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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两年前的一月中旬,还有一周就要放寒假了。邱月正准备去食堂吃午饭,忽然手机一响短信来了。邱月一看是任哥发来的,一年来,她已经把手机上他的名字由任教授,改做“任哥”了。

“吃饭了吗?”

“还没有,正准备吃。”

“哈哈,很好,别吃了,我请你出去吃。”

“为什么?有事吗?”

“别问了,有话对你说。”

“什么话,要在这么短的时间说?”

“小丫头,快出来,我的车在你校门口。”

对于这个男人,她已习惯了这种兄长式命令的口吻。上车后她不无嗔怪地说:“中午就两个小时的时间,什么重要的话,非要挤着赶着说?”“误不了事,去哪儿?”任教授短促简单地说着。看到他一脸的正色邱月觉得事态好像有些严重,就赶忙换了个口气:“那,还是去老地方吧。”老地方是个没有多远的餐厅,十分钟的路程。

两人面对面坐下,个点一个菜,任教授点一个肉菜,邱月点一道素菜。这是他们的惯例。在此期间任教授一脸的严肃,一直没有多说一句话,即使在等菜的时候也只是一口接一口的喝着水。邱月的心里有些惴惴,怎回事?我又哪儿做错了?于是,她便现出俏皮的笑脸:“哥呀,生气啦?”“没有。”“那看你这一脸的严肃,这样吃下去的饭是要横在肚子里的。”这句话还真见效果,或许是任也觉得自己的神态不大对头,就轻松了下来,“好,你说得对,咱们抓紧吃饭。”刚好饭菜上来了,两个人认认真真地吃起饭来,其间,任教授简单地询问了她的教学工作。邱月也轻松简洁回答了,心里却嘟囔着:“哼,搞什么名堂嘛,摆着个面孔来吓人。”

饭很快的吃完了,“好了,什么重要的话该讲了吧?”邱月忽闪着双眸,认真地问道。任教授看了一眼表:“还有一个多小时,我们到旁边的水吧坐一会儿吧。”

坐到水吧里,教授要了两杯咖啡。这里也是他们常来的地方,各要一杯咖啡,聊上一两个小时。之所以说个要一杯,原因是邱月要喝不加糖和女乃的原味儿咖啡,而任教授却喝不惯。可今天,教授却对服务生说:“两杯咖啡,不加糖和女乃。”邱月睁大眼睛望着对方:“怎么?改口味了?”“嗯,让我也品尝品尝你的爱。”这句一语双关的话,让邱月即不明所云,又不知所措。于是,便未至可否的一淡淡一笑作为应答。任教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在口中稍作停留咽了下去,而后又品着余味地咋了一下舌:

“嗯,你说得对,不加糖的咖啡的确耐人品味。”

“我的老哥呀,有什么重要的话,该讲了吧?”

“我老了吗?”

“哦,不不,叫‘老哥’是昵称嘛。”

“那好,我的小丫头,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嗯,该切入正题了,秋娟感觉到了。“好哇。”

“怎么个好法?”

“有学识,有品位,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仪表堂堂”

“别那么调皮,说正经的行吗?”

“我没不正经呀。”

“你在那儿嘟囔什么?大点儿声。”

“我说,我没不正经呀。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那我对你怎么样?”

这回她只好郑重其事地说:“你是我的老师,一直在指导着我,你象我的兄长,一直在关心着我。你还是我的好朋友,一直在帮助我,甚至是呵护我。我始终尊敬你,甚至崇拜你”

“嗯,溢美之词。”他一抬手打断了邱月的话,“请你对我说实话,在你的心中,我真的有那么好吗?”

“当然,不然,我们怎么会相处这么长时间呢?”

“是啊,一晃二十多年了。”任教授不无感慨的说道,“那么我有个要求,你能答应我吗?”

“什么要求?”

“或者说算是请求。能答应吗?”

“你还没说出来呢,我怎么知道能还是不能。”

“你能先答应我吗?”

“哥,你今天怎么了?这可不像你一贯的风格呀。”

“你能把我们的关系再进一步吗?”

“再进一步?”邱月在大脑里迅速搜索着相关的词汇。朋友、知己难道是她不由得在内心颤抖了一下。不会吧?不可能吧?

记得有人说过,异性之间没有友谊,这话她一向很是不以为然的,她和任教授之间十多年的交往,一直保持着真实的友谊关系。最初的联系是因为任是她的老师,而她因为勤恳好学,又不善张扬,颇得老师的赏识,她也因他的学识和教学的耐心经常求教于他,后来她上了师范大学,毕业后她被分配到郊区做教师,接下来是出嫁生子,她们之间失去了联系,但当初任教授对她带有赞许的评价似乎一直在鞭策着她:“你这丫头对数字有着特殊的敏感,会在数学方面有好的成绩,再加上你的性格,将来适合搞教育。”再后来,她被调回母校,那时任教授已是她的教导主任了。她们又因工作的关系恢复了联系,任教授始终在支持她,帮助她,关心她。而她呢,把他看做自己的师长,自己的前辈,不,更准确点儿讲,像是一位可亲可敬的兄长。高兴时她会雀跃着告知于他,受到委屈,她会趴在他的肩头痛哭一场,甚至疲乏时,她会歪到他办公室的沙发上眯上一觉。听到他的指教,她会诚恳认真的记下,受到他的训斥,她会怯生生的检讨自己。她们也时常一起吃吃饭,喝喝茶,谈谈心,聊聊人生与社会。她一直为自己能遇到这样一个引导者和信赖者而感到欣慰,甚至是自豪。

