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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门之内,鸨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少主,他要真来赎买,如何应付?”

李慕一嗤:“他一个闺中小郎,有钱么?”

“可是┄┄”鸨父搓了搓双手:“他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执意为之┄┄”

“你恭恭敬敬的请他落座大堂!”李慕不慌不忙的说道:“凤倌登台,他出的价要是比别的客人们高,人就归他!和他说清楚,这只是一晚,若要赎身,价码还要涨!他负担不起,自然知难而退了!”

“是!”鸨父连连应声:“属下还是把他安排到包厢吧,毕竟┄┄”

“你是猪脑子不是?”李慕骂道:“包厢遮的密密实实,他看得清楚凤倌儿,别人看得清楚他吗?不让洛川百姓给他传传名,紫云瞳能知道自己未来正君跑到青楼楚馆来,给她丢人现眼么?”

鸨父恍然大悟,哆嗦着一个劲儿点头。

┄┄

沈莫拽过清涟,低声怒道:“贺兰少爷,你到底想干什么?刚才为了见他,押出去一块玉佩,你身上还有值钱东西吗?不知道这地方是销金窟,不知道老鸨小倌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么?当年,我┄┄我┄┄师娘就是为了一个无情无义的窑子货赔光了家产,害得我┄┄我师傅一家不得不在她死后依附姑母,饱尝寄人篱下之苦。我平生最恨这种地方,最恨这些人┄┄要不是怕你孤身一人,易遭不测,打死我也不随你到这里来!”

清涟一愣,连忙安慰道:“沈使,你别气别急!听我说!这个凤倌儿才华气质如此出众,必非寻常人物,不知遇到了什么不幸,沦落至此!他说话虽刻薄,内心一定苦不堪言。他眉目虽冷淡,那份伤痛怨愤却遮掩不住。”

“那是他故意装出这副情态来骗恩客!若不如此,谁肯为他花钱,谁肯替他赎身!”沈莫愤忿投去一眼:“等将你这样愚蠢的好心人骗个精光,他就会把你一脚踢开,另去攀附高枝儿!”

离凤和他对视一眼,想起善良的若怜,眸光也冷了下来:“沈官人以偏概全,叫人无话可说!以前我也这样想过,高贵的便都高尚,低微的便都低贱。哼!何其荒谬!”

“哦?”沈莫难得的讽刺一笑:“这样说来,你自认操守高尚了?出淤泥而不染的男人也多得是,你怎么不学学人家!非要自甘下贱?”

离凤盯着他那张挂满鄙夷的俊颜,不怒反笑:“原来官人是想叫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惜我生来胆小,最是怕死!不堪受教,让您失望了!”

“你┄┄”

“沈使!”清涟见他气怒大作,急忙拦住。又听离凤对自己说道:“贺兰小官人,承蒙美意,不胜感激!然离凤堕入尘埃,清名早丧,也不求今生能如何如何了。为我这般无情无义,寡廉鲜耻的青楼小倌费神耗资,恐惹家中大人不悦。还是作罢的好!”

见清涟急切地要说什么,离凤一笑拦住:“官人通音律,晓人情,如明月皎皎,似白莲亭亭,风姿已然出众,心地更是慈悲!前程定不可限量!今日一见,离凤三生有幸!”

言罢恭敬一揖。“此地污浊,官人不宜久待,还请尽早离去。离凤祝你青春常驻,芳华不歇,日后得适良人,两情绵长!在此别过了!”

清涟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出门去,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刹时红了眼圈。“你比我也大不了两岁,青春芳华,何不自惜?”

离凤并未回头,仰头一笑:“心已死,肉身无可惜哉!”

