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行仍然不说话,径自走向楚飞烟床榻。岁凉一愣,随即淡淡笑开。
这,是代表他信任她么?
他这种没来由的相信,到底从何而来呢?岁凉想道。
见楚飞烟的脸色乌黑,楚安行只是挑了挑眉,然后扶起了楚飞烟的身子,坐在她背后,然后双手运功,缓缓贴在妹妹背后。顿时飞烟身上一片热气升腾。
岁凉连忙肃穆以对,忙将楚飞烟的手垂下放置床沿。蓝叶已经坐起,侧身看着她的动作,眼神专注。
然后她的手动了。
天道针法!
双手交叉,一手捻起五把金针,绚烂如彩蝶般翩翩起舞的双手似梦似幻,她动作没有停,手上的金针循着什么路线扎在楚飞烟的头上,让她的头上彷佛泛着一片金光!
蓝叶和汪庆被震慑到了!这一幕,永生难忘。
简直太神奇的医术了!
楚飞烟神情痛苦,但是昏迷中的她却很是坚强,没有挣扎,仅仅是双手紧紧握着,青筋暴涨。显然,她已经痛了十几年,习惯不去挣扎也不去理会了,但是身体忠实的反应了她的痛苦。
岁凉额头上不断有汗水留下来,但是她没有理会,继续着手上的动作,而楚安行双目紧闭,显然也是运功到了极致。
蓝叶将变得温热的水盆放在楚飞烟垂下来的手下,直觉知道岁凉肯可能会将毒逼出来,但是若是毒素全在右手的话……
他有点担心的道,他虽然一窍不通,但是也听人说过,一旦毒素在一个部分积聚过多,那么这只手有可能残废!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楚飞烟身上的金针终于再也没有掉下来过,乌黑的神色也渐渐消散,然而那雪白柔荑却是逐渐乌黑发亮!
楚安行深厚的功力也难免疲惫,但是还有几分钟,她就能完全将楚飞烟身上的毒逼出来,所以这时候她不能停。
“楚公子,为了令妹坚持住,还有几分钟。”楚安行睁开眼看着她点点头。
岁凉很快将楚飞烟身上的针一一按顺序取了下来,然后放回自己的针囊内,此时那些金针早已不复光彩,似乎还泛着一点乌光。
毒素已经全在右手了。
取出针囊里面没有用过的金针,狠狠扎进楚飞烟积聚毒素的右手,用刀子划了一道伤口,然后只见那些楚飞烟身上十几年的黑血就这样在岁凉和蓝叶的注视下哗哗地流进水盆。
血泛恶臭,那颜色更是漆黑如墨!
顿时嘶嘶作响。温热的水好像突然就翻滚了起来,蓝叶心里一揪,这毒,竟是如此猛烈!
似乎过了良久,估计楚飞烟的血都放了快一半了吧,那血才渐渐地变得鲜红起来,岁凉吁了口气,将金针拔出,然后沉声对楚安行道:“楚公子,可以了。楚姑娘已无大碍。”
这时楚飞烟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岁凉,蓝叶,也感觉到了身后熟悉的大哥。
正想说什么,突然感觉全身无力,但是以前的痛苦居然已经消失了……
“大哥……”她虚弱道,但是带着难以置信的惊喜。她病好了!
随后一阵铺天盖地的晕眩传来,她再次昏迷了过去。
贫血。
岁凉连诊也不用诊。血放了那么多,不晕才怪。
楚安行缓缓收手,睁开眼睛,有点憔悴,但是星芒仍沉淀在眼中没有消失。他似乎是太过劳累,一时之间手竟然有点抖,他闭了闭眼,终于沙哑道:“姑娘辛苦了。”
岁凉一时愣住,她并没有他辛苦,她的金针大法只是耗费精神,休息一会就没事了。用武功可以逼毒也是她的尝试,果然成功了,但想必是耗费了他不少的功力吧。
没想到他第一句话不是关心楚飞烟,也不是喊累,而是对她说:“辛苦了。”
岁凉轻轻转开与他对视的双眼,有点不自在地递给他一枚丹药:“这是……唉,你吃了便知道。”
楚安行面不改色地吞下,随后感觉身体泛起一阵暖流:
“我恢复了?”似乎还有所精进。虽然精神方面没办法恢复,但是一身的功力却是恢复还精进不少。楚安行掩不住内心惊讶,一般到了他这个境界,除了苦练,再难有什么能让他武功进步的了。
但是小小一颗丹药而已?
岁凉自认为没有必要回答任何人的疑惑,欠的都还清了,她应该走了。弟弟还在家里等她呢……至于其他,她只好不去想。
不对,那楚安行的毒呢?她不能见死不救。
忽略掉心里的情绪,岁凉起身收拾好药箱,端起那盆黑水放在桌子上,蓝叶也凑过去和她坐在一块,想知道她要干什么。
将楚飞烟的身子放置好,楚安行收拢自己心里所有对岁凉的疑惑,决定不问也不做任何事,他不想吓着她。
静静走到她身边坐下。
岁凉终于将黑色血水研究过了,无根这种毒……
松了口气,果然像她想的那样,这下可好,可以把解毒的药丸制出来了。
蓝叶左看看右看看看不出什么,泄气的坐回去。
汪庆恭敬地给主子和岁凉倒茶,心中暗暗计算:就算不为了主子,也不能让女神医离开啊!
