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画展?抱歉,我可能腾不出时间来,但是要提醒你们注意。♀”苍古拿过几天前的那张晨报,“鉴于我们之前那么高调,所以那个家伙可能会把你当作目标之一。”
“谁?”
这种情况下我和池雨泽的差别一目了然,我立刻进入慌乱状态开始疑神疑鬼草木皆兵,并且劝说池雨泽放弃这次画展,而池雨泽十分淡定地在新买速写簿的第一页打草稿,时不时抬眼看看苍古:“你爸么?”
“不。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来解释,是苍敛的私生子。”苍古意识到池雨泽在画自己,僵在原地不敢做出什么大动作,“说起来很不好意思,不过这算是我们家劣习了,苍敛当初也和我爷爷的私生子进行过一番恶斗。其实这其中也有我母亲的原因,如果不是他娶了一个毫无背景势力可言的外国人,他是不会被排挤的。他是个天才。”
“我以为你讨厌他。”我对他用天才这个词形容他父亲感到惊讶。
“我恨他。但是即使如此我也没办法昧着良心否认他的智商。”苍古激动地抬起手破坏构图,被池雨泽给按了下去,“好,我们说正题,苍敛的私生子——我根本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也许还不止一个……”
“不止一个?”池雨泽从速写簿里抬头了。
“苍家的人都是这样……不过既然我父亲会把他当成候补继承人,他应该会被训练成一个说得过去的家伙。”
“都是这样?”池雨泽扔下了笔。
“私生子这种事情在苍家就像早恋一样——不会摆到明面上来说,但只要不过火是没人会管的。”
“私——生——子?”就连我都能听出来池雨泽发火的前兆,苍古还没反应过来是哪部分戳中了池雨泽脑海里支配愤怒的神经。
脸上挨了一拳的苍古离开时幽怨地回望了一眼,还不忘提醒池雨泽:“千万小心,他根本不在乎你的人身安全。他更不会在乎制造意外。”
“你说的他是指苍敛,还是另一个?”
苍古带上门的动作顿了一下。
“都是。”
“你真的不准备改变主意吗?”
“你知道刚才苍为什么没劝我改变主意吗?因为无论谁劝我都不会改变主意。”速写簿被举到了我面前,“虽然他那么轻描淡写的说了他不能去的理由,但我知道其实现在危机四伏。只是我不会为了这点程度的危机打乱生活。更巧的是,你也不会。”
“我会。”我把速写簿按下去。
“你敢说不怀念狮子桥步行街南京大排档的炒面吗?”
我再一次,败在了美食手下。以及又一次,败在了池雨泽手下。
速写簿上面带倦容的苍古正在朝我笑。
第四幅。这个男人跳过了所有人的画作,准确地停在了第四幅池雨泽的画前。
“你在什么巧妙的小地方署名了?灌木丛的纹路里是不是有czy三个字母?”
“就像你在你的意大利面上用肉酱写hlms一样。它们太好了,好到我忍不住要直接书名。不过不是在灌木丛的纹路里,是在旁边那棵树的年轮里。”池雨泽环顾四周,“我发誓,发现这一点的人几乎没有,那个人是看着画旁边挂着的名牌找到我的画的。”
“雨泽?”我拽拽池雨泽的袖子。
她还在看挂在远处的一幅画并试图走过去。
“雨泽!”我拽得更用力了。
“什么?”她转过身,然后愣住了。
刚才还在她画前拿着放大镜细看的人现在就站在他面前,彬彬有礼地鞠躬问好:“我想你就是那幅话的作者池雨泽?请允许我用你,您似乎有点太生疏了。”
“我跟你很熟吗?”池雨泽从来没有服务粉丝的精神,尤其是在这种需要随时保持警惕的非常时期。
“神交已久。”他直起身微微一笑,我们看见了他明显属于白种人的苍白肤色和碧绿的眼睛,“这城市里有你的画的每一次画展我都参加了,如果不是害怕让它们褪色,我真想拍照,永远地留存那份美丽——这是个可笑的想法。最美丽的东西总是留给眼睛而不是镜头。”
黑色的眼珠深处有光芒骤然亮起。我知道,眼前这个人的最后一句话成功地让池雨泽放下了戒心。
“没问题吗?”我凑在她耳边压低了声音提醒,“以前每次画展你都在,怎么偏偏这次他找上门来了?”