清涟怔愣许久,感叹不绝,回身一望,却见沈莫一脸疑惑,正自喃喃念道:“离凤?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

暗门之内,李慕眉头紧蹙:“贺兰年小,却能识人!这个离凤姿容清贵,谈吐不俗,确乎不像平常人家出身┄┄”

鸨父只想着给自己表一表功,赶紧上前讨好的说道:“这几个月来,属下对他悉心调.教,便是等着今夜一鸣惊人!少主您对他满意┄┄”

“哼!”李慕回头瞟了他一眼:“这气韵风姿是你调出来的?这才学见识是你教出来的?我看只有他那自暴自弃,心冷意决的态度像是你逼出来的!”

鸨父咳嗽一声,不敢再说话。

“吩咐下去,二十四个时辰内我要知道离凤是何出身,因何至此!”李慕沉声命道:“没有我同意,不许让他随便接客,更不许胡乱转卖。若有人要为他赎身,速报我知!”

“是!”鸨父赶紧应下,又问道:“那┄┄今夜,还让不让他登台!”

“登台照旧!”李慕冷声说道:“两千两起价!看看国难当头,青麒还有些什么人醉生梦死,银子多的没地方花!”

言罢又从孔洞向内看去,见清涟踱步低叹,沈莫皱眉沉思,不由一笑:这个小贺兰纯真简单,倒不难对付!至于沈使┄┄嗬!好一个沈使,原来长得这般模样┄┄

离凤想着若怜担心自己,快步走回所居小楼,撩帘伊始便大声喊道:“若怜,我回来了!”

屋中四壁悄悄,并无人声。

“若怜?怜弟!”离凤觉得奇怪,就要到登台的时辰了,他不在屋中妆扮,去了何处?

有小仆从送茶水进来,离凤急忙问道:“若怜呢?你可见过他?”

“教养公公刚才来过,把怜倌儿带出去了,说是到天字二号房陪客!”

“啊?”离凤一惊:“陪┄┄什么客?”

小仆从摇了摇头:“天字号房一共五间,入者非皇亲国戚,便是朝中要员!不知今天来的是谁!不过听说是在饮宴!”

离凤脸色一白:若怜最怕侍宴,宴到最后,他就会被那些醉醺醺的女人瓜分┄┄他┄┄

“怜倌儿不用登台了,进了天字号房,他今夜哪还能出来!不定就被那位贵客看上、睡了!”小仆从放下茶盏,摇头叹道:“赏银虽不会少,可比入选花魁还是惨多了!凤倌儿,这回没人和你争了,高兴吧!”

离凤咬了咬下唇,猛然转身下楼,直往前院高台而来,寻着天字号包房,挡上面纱,正要迈步上梯,忽见对头一间屋子里蹿出个戴金色面具的男子。

“在下李慕!”他微一拱手:“请借一步说话!”

离凤抬眼看了看楼上,听到一片yin.声浪.语,心头忧急:“奴家有急事!此时不便与官人共话!请约于他日!”

李慕深看了他一眼,不由分说,拽住胳臂就扯进了旁边一间小屋。

“你┄┄”离凤挣月兑不开,怒目瞪来:“官人为何强人所难?”

“哼!一上此楼,有去无回!”李慕冷嗤一声:“我是好心提醒你!”

“多谢!离凤不惧!亦不需官人提点!”

“哦?”李慕眉梢一扬,冷冷的看了离凤两眼:“登台在即,你不在后院梳妆,来此何事?”

“来换怜倌儿回去!”离凤沉声答道。

“怜倌儿?”李慕一皱眉:“他在此侍宴,与你何干?”

“我怕他不懂规矩,怠慢了贵客!”离凤谨慎的看了他一眼:“我来替他!”

“嗬┄┄”李慕那金色面具上满是嘲讽:“胡闯硬进,你就懂规矩了?”

离凤面无表情的答道:“我比他生的漂亮。便是胡闯硬进,客人们也不会怪罪!”

李慕一愣,转而嗤道:“你知道那屋里坐着的都是些什么客人?如狼似虎,贪yin,最会折腾男人!你要是去了,一准儿连骨头都被啃得剩不下!就不怕?”