当家主母是神医,这得省多少医药费!
管家就是管家!
“什么,妙手女神医?”
“是,老爷,在京城的情报是这样的。”
“派人去调查一下这个神医的来历。”
“是。”
“你说楚家那个丫头被治好了?”
“是的,夫人。”
“很好,你退下吧。看来,皓月的婚事要重新安排了。”
“皇上,听说京城来了一个妙手女神医,将楚公子的妹妹给治好了。”
“小全子,此事当真?速速去调查此事的真相,不不,还是让安行来见我。我亲自问他,择日宣她进宫诊治皇太后!”
“是,皇上。”
一夜成名。
岁凉被烦得终于暂时在楚家住下来,一晃已经一月有余。
楚飞烟的痊愈同时震惊了楚家一干上下。傻了的人都是那些得罪过楚飞烟的家丁丫鬟,苏驰的兄弟也与他说了这件事,但是苏驰并没有像他们想象中“吓得发抖”,因为楚飞烟向来与他不对头,这体好了还不知道怎么整他呢。
但是苏驰脸上却并没有多大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哦,知道了。”
大家并不明白,只好当做他不在意,各自散去了。
此后很多天,苏驰都在发呆。岁寒时常见他一个人坐在岁家门前的溪边,大雪纷飞但是他却是不感到寒冷似的,甚至只着一件单薄的衣裳。
她,终于做到了……让自己活下去……
不知不觉对某人的厌恶就这样沉沉地扔进了心底的湖,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浮起呢。他本就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
岁寒也听说了姐姐治好了楚家大小姐的事,心里也有点欢喜,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担心。
姐姐,你下一步会怎么做呢?
已经,违背了你的本意了啊。
蹙眉思考着,不自觉迈出了家门,冷风吹过,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却看见苏驰正在溪边发呆。
其实溪水早就结冰,这种鬼天气,不结冰就怪了。转身回房拿了件衣服,然后朝他快步走过去。
苏驰闻声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扯了扯嘴角,失去了惯常那种嬉皮笑脸。岁寒细心地将衣服给他穿上,偎在他旁边。
“苏大哥,你在想什么?”
苏驰过了良久才答道:“小寒,如果一个人与你做了之前原以为不可能的约定,但是这个约定最后还是被完成了,那么,你应该守信么?”
坚强到足以让他刮目相看的地步么?
岁寒很聪明,马上反应过来:“苏大哥之前从来没想过要兑现承诺?”
苏驰看向天际。“这不是承诺,只是口头的一个约定而已。”
岁寒斟酌着开口:“如果是我的话,如果不是杀人放火或者其他伤风败俗的事,我会守信。”
苏驰淡淡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小寒,你是个好孩子。”
岁寒不在意地模了模头:“也不算是,只是我觉得如果我自己不守信,那么别人也不会对你产生信任了。所以,根本上我还是为了自己。”
读了这么多书,在姐姐的教育之下,血气方刚是有的,但是为人处世他也懂得不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圣人说的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苏驰听了微微一愣,然后轻轻模了模他的头,将他搂紧不让冷风吹到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有时候,你怎么对人家,人家不见得会如此对你。”他不明白,他现在,复杂的心情。
如果飞烟要求他兑现承诺,那么,小寒,你又怎么办呢?
岁寒咀嚼着这话的意思,只觉得好像明白了些什么。但是,又觉得有些奇异的东西,正在缓缓地渗透进了心里。
但他选择不去理会。“苏大哥,教我功夫吧,前几天我学的我使给你看看好么?”
苏驰被他拉起来,无奈道:“你就不是学武的料,还是去看你姐姐留给你的书吧,或者去练练字……”
“才不要!快点啦,来教我,听说练武可以强身健体,这样以后我就不怕冷了,晚上不用抱着你取暖了……”
岁凉实在是忙。
找岁凉看病的丫鬟、大妈、仆役等都纷纷上门求诊,甚至半夜岁凉还被人不好意思地吵醒,朦胧间睁眼居然是楚少爷某个属下!
最过分的是不知道哪个仆人嘴碎,第二天全城的大夫几乎来了一半,都是要求求见岁凉,请求拜师学艺的。
这可是治好了楚飞烟的神医啊!
