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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女骸的哭泣

还有三步,他就必须要跳过那团编织在一起的丧尸脊背了,他胆怯了,但已经刹不住了,他奋力一跃,从丧尸团上空跨过去,就在那一瞬间,长棍丧尸们依然在安心吃着少女,就在那一瞬间,亚鲁听到了安卓微弱的哭声。

是纯粹的哭声,再也没有了尽情夸张的惨嚎,只是委屈的低声哭。因为她所剩无几的力气,无法再支撑挣扎和惨叫,只能哭。

而与此同时她快被吃没了,似乎已接受了这一切。

如果此刻,丧尸能允许她露出上半身透透气,那么她仰躺在那,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一只胳膊盖在眼睛上,兀自委屈地低声哭,什么也管不了,不管了,就是哭,那么安静,那么绝望。而同时,身体正被热烈地啃吃着。

跃过丧尸团的那一刻,亚鲁一阵心酸。

但在他落地的那一刻,他便感到了轮番的毛骨悚然。

因为,首先他想到了,丧尸团严丝合缝地包裹着安卓,一滴血都外渗不出,虽然丧尸为她嘴部开了一个缝隙,供她惨叫,但她的惨叫也因口中溺血而中止,那么,此刻她的哭声是如何传到自己耳中的。

答案只有一个,丧尸团让这哭声传出来的。方法只有一个,某只长棍丧尸停止啃食,用自己的嘴帮安卓吸出了口中的溺血。

另外,其他的长棍丧尸改变了吃的方式,之前只是吃,任鲜血外溢,现在是连吃带喝,所以不会再有积血流向安卓的嘴部,不再流向那个供少女惨叫的开口缝隙。因此,安卓的声音才得以流畅传出。

但是,这么微弱的哭声,只有近距离才能听到,也就是亚鲁跑过来准备跨过去的时候,才会听到。

亚鲁毛骨悚然地想,那么这是否意味着,丧尸们在亚鲁行动之前,就已判定了他的动向,提前清理积血,好让他近身时听到?它们从未将注意力从他身上松懈?

接着,亚鲁想到了一点,顿时崩溃了。

他明白了,刚刚想到的那些都不算什么。最为恐怖的一点是,安卓被吃到这个程度,为什么还能清醒地哭?

答案只有一个,丧尸们统一jīng确地吃着那些不会让少女立时毙命,甚至不会昏死过去的身体和内脏部分,它们想让一旁的亚鲁一直感受着这种恐怖,它们从未忘记他,冷落他。

它们不会放过他。

但无论亚鲁怎么想,头也不回地往管道的光亮处奔跑是不会动摇的。

丧尸团没有去追他,继续包裹着安卓在涌动。

亚鲁安全地跑到了管道口,就在那一刻,丧尸们计算得相当jīng确,如同投石机的弹shè一般——丧尸团瞄准亚鲁的背影,将安卓的人骸砰然吐了出去。

急速飞越管道而出的女骸,如同火枪枪管中的子弹,径直砸向亚鲁的背部。

亚鲁被这团血物砰然击中,背上立刻爆开一片殷红。他扑倒在地,在这一炮重击下,地上的他继续朝前滑出了一截距离。

而安卓的女骸,也因为和亚鲁的撞击,弹飞到了一旁的地上,在惯xìng作用下同样滑出了一截距离。

亚鲁想站起来,但不行了。他知道自己完了。

他趴在那,此刻唯一有的力气,就是竭力扭回头去看——看到恢复为丧尸圆筒的它们,即将移动到管道口。

他又朝身旁一侧看去,远远的,安卓的女骸仰躺在那,她已经被吃成了那番模样——头部完好,但头发已被顽皮地齐茬啃光,鼻子也没了。

而她的身体,肋骨保护圈之外的部分都没有了。肋骨圈里面,似乎也被贪婪地吃掉了某些不重要的部分。她还在哭。

将一条胳膊盖在眼睛上,兀自委屈地哭着。

那是丧尸考虑到少女的哭泣方式,特意为她留下的,一条用来哭的右胳膊。

趴在沟渠大厅的地板上,亚鲁再次看向丧尸圆筒,它们正从管道口缓缓月兑出,胜券在握,于是它们刻意放慢了速度。

虚弱而疲惫的亚鲁看着它们,同样缓慢地眨了眨眼睛,接受了这命运。

就在丧尸圆筒的前段刚刚月兑出管道的一刹那——意想不到的事件突发——管道口那沉重的闸门轰然铡下。闸门仿佛断头台上空下落的刀锋,其冲击力将丧尸圆筒压扁在地的同时,将它的前段“扑滋”一声齐茬切断。

