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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伍侯的玉器店歇业着,说:“到处是游行的,怕人太多冲了门面,我全部家当可都那啊。”郝允雁说:“店铺让两个伙计看着你放心不放心,要给你搬走岂不是鸡飞蛋打?”武侯笑笑说:“不会,那两个娃人老实,父母是我以前的朋友,不碍事。”白天闲着,刘秋云便说:“一下子空下来两人在家里红中对白板太难受了,要不过午饭后老伍你陪我出去掏便宜货啊?”说着去惹郝允雁说,“妹啊,今天先施公司在打折,你去不去?”郝允雁笑道:“好了吧,你们俩这厢勾肩搭背的出去逛马路,让我当电灯泡啊?还是你们自个去吧,我在家烧饭,你们晚点回来吃现成的。”

他们走了,三楼瞬时安静下来,现在准备晚饭为时尚早,便烧壶热水洗澡,难得有清闲的时候,她对目前的玉器店工作很满意,收钱的活她做得来又比较轻松,这一空闲就开始思念起丈夫来,上了班去苏州的监狱看望丈夫的时间就少了,生意忙的时候她不好意思请假,倒是刘秋云提醒她:“妹啊,今天是探监的时间,我们一起去吧。”郝允雁笑了笑说:“今儿个就不去了,上次我跟守财说过,他也支持我的工作,下回正好是礼拜天带囡囡一起去。”刘秋云听了很伤感,知道她这是为了多赚些钱。王守财关押在苏州监狱,日本投降后,各地政府对日占时的政治犯重新进行甄别,王守财属于刑事犯不符合这个条件,郝允雁向监狱方面申诉过,说丈夫只是正当防卫,而且杀的是上海的大汉奸,得到的回答是除了法律,任何人都没有权力剥夺别人的生命,她死心了。王守财似乎没有她那么的伤感,认为自己死了十年能够获得新生已经很不容易,多少遗憾对于生命而言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在这点上他是感激妻子的,没有她的付出自己就没有今天,他在医院里时医生欣慰的告诉他,像你这样的植物人,全世界有百分之百的家属是选择放弃,你的太太却是个特例,而且恐怕再无来者。

郝允雁在卫生间洗澡,有三个上海肃奸委员会的人走进大楼,周太太走廊上情绪低落的扫着地,儿子上午就出去了,去哪儿没有说,儿媳妇在自己房间里陪儿子玩一直不出来,他们夫妻俩现在是同床异梦,外人看他们是夫妻关起门来各干各的,彼此约法三章,周晓天给她妻子名分继续留在家里,张恩华不干涉他的工作并替他保密,晚上睡觉两条被子,周太太只看出来他们的关系已大不如从前,什么原因琢磨不透,吃饭的时候两人埋头吃自己的根本不说话,周太太看了难受又不敢问。今天外面天气好,本想带着孙子弄堂里转转,一推房门是锁着的心里憋屈的慌,看见有生人进来,认出他们的着装打扮跟上次去接儿子时那里的负责人一个样,灰色中山装表袋上方别着一枚青天白日徽章,那是政府的人,豁朗明白一定是来抓拿三楼郝允雁这个女汉奸的,正要上前打招呼对方开口问:“请问这里有个叫郝允雁的女人吗?”周太太兴奋的指指上面说:“有有,住三楼左边的那间,人在上面今天没出去过。”三人步调一致庄严的往上走,周太太的情绪一下被调动起来,趴在楼梯口等着看戏,心噗噗的快要跳出来似的。郝允雁家的门是虚掩着的,来人先礼貌的轻轻敲了敲,无人答应就推门进去,房间里没有人,各个角落一切可以藏匿人的地方都检查了遍,大橱门也打开翻了翻,连床底下也钻进去过,三人面面相觑,阳台的落地窗户大开着,拉了半截的窗帘迎风飘舞,冲到阳台上往楼下看,十几米高根本没有可能从这跳下去逃逸,这家房门开着就肯定有人在家,他们来到走廊上目光盯住了门紧闭着的卫生间,,仿佛里面有人在洗东西的水声,推了推门反锁的,郝允雁坐在浴盆里听到门背后似乎有人,以为是刘秋云返了回来,在里面大声喊道:“秋云姐吗?我正在洗澡呢,你要上厕所啊,等一会。”门外的人重重的捶了几下大声问:“你叫郝允雁吗?”郝允雁吓一跳,问:“你是谁?”那人说:“你先回答我是不是郝允雁。”郝允雁说:“是啊,怎么了,我好像并不认识你们。”那人语气转为强硬,说:“我们是上海肃奸委员会的,请你马上出来有话问你。”郝允雁心咯噔了下,猛然想起刘秋云的玩笑来,忙说:“那好,你们稍微等等,我在洗澡身上还有肥皂呢。”那人不耐烦了,踢了脚门严厉地警告道:“不要耍花样,马上出来,要不然就把门撞开啦。”郝允雁边用水冲身上的肥皂,边说:“你们可不能不讲理,我马上好的。”三人不知道卫生间里面的结构,怕她乘机翻窗逃跑,这在他们抓捕汉奸中曾经发生过,当机立断三人合力往锁的位置连踹几脚,门赫然打开,郝允雁从浴盆里跳起来,被三人迅速按在墙壁上双手反铐就往外拖,郝允雁尖叫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总得让我穿上衣服啊。”三个人吃定了她是汉奸没有丝毫的尊严跟她,直接将她从三人拖了下去押进车内,周太太看到郝允雁光着身子被人拖下的狼狈样既紧张又乐滋滋的,张恩华出来问:“妈,刚才谁在哇哇叫的?”周太太举起扫帚往楼上指指说:“上面的王家小妹是汉奸被抓去啦,哈哈哈,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哩。”