能不能学到一招半式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可以和这位女神医扯上关系,听说皇上已经准备好要请妙手女神医进宫为太后治病,说不定她会是本朝第一位女御医。
岁凉无奈地接受这种状况,但是一直等待许久的想要突破的良机却一直没有找到。前世她出名在找她的人大都是高官巨富,那些怕死的人个个捧着大把大把的钱将她供着,她其实是很厌烦的。
但是即使岁凉医德再良好,除了那些蹲在外头苦苦想要求见的老少大夫她统统不假思索地拒绝,平民百姓的求医问诊她没有不答应的,但体力也熬不过了。
所以只好改为三日一诊,在楚家府外临时建了一个小医馆,一时间人潮络绎不绝。
回到楚家还有楚家众人的大小毛病要看。岁凉一辈子没那么累过。让翠玉揉了揉她酸疼的肩膀,舒服地叹了口气。
翠玉不满地嘟嘴道:“姑娘,府里的人太过分了,这几天把你累得够呛呢。”
岁凉没有说话,在桌子上开了一个方子,转头对翠玉说:“你失眠了好几天,等会按着药方去抓药,今天晚上可以好好睡了。”
翠玉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姑娘,你太神奇了吧,我几天没睡好,连我屋里头那些姐妹都不知道呢。”越加佩服姑娘,也有点感动。她见姑娘这几天事情实在太多,也没打算拿这小事烦她,没想到姑娘竟然看出来了。
岁凉轻轻微笑了一下:“翠玉,你去把你家少爷给我叫来。”语气欢快,却是阴森森的,很有些诡异。
楚安行,你不是想留我,你是在逼我吧!
翠玉欢喜的点头,压根没发现岁凉藏在微笑下面的诡异,姑娘这几天忙翻了,不但紫竹轩都成了姑娘的府中医馆了,甚至温泉还直接被姑娘征用,但是姑娘还是清清淡淡从来没有生气过。
翠玉从来没想过温泉也可以用来治病呢。府里的人因为病情享受过温泉的人可得意,成天夸着姑娘可神可神了。
少爷只来看了姑娘两次,只是吩咐她多加照料,如果姑娘有点累的苗头,就马上赶人。姑娘却连正眼都没有看过少爷一眼,更何况和少爷培养一下感情。看得她们很是紧张。
“小红娘”翠玉领命带来了一身白衣竟然有点丰神俊朗的楚安行,然后偷笑着识趣地退下了。岁凉看着翠玉的背影,总感觉她很适合穿到现代去开一间婚姻介绍所,定然可以混的不错。
楚安行淡定自若地坐到桌边自给自己倒了杯茶,也不问他唤他来有何事,只静静地喝茶微笑看她,像是一对最自然不过的……
夫妻。
楚安行进来的时候,岁凉正低头整理这几天的“诊断史”,她一向有作笔记的习惯,虽然来问诊的楚家奴仆大部分的人并不是患了什么大病,但她一向思维缜密,触类旁通,自然收获了不少。
楚安行喝下第三杯茶的时候她才将笔记整理好,看了看楚安行,缓缓地起身走近,坐在他对面。
挑了挑眉看向她,楚安行很识相的放下手上的茶杯。她的脸色看起来可不好。
“我很不喜欢事情变成这样。你想累死我么。”
没头没脑,但是楚安行听懂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笑意更盛。
瞪了他一眼,岁凉没有再多说什么,也给自己倒了杯茶。
良久。
“你必须保证我和小寒的安全。还有,能不能尽量不要和你扯上关系呢?”
她还没来得及帮他解毒,就被一堆人缠住了,但是会被从小下这种毒的人,到底,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呢?
楚家已经够显赫了,但是……楚安行是不是还有更显赫的身份?她之前猜过他是不是皇族,但是楚安行的确是楚家嫡脉。而如今的皇家,也听说根本就没有皇子。
“我当然会保护你。但是,不能。你一定,一定要和我扯上关系。”
楚安行放下茶杯,坚定地回答她。
岁凉呆住,无奈地摇摇头。
没有太多的耽搁,花影雾影一听说岁凉的事情就马上赶来找岁凉岁寒姐弟。
薛峰他们果然派人来找麻烦,在打断了薛家仆人几条腿之后,花影让雾影留在王家保护他们,亲自便赶往岁家。
远远看到屋子前头躺着几个人,花影心里泛起淡淡的担心。
千万不要是小姐或是小寒啊。
轻功施展,转眼来到门前,躺着的人并没有岁寒和岁凉。口吐白沫的众人身穿蓝色衣裳,和那批去王家捣乱的人很像。
然后花影就看见一个身着单薄青色衣服的修长生硬,陪着岁寒谈笑着走出来。
岁寒一点没去管外头躺得七零八落的人,一抬头看见花影,岁寒高兴地喊了声:
“花影姐姐!”
青衣男子便是苏驰。他脸上又挂起欠扁的微笑,看着地上的人吹了下口哨:
“哇。你姐的毒可真厉害。”岁寒忍不住勾起嘴角,亲近的挽他的手。
花影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和岁寒挽着的手,然后又抬起头观察他,“你是谁?”
“我?”苏驰耸耸肩认真看她,“那你又是谁?”长得不够漂亮,却冰冰冷冷的,不怕冻坏她自己么?
不跟他玩文字游戏,只要确定这人没有伤害岁寒的意思就够了。蹙眉看了看地下的人,她蹲看了看地上,淡淡的药粉痕迹,已经下了一月有余。
是小姐的手笔。
她满意地点点头,纵身一跃进了屋里:“小寒,你姐呢?”
