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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四、身不由已

五十四、身不由已

岑寂仰天躺在一片素白中,只感到周身轻飘飘的,仿佛整个灵魂正在随着平和上升,上升。

一张纸片儿飞到了她脸上,将岑寂拉回现实。“送给你!”,王冠扔过来一句,神气的将自个儿双手一抱,靠在卧室的门楣上。

岑寂爬起来先拉上了窗帘,不慌不忙打开小电脑,再将二个大枕头重迭在自已脑后,找着了最舒服的姿态,往后一靠,才把汇票举到自已眼前。

“什么玩意儿?哦,邮寄方红袖添香,收款方老大,稿费五千元,哦,你的?”

岑寂惊喜的抬抬头:“稿费?五千元?”

“嗯哈。”王冠得意的点点头。

“哦,真是你的,开始赚钱啦?红袖是谁?谁给你添香?还陪睡呢。”岑寂高兴虽高兴,却感到嗓子眼有点发哽:这红袖与添香是谁?一汇就是五千元?

“是网站,目前中国最大的一流网站,连红袖添香都不知道,还玩电脑?岑总,你还网聊哩。”

大咧咧的王冠,根本没注意到老婆的小心眼,反倒洋洋自得的吹嘘着:“签了我二本书,还可以吧?”

“哪二本?”,“‘你拿我吃’和‘绝杀?1937’。”

岑寂捂住自已嘴巴,吃吃吃的笑着:“‘你拿我吃’?哈,那也叫小说?胡编乱造,我可不看。”,“老婆不看不要紧,只要网友看就行。知道吗,这本书的点击率高达一百八十多万,而且是VIP章节啊。”

“VIP章节,我知道,大客户呗,有啥称奇?有本事出几本书看看。”岑寂不以为然,却捧着汇单左看右瞅的,看得王冠沉不住了:“咋?有假?”

“怎么没有财务取款章?取不取得到钱哟?”

“真笨,你明天拿到邮局一取不就什么都知道了?”王冠把自已的身份证扔过来:“记得带上你的。”

“啰嗦!我不知道?”

“你当然知道,你是岑总嘛。”

门外忽然闹哄哄的,还有人敲着自家的门:“王冠和岑寂在吗,请出来一下。”

岑寂跳下了床,和老公开了门,是扬刚。仇敌相见,分外眼红!岑寂冷冰冰道:“扬经理啥时当上警察啦?”

知道她还在为上午的通话怄气,扬刚就笑笑,指指隔壁闹哄哄的江家:“小区居委会来慰问,作为芳邻,我们也该去朝贺朝贺,不是说好了需要沟通了解吗?”

岑寂想想也是,便穿上鞋子,又对老公说:“穿上长裤和衣服,穿皮鞋,到别人家要有礼貌。”

王冠就屁颠颠的跑回卧室换衣服裤子,剩下扬刚笑呵呵的瞅着岑寂。岑寂气不打一处来,就一瞪眼:“白眼狼!六亲不认!”

“吃了饭吗?今天的天气真好啊。”这厮兀自笑眯眯的,仿佛根本就没听见她在骂人。

进了江家,前组织部长和前副局长正双双目瞪口呆的坐在客厅的大沙发上,二人的上下左右都围着居委会的大小领导和记者

“赵部长,江山画同志是我们居委会的骄傲呵,我们感谢你养育了这么一个见义勇为的好青年。”

“江局长,你的儿子勇敢啊,全靠他驾车撞向歹徒,才救了更多的幼儿。李书记和孙副市长特地委托我们居委会转达市委的感谢之意。”

“哎呀,赵部长,你要哭就大声的哭出来吧,这样对你身体不好。”

“发生了什么事?”王冠问扬刚:“这么多人?好像不对呀。”,“啥?你还不知道?‘春光’幼苗园发生了特大恶性劫持儿童案,死七人伤五人。”

扬刚迷惑不解的瞪起眼睛:“你老兄一天在干些啥哟?”

王冠受不住了,涨红着脸转向老婆:“怎么没听你讲?你不是在外面上班吗?”

也不知道祥情的岑寂,迷惘的摇摇头,随即愤愤不平:“我在外面上班,就该知道?我又不是包打听。我就知道搞好自已的工作,每月底拿得到工资奖金。”

一眼瞅到扬刚,逐斜睨着这厮:“我又不像某某人,敲诈勒索,趁人之危弄钱,我得集中精力,靠自已的踏踏实实赚钱。哼!”

