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这玩意经不起折腾,总是在不经意间便偷偷溜走,不管是从指缝中溜走,还是从裤裆里溜走,反正二愣感觉时间过的确实挺快,转眼间,二愣来到西安已经一月有余。每天守在学校门口,面对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各sè车辆,不是敬礼就是弯腰,有时候教育厅或者省zhèngfǔ某些个大官来学校检查,还要摆出一副夹道欢迎的阵仗,这让在潘家湾过惯闲云野鹤生活的二愣稍微有那么一丁点的不适应。
但二愣同样也明白,环境可以改变人,人改变不了环境。在这一个多月里,二愣也是见识到了各种各样形形sèsè的人,但让二愣最不明白的就是,学校里面那些水灵姑娘,为啥都要挤破头皮,钻进那些停在学校门口趴在地上的乌龟?这让二愣一直很费解,搞不懂这些姑娘脑子里面在想什么。让二愣最印象深刻的一次更为夸张,有一次高琼帅指着其中一辆个头不大的乌龟说那玩意好像叫什么法拉利,那辆车的车门半开着,在驾驶位上坐着一位中年大叔正在吞云吐雾,只不过那大叔的体格二愣是真不敢恭维,因为坐在车里,不知道有多高,但远远看去,就如同一座小肉山,更让二愣纳闷的是,学校里面走出来一位打扮贼水灵的美女,悻悻然的坐进了这位中年大叔的副驾驶位置上,等到那美女坐上车以后,大叔启动车子,扬长而去。当时的二愣就在想,照那美女的体格,如果真被大叔那肥胖臃肿的身体压上去,吃得消吗?
每天下班后,最快乐的时光莫过于和食堂里面那位年过五旬的炒菜师傅杨大爷找个偏僻点的小树林里面玩弹弓。玩弹弓?这或许是童年最简单的事情,可像杨大爷玩的这么神乎其神的,二愣是真没有见过。在潘家湾的时候,每次到冬季,大雪封山,二愣都会拿着自制的弹弓,走进秦岭山,如果运气好,还能打只野鸡。二愣自认为玩弹弓的水平已经相当不错,可和这位杨大爷比起来,那差的太远。杨大爷也住在学校,只不过他是单人单间,有一次二愣去他房间,只见在他的墙上挂着一把长度约有一米的折扇,当然做扇子的材料是公野鸡的羽毛。本来一把用野鸡毛做成的扇子可能没什么稀奇,但事后二愣才知道,那把扇子是杨大爷每用弹弓打下一只野鸡,便会从这只野鸡的羽毛里面,挑出最漂亮的那一根,才做成的这把折扇。
要知道野鸡这玩意是真不好打,因为这畜生太过jǐng觉,离的远了,打到翅膀上,对野鸡来说,和挠痒痒没什么区别。离得近了,估计还没到跟前,就已经飞走,所以用弹弓打野鸡,绝对是个技术活,最起码钢珠要在十五米外,准确无误的打到野鸡的脑袋上,这样才会起到效果。听起来容易,要真正做起来,可就没有那么简单。
在这一个月里,二愣也是拿到了自己人生的第一份薪水,一千五百大洋。但二愣没想到的是,一千五百大洋在潘家湾已经算是一笔“巨款”,可在西安却连几件像样的东西都买不到。有一次下班后,二愣和高琼帅去外面瞎转悠,经过一家女xìng内衣店时,二愣往里面看了一眼,那件女xìng的内裤竟然标价三千多。更为可气的是,这件内衣竟然他娘的只是用几根红绳编制成的,这让二愣有种想要吐血的冲动,也不知道这种内衣买回去怎么穿,也不怕把那地方勒坏了。最后还是高琼帅替二愣解了疑惑,那玩意原来叫情趣内衣。听完后,二愣整个人茅塞顿开,也终于是理解了高琼帅这小子经常挂在嘴上的一句话:狗穿衣服人露肉。至于露多露少,这就要看个人爱好了。
拿到工资后,二愣给自己买了几件生活用品,花去了整整两百多块,二愣那个心疼,就像是身上掉了一块肉一般。剩下的钱和吴青山给的钱一同存了起来,二愣答应过李雅馨,以后赚钱了要请她吃大餐。可能在李雅馨看来,那只不过是二愣的一句玩笑话,可偏执的二愣不会忘记这个承诺。在这段时间,二愣也时常的会关注新闻,但庆幸的是,新闻上再也没有提到吴青山的事情,看来吴青山已经逃月兑。这一点,让二愣乐了好几天。
今年冬天的雪迟迟没有来到,这让在秦岭见惯大雪封山的二愣有些无奈。下班后,二愣拿着弹弓,和往常一样,向着食堂方向走去。
在二愣看来,杨大爷其实是一个奇人,据在食堂工作多年的一位大婶告诉二愣,杨大爷是五年前来食堂的,当时杨大爷才五十岁。刚来食堂的时候,杨大爷什么都不会做,从洗盘子这种最脏最累的活做起,渐渐的学会切菜,直到现在成为食堂里面的一位掌勺师傅。而在这期间,杨大爷不管是逢年过节,都没有回过一次家。而他的儿女也没有来看望过他一次。有一次食堂新来了一位服务员,在杨大爷面前提了一下儿女的事情,当时杨大爷便翘起了胡子,和那新来的服务员争吵了起来,好在没有动手。所以在食堂里的人看来,其实杨大爷这个人还是蛮孤僻的。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二愣也琢磨着,这个看自己身体瘦弱,每次吃饭打菜的时候,都多给自己打点肉的杨大爷,或许真的有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要不然都五十多的人了,不再家里养老,跑到食堂干嘛?
