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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给我铺被时,我尽力不去看她,因为碍事,要左闪右闪,目光掠过她的身体。此时,她又站在我的面前。我是坐着,看不见她的脸,但她胸脯以下都在我视线里,一个女孩子的青春躯体是这样真实地呈现在我的面前,艰辛的生活并没有抑制她的成熟。她丝丝缕缕的体香撩动我的心扉;她那匀称、优美的形体,在我面前勾勒出一个女孩诱人的青春曲线;她的肌肤润泽而透出红润,似乎能攥出一汪水来。
我死劲地低下头:说:“柳香,我躺下,你赶快回被窝吧,别冻着。”说完,我合身躺下。
她见我躺下了,满意地朝我一笑,才回到自己的被窝。她躺下后
说:“你早这样,我早就睡着了。”
这个女孩子,拿她真没办法,但我还是说:“我催你催得太急了,越催你越睡不着。我再不说你早点睡了。”
“也不怨你,怨我胡思乱想。好了,你躺下我就可以放心睡了,原先,我老是担心,你一走屋里就剩我一个人了。你走,我还得去把门锁上,就又睡不着了。想起来就可怕。”
她这样一说,我才醒悟,我走她还要锁门这件事,再看看表,已近十一点了。想想拉倒吧,就这样睡一会儿,等天蒙蒙亮,就把她送往镇里汽车站。于是,我说:“你睡吧,我不走了。”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转过身去,似乎想睡了。
我松了一口气似的,想,她终于要睡了!
我想去厕所,便轻手轻脚地起身下了地,走到外屋,半天才找到开关拉线,打开灯,看到灶台上两只钵扣在一起,里面可能盛放了什么食物,这我才感到肚子有些饿了,从进这个小屋到现在晚饭还没吃。我想,柳香也可能没吃,我又不能提起这事儿,她若起来张罗吃的,可能天就亮了。我到了外面,上完厕所返回屋。推开门,看见柳香俯卧在炕上,胸下垫着枕头,抬起头望着我。
“你不是睡了吗?”我问。
“我忘了一件事,老师”。
“什么事?”
“吃饭,饿得我睡不着。你也没吃,肯定的。”
“算了,再吃完饭天就亮了。”
“外屋灶台上两个钵扣在一起,那里面有几个地瓜、土豆,你拿来,随便充充饥吧。我,我真张罗忘了。”柳香的语气神态已完全忘了我们曾是师生关系。
我走到外屋,把钵端进屋里,放在她的枕边。她坐在炕沿上,把被披在身上,拿起地瓜先给我一个,自己拿起另一个剥了皮就吃了起来,边吃边说:“哎,我是吃土豆地瓜长大的。”
她是笑着说的,但我心里一阵酸楚。我心疼地看着她。柳香很小的时候,她的父亲上山伐木,不慎被倒下的树木砸在下面就再没起来,她只能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又体弱多病,柳香用羸弱的女孩身体担起家里生活的重担。我想起她在大冷天,像一个男孩在冰天雪地中捡拾柴禾那种艰辛;想到闷热的夏季,在苞米地里刨土豆,她胳膊、**上的刮痕——泪,不由自主地噙上我的眼角。见她肩上的被月兑落下来,我给她往肩头上拉了拉,止不住心痛地,似乎也是安慰她似的,模模她的头。此时,我想说几句安慰她的话,但一句也说不出来。我怕她看见我的泪,转过身背对着她,偷偷地抹去泪水。
什么都逃不过柳香的眼睛,她放下吃了一半的地瓜,掀掉肩上的棉被,整个上身都伏在我的脊背上,脸紧贴着我,一只手来回模着我的双肩。我听见她哭了,极力压抑的啜泣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有着别样的苍凉与忧伤。她轻轻地说:“老师,你别往心里去,我是吃粗粮长大的,不是也长大了嘛?你心疼我,我吃了这么多年的粗粮,也没白吃啊,将来,我还要吃粗粮,让你心疼我。”
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慢慢地转过身,双手捧着柳香的脸,又为她抹去脸颊上的泪水,把她揽在我的胸前,我的泪滴落在她额头的刘海上。我伸手想抹去她额头上的眼泪,被她的一只手拿掉了,她说:“就让它留在我的额头上吧。”
北方山乡的深秋夜晚,已经很凉了,尤其是我们住的地方,昼夜温差很大。我怕她冻着,推开她,说:“躺下吧,别冻着了。”
她执拗地伏在我的胸前,伸开双手抱紧我的腰:“不,我想多伏在你胸前一会,你可别嫌弃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