扬刚实在忍不住了:“拜托,拜托,这是在芳邻家里,我们是来慰问的。”,逐挤进去,跟着劝慰。

王冠也觉得老婆实在不像话,年轻轻的就像个老太婆,一张口就是唠叨,猪不是狗不是的,皱起眉头厌务的恨她一眼,一昂首,跟着扬刚挤上去,故意冷落老婆。

闪光灯不断闪烁着,几个记者都在忙活。

“赵部长,向这儿看!”

“江局长,笑一笑。”

居委会的领导看见了扬刚,忙拉住他:“正好,你也在,我们还说等一会儿上你家哩。”,几个领导和记者也跟着围了过来:“扬经理呵,谢谢你呵!”。

“要不是胡助理勇敢的扑了上去,还不知有多少幼儿受伤哦。”

“扬经理,请你向这边看。”

“扬经理,能不能把你的头发捋捋?对,就这个样式,好,笑,笑,OK1”

王冠和岑寂才知道,江山画和胡助理,在今天上午发生的劫持幼儿案中,英勇献身,受了伤,现在正在医院抢救……

少不得一行人闹闹哄哄的扶起江家父母,簇拥着扬刚下了楼,登上了早已等候的面包车,一溜烟朝市总医院赶去。

王冠也破天荒地在他自诩的“黄金时间”里出了门,携了老婆一同赶去。

第二天,岑寂正在处理事务,电话铃响了。

女老板让她过来一下,岑寂便拉上门赶过去。副总办公室与董事长办公室也就隔着几间房,一抬腿就到了。进去后,董事长指着二位身着制服的一男一女介绍:“地税的王专管员和李专管员,坐下谈谈吧。”

又转向专管员:“这是公司岑副总,纳税的事由她直接经管和负责。”

岑寂心头一跳,脸上却微笑道:“你们好,我是岑寂,该我自已主动到地税局拜访,让二位亲自登门,辛苦了!”,“不必客气。”

男专管瞟瞟她:“岑总很年轻哦,以前不是我们二人,才接手,就来拜访各位企业老板,主要是熟悉熟悉,了解了解。”

“美亚管理得很好啊,到处秩序井然,整洁干净。”女专管也瞟瞟她:“这都跟岑总分不开吧?老板管全部,副总管具体嘛。”

岑寂没说话,只是礼貌的微笑着,小心地听着。合同教训太深刻,面对这些吃公饭的,还是小心为妙。

男专管仿佛无意有意间聊了守法经营,照章纳税的重要性和必要性,话锋一转:“美亚生产的环保设备设施,在市场上很好销呵,年产值有二个亿吧?”

这可是敏感性问题,实际上,年产值也跟这差不多,但这类关系到企业直接利润的重要问题,任谁也不可能直接回答。

想来男专管应该知道,不过是故意投石问路罢了。岑寂想想,望着女老板,希望她回答。女老板却稳起不动,只是微微笑着,像没听见一样。

“是啊,我们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和技术力量,就是为了打开市场,更好的为全市人民服务。”岑寂避开话头,礼貌的望望二个专管员:“我们都有报表送交地税局的。”

言下之意,年产值到底多少,你们心中又不是没有数?何必旁敲侧击。

然而,岑寂心中有些发慌。

自已这个副总经理,听起好听,实则有关真实产值,纳税款,产品销售的真实价格和数量等企业核心话题,目前基本上还是一无所知。

一则是才坐上来,从整个企业发展和管理的高度看问题,岑寂作为副总经理,正在磨砺,提高和加深认识中,许多问题还是朦朦胧胧,一知半解。

二呢,这是私营企业,女老板没主动讲,自已怎么好主动问?对一系列敏感性话题,现在她这个副总还没有一个普通的财务会计知道得多,了解得祥细。

“岑总是哪个学校毕业的呀?”

“南方大学。”

“哦,我们还是校友哟。”

女专管意外的说:“我是××级的,你呢?”,“同级!”岑寂简短的回答,她可不想乱认什么校友?以后校友要是找上门来,麻烦事儿多着呢。

要是一高了兴,一不小心说错了什么,就玩完啦。

实际上,瞅那位专管员校友,横看竖瞧也不像才27岁的同龄人。瞅她满面苦大仇深模样,再不济也有挨边三十好几了吧?

“好,李专管在美亚有一个校友,算找到了知心朋友。你看,走的时候我喊你来,你还不愿意来,现在怎样?”

男专管笑笑,看着女老板问:“原来的美亚是定税还是包税呀?作为董事长,你认为是定税好还是包税好?”

“怎样都行!”

女老板月兑口而出:“反正,我做不下去了,关掉就是。”

“岑总的意思呢?”

他转向岑寂,:“定好还是包好?”

