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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倒大霉了

上天示警?对他的皇后不满?这岂不是间接说他的皇后德行有亏?

皇帝眯起眼睛,森寒的盯着钦天监。难怪这东西要先开口求他怨死罪。

没有证据的事,单凭几声闷雷作的猜测,仅这个他就可以砍了钦天监的脑袋。

一国之母的德行有亏?传出去他大梁帝君这脸还要不要了?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钦天监心里怕得要死,跪在殿中冷硬的青石板上,拼命磕头求饶。

当然,其实他心里十分清楚。皇帝就算再恼怒,也不会在此时杀了他。可不杀,他也要做出这等害怕求饶的姿态来让皇帝顺气呀。

此刻,皇帝冷酷凌厉的眼神像千斤巨石般压在钦天监头顶上,压得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了。

“滚!”盯了半晌,皇帝终于冷冷吐字。

钦天监立即叩头谢恩,如蒙大赦般连滚带爬的往殿外跑去。生怕滚得慢了,皇帝会下令砍了他的脑袋,这又惊又惧的,连额上密密往下掉的冷汗都顾不上擦。

虽然皇帝这般做态是警告钦天监,也是做给钦天监看表明他不相信,但他心里却已暗暗怀疑起来。

这个钦天监可不是一个敢对他信口开河的人,一直都谨小慎微的,没有把握的事绝对想法子说大话兜圈子,绝不会拿自己性命冒险。

“来人,去查一查太庙发生的事。”皇帝负手走下石阶,昂着头往空气中一喊,随即便有人领命出去调查。

待皇帝听了那人的禀报结果之后,那脸色黑得简直跟锅底有得一拼。

闷雷所落之地就如钦天监说的一模一样,更该死的是,闷雷竟然轰毁了太庙最外重的围墙。

皇帝简直不敢想像,假如闷雷落在了太庙正中,会有什么后果。

另外还有一事,司马晨通过特殊的方式,也在皇帝听完太庙的事情后,后脚就让皇帝知道了。

“什么?保卫京城安全的骁骑营竟然大白天的化装成流匪偷袭司马晨?”皇帝一掌拍在案上,震得上面的杯子哐当作响。

可想而知此刻他心里有多么震怒。这事一个不好,那可是会引起两国战火的,这是要害他成为大梁的千古罪人!

“查,给朕好好查。一定要查出是谁给他们下的命令!”胆子忒肥了,那帮兵腿子。连司马晨都敢明目张胆的袭击,还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吗?改天是不是都敢直接攻进宫里来了?

那些事,周家自然做得相当隐秘。可是司马晨暗中培养了一支专门收集情报的精英队伍,这些人就像无孔不入的空气一样,任你再隐秘也能挖出来。

在司马晨有意透露之下,皇帝的人很快就查到了周家头上。而山崩的事,也查出与周家有关。

对于周家与赵晓潼的积怨,皇帝多少是知道的。所以周家要对付赵晓潼,他一点也不意外。但是,周家为了私怨,竟敢暗中随意动用他保卫京城安全的力量,这就让皇帝心里非常不舒服了。

“朕的好皇后,为了周家的私怨竟大开方便之门,朕还真有些好奇,你与周家到底有什么关系?”某种意义上来说,皇后暗中联合周家暗杀赵晓潼,那就是跟他过不去。

要知道,他可是独独封赏赵晓潼为大梁唯一的三品县侯。这自然表示他赏识赵晓潼,重视赵晓潼。

他重视的人,周家与皇后都敢明里暗里动,这说明什么问题?