然而今天,他提出要把两人之间的关系“再进一步”这将意味着什么?唉,还是不要瞎猜了吧。

“怎么个进一步?你的意思是?”她惶惑的看着S。

“我们相处这么些年了,你不觉得我们应该晋升为情人吗?”很显然任教授在说出“情人”两个字时是很吃力的,间距了足有半分钟。

“什么?”邱月再一次睁大眼睛,这回是直直的瞪着任教授,“情人”这两个字她听得很清楚,尽管对方再说这两个字时声音不算大。然而,她还是觉得,不,或者应该说她还是希望自己听错了。

静,出奇的静,凝固般的静,一个垂下眼皮静静地等待着,一个瞪大眼睛静静地追视着,天地之间似乎都静止不动了。然而,这种表面上的静,却又如初春时依然冰封着的河流那样的静,在静的掩盖之下却是一种被抑制的汹涌。S教授满脸赤红,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邱月呢,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在变远,变小,变模糊。

在十多分钟艰难地等待后,还是任教授打破了寂静。“怎么?吃惊吗?觉得不能接受吧?”

“老师,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

这次该任瞪大眼睛了,他是为了邱月忽然间称呼的改变,这意味着邱月未必认可,至少是没有做好思想准备。“这种想法可以说是由来已久了,当然也可以说是与日俱增的。”他鼓足勇气要申明自己的理由,并释放自己积蓄已久的情感。“我们两人美好相处这么久,连来带去得有二十多年了吧?这么多年你难道对我就没有感情吗?”

“有,可那是”

“是朋友的情谊,充其量是兄妹间的情感对吗?”

“是的。”邱月终于把自己的思路拽了回来。

任教授以一个摆手作为否定:“咱别来那套虚头八脑的行吗?”

“可这确实是我实实在在的思想啊。”邱月不无争辩意味地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把你看做我的良师益友,当做我的兄长来对待,与你相处,在你身边我有亲人般的安全感,轻松感。从没想过会有什么情人关系。”

“男女之间日久生情,这实属人之常理,也是当前社会无可厚非屡见不鲜的现实了。你就是再传统也不会保守到无视现实吧?”任教授的声音有所提高,语言也流畅了许多。“老师啊,我知道现实的社会,对于这一现实我不加评论,可我有我的原则。干脆说吧,我可以做你的学生,你的朋友,你的小妹妹,甚至甚至是你的知己,但就是无法做你的情人。而且我这辈子也不会做任何人的情人。”

“干嘛把话说得那么绝对?你是对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不是的,老师呀,不是那样的理解法。我是说除了做情人,其他条件我都可以答应你。”邱月有些着急了,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

“可是我没有其他的要求,就是要你做我的情人。”任教授的语气坚决起来。

“我的好老师呀,我的好大哥,我们还像以前那样相处不好吗?”邱月的语气里带着请求。

“傻丫头,究竟是你弱智了,还是你把我看成弱智了?今天已经把话挑明到这份儿了,我们还能像以前那样吗?”

邱月实在是感到有些无奈,有些无助,又有些无语了.看到时间不早了便说:“这样吧,你扔给我的‘情况’也太突然了,给我几天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可以吗?”

“可以,你准备用几天时间给我答复?三天不少了吧?”

“一周吧,怎么也得一周的时间。”

“好吧,一周就一周。我等待着你能给我一个圆满的答复。”

“可是,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这一周的时间里,你不能来打扰我,让我静静地想想。”

想到这里,邱月淡淡的苦笑了一下。同事们已经陆续得到来了,邱月也收回思绪,从抽屉中拿出教材做着准备工作。忽然,一声脆亮的声音从门外撞了进来:“好冷的天呀,冻死我了冻死我了。”不用看,大家都知道“小丫头”吴晓燕到了。说她是小丫头,其实也是四十的人了,只因为她天生一副女圭女圭脸,再加上生性活泼,话似响铃,所以大家都戏称她为“小丫头”。邱月与吴晓燕私交甚好,就连她“小丫头”这个雅号还是从邱月这里叫起的呢。原因是她一直被任教授唤作“丫头”她觉得这个称呼亲切可爱,于是,她便把这个昵称转送给了吴晓燕。邱月笑着嗔怪这吴晓燕:“你这丫头,总是人没进来声先进来,你一来这屋里就满当了。”吴晓燕做了个鬼脸,手里的雨伞还没放下就凑到邱月的跟前:“邱姐,知道吗?咱们分校的任校长走啦。”邱月心里在想:“鬼丫头,这回你可说晚了,我可比你知道的要早多了。”邱月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咳,小丫头,这回你报的可不是新闻了,任校长去美国都快三个月了。”一位男老师插过话来。“什么呀,”吴晓燕掉过头来冲着那位男老师辩解道:“我是说,任校长去世了。”就这一句话犹如在邱月的耳边打响了一个炸雷,整个脑子里嗡嗡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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