“姐她……”岁寒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花影已经又从屋里走出来了,脸上泛着淡淡的寒气:
“小寒,你姐呢?”她又问,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漫不经心。利眼看向苏驰。
苏驰无端中枪,很是委屈。
关我什么事,主子掳人要他顶嘴啊……
不对,明明是人家姑娘自己要走的!
花影显然没听见他心里的呐喊。她脑中自动脑补了一切:苏驰是来监视岁寒的,至于岁凉早就被带走了。
岁寒见情况不对,连忙对花影解释这些天发生的事,花影并没有想象中舒了一口气。
小姐低调他们是知道且理解原因的,但是这次为了小寒……
小姐这次恐怕不妙,出名过头,就会有人盯上她。
只是他们两人的任务还没完成,还没办法全力抽身保护小姐,那么小姐的安全……
雾影因为花影坚持,只是留在王家。
但心里也有着和花影一样的担忧:“小姐,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楚飞烟当真变了不少。
她仍然朝气蓬勃,但之前的她,是任性的气焰嚣张得让人感觉痛恨,要有病也是心里有病,所以即使她身体真的虚弱,但是因为得罪的人太多,她反倒比较让人讨厌。
但是现在楚飞烟终于病好了,担惊受怕的众人想着她会怎么报复,又会怎么刻薄,毕竟身体可是好了一大截,病的时候气焰就不低,难道身体倍儿棒她就不会找人麻烦了?
但是她反倒变得谦和多了,原本只是姑娘家的娇丽,因为些许融进去的成熟而变得优雅有韵味起来。
变得美了。
也,变得好了。
“哥。”
楚家东边望中楼。
楚飞烟迈着优雅的小碎步走到楚安行面前,神情矜持端庄,但是眼睛里泛着掩不住的亲昵和欢喜。
“飞烟。”楚安行背手站在望中楼的顶楼凝目沉思,寒风飒飒,掀起他的一角,他回过头来看她,天光微凉,她顿时看不清哥哥的脸,只觉得甚是潇洒飘逸。
楚飞烟失神的望着楚安行,哥哥总觉得自己很普通很平凡,可是,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那一身气质多令人着迷。
怪不得府中那么多女孩子喜欢,甚至连凉姐姐对哥哥也很不一样。
微微笑了一下,回过神来,楚飞烟走近哥哥的身旁,看着楼外青山,心里有种阔别多年,恍然如梦的错觉。
“哥,谢谢你。”飞烟眼里含着泪。
楚安行淡淡地笑,轻轻抹去她的眼泪,“谢什么,哥没做什么,救了你的是岁凉姑娘。”
她缓缓摇头:“不,我知道哥对我好。这些年,我卧病在床,你不仅找来天下名医为我诊治,也事事依我,甚至连我那些任性自私的坏毛病都一并包容了,哥,我知道,你的那些属下可都怨不得我死,我找了他们不少麻烦,可是你还是对我好……”
楚安行低头看她:“我是你哥哥,不对你好对谁好?”他是她世上仅剩的至亲,不管她再任性,再刁蛮,都只是证明她活着。只要她还有着生气,他就觉得安慰。
至于其他人的看法,他不在乎。
“哥,你知道我这些年活得多累么?”楚飞烟擦掉眼泪,看向远方。
“我知道,辛苦你了。”一个在床上躺了十几年的人,已经知道自己的死期在什么时候的人,怎么会不累呢?
楚飞烟失笑,她知道哥哥的意思,不过她想说的不是这个:“哥。你理解错了啦。我不觉得生病辛苦,你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不满足呢?即使下一刻死了我也愿意。只是,我很难过啊,因为会让你难过。所以我愿意假装任性一点。”
“我装了十几年的野蛮小姐,终于不用装了,你说我辛苦不辛苦?”
她甚至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楚安行难掩惊讶的看着她:“飞烟,这么多年,你都是装的?”
楚飞烟埋怨地看他:“你忘记人家小时候有多么乖巧了么?只是有一次,我装睡,听到哥哥对我说的话……”
什么话?楚安行很明显记不得了。
“你说,你宁愿我表现得有朝气一点,甚至可以任性,可以自私,但是不要这么安静乖巧,让你觉得你好像生命正在流逝……”
“因为我的话,所以你就伪装了十几年?”楚安行哭笑不得,没想到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是他,当时他也只是随口一说。
楚飞烟不满地嘟嘴:“哥哥你别不承认哦,罪人就是你。”装了这么多年,她可也有些心得了,任性撒泼这些事她还是会一点的。
楚安行叹了口气,调侃道:“好吧,我的错我的错。外面可都说楚家大小姐转了性子变好了,其实这该不会也是假装的吧……”
他也一直讶异,自从治好了病以后,楚飞烟岂止是性子大变,就连他这个做哥哥的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应付一个刁蛮“公主”了,却不然,迎来的却是一个矜持有礼的妹妹。他都有点措手不及。
楚飞烟不依地拍了拍他的背,笑嘻嘻地转身,“好了,我要去看凉姐姐,我的大恩人了,哥,我很看好你哦。”
说完她就端庄地下了楼,背影窈窕,身段优美。
最后这句话是跟蓝叶学的吧。楚安行无奈。
“凉姐姐。”楚飞烟欢喜地来到紫竹轩,紫竹轩又挤满了一堆人,她见怪不怪地走进去,看到她的身影的人都还对她有一点害怕,马上给她让了路。
宽宽的路。
这些日子她与岁凉感情很是深了,岁凉也知道她为什么要伪装的原因,只是淡淡一笑不予置评。但是对待这个足不出户但是世事人情几乎也都通透的女子,她也算是怜惜了。之前还以为真真是个刁蛮女子,谁料全是伪装,不免唏嘘。
楚飞烟抬起头颅,优雅走到岁凉前面,表情娇蛮地对众人道:
“好了好了,你们明天再来,凉姐姐今天休息。”
围观的众人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个大小姐是要他们滚啊!