皇帝越想,脸色便越阴沉得可怕。随侍他身旁的太监总管不时偷瞄他罩着寒霜的脸庞,不自觉的悄悄拢了拢袖子。

这大殿冷呀,再加上皇帝越放越浓的寒意,太监总管觉得自己都差不多冷得簌簌发抖了。

不过,这些目前仅仅只是皇帝的推测与怀疑。没有证据的事,他是不会随便摆上台来的。

再说皇后被赵晓潼那十几个简易炸药包轰得,几乎魂都丢了。

可是,还需再过两天她才能回宫去。所以就算心里再怎么害怕,面上也不能表露出来,更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待在太庙里祈福。

赵晓潼没死的消息第二天才传到她耳里,而皇帝心里对她的种种猜疑,她却一无所知。

不过,就算她在太庙待得不安心,也无法提前回宫。这可是为大梁百姓祈福,这种大事她敢马虎,失民心是小事,万一被人拿来做文章那才是大事。

皇后还在太庙难熬的熬着,皇宫里却悄悄的起了变化。

这一天午后,皇帝批了一个多时辰的奏折,累得两眼昏花的。便听从了太监总管的建议,先到外面的花园散散步缓解疲劳,再回来继续批折子。

“陛下,你看那边的银杏景致多美呀。”为了逗皇帝开怀,太监总管自然得使出浑身解数。其实他知道皇帝转到这个园子来,为的就是看看这里的银杏树。要知道,这些银杏,有的可是皇帝亲手栽种下去的。皇帝对这些树,有特殊感情呀。

皇帝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成排错落有致的银杏,看起来确实挺赏心悦目。

皇帝笑了笑,好兴致的道:“走,过去看看。”

走到银杏树下,皇帝心情也是舒畅的。一阵微风吹过,树上枯黄的叶子便慢悠悠轻扬扬的飘落下来。

皇帝好心情的负手站在银杏树下,看着洋洋洒洒的金色树叶,就似站在灿烂无边的金色海洋一样。

他突然心情畅快的哈哈大笑了起来,“这些树长得不错,改明多栽种几棵。”

“哎,陛下你要是喜欢,奴才就让人将整个园子都种上银杏,好让陛下你随时都能观赏。”太监总管哈着腰,极尽所能的附和皇帝。

作为一个好奴才,除了懂得随时为主子分忧之外,更要懂得顺从主子,让主子心情愉快。主子心情好了,他们做奴才的日子才会好过。

就在这时,随风飘来了一片特别的叶子。那片特别的叶子,还哪都不落,偏偏落在了皇帝头上。

太监总管连忙告罪道:“陛下,有片叶子落到你头上,请允许奴才将它取下来。”

皇帝当下随意的点了点头,这种小事他是绝对不会放在心上的。

但是,太监总管取下那片特别的叶子时,整个人很明显的浑身都僵了僵。

近身相对,皇帝是何等敏锐的人,几乎立即就发觉了不对劲,“怎么?难道是片金叶子?瞧把你惊的!”

“陛、陛下……”太监总管不敢迟疑,双手捧着那片特别的叶子,立即到皇帝跟前垂首奉上。

皇帝还没看那片叶子,眉头便是一沉,他的太监总管可是宫里老人,跟在他身边几十年了,甚少有遇事惊慌的时候。

单凭刚才太监总管那震惊的语气,皇帝便知晓这片叶子绝非寻常。

冷目一扫,还未看出端睨,皇帝心里先是狐疑起来。

叶子确实挺特别的,这个园子并没有栽种枫树,太监总管手里捧着的却是一片已然风干的枫叶。最特别的是,这片枫叶显然被人精心制作书签的,外面还覆了层保护枫叶的薄层。

表面看来,这就是一片普通的枫叶。

皇帝疑惑地伸出手,拿起了太监总管慎重奉来的枫叶书签。一拿上手,便转过背面看了看,可这一看,他脸色勃然变了变。

叶子背面,只写了一行小字,可抬头却写着赠衍。

这本也没什么稀奇的,这片叶子看起来就像是某个怀春少女特别为她的情郎所制的一样。

那个衍字也没什么稀奇的,谁都看得出那是一个男子的名字。

可是,唯一不寻常的是,那行字的字迹。连太监总管都认出是谁的笔迹,皇帝又怎么会认不出。他不但认得出来,还熟悉得很。

难怪太监总管会惊慌如此了,皇帝微敛眸子冷冷扫了太监一眼。

心里在咬牙切齿的道:“独孤虹,朕竟不知道你当年还曾与某个男人有过这样的年少未艾。”

瞧上面的字迹,明显透着朝气与羞怯灵动。皇帝仅凭这些字迹的形态,就可以想像得出皇后写这些字时的心情,一定是充满欢喜与思念的。

衍?二十多年前,能与皇后家势相当的青年才俊……,皇帝闭了闭眼睛,回想一下,脸色越发沉了起来。

难怪他的好皇后会愿意为了周家的私怨大开方便之门了!原来……原来当年他们竟然有这样的关系在!