“二愣,今天咱就不出去了。”刚到食堂门口,迎面就碰上杨大爷,只见杨大爷手中还提着两瓶不知道名字的烧酒,看向二愣说道:“走,陪大爷喝两杯。”
二愣咧嘴笑了笑,没有拒绝,难得杨大爷有如此好的心情,这个做晚辈的总要陪老人尽兴。跟着杨大爷来到他房间,只见桌子上面已经摆好了菜,杨大爷示意二愣坐下,随即拧开瓶盖,取了两个玻璃杯,将酒给二愣添满后,杨大爷便端起杯子,示意二愣一口闷。
从小到大,二愣不是没有喝过酒,但从来没这么一大杯一口气喝光过,这对二愣来说,难度不小,可杨大爷都喝光了,自己这个做晚辈的,怎么好意思不喝?二愣学着杨大爷的样子,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只不过在喝完的同时,没忘记往嘴里多夹几口菜,看的一旁的杨大爷都忍俊不禁。
“好小子,看不出来啊!”杨大爷看着二愣红扑扑的脸蛋,大笑道:“照你这么大的时候,大爷我喝酒都是用整瓶吹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的太快,酒劲渐渐上来,二愣扯着嗓子说道:“吹牛。”
杨大爷没有辩解,哀叹一声,好像二愣不信他的话,令他有点失望,再次端起桌上的酒杯,喝光之后说道:“你说吹牛就吹牛吧,你个小崽子,上次我听别人说,你刚来这里的时候,竟然一只手将一只钢笔的前半截都插进了张奎的实木办公桌上,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点本事啊!”
二愣有些腼腆的挠了挠头:“那都是被逼的,其实当时我的手特疼。”
杨大爷听罢,开怀大笑,对于二愣的实诚,打心眼里喜欢:“二愣,以后有啥打算?难不成一辈子窝在这里当治安员?”
对于以后,二愣还没有什么打算,便说道:“走一步看一步。”
听二愣这么说,杨大爷也没好在继续往下问,端起酒杯,又开始和二愣碰起来,不到一会,一瓶酒已经被二人灌下肚子。这一顿饭吃的时间挺长,二愣在这期间出去吐过两次,只不过每次吐完,都被杨大爷拉着继续灌,从来不抽烟的二愣也是破例拿起杨大爷递来的zhōngnánhǎi香烟抽了起来。一老一小,说了很多话,杨大爷没有问二愣的家庭情况,同样二愣也没有问杨大爷的家庭情况,两个人即使在喝醉后,也同样没有跨过这条红线。最后走出房门的时候,杨大爷起身要送二愣,不知道是不是房间太过暖和还是酒喝的太多,杨大爷月兑下了自己上身穿的毛衣,只不过在月兑毛衣的时候,连带着下面穿的衬衫也勾了起来,在这一刻,二愣看到在老人的后背和肚子上,竟然满是伤疤,连带着还有几个形状大小一致的圆点,二愣明白,那圆点的名字叫枪伤。这还只是露出的一小块部位,如果杨大爷将上身全部月兑光,那到底这位年过五旬的老人,身体上会有多少伤痕?