离凤一惊:这样霸道的客人,若怜怎么受得了?若怜┄┄“若怜!”他急切不已叫了一声,转身就往屋外跑去,被李慕一把抓住。

“放开我!”离凤怒道:“去晚了就来不及了!你是何人?管此闲事?”

李慕故意说得吓人,想要看看他胆怯的样子,谁知竟是去意更坚,着实出乎意料。“龙潭虎穴你也敢闯,以为自己是谁?”

“龙潭虎穴才更是要闯!”离凤使劲儿甩开他:“若怜几次救我,我不能眼睁睁放任他出事!”

“一个小倌儿,还讲什么情意!可笑之极!”

“小倌儿也是人!”离凤狠狠瞪向他:“恩要偿,仇要报!你既然不懂,就赶紧滚开!”

“你去了也于事无补┄┄”李慕噎了一下,就是不肯松手。“上面有好几个女人呢!留下你,也不会放开他!”

“至少我可以陪着他,他不会那么害怕!”离凤见甩月兑不开,急不可耐,低头就向他腕上咬去。

“嘶!”李慕倒吸一口凉气,猛地将他往地上一甩:“混账!”

离凤摔倒在地,忽而醒悟过来,瞥了李慕一眼,冷冷笑道:“你是这馆中的看守吧!怕我去侍宴,不能登台,给你们赚不来银子?那何必要牺牲若怜,他很美,性子又温柔,等上几日,也是这里的一棵摇钱树呢!”

李慕把手缩回袖中,冷眼看着他,忽而心头一阵不舒服:他这是在骂我,骂得还真狠┄┄

“离凤!”李慕咬着牙:“我能救他!你给我跪下磕三个头!我立刻就去救他,让他和你今晚一起登台!”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离凤迫上一句。“你若食言,我也奈何不了你,可老天听着呢!日后自会降下惩罚!”

“你┄┄”

离凤不等他发作,就地跪直身躯,“扑通”就磕下一个头去。

李慕眼见他头将着地,忽然闪身避开一旁,由着他朝天叩首,三下方起。

“哼!你不敢受!是没有救人的能耐吧?”离凤慢慢站起身,冷冷言道:“那就别再拦着我!”

“谁说我没有救人的能耐?只不过,我改主意了!”李慕转回身,并不理会他的嘲讽:“我要你欠下我一个人情,日后补报!”

“如何补报?”

“等我想好了,自会来向你讨要!怎么样?”李慕背着手,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姿态。

离凤静静瞅着他:“你到底是谁?”

“你无须知道!”李慕傲慢的答道,故意往楼上看去。“答应迟了,救他还来得及来不及┄┄可不好说了!”

离凤一嗤:“我于官人有何用处?倒叫离凤好奇!也罢,那就一言为定!”

李慕一指后院:“回去更衣,准备登台!我让若怜一会儿过去找你!”眼见他消失在视野之中,方点手唤过鸨父,附耳说了几句。

“这┄┄”鸨父一脸为难:“方才见进去的不是凤倌儿,几位大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幸亏葛国姑还中意怜倌儿,这要是再将人唤出,怕┄┄”

“有什么怕的!”李慕不以为然的嗔道:“那几个人还拉得下脸来在此闹事不成!”

“国姑要是已然成事?”

“那也得把人从她身下拉出来!”李慕一瞪眼:“快去!”

鸨父不敢再说,急忙奔上楼去,没一会儿功夫,满脸是汗的又跑了下来:“少主┄┄少主┄┄”

“怎么了?”李慕疑道。

“国姑把怜倌儿带去另一屋了,我叩门也无人应,只得闯了进去,谁知┄┄”鸨父一脸惧意:“国姑躺在床上,人事不醒!那个怜倌儿┄┄竟然踪迹全无!”

“什么?”李慕一惊:“葛绒死了?”

“没有!”鸨父战战兢兢答道:“是被点中了穴道!”

李慕紧锁眉头,在屋中疾走了两步,刚要发话,就见又有手下慌忙来报:“少主!紫┄┄紫胤英王┄┄进春藤馆大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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