太监总管见他面色愈发阴沉,当下暗暗叫苦,早知他之前就不提议陛下到这里看什么银杏了。

不过,皇帝当然是个自制力极强的人,他只是愤怒了一会,便压下心头种种怀疑,一甩袖子转身回御书房去了。

关于他的皇后与周家的关系,他得让人好好查一查。

回到御书房,皇帝虽然有些心浮气燥,不过一旦翻开那些奏折,他便将这事抛诸脑后了。

总的来说,皇帝还是算得上明君的。基本不懈怠政事,也能纳听各种意见,就算年轻的时候,也没有做出什么沉迷酒色的荒唐事。

第二天,经过内阁大臣处理过的各地奏折,需要皇帝做决定的才呈到他的案头前。

而皇帝一般都是午后才会到御书房批阅内阁呈上来的奏折,就如往常一样,皇帝坐下,先喝一杯宁神茶;然后才翻开那些按内阁大臣作出标识,需要急批的奏折。

可一翻开奏折,忽然有张巴掌大的略略泛黄的信笺飘了出来。

皇帝皱眉,心里在责怪着内阁大臣办事不仔细的同时,拿起那张自奏折飘出来的信笺。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相思树底说相思,思郎恨郎郎不知。”

这一回底下竖的直接用了皇后的小名:梦如。

“好一个思郎恨郎郎不知!”皇帝掌着信笺啪的重重按下,眼神跳动的尽是恼怒的阴鸷戾气。

竟然连这等大胆的艳词都写出来了,独孤虹当年是何等心仪那个男人!

可是,皇帝再愤怒,也不会因此失去冷静。他深知单凭这些,根本不能说明什么。他顶多只能怀疑他的皇后曾钟情于某个……是他之外的男人。

而且,就算皇后给他戴了绿帽,这样丢脸的事也不宜大肆宣扬出来。如果要处置皇后,一定还要找个合适的理由。

不过,在此之前,他得让人查查这些东西的来历。皇宫内苑之中,突然出现皇后少女时期的信物与情诗,很显然是有人故意送到他面前,让他怀疑皇后的。

这些东西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皇帝面前,又岂会容易查得到来历。

在皇帝心头疑惑未解的时候,皇后终于从太庙回宫了。不过这一回,皇帝显然很不给皇后面子,完全不似往常一样犒赏皇后,而似是将皇后当没回来一样不闻不问晾在一边。

皇后心里忐忑了,怀疑皇帝是不是查出了什么内情。其实山崩活埋赵晓潼的事,她事前并不知道,她唯一做的就是对赵晓潼下了道让人到太庙当面谢恩的懿旨。

可她再心里不安,也不敢明着向皇帝询问什么。只能暗地里让人旁敲侧击的打听了,可打听来打听去,却完全打听不出什么风声来。

而这个时候,地方上贡的贡品到了。

皇帝听说从淮安上贡了一箱珍品紫琉璃,很是高兴的让人将那个箱子抬到他跟前。

这会,太监们将那只箱子抬进偏殿的时候,皇帝正饶有兴趣的看着上贡的礼单。

见太监将箱子抬进来,扫了一眼箱子前面晃来晃去的锁头,略带诧异道:“这只锁头倒是特别。”

他身后的太监总管也是个见识广的,见状立即答道:“陛下,那种锁头是二十年前常见的情人锁,如今几乎都没有人用了。”

“情人锁?”皇帝眉头一皱,目光随即冷了几分。显然是想起了前几回那些让他糟心的事。

太监总管见状,心里咯噔了一下,赶紧上前弯腰仔细查看那把特别的锁头。

可这一看,他整张脸都惊得挤成一团。

到底是谁这么无孔不入啊!居然将这种东西偷天换日的送到陛下跟前来,这不是要他的老命么!

