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云本以为开的一定是小,没想到竟然是豹子。
“妈的,你出老千。”冷云一掌拍在赌桌上,脸红脖子粗的站起来,指着对面的段瑾破口大骂,“他妈的,一伙的,你们是一伙的,故意给本公子下套。”
围观的人群见冷云发火,知道这小侯爷在常州也算是一霸,打起人来是六亲不认的,所以冷云一开骂,人已经跑了一大堆,几个胆大的散开躲在远处看着。
段瑾四平八稳的端坐着,玄思繆自然也纹丝未动,微眯的凤眸在冷云身上扫了一眼,白芍则很负责人的把面前的银票一张张叠好收起来。
“既然段姑娘不方便,玄某改日再来。”玄思繆作势要站起来。
“不准走,谁也不准走,今日本侯爷就要拆了你金钱赌坊。”说着,冷云身后的几个侍卫已经开始砸东西。
赌坊里的打手没有段瑾的招呼不敢妄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冷云砸东西。
冷云冷笑着,看着段瑾,似乎在等着他跪地求饶。
可显然他的行为在段瑾的眼中就像个撒泼的野猴。段瑾波澜不惊的看着冷云带人砸东西,微眯着眸子朝庄家招了招手,庄家走过来,弯身凑到她身边。
段瑾与庄家耳语几句,庄家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冷云的身边,倾身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便见冷云的脸色难看至极,一双阴咎的眸子死死的盯着段瑾,“住手。”
“谢侯爷手下留情。”段瑾款款站起身,朝冷云点了点头,转身进了后院。
偌大的厅堂里一下子空荡荡的只剩几个人,冷云看着段瑾消失的背影,恶狠狠的瞪了庄家一眼,带着自己人走了。
“就这么完了?”白芍目瞪口呆的看着玄思繆。
玄思繆一笑,“走吧!咱也回去。”说着,拉着白芍往外走。
“玄公子请留步。”庄家突然出声叫住玄思繆。
“有事么?还是本公子不能从这里赢钱走?”
庄家脸色一红,干巴巴笑道,“哪里,哪里,既然赢了,那就是公子的,是我们老板娘有请公子到后院,说是刚刚冷公子坏了玄公子的赌兴,要在后院给玄公子重开一桌。”
“哦?”玄思繆与白芍面面相觑,“原来这金钱赌坊还别有洞天。”
庄家笑笑,“倒也不是,我家老板娘为人好结交天下英雄。”
“是么?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庄家引着二人进入了后院。
后院一共有东西南北四个套厢房,每套厢房又两间相连的房间。房间上有门牌,分别是,天地,玄黄,子午,落月,长生,地狱,晨曦,黎明。
“江老这名字起的倒是有意思。”白芍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她记得玄思繆与沐风说过,这金钱赌坊原是江老的产业。
听到江老的名字,庄家微微一笑,“这是我家老板娘段瑾姑娘亲自提的,江老已经不过问金钱赌坊的事了。”
“庄家是以前就在赌场的么?”白芍又问。
“不是,我是段姑娘招来了,段姑娘接手赌坊后,很多原来赌坊的管事都不服气的随着江老离开了。”庄家道。
“哦!那昨日也是你做的庄家么?”
“是啊!一般前面的两张赌桌只要开场,其中有一个一定是我做庄家。”
白芍又道,“听说昨日有人从这里赢走了三千万两。”
庄家的脸色果然变得很难安,一双精明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白芍,“你们是官府的么?”
“庄家怎么会这么说?”白芍反问。
“昨晚有官差来盘问过,说是那位客人死了。”庄家道,“我想官府有所误会,没道理死了人都怀疑我们赌坊,我们是开门做生意的,怎么可能杀死客人?”
“那一可对那个客人有些印象?”
“这个我不知道,他赌的那桌不是我负责的,是丁强负责的,现在人还在衙门呢,估计要下午才能回来。”庄家在门牌上写着‘天地’的房间前停下,“二位,我们老板娘就在里面等着,我先下去了。”
庄家转身离开,面前的房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映入眼帘的是一盏仕女戏春的巨大屏风。
屏风后传来女人银铃般的笑声,“二位公子请。”屏风从中间一分为二,像两边撤去,段瑾已经换了一套一群端坐在一张袖珍赌桌前。
赌桌的大小与正常方桌一般无二,上面却与前面阁楼的赌桌一样赌具一应俱全。
段瑾的目光从白芍进门开始就一直落在她身上,让白芍无端升起一丝不安感。
玄思繆倒是落落大方的走到桌前坐定,笑容魅惑的看着段瑾,“不知道段姑娘想要怎么个赌法?”
段瑾一笑,右手拉过摆在身边的一个紫金木的盒子,“里面是这金钱赌坊的契据和九千五百万两的银票。”
玄思繆一笑,“姑娘如此大手笔,不知道要赌什么?”