在杨大爷的目送中,二愣走出了房间,经过屋外的冷风一吹,酒意明显散了不少。回到宿舍后,刚进房间,就看见高琼帅那小子,正在津津有味的看着大片。只不过这里的大片和平常看的大片有所不同,用高琼帅这小子的话来说,什么叫大片?大人看的片子就叫大片。况且这种大片可是经过岛国无数靓女兽男辛勤劳作而成,要懂得从古罗马养老院式的审判席中去发现大片这种东西是不分国界的。
播放大片的碟机是高琼帅从二手家电市场上淘回来的,而播放的影片,则是从地摊上淘回来的,为了淘回这些宝贝,据高琼帅说,他可是没少跑地方,光是做公交车的钱,都花了几十块,可见这家伙对岛国大片的热衷程度。
“声音能小点吗?”二愣看向高琼帅,有些无奈的说道。
这位地地道道的东北男人向着二愣比了一个中指后,将艺术片的声音调到了最小,只不过没有那种原始声音的刺激,看起来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刺激。
“二愣,你说这些娘们长的这么水灵,干嘛要去干这种事情?”高琼帅一边欣赏,一边忍不住的抱怨道。
和高琼帅相处了一个多月,二愣早就明白高琼帅心中的花花肠子,只一句话,就直指其本心:“你其实是在羡慕里面的男主角为什么不是你。其实我一直认为你去拍这种片子比较合适,最不济也能减肥。”
高琼帅听完,有股想要吐血的冲动,这种减肥摆明了是想让自己变chéngrén干,想到这里,高琼帅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等到高琼帅想要反驳的时候,轻微的鼾声已经从二愣口中发出。
但就在二愣刚刚睡着,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却是在屋外响起。
“高琼帅,二愣你们两个快出来,有人打了我们科长。”
听到声音,高琼帅猛然从床上蹦起,连正在欣赏的岛国大片都没来得及关,便向二愣吼道:“二愣,赶快起床,科长被打了。”
已经入梦的二愣被高琼帅叫起,啥也没想,便跟着高琼帅向屋外走去。只见此时的门外,学校的治安员已经集结了不少,而且手中都拿着橡胶辊之类的家伙。看样子,绝对是奔着干架去的。而在这些治安员的中间,则是那位长得有点象娘们的张奎。此时的张奎鼻青脸肿,原本英俊的脸面也被打的破了相。
张奎虽然对外人苛刻,但对治安科的这些人都还不错,隔三差五的还会将大家聚在一起喝个酒,喝酒的钱也都是张奎埋单。虽然这些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有时候也就是这些小事,才会被这些从农村走出来的孩子记住。这或许也就是那些个所谓的驭人之道。只不过二愣没有深层次的去剖析。
“科长,怎么回事?”高琼帅和二愣出来的最晚,还不太了解情况。
“妈的,别提了,打了一辈子鹰,今天反到被鹰啄瞎了眼,那臭娘们,老子跟她没完。”张奎忍着疼痛,忍不住的咒骂道。
这下不用张奎说完,二愣也明白了其中的缘由,看样子,又是女人惹的祸。张奎领着这些治安员,雄赳赳,气昂昂的朝着学校附近的一个地下酒吧走去,那酒吧二愣路过一次,好像叫什么时光酒吧。
刚到酒吧门口,就碰到了另外一拨人,老远就听到这拨人都是说着河南口音,看其穿着,有的是附近工地上的民工,有的则是街道上的地痞流氓,只不过这些人手中都拿着清一sè的片刀,为首的则是一位手臂上纹着青龙的光头男子。而在光头男子身边,是一位披着头发,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妩媚女子。只不过从相貌上来看,还是没有逃月兑几分稚气。看来又是周围那几所大学里面孕育出来的拜金女。
“小白脸?这么快就赶过来了?”光头男子看向张奎,声音yīn阳怪气的说道。
“草你大爷,你才是小白脸。”似乎是被这名男子激起了怒气,张奎怒骂道,只不过此时的张奎好像还没有分清形势,光头男子手中拿着的可都是开了刃的片刀,而且人数是己方的两倍,如果真动起手来,吃亏的肯定是他们学校的这些治安员。这些治安员在学生面前狐假虎威起来倒是有模有样,但要和面前这些见过血的地痞流氓比起来,那差的可不是一丁半点。
“刚才还没把你打够?有种再来和老子单挑。”光头男子狂笑起来,连带着他身后的那帮小弟都笑了起来。
“天哥,要不就算了吧?”站在一旁的妩媚女子劝说道。
这名女子不说还好,一说这个,更激起了张奎的血xìng,指着光头男子道:“妈的,都是打娘胎里面生下来的,谁怕谁?”说罢,张奎抄起手中的橡胶辊便向着光头男子挥去。光头男子脚下一错,避开张奎这一击,紧接着抬脚便向着张奎的小月复上踹去,没有任何的悬念,张奎被光头男子的这一脚踹的显然不轻,刚刚喝进肚子中的酒都被吐了出来。
看到张奎倒在地上,光头男子大笑道:“没用的东西,找个能打的,陪老子练练手热热身。”
张奎被光头男子的这一脚踹的清醒不少,只不过出于男人的面子,加上有女人在场,便不能输了气场,群架讲究的就是这个,如果己方认输了,变成乌龟,以后也没法在这片地带混了,重要的是张奎在学校建立起来的威信就倒掉了,可是自己和这名光头男子实在差太远,而手下的治安员拉出去打架称门面还行,如果真动起手来,那绝对不禁打。
但就在这时,张奎忽然想到一个月前,被李雅馨领来的那个叫吴二愣的男人,想到这里,张奎不再犹豫,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在治安员中搜寻二愣的身影。
在街道路灯的帮助下,张奎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有些消瘦的身影,此时此刻,张奎没有废话,直接了当的问道:“吴二愣,有没有把握将前面的那个光头放倒?”
二愣沉默不语,眉头紧皱,一旁的张奎却是急的直跳脚,焦急的再次询问道:“到底有没有,给我个准信?如果可以,咱们治安科还缺个队长,由你来做。”
听到张奎这么说,二愣紧皱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对着一旁的张奎说道:“科长,要不我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