皇帝见他迟迟不语,心情便不快了,“怎么回事?”

太监总管慢慢回过身,却将头垂得极低,以比平常快一倍的速度轻声道:“禀陛下,这个……确实是情人锁。”只不过,上面还刻了两个人的名字,看样子,似乎还是两个当事人亲手刻上去的。

皇帝眼神冷光嗖的掠了过去,“嗯?”

太监总管这会恨不得自己今日病了,没在皇帝跟前露脸。

那这会的苦差事就不会落在他头上了。可是,这会皇帝冰冷凌厉的眼光盯着,哪容得他有半点迟疑。

“锁头的底部,还、还刻了两个人的名字。”至于什么名字,太监总管识相的没有当场念出来,而是将锁头取下,亲自奉到皇帝跟前。

到底是谁,还是让皇帝自己看去吧。这种倒霉事,他今天已经是第三回碰上了,他真心希望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折腾老命的古怪玩意出现。

皇帝扫了一眼锁头底部的名字,随即握紧锁头,似乎愤怒得要将锁头捏碎一样。

“好一个情人锁!”皇帝一声冷笑,手握得越来越紧。太监总管瞄着他手背越来越突显的青筋,不由得心惊胆颤的向远处侍立的小太监递了个眼色。

“陛下……兴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太监总管很怕死,这个时候他真不想出声劝皇帝来着。可是,他更担心皇帝气不过去,会因此气出病来。

“哼,误会?天大一个美妙的误会!”皇帝沉沉冷哼一声,倒是渐渐平静下来,手握的锁头也松开了。

太监总管见状,这才暗暗松了口气。

有了情人锁的刺激之后,皇帝用晚膳时都没了胃口,只随意的吃了两口便搁下碗筷不吃了。

心里想着有关皇后的事,更烦燥得坐立不安。这件事,查了几天也没查出个头绪来。

第一次那片叶子,就像天外来客般飞到他头上;第二次出现写着情诗的信笺,却夹在外地上奏的重要奏折里,那些奏折还是先经过内阁大臣之手才转到他跟前的。第三次,却是一把不引人注目的情人锁,趁着地方上贡的贡品送到了他跟前。

到底是谁如此神通广大?在他的皇宫里如入无人之境?而他的皇后与周衍之间……是不是一直都不清不白?

一想到他的女人与一个臣子曾经有过那档子事,皇帝心里就像吞了只苍蝇般恶心。

“陛下,该歇息了。”太监总管见皇帝还在灯下沉思,不得不轻声提醒,“陛下,今天可要宣后宫哪位娘娘侍寝?”

皇帝心里烦燥,皱着眉头便要挥手说不用,脑里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了那把情人锁。

“就那个……嗯,那个于美人。”情人锁,锁情人!好一个情人锁,他的于美人那腰肢柔韧光滑得跟绸缎似的,他就不信还驱不走那什么烦人的情人锁。

太监总管转身出去传令了,没过多久,传说中腰肢柔若无骨的于美人就送到了皇帝的龙榻之上。

年轻时,皇帝喜欢到各个美人的宫殿享巫山云雨之乐。现在,年纪大了,皇帝已极少到后宫各处走动。兴致来的时候,偶尔就传美人直接过来他的寝宫侯着。

太监总管知道,皇帝最近宠幸于美人最多,大概是贪上了于美人的新鲜。

外面再冷再黑的夜,都阻挡不住龙榻上的春光火热。于美人不同于其他嫔妃,她的动作热情又大胆,既让皇帝觉得新鲜又不会觉得年老力不从心。

总之一句话,这个于美人就是天生尤物,利用自身的优势将皇帝服侍得服服帖帖,直到尽兴为止。

当然,皇帝尽兴了自然倒头就睡了。而作为嫔妃,于美人就算再得宠,也没有资格在皇帝的龙榻就寝的。

皇帝睡下的时候,于美人被人送回了她自己的宫殿去,只是临走前,谁都没留意到她嘴角那抹含嘲似讽的冷笑。

按照平常的习惯,皇帝早上最迟辰时初就得起床。而服侍皇帝的宫女太监们也早早的就在殿外等候着,可他们左等右等,也不见皇帝有动静。

有人见事情不对,连忙将这情况禀报了在别处安排早膳的太监总管。

太监总管急急忙忙赶到皇帝的寝宫里,站在三重幔帐之外轻声唤道:“陛下?陛下?陛下……”

