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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教授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了家中,天已近黄昏,屋子里面光线昏暗,然而他不想开灯,他颓然地歪倒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烟,深深地一口接一口地吸了起来。他以前是不吸烟的,而这一年来烟酒却时常伴随着他。他怎么也想不通,在一起交往了二十年,特别是自己精心培育了十多年感情的女人,却那么轻易的把感情转移到远隔千里之外的男人身上。虽然邱月所说的“天意”呀,“缘分”之类的议论不无道理。可自己在她身上下的功夫还小吗?自己给她花的钱还少吗?虽说钱不是万能的,可我给她花的钱也都不是盲无目的,也多算是师出有名呀。况且,你要是跟了我,我能亏待了你吗?天意?我和你相识,分离,又再次的相遇,并且一起共事。这不是天意吗?缘分?我们一起工作过,一起吃过饭,一起喝过茶,一起有说有笑,你有问题我给你解答,你受委屈我安慰你。这缘分还浅吗?‘女人善变’咳!善变的女人呀!

天黑了下来,任教授打开了茶几上的台灯,从酒柜里拿出瓶“马爹利”自斟自饮着。诺大的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觉得今天格外的孤独。夫人上周去了美国,与两个儿子相聚。几天来他始终把自己封闭在苦闷,怨恨,疲倦之中。原本他想借今天给邱月过生日,从她那里得到慰籍。却不想得到了让他更加苦闷,不,应该说是愤懑的结果。虽然,在今天的后半段他表现的还算冷静,甚至也算得上比较绅士。可是他的内心却仍然经受着痛苦与妒忌的煎熬。他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一事实,他觉得自己很蠢很笨,但他又找不到让自己落到蠢笨地步的原因。是那个未曾谋面,远在异地的男人吗?不,早在那个男人出现之前自己已经处于被动地步了。那就是说怨我自己了?怨自己不该追求这段情缘了?不,他不想承认,他不愿意承认,那种发自体内强烈的欲念也不让他承认是自己的错误。那么就是她的错误了,是那个面庞娟秀,体态优雅,举止文静,让自己神魂颠倒,却又与自己若即若离的女人的错误?是的,一定是的!既然你不想做我的情人,从一开始就不该和我单独来往,既然来往了那么长时间,就证明你喜欢我,既然你喜欢我就应该答应我。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应该断然拒绝我的每一次邀请。我也就死心了可是,我又怎么能死心呢?每一次的约会不都是我主动约她的吗?我也曾试图把她放弃,可那又怎么可能呢?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举一动什么时候离开过我的脑海呢?她的面庞,她的身体不是每天都在吸引着我的思绪吗?可恶的丫头,你究竟是人还是妖?为什么要如此的折磨我?痛苦中的任教授,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再倒上,点上一支烟,狠狠地吸着。他就在这一口酒伴着一口烟的状态下,回忆着过去,回忆着让他心痛,让他甜美,让他酸楚,让他动情的过去。想到极处,他站起身来,走到书柜前,从下面的保险柜里取出一个笔记本,这个本子里记录着他对邱月说的心里话,这个保险柜也是他在这个家里的唯一“特区”。伴着台灯的光线,他把脑子里的纷乱与烦躁统统倾注出来。写完后,他合上本子,两行老泪顺颊而下。他累了,乏了。他仰在沙发上又端起了酒杯

天亮了,阳光透过玻璃照到他的脸上,他睁开浮肿的眼皮,不知是什么时候,自己就糊里糊涂的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感觉到自己的头又沉又涨,周身酸痛。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九点多了,想到今天还要去北京医院去拿检查结果,便费力的从沙发上撑起身来,用凉水洗了把脸,步履有些蹒跚地走出家门。

来到北京医院,一位副主任医生把他请到会客室,看着化验报告,又看了看他的脸,很沉重却也挺平静地对他讲:

“您已经退休了?”

“是的,已经两年了。”

“您每年还做体检吧?”

“做呀,今年年初我在石家庄查出肝部有癌变迹象,因为当时忙顾不过来。所以,现在回京,想让咱们医院给个确定。”

“那您这样吧,今天就办个住院手续,然后回家做个准备,我们争取两到三天内就让您住上医院。”

“主任,我的问题很严重吗?”

“应该实事求是的告诉您,您患了恶性肿瘤。需要住院治疗。”

“真的吗?主任。”

“是的。”

“到什么程度了?”

“这个还不能准确的作出结论,还需要进一步检查。但一定要住院。”

“哦,好的。谢谢你。”

任教授拿着检查结果,木讷飘忽地走出了医院。他曾经的侥幸心理被无情的事实击碎了,他清楚刚才那位医生话语间的含义。由于头晕的缘故他没有开车,坐在出租车上他的脑子里是满满的,但又是乱乱的。满的要涨破他的头颅,乱的要撕碎他的五脏。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是如此的孤独无援,就在自己得此噩耗的时刻身边竟连一个亲人都没有,那个曾经是朋友一片,掌声一片,鲜花一片的他,如今,竟要在形单影孤中接受如此残酷的事实。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老天为什么如此不公?命运为什么如此多舛?我究竟得罪谁了?为什么一个打击接着一个打击?一个不幸连着又一个更大的不幸?他不相信,自己会与这个病魔亲密接触了,这就等于宣告自己已经开始徘徊于另一个世界的门口。他不理解,自己曾经是那么强壮,这个恶魔是怎么找上自己的?他也不服气,现在的医疗设备那么先进,自己有足够的钱,我就不信驱不走你这恶魔。他叫出租车司机调头,直奔二环路边上的肿瘤医院,那是全国最好的,最具权威性的专科医院,他把自己最后的一线希望托付给了那里

任教授低头了,面对着残酷无情的现实,他终于低下了在外人面前永远高昂的头,北京肿瘤医院的诊断结果也无二地宣布了恶性肝癌的事实。同样要求他尽快办理住院手续。他终于承认了,他终于承认自己被病魔拿住了,同时他也真的紧张了,性命攸关的时刻已经到来了。他马上告知了自己的夫人,夫人也马上从美国飞了回来。又经过两家著名医院一番重新的复查,这一病状不仅得到了再一次的认定,并且他们还得到了更为的可怕的消息——恶性肿瘤已到晚期,医院婉转地告诉他们,已经失去了手术的机会了,建议做放疗。这也就是人们常说的“被医院宣布了死刑”。他和夫人都急了,他们绝不甘心坐以待毙,哪怕是倾尽家产,他们也要做最后的努力。夫人拍板了。去美国——换肝。

决定一旦确立,便迅速着手准备。此时,任教授想到了他心爱的另一个女人——邱月。他要跟她道个别,此一去漂洋过海,前途未卜,甚至是凶吉难测。他要向这个女人做一个交代,这也许是最后的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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