郝允雁被押到肃奸委员会关在办公室内,她与白敬斋的关系已经被调查清楚,梅机关的档案里有白敬斋的全部资料,粗略记载着他与郝允雁的那种关系,对她的评价比较高,说她是白敬斋“可靠的朋友”,就凭这一点,委员会的人判断这个女人汉奸无疑。上海肃奸委员会在抓捕的汉奸中对付这种汉奸的女人,采取的方法是立即枪毙,这些女人虽然没有具体汉奸行为的证据,但与汉奸为伍多少是在为虎作伥,留着没有审讯的价值,还得找地方关押起来养着,当时上海的监狱已经人满为患,抓了太多的汉奸和准汉奸急待处理,像郝允雁这样的女人马上处理掉对社会将起到鼓舞人心的作用,对他们也是一种工作成绩,然而郝允雁实在太美了,尤其她是被**抓进来的,他们请示了肃奸委员会的主任,主任正在忙碌中随口说了句:“类似的人只要有证据证明是汉奸,按照既定的政策办,办案的人拿到了上方宝剑就动起邪念,既然明天就要枪毙,现在何不快乐一下,很快郝允雁头上被人套上一只头套,煞有介事地说:“这里是重要机关,对不起给你套上头套。”她什么也看不清楚,手又被反铐着,恳求道:“那请麻烦你们给我件衣服穿好吗?”没有人理睬,像是离开了办公室,四周静悄悄,她喊了几声,空旷得可怕,时隔不久,门“嘎吱”一声,她问:“有人吗?请给我件衣服。”话音刚落,身体被人抱了起来,然后扔在冰凉的桌上,反剪的手将自己的身躯顶起,她意识到那人要干什么,努力让自己坐起来,无奈那人已经重重的压住她,随之而来的是野兽般的肆虐,那人草草满足完走后,又陆续来了几拨,多少人她去数,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麻木,他们做同样的事,也同样一声不吭,只有微微的喘气声与那不堪入耳的嚎叫,她挣扎不动了,头倒悬在桌边没有一点反抗的力气……

办公室的走廊上有几个人在谈笑,他们是刚才奸污郝允雁的其中几个,一人道:“都进去过了吗?差不多的话我去找件衣服给她穿上,别被外面来的人看见就惹事了,明天与另外几个女汉奸一块正法神不知鬼不觉。”另一个调侃道:“她太棒了,杀了可惜,如果我现在去问她,愿意死还是愿意给我当小老婆,这汉奸肯定跪地谢恩吵着让我带她回家。”

离开上海三年的边连友走廊尽头走来,他现在是上海肃奸委员会副主任,刚刚到达上海,妻子赵丽娜与他一起回来,下了飞机就让接他的车直接开到办公地点,赵丽娜先回家跟母亲打声招呼。他一身灰色中山装佩带着青天白日徽章,反包着油光光的大背头,与以为的率直憨厚的形象判若两人,三年的国防部文官生涯让他变得油滑而老成,他在咳嗽,手上捏了块手帕捂着嘴巴轻咳了几声走来,门口几个人认识他,同是国防部调来的文职人员,一个个点头哈腰道:“边副主任您到啦。”他“嗯”了声望望他们几个问:“你们不去工作围在这里干什么?”一下属神秘兮兮地说:“边副主任,这办公室里关着一个女汉奸,主任说证据确凿又毫无价值,让兄弟们惩罚她一下明天执行枪决。”边连友知道这个潜规则,说:“那就按照主任的命令马上关到死牢里明天执行吧。”他楞了楞又问,“你们刚才说处罚她一下,怎么个惩罚?”那人笑嘻嘻说:“那女汉奸抓来时没有穿衣服,身体特别棒,小的们都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您去看看吧。”边连友明白了他说的意思,训斥道:“简直胡闹,女汉奸也是有人格的,我去看看。”他咳了下推开门,远远的望见一个女人的身体光秃秃的躺在办公桌上,头悬空在另一段套着头套,他望过去宛如一片连绵的山脉峰峦陡立,心颤了下回头吩咐道:“我过去看看不许人进来。”