一连几声,皇帝居然也没有反应。太监总管当下大惊失色,如果不是还听得到皇帝的鼻鼾声,他都要以为皇帝是不是在睡着睡着的时候,突然就这么睡过去了。

急急忙忙示意宫女打起幔帐,太监总管近前一看,顿时惊得双腿一软,呯的一下跌坐在地。

龙榻上,皇帝虽然还在呼吸,可他脸色发黑,很明显是中毒的症状。

“传太医,快传太医。”太监总管惊而不乱,在小太监的搀扶下巍颤颤的站了起来。

皇帝中毒,这事当然非同小可。太监总管除了让人去传太医之外,还准备让人给各位皇子大臣什么的送信。

万一皇帝醒不过来,或者醒过来也活不长的话,那肯定有话需交待,他得让这些人等着。

况且,这么大的事,可不是他一个太监能担得起的。

然而,就在太监总管吩咐人去通知皇子大臣时,皇帝突然睁开眼睛朝他摆了摆手。

“陛下?”太监总管见他睁开眼睛,顿时惊喜交加询问,“你是说暂时不传唤他们进宫吗?”

皇帝点了点头,眼睛往旁边的杯子瞄了瞄,哑着声音道:“水,朕……要喝水。”

太监总管慌忙的亲自倒了杯温水,示意小太监扶起皇帝,然后喂着他喝下去。

就在这时,太医们终于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大冷天的,这一群太医居然跑出了汗,可见他们跑得有多急。

太监总管收起视线,将位置让出来。

太医集体会诊,一刻钟后,由太医院首张中正向皇帝禀报。

“陛下,你中的是情动之毒。”张院首拱手作揖,可那手很明显举得比平时高。从皇帝的角度,完全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这种毒药……咳,只能通过男女行房的方式下毒,而且、而且……动情越厉害,中毒便越快。”

张院首断断续续解释完毕,一张老脸已尴尬得通红。他这不是等于说,皇帝昨晚与嫔妃干那啥的时候太过剧烈,才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

劝皇帝节制房事,这等于暗示皇帝已经老了。敢说皇帝已经老了,他的命也快活不长了。

所以,张院首脸色既尴尬,心情又忐忑。

可这些,他不说又不行,因为这是实情。而且为了解毒,他也必须对皇帝先说清楚,因为解毒的方式也……着实让人尴尬。

皇帝喝了杯温水之后,精神明显好了些,在太医第一时间先给他服了解毒丸后,这会面色也没那么黑了。

可他的心情实在糟透了,什么情人锁什么情动……听着就头痛。而且,用这种方式给他下毒……。

那一定是昨晚那个腰肢柔若无骨的于美人无疑,想起昨晚那些新鲜花样,皇帝觉得要杀掉这样一个美人,心里多少还是有一点点可惜的。

不过美人再好,也没有性命重要。

皇帝黑着脸,半掀眼皮扫了张院首一眼,“张院首,给朕解毒的事就交给你了。”言下之意,不管是什么方式,都必须你亲自来,而且绝不能外传。

张院首苦着一张脸,战战兢兢的跪了下去,“臣,遵旨。”

