上那么多姑娘,怎不见一个前来侍疾?”

周老太君沉沉扫了赵书仁一眼,语气一变,忽然强硬道:“叫赵晓潼来,我要见她。”

------题外话------

夫人斗不过潼潼,让自己母亲出马了。

姜——是老的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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