看来传言不靠谱,这大小姐还是那么刁蛮嘛!众人不敢多说,纷纷走了。他们自己也知道自己不是大病,就是来见识一下这个神奇女大夫的医术罢了。
“凉姐姐。”众人走后楚飞烟立马脸色大变,变得好亲切好和善好甜美,岁凉点点她的额头,让她自个儿坐去,她得收拾东西。
翠玉这时刚好端点心进来,看到楚飞烟居然笑眯眯道:“小姐诶,你总算来了,不然凉姐姐可要累坏了。”岁凉听姑娘听得心烦,让翠玉也叫她姐姐,翠玉乐意得很。
“是呀,所以我才赶来‘救’她,还不得已破坏了我的形象呢。是不是啊,凉姐姐。”楚飞烟捻起一块翠玉端来的点心丢进嘴里,倒是大大咧咧没有在兄长和楚家仆役面前的端庄。
“拿你们两个没办法。”岁凉收拾了一下桌面,看了看手头的药好像没剩多少了,虽然大部分只是开方子让他们去药房抓药,可是这也是因为有的药她并没有。有的她就直接拿出手,也不心疼。
所以她的药箱的药物已经所剩不多,她正想着也是时候回去了,也能看看弟弟。
一个月不见,甚是想念,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你不是去找你哥哥谈心了么?”
岁凉走过来,顺便递给她一个荷包。
“里头有安神养气的药草,你卧病在床许久,带着这个,可以帮你安神静心,恢复身体,晚上也可以睡好一点。”
飞烟接过,仔细闻了闻,“嗯,哥哥很惊讶,好像解月兑了的样子,好好笑。这荷包真漂亮。也好香哦。里面有檀香么?”
“没有,但是有甘草。”岁凉喝了口茶,“你与你哥哥说了我要回去一趟么?”
楚飞烟正在佩戴荷包的动作停住,吐了吐舌头:“忘记了。凉姐姐,你自己去说嘛。”然后她便与翠玉相视而笑。
岁凉摇了摇头,知道她与翠玉都是“狼狈为奸”的人物,对她想离开楚家的话都是一边听一边出的,一心想把自己和楚安行掺和在一起,创造两人独处的机会。
但是她和楚安行不适合。不仅是因为楚安行的身份,还有他们两个的性格。
太过相似所以不能。
太过不同所以不能。
所以虽然动了感情,不能。
所以虽然不想离开,亦是不能。
再说,她感觉到最近来找她看病的人越来越多,闲谈之中,竟然连远在苏州、杭州的百姓,听说京城有个女神医,都纷纷前来。
名门大户的求见更是举不胜数,但是,她有预感,真正的大腕级别的都还在观望。观望她是否真有能力,足以使得他们出手。
楚家暗地风波汹涌,楚安行应该是能感觉得到的,为什么还要强留她在这里呢?
她仔细思考了很久,回去,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楚飞烟见她摇头,眼睛一转,计上心头:“哎呀,凉姐姐,说这些多扫兴啊。我们出去走走吧。”凉姐姐肯定是憋坏了,倒不如拉她出去走走,这样她就不会乱想了。翠玉也是眼睛发亮,她也是不安分的人,很久没出府玩过了。虽然是大冬天,但是大冬天也不能整天歇在家里的嘛。
岁凉亮亮的眼睛如明镜一般,彷佛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但也不打算揭穿,点点头道:“好。出去走走,对身子也好。”
三人轻装出府,楚家属下尽职来报告。楚安行正在与蓝叶下象棋,闻言眼光一闪。
“哦?出府去了?”
看似漫不经心走了一步,然后才对着一旁的属下吩咐道:“让几个人跟着他们,不能有任何闪失。”
蓝叶回了一手,眼见他脸上平静,却还是挖苦道:“不就是出一趟府嘛,你担心个什么劲?”
淡淡瞄了他一眼,他慢慢地驱马入敌营,然后优雅地起身,留下悠悠两个字:
“将军。”
蓝叶低头看棋盘,随即大骂:
“****!”