“申耀,将于美人那个贱人拿下大牢。”皇帝挥了挥手,随即闭上眼睛。

至于拿下之后怎么处置,自然得等到他身上的毒解了,他亲自审问过再定。

一个美人,无仇无怨的,怎么可能用这种伤人伤己的方法毒害别人。

皇帝皱起眉头闭着眼睛状似养神,可他的脑子却一直在转动着。他记得于美人是大太子去年进献给他的……。

为了不打草惊蛇,不管皇帝是解毒还是缉拿于美人的事,都是悄悄秘密进行的。

三天后,皇帝身上情动之毒解了大半,剩下的余毒需慢慢调理才能排清。不过解了大半,皇帝精神业已好了许多。

“将于娇那个贱人给朕押上来。”寝宫的侧殿里,皇帝端坐在椅子之中,刻意的将一身帝王凌厉霸气散发出来。

一声沉喝,自然有侍卫去大牢将人带到这不算太空旷的侧殿。

当然,为了表露皇帝的威严尊贵,不管是寝宫侧殿还是其他地方,一律都布置得透着几分莫名森然的厚重。谁走进这样的地方,都会不自觉的屏气敛息。

于美人虽然被关在大牢三天,可这三天没有皇帝命令,自然也没人对她行刑。这会被带到皇帝跟前,除了气色不太好之外,其他一切都宛如从前。

“你?你这个狗皇帝命还真大,居然这样都死不了。”其实从侍卫闯入她的寝宫将她关起来那一刻,她就知道事情败露了。

只是,没想到三天过后,皇帝居然被救了过来。

于娇这一刻看皇帝的眼神透着怨毒与憎恨,那目光恨不得将皇帝拆骨剥皮了才解恨。

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如沐浴仇恨中的冰冷女神,再不是,夜晚在帝王龙榻上辗转承欢的美人。

“于美人,看样子朕还活着你很失望。”皇帝并不动怒,只是微眯着眼眸阴森森的打量着她。

于娇突然放声哈哈大笑起来,即使被侍卫拿剑压着肩膀跪着不给她动,她也浑然不惧,“失望?我当然失望了,你这个草菅人命的狗皇帝,早就该下地狱去了。你为什么还活着?”

“哦,朕什么时候草菅人命?”皇帝冷冷扫过她激动面容,不带情绪的冷笑一声,“你不是临漅县县丞家的千金吗?你的家人好好的在享受朕给的荣华富贵,你凭什么指责朕草菅人命?”

“什么临漅县县丞?”于美人冷哼一声,极度轻蔑的盯了皇帝一眼,“那根本就是假的,为了能让我顺利进宫特意安排的身份。”

“我的爹娘兄弟姐妹……全都因为你这个狗皇帝一句话,在前年就枉死了。”

“这么说,推荐你进宫的大太子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皇帝不理会她的怨恨叫骂,只问他关心的。

知道,还纵容甚至教唆,那就是有预谋的弑君。

于美人没有发现皇帝眼底的阴沉,直接无畏的冷笑道:“他于我有恩,我当然不会隐瞒他。”

不隐瞒,那就是知道了。皇帝搁在扶手上的手背青筋渐渐突起,盯于美人的眼神也慢慢凝结了寒霜。

“是我当初求着他帮我进宫,我以为可以凭一己之力替自己的父母平反冤屈,想不到我多番试探,你根本连我父母是谁都不知道……”于美人说着,满眼是苦涩的嘲讽,绝美的脸上流下了冰凉的泪。

“这么说,给朕下毒的事,纯粹是你一个人的主意?”皇帝冷冰冰的声音似从地狱传上来一样,让殿中其他人听着无不心惊胆寒,唯独于美人对他强大的森冷霸气仿若无感般。

“是,就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于美人倔强的昂着头,毫不畏惧的直视皇帝冷沉严厉的脸,“既然我不能为他们平反,那就将你这个仇人拖下去一起死了也是值得;只要你死了,大太子日后有机会一定会替我父母平反。”

这个有机会,当然是梁佑登上皇位做了皇帝以后才有的机会了。

要推翻一个皇帝的判断,起码得有比皇帝更大的权力。如果梁佑当了皇帝,现在的皇帝就是白骨了。梁佑到时要怎么说怎么做,还不是由梁佑一个人说了算。

皇帝怒极反笑,敛着眸子冷冷盯着她,“这是大太子对你许诺的?”待他死了,登上皇位就给她父母平反?