“我同意老板的意见。”

岑寂机灵的将了拦了回去,加重语气说:“无论定或包,都要有利企业的发展和动转;这跟养猪一个理,投精饲料,猪才长得膘肥体壮,杀了油水才多;光是刮油,长出的瘦猪骨头多,肉少,清汤寡水的,没味道呢。你说是不是呀,王专管员。”

“听说原民政局王局长调去当养猪场长,管猪喂猪去啦?”

男专管没理岑寂,而是转给头去给同伴来了一句:“犯错误啦?”,“哪里哟,据说是给了孙副市长的难堪。”

女专管疑惑的的眨眨眼睛:“这可能吗?一个副厅局级干部,调去当养猪场长?”,“现在,什么事情都难说,咳,扯远啦,这么说,这事儿还要商量商量?”

他转向女老板:“美亚总得提个大致意见,让我们考虑吧?”

岑寂望着董事长,慢腾腾的说:“我看我们商量商量后,给地税局回个电话吧?”,女老板也点点头:“应该这样,不急嘛。”

男专管就把自已的名片递了过来,一人一张:“也好,美亚没有商量好之前,就照原行的办法办吧。”

实则上,原行的办法是定税,也就是企业提供一个总产值额,专管员根据这个总产值额调查查证后,定一个税额,其中的猫腻不言而喻。

由此,岑寂和女老板都断定这二位不过是来走走过场,蹭顿午饭而已。

好在已过了11点多钟,岑寂便对女老板眨眨眼:“董事长,下午我还要到市局办事儿,中午我要早点儿走,都11点钟过啦。”

“哦,好的,再忙也要吃了饭走哦,岑总,你顺便领税务同志去吃点便餐,我还有事。”

“哦,11点都过啦?”男专管员恍然大悟,站起来对女专管道:“咱们也该走啦,还有几家呢。”

“呃,这哪行?到了我们美亚不吃饭就跑,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呀?”岑寂不干了,热情的拉住了女校友:“随便用点,不用不准走!”

“真有事儿,还有几家都预约了的。”女校友认真的笑道:“下次吧,董事长,下次吧。”

“那,也好,不勉强了。”

女老板抬起身来,拉开抽屉,递过来二张百元大钞:“就请二位自已在外面随便吃点,对不起了。”

“呃,这哪行?这不成了吃卡拿要了吗?违反纪律的。”男专管也笑到,扭着身朝外就走,岑寂恰到好处的追上去,一塞进女校友拎包。

“给我个面子吧,校友,免得我被老板批评,拜托了!”

“这,哎,你们也真是,弄得我们下次都不敢来啦。谢谢啦。”

“慢走慢走,欢迎再来指导工作啊,慢走了!”岑寂热情的送他们下楼,出了大门。

回来路过行政部,见小齐正和小汪凑在一块说悄悄话,神秘兮兮的样子,便走进去:“嗨,美女,说啥呢?大开着门,也不怕被人听见?”

二人抬起了头,胆子本来就小的小汪吐吐舌头,红着脸坐回自已位子盯住电脑忙去了,而小齐却看看她,欲言又止。

“干啥犹豫不决的?齐经理,好像你很为难似的?”

岑寂笑到:“我们的小齐不是一向敢作敢为的吗?怎么一当了经理就变啦?说,有什么事儿?”,“说就说呗,岑总,如果你遇到同事有后台撑腰,还敢不敢管?”

“规章制度面前一视同仁,我和董事长不是都一直这样讲吗?你遇到什么大人物的难题了!”

前行政主管咬咬嘴唇,毅然地说:“公司本部的干部,以各种名义跑到下面工厂要吃要拿,还安插自已的人顶掉老工人,下面反映到行政部来了,可这好像又不该我们管,正商量着哩。”

“按管理规章,你们也可以管的,是什么人这样干?”

岑寂沉吟到,自已提了副总大半个月了,一直忙着公司本部的理顺,还没来得及到工厂看看,真这么严重?

“郭主任和葛经理,还有后勤部的安经理。下面提起就很气愤,说她们总是在要吃饭时才来视查,工厂无奈只好陪她们,费时间又费钱,人家可是多劳多得,做计件的,每分钟都宝贵,不像郭主任她们旱涝保收。”

想起刚送走的专管员,岑寂气不打一处来,斥责到:“怎么不早说?怕丢了经理?小齐,你变了。”

小齐委屈眨眨眼:“都是中干,郭主任还比我们高半级。再说,说了有人管吗?”

岑寂更火了:“你这不是在直说我会保庇?小齐,你小看了我岑寂,马上拿份具休报告给我,听到没有?”

小齐高兴地一立正,啪的敬了个礼:“遵命!给了你要保密哟,不要说是我给的哟。”

寂瞅瞅她,叹口气到:“行行,保密保密!老天,这活儿怎么越干越难啦?”