最好这个世界有人听得懂他在骂什么……
岁凉敏锐地发现有人跟着他们,来人并没有恶意,但岁凉还是暗暗警惕着。
“凉姐姐,你看这个东西好有趣啊。”
原来是一个捏泥人的老人,很是平凡,花白头发,长满皱纹的脸,似乎是每个老人的通相。岁凉淡淡地点头,鼻子间似乎闻到了什么熟悉的味道。
楚飞烟久不出家门,对这个世界显然无限好奇。街上人潮汹涌,小贩喊声不绝,她买了糖葫芦,买了热乎乎的三个大粽子一人分一个,还买了几对姑娘家的首饰,心情很是高兴。
岁凉暗暗注意这后面跟着的人,想着是谁,这时有人偷偷塞了张纸条给他,身影在人群中一闪而逝。
“姑娘确实敏锐,不用担心,是少爷派我们来保护你们的。”
岁凉并没有放心,她治好了楚飞烟,现在几乎处在风口浪尖,要是有人想对她不利,可是简单得很。只是捏紧了纸条,目光有意无意的闪过某个角落。
角落两个暗影窃窃私语:
“姑娘怎滴这么多疑?”
“多疑是应该的。这才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嘛。你不知道么,姑娘的大名早就传开了,听说有人会对姑娘不利。我们还是小心为妙。”
“当家主母?阿进,你可小心说话。”
“阿雷你还没听汪管家说么,少爷对姑娘可上心了。”
“可是少爷他……他的大事……”
“唉,这些我们没资格说,主子那么英明,肯定是有自己的考虑的。好了,你再出去与姑娘说一声,她似乎还没放心呢。”
阿雷趁岁凉落在后头,漫不经心的从角落中闪出来,与她擦肩而过时趁机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姑娘。”
岁凉一惊,匆忙间只看到一张在楚家门口见过一次的脸,这才放下心来,对他点点头。
楚飞烟在前头见了这个泥人,不禁大爱,对两个泥人女圭女圭爱不释手。
老实说,她觉得一个长得像凉姐姐,一个长得像大哥呢。
“小姐喜欢,两个都买下来呗。”翠玉提醒道。
楚飞烟一愣,对啊!随即掏出钱给老人。“老人家,这两个我都要啦,多少钱?”
老人沉沉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也没有接过她的钱,仍是继续捏泥人。
楚飞烟有点尴尬,看看岁凉。
岁凉摇摇头走近老人,随即在他身上闻到一股很重的药味。
她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和善地对着老人家道:“老人家,你手不方便么?那我们把钱放在你的泥人旁边了。”
示意飞烟放下几枚铜钱,岁凉便引着二人离开了。
翠玉边走边回头便嘟囔:“不会是个哑巴吧,不说话怎么作生意啊?”
飞烟点点头,“想必人家是有些难处。没事,我多留了些钱在那里,应该……”
随即觉得有点不对,把还握着的手心打开,大叫:“凉姐姐,我怎么多了钱!”
岁凉还在思考是什么药,飞烟的大叫将她的思绪打乱,不禁回头看她:“怎么?”
“我多放在老人家那里的钱又回来了!”三人忍不住回头看,泥人摊早已无影无踪了。
岁凉笑:“真是个高人。”
楚飞烟张大嘴:“真的么?我本来见他也不说多少钱,想说看老人大冬天好辛苦,放多一点,反正他不说价钱就让我随便放吧,谁知道他又还给我了。”
翠玉仍旧嘟着嘴:“哪儿有这么作生意的啊。钱都不赚。”
岁凉一点她额头:“你最会作生意。咱们去前头那个酒肆吃些酒暖暖身子吧,看起来人并不多,就去看看吧。”
两个小丫头拍手叫好。
进入酒肆,刚刚做好,便见一个明眸皓齿的姑娘上前柔柔一笑:“三位客官,你们要些什么?”
岁凉并不点菜:“请问姑娘芳名?”
那姑娘似有点一愣,潇洒一笑:“不敢。楼梦云。人称酒娘子。”
飞烟见她长得标致性格又豪爽,不由起了好感:“楼姑娘是店主?”
楼梦云点点头:“酒肆的酒尽是我所酿。姑娘若愿意,愿捧上梦云最新所酿。”
飞烟大叹,“姑娘竟有如此才情。”
她淡淡一笑:“梦云一生爱酒如命。才情不敢说,只是一个爱酒,买酒的罢了。”
岁凉轻轻插嘴:“既然如此,姑娘可愿温最好的酒与我三人痛饮几杯?”