“他没有对我许诺,但我相信他会这么做。”于美人凛然无惧的挺直腰杆,大声驳斥皇帝,“大太子他,是一个仁慈重信义的人。”

这么说的时候,于美人还淌着泪的脸颊竟然飘过一丝可疑的羞怯红晕。

皇帝心里一冷,几乎完全相信了于美人极力为大太子开月兑的说辞。他看得出,他这位美人偷偷心仪着他的儿子,却为了报仇甘愿进宫委身于他。另外,还可以顺便在他耳边不经意的为大太子吹吹枕头风,假如不能亲手为自己父母报仇;就毒死他,让他的儿子登上皇位。

可这些事里面,若说梁佑完全无知,若说梁佑未曾暗示或教唆于美人对他下毒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

好吧,做皇帝的就是疑心病重。其实于美人说的半真半假,关于梁佑知道她真实身份的是假,关于梁佑不曾暗示她对皇帝下毒是真。

可惜,这年头真话没人信。皇帝已经自认掌握了大太子企图利用一个美人弑君的证据,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问下去的?

皇帝想到他中情动之毒的事,心里就又惊又怕。要知道那天晚上,若非他玩得那么尽兴,情动之毒也不会如此发作。如果迟一些发作,他就必死无疑了。幸亏是发作得发,来得猛烈,而他常年吃着一些滋补之药,他这毒解得也才容易。

皇帝嫌恶的瞥了眼跪在下面的于美人,随即冷酷无情道:“将她拖下去……分尸!”

敢对他下毒,死有余辜。

“狗皇帝,你不得好死!”于美人被侍卫无情粗暴的拖走,嘴里还不肯罢休的高声咒骂。

“混帐东西,赶紧拿块破布塞住她嘴巴!”太监总管瞄了皇帝一眼,见皇帝脸上隐隐有暴怒迹象,立时大声的喝了起来。

塞了布,于美人当然骂不出来了,很快被侍卫拖出了侧殿。殿内清静了,可也压抑得让人心慌。

皇帝沉吟了一会,忽然沉声道:“申耀,即刻率领五千禁卫军到大太子府。”

殿中众人心头轰的狂跳一下,一个个屏气敛息的将头垂得极低。

“封府,搜查,将大太子及一众家眷全部收押天牢。”

申耀面无表情的脸,那阴沉的嘴角微微动了动。太监总管双手哆嗦了一下,下意识放轻了呼吸。

“另外,派人封锁消息,守住凤仪宫禁止任何人进出。”

太监总管这下心肝也哆嗦了起来,皇帝这是认定了大太子有弑君之罪,要将皇后一脉连根拔起?

申耀是皇帝的绝对心月复,不管皇帝的命令合理不合理,只要是皇帝吩咐的,他就义无反顾的执行到底。

出动五千禁卫军,那可不是件小事。

虽说大太子府在城东富贵街一带,可从皇宫到富贵街,仍有段不短的距离。这一路上,百姓遇见杀气腾腾的禁卫军,都自发畏惧的躲得远远。

街道下除了偶尔路过的惶恐不安的百姓,便只有满身杀伐之气的禁卫军。

“看来皇帝已经信了八分。”与富贵街隔了一条街的一角茶楼上,赵晓潼端着杯子,懒洋洋的转动着。

“皇帝多疑,于美人越是撇清与梁佑无关,他心里反而越相信是梁佑授意于美人毒杀他。”容光潋滟的玉树男子,静坐于少女对面,也略略扭着头瞥向那些杀气外放的禁卫军。

赵晓潼收回视线,长睫阖下,她挟了块桂花糕入嘴。慢条斯理嚼了半天后,方和着小粥吞了下去。

“这么说,皇后离死不远了。”教出一个胆敢弑君的儿子,皇后这个生母难道没有一点责任?

司马晨眸光温柔的扫过,打趣道:“晓潼,连坐一说用不到她身上。”若追究责任,皇帝作为大太子的父亲,不同样也得连坐。

赵晓潼若有所思的扫了扫那些已经将大太子府包围起来的禁卫军,冷笑道:“她不需要被连坐。”还有更重的罪名等着皇后。

皇后以为,助周家制造了山崩之后,就不需要承担责任吗?