段瑾的目光从始至终没有离开过白芍的身上,“她!”
白芍一愣,不敢置信的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没搞错么?她竟然值九千五百万两银子加一间赌坊?
“没错,是姑娘你。”段瑾道。
白芍忍不住连连摇头,“姑娘要我做什么?我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长得一般,身无长物,姑娘开玩笑了。”
段瑾一笑,“这倒不劳姑娘你费心了,我家主子说姑娘长得像一位故人,想要见你一面。”
“哦?你家公子是谁?”玄思繆饶有兴致的道,凤眸微眯着,只有一旁的白芍知道,此时妖孽浑身散发的气息都是带着火药味的。至于为何,她不想深究,也不敢深究,只静静的看着段瑾,其实,她也好奇段瑾背后的人,难道他们就是杀龙门客栈满门的人?同时也杀了温如玉?
她现在敢肯定,庄主必然不再他们手中,而他们要见的人是真正的庄主。
那天夜里,龙门客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白芍看着段瑾,心中惴惴不安,好似无形中自己又被拉进一起诡异离奇的案子里了。
段瑾轻笑,素白的手轻轻抚模面前的骰子,“公子不必为难我了,我只想问公子到底赌还是不赌,若是不赌,那么请二位移驾。”她做出送客的手势。
“姑娘不必心急,在下赌便是,不过,我不要金钱赌坊,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
“恐怕不能如公子所愿,段瑾这张嘴,只说能说的,不能说的,便如何也不能说。”
“哈哈!有意思,好,既然如此,我只好走了。”玄思繆作势起身。
“且慢!”段瑾叫住他,为难的皱眉,“公子不放把要问的问题先问出来,我若是能说,必然会说,若是不能说,还请公子另行条件。”
“好!”
见玄思繆应道,白芍连忙捅了捅他的腰,俯身在他耳边道,“妖孽,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怎么会呢?你不相信为夫的实力?”
白芍心里直打鼓,忍不住问道,“你赌技如何?”
玄思繆一笑,“十赌九输。”
“什么?”
“娘子稍安勿躁。”玄思繆一把按住她的肩头,凑在她耳边轻声道,“要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娘子你不是想找到庄主么?这么好的一个机会顺藤模瓜怎么好放过?”
“妖孽,你混蛋,万一他们要杀我怎么办?”白芍忍不住担忧的看了眼段瑾,怎么看都不觉得会是单纯的叙旧那么简单。
“娘子,你要相信我,我保证你毫发无伤。”
“保证你妹。”白芍一把推开他的脑袋,对着段瑾道,“我不同意,你们爱赌什么赌什么,跟我没关系!啊!玄思繆,你混蛋,又点我穴道。”白芍不敢置信的看着笑得一脸得意的玄思繆,这混蛋竟然又点她穴道。
玄思繆得意的模模她头顶,凑到她耳边道,“娘子乖,相信相公。”
相信你妹,相信你,我白字就倒过来写。
白芍狠狠的剜了玄思繆一眼,心知抗议无效,干脆听之任之,反正她这条烂命已经是砧板上的鱼肉,就等着人家下锅了。
“不知道玄公子想问什么问题?”段瑾道。
“温如玉到底是不是你杀的,或者是你的主子杀的?”玄思繆道。
段瑾的眉头皱了皱,好一会才点点头,道,“这个问题可以说。”
“好,那就一言为定,你我击掌为誓。”玄思繆笑着举起右手。
段瑾回应。
两人很快达成共识。
两人轮流坐庄,赌局以三局两胜为准,赌大小。
第一局,段瑾压豹子剩。
第二局,玄思繆压小剩。
第三局开始,站在一旁的白芍开始额头冒汗,目光死死的盯着段瑾手里的盅。
“不好意思,玄公子,你输了。”段瑾缓缓打开盅,里面三个骰子摞在一起,红一点朝上,“一点小。”段瑾笑吟吟的看着白芍。
白芍顿觉脊背一凉,忍不住破口大骂,“玄思繆,你这个混蛋,王八蛋妖孽,去死啊!”
玄思繆无奈的摊开手,倾身在她喋喋不休的小嘴上吻了一下,转而看着段瑾笑道,“任赌服输,她就交给你了,客人你可要看好,跑出来可不算数了哦。”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段瑾。
段瑾笑着点点头。
玄思繆走到白芍跟前,伸手掏出她怀里厚厚一骡子银票,“我想娘子一时半会是用不到这个了,不如为夫给你保存着。”说着,竟然真的扬长而去。
“玄思繆,你混蛋,王八蛋,狗日的,无耻,下流,卑鄙。”秋日的午后,一向喧闹的金钱赌坊安静的可怕,后院的某间屋子里传来女人歇斯底里的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