回到董事办,女老板问:“走啦?”,“走啦!”,“你说你下午要到市局?有进展了?”,岑寂点点头,“昨天和钱啤谈得如何?”,“一般般,钱啤气大,今天可能挟着黑皮包找孙副市长去了。”

女老板大惊失色:“什么?谁让他去的?”

岑寂耸耸肩:“没有谁,出于义愤,他自已跑去的。”,“是不是你给他说了什么?你可不能乱说呀。”

岑寂有些急了,不由得提高了声音:“我能给他说什么?他这方面比我懂,资深讼棍嘛,你瞅他的光头,一天都动脑袋瓜子的。”

“唉,这个钱蜱,弄不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女老板狠狠捶了桌子一下,吱溜一下,将白色大高靠椅转向一边,“你也别着急,也许没有跑去呢,他也只是说说呗?”岑寂反过来安慰董事长。

“唉你,这事儿赶快给我办了吧,我真受不了啦。”女老板意外的恳求,让岑寂十分高兴。

“我在努力奋斗呀,董事长。不过,我也请你不要东委托西找人的,弄不好可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女老板点点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是慌乱了,这事儿越拖得久越难办,我明白。”

“所以说我下午要到市局去呢,再问问孙向前,看还没有别的办法,让他签离。”,“葛虹还没有签?这个小贱人,要不,我亲自找找她,谈谈条件?”

她伸手去抓电话。

岑寂忙制止她:“哎,董事长,你又乱了。她跟你当场吵起来怎么办?漫天要价怎么办?她一个小姑娘,有的是青春和时间,她不怕呀,对不对?”

不能说岑寂说得没道理,女老板只好无力的缩回右手。

下午,岑寂先到了律师事务所和法院咨询,心中有数后,再到了市局。

丛组长见了她,微微笑:“你好,岑寂同志,有好消息要告诉你。”,岑寂高兴的瞧着他笑,不相信的问到:“真的,丛组长,你别哄我高兴哩,为这事儿,我都跑了七八趟啦,弄得我们老板批评我办事无力呢。

我正捉模着请丛组长帮帮我呢,我一个打工的,要为此事儿被炒了鱿鱼,就跑到你家里舀饭吃。”,“好哇,就到我家吃饭吧,多添一双筷子就是。不过,你倒是来了,我可惨了,老婆还不闹翻了天?”

“丛组也是个妻管严?没这么严重吧?”,

“好啦,玩笑也开过了,现在我告诉你,回去就让你们老板马上向法院提出离婚申请。”,岑寂一下泄了气,坐在凳子上:“唉,丛组耶,这个地球人都知道,上网一查就成,没有新意和创意的,一点不好玩儿。”

“你知道什么?现在时机成熟了,该结案了。”丛组长依然笑呵呵的:“回去提出,包准!”

岑寂将信将疑,关于犯罪份子怎样离婚的咨询和答案,网络上比比皆是。

即或刚才到市中级人民法院咨询,也大抵和网上的解释差不多。问题就在这儿,孙向前虽然一直拘留着,却以的是“流氓案拘留待查”的名义,并没有确切的定罪。

难怪他的副市长老子师出有名,不断找丛组长要人要证据,威胁利诱要控告他,关了孙向前多少天,以后就请丛组长蹲进去多少天云云。

可现在,丛组长却告诉自已“现在时机成熟了,该结案了。”

岑寂不放心,逐又问:“丛组,我该向谁提出呢?”,“咳,你这个岑寂,原先是向谁,现在还是向谁,懂了吗?去吧去吧,啊?”

丛组长站起来,双手朝外推推的,第一次赶客,边赶边玩笑:“幸好不是你,是你的话,早一蹦老高。跑了,还顾得着站着不动,和我贫嘴?”

“那我也要跑了。”岑寂瞅瞅丛组长,感觉到他不像在开玩笑,也高兴得站起来:“拜!”

出了市局,看看时间还早,岑寂便顺着大街慢吞吞的蹓哒。一天就是忙忙碌碌,难得有这个机会办完了事还有空时间。

哦,你好!城市!

你好!蓝天白云,和煦清风!

你好!夹拥的苍翠树林和站在街中央警台上的交通警。

岑寂忽然发现自已真是落后了:都要修到了自家小区门口的轻轨,那越来越多一幢幢耸入云间的高楼,那像海潮般涌来涌去的年轻的面孔……自已竟然感到了陌生和新鲜。

噢,忙啊,为了生活和生存而忙啊,我才27岁,怎么就像个老太婆一样心冷如灰,任世界在风起云涌里潺潺舞动而毫无感知了?

岑寂啊,你变老啦,是中年妇女啦,唉唉!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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