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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仙——

离开了粮库,周阳心下有些不详的预感,他记得老鼠曾经说过,白老爹等其他年老的叫化,白天都会在鼓楼附近行乞,周阳便赶去鼓楼附近,想找白老爹,或者不管任何一个叫化来问一问,阿勇到底上哪儿去了。可是周阳去到鼓楼,沿着鼓楼周围的街道走了一回,竟然没有看见一个叫化,周阳又顺着几条繁华的街道兜了一圈,印象中这些街道上常常能够看见有叫化行乞,可今天这些街道上都看不见一个叫化的身影,仿佛全玉溪县城的叫化都蒸发了一般。周阳更不等待,又跑去柳树塘旁边的小树林,可小树林里连个鬼影子也都没有。周阳没辙了,又回到本主庙,想看看自己寻找的时间里,会不会有叫化回过本主庙,可眼见本主庙里依旧空荡荡,与之前他离开的时候没有任何变化,他搁在老鼠睡觉的地方上的酥心豆面糖、蛋清饼、山楂糕,也根本没有人动过。周阳心下有些发慌,“可恶,这些叫化子到底去了哪里?”周阳一边抱怨着,一边从本主庙里走出来,走出来就看见粮库门口马车上的米口袋,还没有卸完,周阳想起阿勇曾经异常自豪地跟他说,他一天能背一百只米口袋,当时周阳对一百只米口袋没有一丁点儿概念,现在看着那米口袋,又肥又大,或者比阿勇自己都要沉重,又想着粮库管事刚才对自己抱怨说叫化子都没来,本该上午完成的活计,到下午还没有完成,周阳心想,“阿勇确实了得,为了能早日买上一匹瘦驴加入马帮,他真是豁出去了,一天扛一百只米口袋。”越是这样想,周阳就越替阿勇心急,“该死的小叫化,叫我替他担忧,再让我见到他,我非要揪他的鞭子不可。”

恰时周阳看见一个女娃踏着小碎步一路跑到粮库门前,焦急地向粮库管事的打听着什么,管事的丝毫没有闲心理会女娃,见女娃一再纠缠,便开口大骂,驱赶女娃,女娃无奈地离开粮库,抹着眼泪朝着本主庙方向走过来,走近了发现周阳站在本主庙门口,吃了一惊,转身想要逃走。

周阳早看清楚女娃的容貌,正如他前日在玉春楼前看见的,从玉春楼里面跑出来的女娃,周阳知道这女娃与阿勇有关,或者知道阿勇的下落,也知道这女娃的名字叫做菊仙,便试着开口喊了一声,“菊仙”。果然,女娃闻声止步,回过头来望着周阳,半晌含羞怔怔地问周阳道,“公子,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周阳上前与菊仙说道,“你别怕,我叫周阳,是阿勇的朋友。”

菊仙听周阳说自己是阿勇的朋友,满脸疑惑,上上下下打量了周阳一番,看着周阳衣着奢华,气度不凡,知道周阳必定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越发疑惑不解,怯怯问周阳道,“你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怎么会是阿勇哥的朋友。”周阳笑道,“俗话说,‘皇帝老子也有几门穷亲戚’,我与阿勇是不打不相识,现下是相见恨晚。”周阳将自己与阿勇的相遇相识简单地说给了菊仙听,唯恐菊仙不肯相信,周阳又低声笑道,“我在阿勇那里见过你赠他的定情信物,绣了一朵黄色菊花的荷包。”菊仙听完以后对周阳再无怀疑,又有几分惊喜,只是听见周阳提起荷包,说荷包是定情信物的时候,菊仙羞得满脸通红,侧过脸去,小声地对周阳道,“那荷包算不得是定情信物,阿勇哥是我的亲表哥。”

周阳一听,自知失言,可阿勇一直不肯告诉周阳菊仙究竟是他什么人,眼见着菊仙为阿勇绣了荷包,周阳便猜测阿勇与菊仙是私下有情,可不想阿勇与菊仙原来是表兄妹。周阳急忙告罪。菊仙道,“原不怪你,想必是阿勇哥为了顾全我的颜面,不肯将我的身世说予你听,以至于你误会。”菊仙叹口气道,“其实也没所谓,都那么多年了,我若还顾及着颜面,只怕早就活不下了。”见周阳一脸好奇,菊仙对周阳道,“我与阿勇哥是姑表亲,阿勇哥原本家住龙马山下,十年前阿勇哥家惨遭变故,姑父姑母双双病故,姑母临终将阿勇哥托付给我爸照顾,我爸心黑好赌,强占姑母留给阿勇哥过活的银子不说,还把阿勇哥赶出了家门。不久我爸将阿勇哥的银子也全部输光,还欠了一赌债,为偿赌债把我卖给了玉春楼。”菊仙说到这里,两眼通红,泪珠在眼眶里翻滚,周阳心下既感动也吃惊,“天底下居然有这样霸占侄子财产,又把侄子赶到大街上做叫化的叔叔,还居然有将亲生女儿卖到妓院的爸爸。”周阳忍不住开口骂道,“真是丧尽天良,灭绝人性。”菊仙叹道,“这些年亏有阿勇哥照拂,我心有再大委屈也还能活得下去,阿勇哥说等他当上了马帮,挣了钱以后,就会来给我赎身,让我过上好日子。”菊仙说着,脸腮泛起红晕,满眼里装的都是幸福的向往。

菊仙猛然想起什么事来,一脸惶恐地对周阳道,“阳哥,我怕阿勇哥出事了,你知道阿勇哥在那里吗?”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也叫周阳吃了一惊,周阳道,“我也是来找阿勇的,可到处都找不到他,就连其他叫化也找不到,你知道他在哪里吗?为什么说他出事了?”