楼梦云再次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不再说话,深深看了三人然后大步离去。
“姑娘,你这可是鲁莽了。”那酒肆老板看起来酒量很好。
翠玉担心道,三人独自出门,要是醉了可就回不去了。
“别担心,我们可以作弊嘛。”岁凉难得俏皮地眨了眨眼,然后递给二人一人一颗药丸,“吃了它,保你千杯不醉。”
翠玉和飞烟不假思索地吞了下去,感觉并没有什么异状。
楼梦云捧来两坛酒,一打开顿时酒香袭人,令人几乎闻了酒香就有点醉意。酒肆里的人都有这种感觉,但是飞烟、岁凉和翠玉却是淡定自若。
楼梦云不禁在心里喝了下彩,然后对着岁凉点头道:“三位先喝,梦云前去置办些下酒菜。”
岁凉微微一笑看她前去。
“一杯倒”的翠玉给三人都倒了酒,然后捧起来小心翼翼的倒进嘴里。酒香醉人,酒味香醇,翠玉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温热了起来。
“小姐,凉姐姐,这酒味道可真好……咦,我居然还没倒?”翠玉拧紧眉毛。
飞烟哈哈大笑,然后也满足的将酒喝了,眉心绽出了一朵好看的花儿。
岁凉淡淡一笑,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一股子绵长的香味从酒中渗进体内,真真意犹未尽。她好久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
三人你一杯我一杯,直到楼梦云再次出现,她们竟然已经将近喝了半坛。酒肆的人并不多,但还是有几个,此时也都为之侧目。
这些丫头是什么人,平日难道都是把酒当水喝的么?酒娘子酿的酒,烈性程度他们一清二楚,最烈的就那可是三杯就能把人醉倒的。
楼梦云惊讶的看向三人,不敢相信她们居然有这种好酒量。她拿来的酒她自己最清楚,不说半坛了,就连几杯估计就能把这三个人给放倒了。
本来还准备好看见三人的醉样,准备好了醒酒汤,没想到这下自己却给吓到了。她考虑不周,是过后才想到没吩咐她们少喝,没想到……
半坛啊!
这可是她新酿的如玉醉,其烈性比起其他店中的酒还有所不足,但是味道清冽,酒劲绵长,喝来回味无穷,更何况其中还含有多种强身健体的药草……它比那些烈酒珍贵多了!
将手上挽着的篮子慢慢放到桌上,拿出几盘精致的小菜,楼梦云轻声细笑:“三位妹妹的酒量可真好。”
“姐姐的酒才酿得好呢,我从来没喝过这么好喝的酒!”飞烟表情如梦如幻。
翠玉见飞烟的样子,扑哧笑出声:“小姐你好意思,估计这十几年你就喝过这店家的酒吧。”
飞烟敛眉思考了一下,然后才郑重地开口:“好像是这样哦。”
岁凉也忍不住笑了。
楼梦云受不了几人,笑着摇摇头,“本来打算和三位妹妹一起小酌几杯,见三位妹妹酒量实在不俗,梦云也不献丑了。梦云还有一些帐要算,如若三位妹妹喝得不尽兴,随时与我说就是。”
岁凉点点头,“姑娘尽管去忙,我们且自饮自酌便是。有机会我们三人再来,那时候再与姑娘痛饮三百杯可好?”
“那是当然。”
楼梦云这下可真相信三人有这种酒量了,便不再多说,简单地吩咐三人最好还是不要喝得太多,便下去了。
你一杯我一杯地,三人最终还是喝掉了一坛。酒色醇香,除了岁凉,飞烟和翠玉脸色进皆通红,娇艳如花。
虽然那颗药可以让人忽略醉意,但是生理反应还是不会消失的。
岁凉限于体质,虽然天生冰凉,但在这几年的调理之下,补药又吃了不少,千杯不醉几乎是一定的。也不会有像她们一样的脸色。
正是在众人喝得正欢时,一个穿着贵气的中年妇人正慌慌张张从街上跑过,突然就下月复流血,倒在地上。街上的众人一见雪白的地上血色碜人,不禁尖叫起来。
岁凉立刻放下酒杯跑了过去,先掐人中,再一把执起她的手。
随即脸色不好,看向随后跑过来的众人,“快流产了。”
“你是大夫?”楼梦云有点不敢相信。岁凉点点头,示意道,“借下姑娘住处可好?”
“当然当然。”楼梦云点头,人命关天的大事。
“能治吗?”翠玉捂着嘴巴,眼睛湿润。妇人已经醒过来,看起来好可怜,很痛苦的样子。岁凉没有回答,只是吩咐道:
“马上把她抬到里面去。”酒肆几个人忙来帮忙,楼梦云忙收拾床铺让妇人躺下。岁凉随即让翠玉去烧热水。
“请……请,一定要保住我的孩子……”
“没事的,夫人,凉姐姐是神医,一定能保住你的孩子的。”飞烟紧张的安慰病人。岁凉没有说话,脸色很凝重,从怀里掏出一只金针,塞了一颗药进了妇女的嘴里。
将金针扎进她的下月复,血渐渐不再涌出来,岁凉接过热水,将众人撵了出去。
过了大约一刻钟,岁凉终于如释重负地走出来。众人马上围了过去。
“没事了,让她睡一觉就好了。”拿出一张药方,“翠玉,你去药房按这方子抓一份药给她喝。”翠玉忙跑了出去。
“凉姐姐?怎么回事?”楼梦云这时关了酒肆,打发了众人,也走过来听。
“吃了堕胎药差点流产。”岁凉接过飞烟递过来的水,轻轻说道。
“啊?可是,她刚才说一定要让我们保住孩子……”飞烟张大嘴不敢相信。
“不是她的错。有人想害她。之前她因为吃了大量的人参和桂圆流产,那次没有养好又怀了孕,所以堕胎药对她简直是致命的,一不小心就会一尸两命。”
楼梦云迟疑道:“人参和桂圆不是滋补之物么?”