在这场丧尸暴乱之中,这显然是亚鲁第一次听到,那美美的“扑滋”一声来自丧尸的身体。

沉重的闸门轰然铡下,顿时紧闭如墙。丧尸圆筒被一分为二。亚鲁这边的,已是一个滑稽的丧尸圆环,由一圈丧尸的断头暂时组合而成,因它们之间有黏液粘连。但由于缺乏身体部分的连接和编织,这圈断头蠕动了几下,便很快溃散,滚得满地都是。

而在厚重闸门那一侧传出的,是痛失骨肉一般的,崩溃撒野式的胡乱撞门,往死里撞,当它们发现无用之后,纷纷发出刺耳的尖声长啸。显然,被严重挤扁的人体,只能发出这种尖利的声线。

亚鲁听到了大厅另一侧的响动,循声望去,在一座貌似cāo作台的机械旁,正站着一个扎双马尾的少女,和自己一般大,看上去很消瘦,身上同样穿着油腻的囚衣。她的双手,正从一根拉下去的控制杆上放开。

亚鲁明白了。

女孩和亚鲁四目相对,亚鲁眼中流出感激。

女孩木然看着他,突然伸出一只手,直直指向亚鲁身后。

趴在地上的亚鲁立刻回头去看,在他身后,那些圆柱状的丧尸断头,正静悄悄地纷纷滚过来。

亚鲁受惊,竭力地往前爬。

女孩从机关cāo作台的阶梯上跳下,撒开两条瘦腿,朝亚鲁跑来接应。

这些丧尸断头为保证滚动的流畅,始终紧抿着嘴,诡异地眯缝着眼睛。

之前遭受重击的亚鲁,爬行速度太慢,丧尸断头已经追了上来。

在接触亚鲁的那一刻,它们张大嘴全然翻出尖牙和牙龈,在亚鲁入口的瞬间,已经赶到的女孩将亚鲁拽离了断头的包围。

几只敏捷的断头继续追过去,被女孩抬脚一个接一个踢开。圆柱形的丧尸断头便朝相反方向滚去。

其中一只断头咬住了女孩的鞋,被她一脚跺向地面,断头的下颚骨被压碎,丧失了啃咬能力,女孩抬脚将它甩开。

在其它断头围拢而来时,女孩已将亚鲁搀扶起,两人上了机关cāo作台的阶梯。而爬阶梯对于丧尸断头来说根本不可能。它们在下面来回滚动,无路可走。

亚鲁耷拉着眼皮,昏沉看着搭救自己的女孩,她的两颊深陷,囚衣左胸上缝着“萨隆卡监狱五层201号”的字样。

女孩搀着亚鲁逃进一条人行通道。在离开之前,亚鲁止住了脚步,望向大厅地板上的安卓。她默默躺在那,看不清是生是死。此刻的亚鲁一点也不恨她,她的罪孽早就清了。

与此同时,无处发泄的丧尸断头,纷纷朝安卓围拢而去。

亚鲁希望,这是可以终止她生命的一次啃食。

但他忘记了重要的一点,安卓是被丧尸啃咬过的,而时间也该到了——在那些断头围拢起安卓的时候,安卓已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光头加上两个肋骨圈,再加上一只右臂,所组成的简陋丧尸。

成为死灵的它惊厥而起,右臂反手一扫,那些断头便像一副烂牌一般被甩散。

它瞪圆了腥黄的眼球,锁定大厅尽头的亚鲁。她之前的罪孽清零了,但它新的罪孽,将永无穷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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