皇帝以大太子弑君之罪,大肆封府搜查,这事当然震惊朝野了。可皇后在凤仪宫内,被他牢牢的软禁着,封锁了所有消息。所以皇后娘家的人,在大太子府被抄之前根本收不到半点风声。

更无法及时做些什么挽回或避灾的事。

大太子在府里正在一个侧妃房里嬉闹,忽然听到管家慌张来报,说申大人带着五千禁卫军前来抄府,一时吓得都懵了。

半天还几疑身在梦中,听到的都是梦话。

“管家,你将刚才的话再说一次。”梁佑揪着管家衣领,瞪大眼睛满目的不敢置信。

这青天白日的,他也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更没有出去招摇违法乱纪,怎么突然就招惹了大批禁卫军上门?还要抄他的家?

“殿下……咳咳……松、松手!”管家被他勒得透不过气来,青着一张脸,断断续续的哀求。梁佑这才发觉自己揪着管家衣领,已经将人揪得两脚离地了,手一松,又厉声质问,“你再说一次,刚才说的是不是真的!”

管家一着地,立即避瘟神的嗖一下退后数步,然后苦着脸,飞快道:“殿下,是真的,那些禁卫军这会已经往这边过来了……”

管家声未落,申耀踩着霍霍沉重的步伐带着大批禁卫军到了他跟前,“大太子,请下令让府中众人集合,末将奉命查抄大太子府。”

“奉命?奉谁的命?”梁佑一手拨开站在他附近碍事的管家,几步迈到申耀对面,咄咄逼人的盯着他,“本太子一无违法二不乱纪,申大人凭什么查抄本太子的府邸?”

申耀冷冷一笑,轻蔑地扫了他一眼,“大太子犯了什么事,自己心知肚明,末将奉的自然是陛下的命令了。大太子若不想造成无辜伤亡,末将请你最好还是下令让府中众人集合。”

“以免稍后搜府的时候,发生误伤流血什么的,那末将对陛下就不好交待了。”

“申将军,这可是大太子府,你要抄府搜查,那你起码得拿出父皇的旨意来。”梁佑冷冷一哼,半步也不肯退让的瞪着申耀,“不然,本太子就要告你个假传圣旨,希望申将军皮粗肉厚,到时能受得起这罪名才好。”

皮粗肉厚?就是讽刺申耀是个大老粗。都忘了他是皇帝的儿子,还是中宫所出的唯一嫡子。敢这么不客气的对他,这仇他记下了,申耀日后死定了。

申耀面无表情的掠他一眼,冷笑一声扭头往后吩咐:“陛下的旨意拿来。”

看到申耀趾高气扬的拿来明黄卷轴当面宣读圣旨,梁佑被气得够呛,可他的心顿时更凉得透底。父皇居然下圣旨让人抄他府邸?那就是父皇怀疑他做了什么了!

可他……从来没做过什么大逆不道的事,父皇为何要查抄他的府邸?

管家见状,不待梁佑吩咐,便悄悄退了出去下令将人集中到前院的空地去。

禁卫军奉了皇命来搜府,这事除了皇帝自己,谁也无法阻止。

申耀轻蔑的扫了一眼在原地惨傻发呆的梁佑,极度不屑地冷哼一声,大手一挥,当着梁佑的面,就让禁卫军搜查起来。

就凭大太子这副德性,也敢做弑君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还真是应了那句人不可貎相!

五千禁卫军,分出一千人看守着大太子府的仆人与大太子及众家眷。其余人则按申耀命令,分散到各个院落去搜查。

幸好禁卫军人多,不然要搜查大太子府诺大的府邸,费时真不是一般的短。

四千人的行动力还是相当高效可观的,一个时辰后,他们就已经将大太子府大大小小的角落都翻了个遍。

除了搜出大太子勾结朝臣的证据,当然还有其他暗中培植兵马,不择手段打压异己敛财买粮等等的证据;此外,最让申耀重视的,是在大太子妃卧室里,搜出了用于巫盅术的小人偶。

因为人偶背后贴的生辰八字,正是大梁那个身份最尊贵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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