岁凉解释道:“它们本是滋补之物,但是如果孕妇过量摄入,却容易让孕妇下、体出血,造成婴儿死胎或导致流产。”
“原来还有这等讲究。”飞烟好崇拜地点头。
岁凉皱着眉,低头看着手上的药方。这是那张堕胎药的药方,从妇人手上拿到的。
岁凉暗暗皱眉思考,等着翠玉回来。妇人睡得很沉,她也不知道到底什么人要害她。
楼梦云与飞烟对视一眼,静静坐在她旁边。
阿进回府报告楚安行这件事,楚安行马上放下手中的事赶过来。
“大哥,你怎么过来了?”
楚安行看看岁凉,“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交给我处理吧。你们都回府去。”
岁凉连眼都没有抬,径自陷入沉思。飞烟不安地看向大哥,凉姐姐似乎很不听话也!
“姑娘,你知不知道那妇人是什么人?”
岁凉抬眼看他。
“她是吏部尚书的爱妻。”这是楚安行急忙赶过来的原因,岁凉眯眼:“既是爱妻,怎会任她身怀五个月身孕在街上像逃命地跑着?既是爱妻怎么会让她误吃了堕胎药?”
楚安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并非每个人,都像你一样的。”
像我一样?
岁凉一愣。什么像我一样?
这件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吏部尚书亲自来接了妻子回家,岁凉依稀记得那妇人即使之前经历过生命危险,看见丈夫还是笑得温柔,对她连连道谢后,上了软轿就与丈夫回转家门了。
岁凉看着他们的背影发呆。
诚然,他们是相爱的。
但是,是不是爱,仍然没有办法扛起所有的风吹雨打?
“凉姐姐,你在想什么?”翠玉端给她一碗热汤,她正对着翻开的医书,托着手看着窗外发呆。
岁凉回神:“没什么,汤哪儿来的?”
“我煮的啊,厨房张大妈教我的。”翠玉满足的端着自己的碗坐在对面。
她已经习惯这么没大没小了。
“姑娘,外面有人找您。”一个丫鬟匆匆忙忙来禀。
岁凉和翠玉对视一眼,好奇地走了出去。
“花影,雾影,你们怎会来此?”
“小姐。”
花影雾影连忙欠身,然后不满地看向楚家的守卫。他们是看在小姐的份上,才没有乱闯,不然早就施展轻功进府了,哪还管那么多。
“我们进去再说。”注意到两人的迟疑,岁凉轻轻地点了点头,转头对着两个尽职的守卫说:
“这二位是我的朋友,我可以带他们进去吧。”
守卫连忙点头,最近府里最出名的就是这位“菩萨”了,他们对她也是倾慕不已,这下知道原来这一男一女两个凶神恶煞,原来真的是她的朋友,不禁觉得有点心慌。
“原来是姑娘的朋友。在下也是职责所在,冲撞了姑娘的朋友,实在对不住。”
“无妨。”岁凉摆手,随即招呼二人随她进去。花影雾影对楚家的家大业大显然也很是惊讶,但是却都不露痕迹地藏在心里。
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们只是杀手,不管时政,只论忠诚。
岁凉为花影雾影二人倒了茶,花影看了看雾影,见雾影点点头,便直接开口了:“小姐,我和雾影觉得你这次行事太鲁莽了。现在不仅是京城沸腾了,因为当今皇太后病重,所以皇上广寻天下名医,这时听说了名字,必然有很多人要前来寻你。”
雾影皱眉插话道:“小姐不是向来最轻名声?为何这次为了楚安行做出……”
花影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已经逾越身份了,岁凉倒是没什么,只是有些奇怪为何雾影与她说这些话,想了想估计是小寒说了什么,不再多想。
“这事我自有考虑,不关其他人的事。你们怎么突然来了?”
“小姐,薛峰失踪了。”花影雾影沉声道。
岁凉暗暗皱眉。
与此同时。
“什么!公主失踪?那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公主若是找不回来,唯你们是问!”鼎皇狂怒,心里却暗自纳闷。
宫中侍卫都是吃屎的么?公主都能弄丢!他这次可不是只派了十几个人保护,是几十个宫廷侍卫!
到底是谁?
“小姐,你还坚持当初那个心愿么?若是坚持,那我们二人愿意将你和小寒送走,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们很担心现在京城的形势,小姐也应该明白,这时候出名绝对不是好事,处在风口浪尖之上,若没有一个有力的靠山,是无法生存的。他们比谁都更明白小姐的医术如何,这样的人才,是谁都想要的。
岁凉还在思考薛峰的事,听他们这样一说,有点愣住。要走么?
“岁姑娘在我这很安全。”
岁凉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一身白衣,长身玉立的楚安行自门外潇洒而入,似乎是刚刚从外面赶回来,还带着一身风雪,几丝清凉。
岁凉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他却是不看他,随意地打量了一下花影和雾影,吃惊这两人年纪轻轻武功如此之高,但是也并不显露出来,仍是淡淡然道:
“两位请回吧。”
花影雾影瞪着他,岁凉则假装没听见他的话,这人凭啥为她作决定,他该不会是想留她下来作牛作马成为他们楚家的家庭医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