菊仙面露恐慌道,“我在玉春楼里面,妈妈轻易不许我出门,我与阿勇哥难得先见,却又忧心他的安康,于是我便与阿勇哥约定,他每日午后到玉春楼门口学几声狗叫,我听见了,就知道是他安好。”周阳听到这里,心下焕然大悟道,“原来阿勇对着玉春楼学狗叫,是在向表妹菊仙保平安。”但想起自己初见阿勇,见阿勇对着玉春楼学狗叫,自己与小子们还一起取笑,骂阿勇是狗杂种,心下实在愧疚。就听菊仙继续说道,“这几年阿勇哥午后来玉春楼门口学狗叫,告知平安,风雨无阻,不曾有变,早的话正午就会来,最晚也在酉时之前到来,可昨天我等他的声音,一直等到了戌时之后,还没有听见,到了子时隐约听见他叫了一声,不过只有一声而已,而且那一声听上去有气无力,似有似无,我当时怀疑阿勇哥有事,偷偷跑出玉春楼去看,却也不见阿勇哥身影,昨天夜里我做了个噩梦,梦见有一大群人围追堵截地捉拿阿勇哥,阿勇哥浑身鲜血淋淋,模样十分怕人,我被吓醒之后再睡不着,挨到了天明,偷了个空闲,跑来找阿勇哥,见本主庙里面空无一人,我去问粮库管事的,他说阿勇哥没去做工,我只得返回玉春楼去,刚才做完了妈妈交给的活计,我得了这个空闲,想再来看看,可先去问了粮库管事,他极是不耐烦,根本不肯搭理我,我看扛口袋的人里头也没有阿勇哥。”

周阳道,“我刚才已经问过粮库管事,他说不止阿勇,其他在他这里扛米口袋的叫化,今天也都没有去上工,他正为了缺少人手,本该早上就完成的活计,只道现在还做不完而犯愁。”菊仙忧虑道,“那阿勇哥他们都去了哪里?”周阳也问菊仙,“我也想问你,平日里阿勇他们一群叫化会不会一起到什么地方去?”菊仙使劲地想了想道,“我只听说逢年过节的时候,粮库没有活计,阿勇哥他们会一起去钻天庙的庙会里行乞,其他的到没有听说。”菊仙又道,“可是今天腊月初四,并不沾什么节日啊。”周阳想想道,“反正城里面找不到,干等着也只是干等,且往钻天庙走一遭,看看阿勇他们在不在哪里,也好叫你我放心。”菊仙喏喏地说道,“我只怕去不成,我现下出来已是有违妈妈的戒令,要是给妈妈逮到,会把我活活打死。”周阳知道菊仙身不由己,点头道,“好吧,我一人独自前去,你切回去,我若找到了阿勇,会带他去玉春楼找你。”菊仙道,“阳哥,你若还是找不见阿勇哥,也请到玉春楼告诉我一声,若没有阿勇哥的消息,我实在难以安心。”周阳答应下来,别过菊仙以后,找了一辆马车坐了,朝钻天庙赶去。

钻天庙不近,一去一回,花费了将近两个时辰,等周阳回到县城里,天色已经暗沉下来。这一趟算是彻底白走了,没有庙会的钻天庙冷冷清清,往来的行人都没有几个,更不用说阿勇他们叫化,就连一个影子也没有找到。周阳去玉春楼,向菊仙报信之前,又去了本主庙一趟,还想再碰碰运气,看阿勇他们是不是已经回来了,可亦如之前两次,本主庙里面空空荡荡,根本看不见一个人。

周阳走进桃柳巷,来到玉春楼前,眼见着深蓝色的天空,将猩红的玉春楼映衬得越发夺目耀眼,周阳想起两天前跟小子们一起来到这玉春楼跟前,就有小子嚷嚷着要周阳领他们进玉春楼里面见识见识,周阳当时还拒绝,可没想自己现在就要往玉春楼里面去了,周阳拍了拍自己脸,提醒自己别想太多太复杂,他来这里可不是像其他人那样把酒寻欢的,他只是来找菊仙,告之他没能在钻天庙找到阿勇而已,说完这些话他就会离开,可周阳也难免管不住自己的脑筋,尤其是他才走到玉春楼门口,便有两个水蛇腰一左一右地将他搂住,左一声公子,右一声少爷,温润耳语,酥胸**,无不捧得周阳浑身舒坦,感觉像要飞上九重天去。

趁着还有半分清醒,周阳不敢耽搁,急忙摆月兑两个水蛇腰,窜身往玉春楼里奔去,可不想玉春楼里有更多水蛇腰正等候着,周阳好比月兑兔落网,游鱼上钩,立马被团团围住,跑不掉逃不了,可周阳无心作乐,不肯就范,与水蛇腰们推攘起来,水蛇腰们个个如同鼻涕一般又黏又稠,越是推攘,越是往周阳身上去粘,周阳感觉自己像是置身于汹涌澎湃的海洋里一般,费尽全力挣扎,总算逃出了水蛇腰的包围,周阳稍觉庆幸,就感觉有人在自己肩头上亲热地拍了一下,没等周阳回头望去,就听一个女人嗲声嗲气地对他说道,“周阳少爷,您来啦,老婆子我早就恭候您的大驾了。”周阳回头一看,身后站的便是玉春楼的老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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