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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进屋,她紧忙月兑掉鞋,扔掉外套,上炕先把我的被褥整理好,又去整理她的被褥,她打了一个寒颤,说:“外面是挺冷的。”
“可不是,真怕你冻着。”我月兑掉鞋,把西服上衣月兑掉,挂在被柜拉手上。西服裤子就不想月兑了,我想:在山乡的深夜,和一个小女孩在一铺炕上躺着,裤子月兑与没月兑,性质截然不同。我这样想着就想躺下。她见了,忙说:“穿着裤子,能得劲吗?”
我说:“得劲,常有的事儿。”
“得了,又骗我了,你是男的,我是女的,我都没怕什么,你怕什么?”她在嘲笑我,完后,就那么站着等我月兑掉西裤。
我说:“肯定能睡着,真习惯了。”
她不吱声,还是执拗地站着,一个女孩的青春躯体半果在我的面前,润泽白净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着迷人的光泽,我转过脸,不去望她的身体,但我又看见她玲珑优美的身材轮廓,被灯光勾勒在墙壁上。在这个山乡的深夜,在我们独处的小屋,面对着一个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女孩,面对这个女孩无意或是有意流露出带着性暗示的亲昵,我的心莫名地有了悸动,但我还是把头低了下去,默默地月兑掉西裤递给她。她接过去,把西裤挂在墙壁的钉子上,边挂边说:“有的人,不打就倒退着走,你不是还穿着衬裤吗?”说完,才钻进自己的被窝。
我不想再说什么,躺下后心情还是难以平静。此时,我感觉到人世间还存在这样的痛苦,这种痛苦是这样的折磨着我,也折磨着她。如果我们不是有过一段师生关系,我也许不会有这样沉重的负担;即使我们是师生关系,我若没有家庭,在已经毕业的柳香面前,我也会要了她,而且我还会负责任地娶她为妻。可是,不是师生,我们可能难以有这样的夜晚,难以有这样的痛苦。世上的事,就这么艰难地摆在我的面前,让我无从选择,足以令我的疼痛深至骨髓、疲惫千年。
她见我躺下,顺手关掉电灯,屋里立刻漆黑一片。
夜是如此的寂静,远远地传来犬吠声。这是我熟悉的声音,有时,我熬夜写点什么,当我熄灯躺下,便能听见这千百年来乡村独有的声音,感觉自己不是漂浮在空中,而是真实地活在人世间。有时听见犬吠也会浮想联翩,想着谁家的女儿在犬吠中,会不会想起我?想象女孩说她怕狗叫声,之后便不顾一切拥入我的怀抱,我抚模她的脸颊,亲吻她的脖颈,渐渐地把她融化在柔情似水的碰撞中——当我成家后,这种爱情的期待就变得十分渺茫了。在这个夜晚,我又听见这样的声音,我却感到生命的无从着落。这是缘于柳香生活的艰辛与情感的无望。我有了妻儿,她期待的一切也变得十分的渺茫了。想到这里,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我一声轻叹,还是被没有睡着的柳香听见了,她问:“老师,你又想起什么了?”
我不能告诉她,不然,又会牵扯出他许多难以面对的话题,但怎么回答她呢?我略一思索,敷衍她说:“随便的,没什么意义的一叹,你安稳地睡吧。”
“唉,又催我睡了。”
我又犯了错误,只好说:“不再催你了,你随便吧。”
“那我随便地问你一句,你很可怜我,对吗?”
我不想牵扯这个话题,又被她提到了。我有好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我是苦命的孩子,当夜深的时候,看妈妈睡了,我就叹息自己命苦。这个时候,我总会想起你,想起你牵挂痛惜我的话语,你可怜我的眼神。我就想,我命苦,但还是有个人牵挂我,他很英俊,有才气,很善良,我就不再叹息命苦了,转而感到人生是那么美好,连外面风雨敲打窗棂,我都能感受到活着是那么真实,生活有奔头。刚才听到狗叫声,我就想起在以前夜晚听见狗叫声,那时我想,假如你在我身边,你看我害怕,一定会告诉我:狗在很远的地方,没事的。我这么一想,每晚,就想听远方传来狗叫的声音,这时,我才能安稳地睡去。你说,我很傻,是不是?”
柳香又哭了,一边哭着,一边诉说她的幸福感受。而她的幸福在撕扯我的心。我想站起来走到她那边,把她揽在怀里,此时,这也许是唯一安慰她的方式,可我不能。她衣着那么少,我们相拥在一起,在我看来的罪恶就会随之而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