“苍敛的私生子是个特别纯正的中国人。”
我看着面前这个皮肤苍白双眼碧绿的人,与其说像苍古,还不如说像艾莲娜。在我看来金发碧眼的老外长得都一样。
“我叫查尔斯·卡特。”他伸出右手。
池雨泽和他握手了。
不过接下来没有发生什么惊心动魄**让我想打电话给况风远商量要不要告诉苍古的事情,池雨泽和查尔斯友好地告别。他还得到了一副画在池雨泽备忘录某一页上的小画像。虽然边撕得不太整齐,但画是一流的。
池雨泽的速写也拥有独特的魅力,画上的查尔斯满脸让人觉得温暖的笑容,唯一的遗憾是画是用铅笔画的,没办法画出他那双绿色的眼睛。
“你没留个电话号码?”我调侃道。
“用无印良品的自动铅笔画画还好,要在他的头发丝里写一串数字就是个很需要技巧的事情,这么漫长的过程你居然都没有发现吗?”她在憋笑。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来,说实话这些天来我头一次笑的这么毫无牵挂。
“你留号码了!”我捂着肚子蹲下来,“你还是留号码了!”
“是啊,用最含蓄而且最恰当的方式。对于一个能在灌木丛的花纹之间找到我的签名的人来说。”池雨泽从包里拿出速写簿,翻到第一页指着苍古的那张画像说道,“苍古的每幅画里都有这个,但他从来没注意到过。”
她的手指按在苍古衣服的袖口,看似杂乱无章实则井然有序的线条之间藏着两个紧紧相连的字母“cc”。
“……查尔斯·卡特不也是cc吗?”
“巧合。”她收起速写簿,“这是苍古的c和池雨泽的c。”
“我是不是该回去更仔细地看看况风远那本书?我觉得以我的迟钝,我应该是错过了什么吧。”我想起苍古在看画时永远不知所措抓不住重点的样子,“合格的灵魂伴侣不仅要照顾到社会人格还要照顾到艺术人格,你们搞文艺的是挺麻烦。”
池雨泽看着我认真的神情,无奈地摇摇头:“况风远不是因为你喜欢看书才喜欢你的,我也不会因为苍古不喜欢画画而不喜欢苍古。”
事实证明我就是个固执到无药可救的家伙。我们两个一起坐在南京大排档里吃炒面和豆腐果蘸辣酱的时候,我又一次提起了这个话题:“你知道白纸婚姻吗,两个人虽然不是真正的夫妻,没有任何感情方面的牵扯,但是在某一方面却是独一无二的知己……是任何人都无法嫉妒无法超越的感情,因为这种了解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到的。我要是把这话拿到苍古面前说,他肯定马不停蹄地去学美术。”
“他不会的。他有这个自信,我也有这个自信。也许他不了解我的画,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池雨泽。就像你,因为你了解况风远,你才能读懂他每句话里的深意。”池雨泽和我争抢碗里的最后一个豆腐果,“这么严肃又的话题到蓝湾谈到上岛谈都行,在南京大排档就好好吃饭!”
池雨泽的手机铃声就在此时响起。
她看了一眼屏幕,一边接通电话一边用口型跟我说“查尔斯”。
啊——聊天内容也非常平淡。
虽然我一直想讲述一对“画家和忠实粉丝兼知己”的故事,但是至少从他们的对话里我找不到任何不对的地方。于是我在池雨泽打完电话之后热泪盈眶地告诉她:“你不知道,我当初在晋江上发小说的时候,第一个野生长期读者出现时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光明起来了!”
“我没你那么激动。”
“不过……这个家伙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很容易让人怀疑到苍古家里去。”我咽下一大口炒面,“这种时候就应该发生这种狗血剧情才对啊。”
如果是化妆,肤色不可能白的那么真实,也看不见颈边隐隐的蓝色血管。眼神很自然,没有戴美瞳的痕迹。最重要的是,比起苍古那偏向中国人的长相,他完完全全长着一张外国人的脸。
“生活要总是那么狗血这日子还怎么过。”池雨泽刚说完这话就扑哧一笑,“其实我用一句话就能让我们的生活完全变成狗血言情小说。”
“其实你苍古长得很像你多年前认识的初恋情人?”我喝了一口茶。
“不。我们一直只强调苍古是个富二代,但从职位来说——苍古是总裁。”
我差点把茶给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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