门被关上,办公室与世界隔绝,空旷的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手术台,上面躺着的是等待他去解剖的实验品,肥袄而充满诱惑力,他干咳了声慢慢走过去,郝允雁昏沉沉的仿佛听见有人轻轻的走进来,又没有了声音,恐怖得让她窒息,问:“谁,有人吗?”边连友似乎觉得这个声音耳熟,刚要揭开她的头套又停住了,不想被她看到自己,猛的,是一股难以抑制的力量驱使着他的双手握住山峦般傲立的**,伴随着他手心电流的通过,将全身的****调动起来,他顶着她的头颅压下去,双手犹如两块滑板从她胸部滑向丘林,那里已被无数次光临的人污浊……

刘秋云买到便宜货称心如意的回来了,门口正好遇见回来报信的赵丽娜提了只大箱子,惊讶地问:“你回来啦,我儿子呢?”赵丽娜久为见亲人似的喊了声:“妈。”看到旁边有生人,矜持了些回道,“连友直接被接到单位去了,说让我先回来告诉你,一会他就回来的。”刘秋云紧张的心终于缓和了,说:“好好,那我们上去吧。”转而对伍侯说,“老伍别楞着呀,这是我儿媳妇,替她把箱子抬上楼。”伍侯屁颠屁颠的箱子一提,明明有滚轮他还是往肩膀上一扛跑楼里去了,赵丽娜小声问:“妈,这是谁呀?”刘秋云脸红了起来,腼腆地说:“你婆婆结婚啦。”赵丽娜“啊”的一声,说:“你儿子他没跟我说起过呀。”刘秋云笑了,说:“他也不知道,这可不能怪我,结婚那回我给你们打过电话,那里的人说不认识你们。”两人说话间走进大楼,周太太迎上来装腔作势地报信道:“秋云哪,不好了,王家小妹被三个来路不明的男人绑架啦,这个惨啊,赤身**的从楼上拖了下来,我要拦没拦住。”刘秋云本来是没打算理睬她的,一听郝允雁出事半信半疑奔上楼,她家门开着果然没有人,卫生间里还有一浴盆的洗澡水和她的衣服,证实了周太太的话,连忙下楼问她:“周家阿婆,那三个人哪来的?”周太太装出茫然的说:“我也想问来着,人已经被他们押进小汽车里开走啦。”刘秋云上窜下跳不知该如何是好,跑到三楼见伍侯手里捏着郝允雁的衣服,急噪地道:“这里不用你整理,快给我想办法哪里去找郝允雁?”伍侯慌张的放下衣服,微微有些尴尬,说:“我能有啥办法,要不报警吧?”赵丽娜问:“郝阿姨跟谁有过节的?什么人绑架的楼下的周阿婆没说吗?”刘秋云焦躁地说:“没有,她这个人从来就是话说半句的,郝允雁平时又不出去,根本不会惹到黑社会上的人。”她突然想起抓汉奸的事来,忙问,“会不会是政府那边的把她当汉奸抓啦?以前她跟白老板这个汉奸走得近。”伍侯反对这种猜想,说:“你想象力别那么丰富,郝小姐跟汉奸浑身不搭界。”赵丽娜说:“我们各种可能都要想到,这样,我现在就去找连友。”

赵丽娜火速来到上海肃奸委员会办公地点,门卫挡着她没让进,但答应她进去通报。此时,边连友疲倦的放开郝允雁躺在桌上休息,桌子在间隙性的震动,瞥了眼她,一条受惊的大鱼在砧板上跳跃,时儿发出寒冷的簌簌声,顿时,他内心泛起了罪恶感,很想揭开她的头套,庄重的跟她说声对不起。突然门口下属报告:“边副主任,您太太在门口找。”他应了声慌忙整理衣服出去,想到刚才下属大大咧咧的暴露了他的身份,脸一板训斥道:“你们怎么可以如此对待一个犯人?马上给她穿上衣服。”走了几步回头问:“这女汉奸叫什么名字?”有人回答:“郝允雁,是大汉奸白敬斋的姘头。”边连友的大脑如雷轰顶,问:“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那人重复了遍,边连友相信自己没有听错,那个女人丰满的体形与郝允雁确有几分相似,而且她与汉奸白敬斋关系****,但听母亲说那是生活所迫,跟汉奸毫无关系,事实上这几天里各地抓汉奸扩大化的例子也早有耳闻,郝允雁是多年的邻居,母亲的好姐妹,又一向尊敬她,于情于理都应该救她,遗憾的是刚才自己被下属暴露了身份,一旦把她救下来极有可能认出他,想到这,“哦”了声走了。

他边走边思考,心在哭泣。

他无法说服自己的灵魂郝允雁必须死,重新跑了回去,大声命令道:“马上给她穿上衣服原地等待命令,不许再有人侵犯她,违者格杀勿论!”顿了顿又叮嘱道,“另外,我没有来过这里,明白吗?”

这一刻,他决定救下郝允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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