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似乎心里还牵挂着一个人,他还在家里等她。♀
大概中午11点多,承欢回到家,刚一进门,就听到了钢琴声。
以前她从不知道徐少辰竟会弹琴,不过想想在马场的时候,他曾吹过萧,音律都是相通的,会弹钢琴也不奇怪,便默默地走过去,直到他弹完了这一曲,称赞道:“弹得不错!”
徐少辰一笑,也不谦虚,问承欢道:“今天我有什么口福?”
“三菜一汤。”承欢卖着关子说道。
“好,那我就给你配着乐。”说着,徐少辰转过身,手指模着琴键,找好基础键之后,又弹了起来。
承欢默默地进了厨房,刚刚干了泪痕的脸颊,又被热泪淌过。在徐少辰面前,她必须装的若无其事,眼睛失明对他的打击已经够大了,她绝对不能再让他为别的事劳心。
虽然表面上徐少辰仿佛适应的很好,但有谁能真正从心里接受自己从一个生活自理、十分健全的人,变成一个要依赖着别人生活的盲人呢?承欢知道,一直以来徐少辰也是在演戏,他怕身边的人担忧,怕自己会自责,因为毕竟徐少辰是为救自己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她和徐少辰是多么像的两个人啊!
饭桌上,两个人都很安静,徐少辰还时不时地说几句,承欢则是默默地吃着饭,徐少辰问她了,她就“嗯”一声。
其实,徐少辰从她回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平时如果承欢看到他在弹琴,她一定会尽情地挑剔一番,然后卖弄地亲自示范给他听,况且今天他弹的还是承欢自己曲谱上的曲子,她竟然都没有听出来,甚至他还故意弹错了好几个音,别说像承欢这么专业的钢琴手了,就连大街上卖菜的老大爷都能听出刺耳的不和谐!可承欢却什么都没说。
“怎么了,今天遇到什么事了?”徐少辰小心翼翼地问道。
承欢跟没有听见一样,没有回应。
“承欢?”徐少辰又叫道。
“……嗯。”
徐少辰放下碗筷,又认真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了?”
“你怎么一直心不在焉。♀”
“嗯,可能是昨晚没睡好,有点困了。”
“那吃完饭你赶紧上去补个觉。”
“……嗯。”
承欢收拾好桌子,进了卧室,关上门,终于忍不住靠着墙角失声痛哭。
连串的眼泪从红肿的眼睛里汹涌而出,心痛的连呼吸都觉得困难,承欢一手使劲按住胸口,一手放在嘴里,堵着哭声……脑海里交织着她和玉兰在一起画面,醉酒结拜、凤舞九天、嬉唱黄梅戏、同去姻缘庙……而现在这些鲜活的画面全都变成了黑白的胶片,玉兰花谢,她甚至连姐姐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姐姐就成了孤坟一座,无处话凄凉!
承欢抽搐的心渐渐变得锋利……这一切都是因为川口明次!她发誓,她一定要这个禽兽血债血偿!想报仇,她只有一个方法——“大上海”!
承欢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跟徐少辰说了一声大概6点多回来便出门了。
承欢这边刚走没多久,顾湘就来了。
客厅沙发上,徐少辰正一手拿着茶壶,一手模着茶杯给顾湘倒茶,顾湘忙把茶壶接了过去说道:“我来吧。”
昨天郑申打电话告诉她徐少辰眼睛失明的事,她怎么都不肯相信,直到现在,亲眼看到徐少辰,她才接受了这个现实。
“站里……一切都好吗?”徐少辰问道。
“不好!樊功成死了,现在完全不知路数的樊昊接替了他爹的位置,搞得我们有多被动你知道吗?!你又一连失踪了一个星期,你知道我……我们有多担心你吗?”
“……替我向陈站道歉。”
“不用了……就是陈站让我来的,他知道了你失……受伤的事,本想亲自过来,可是上面有任务月兑不开身,所以就先让我过来看看。”
“替我谢谢陈站。”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些天你去了哪里?”
徐少辰心想,看来郑申并没有把他在马场的事透露给她。自从他在马场盖了那栋白房子之后,那里就成了他的秘密隐蔽所!尽管那里曾是他们以前训练的地方,但陈站早就送给徐少辰了,再加上年代久远,大家也都记不得还有这么个地方,即便记得马场,也不见得能在蜿蜒迂回的山路里找到下山的那条。所以,现在除了他和承欢以及郑申之外,没有人知道那里。
“一星期前,被一群黑衣人追杀,伤了眼睛,后来就一直在外地休养。”徐少辰收回思绪说道。
“黑衣人?为什么?”
“……我也不清楚。”
“以你的身手,怎么可能被他们所迫?!”顾湘穷追不舍地问道。
“他们用暗器先伤了我的眼睛,我看不到,所以……”
“那陆承欢呢?为什么她和你一起失踪了?”
“我在逃亡的路上,遇到了承欢,是她一直在照顾我。”
“……你真的不是被她拖累才受伤的?”顾湘最后一次反问道。
“当然不是。”徐少辰月兑口而出。
“好了……你好好休养,陈站说你不必急着回去,慢慢来。”顾湘妥协道。
徐少辰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次他如果不回答了她所有的疑惑,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找到原因,包括亲自去问承欢!承欢心思那么单纯,一定会如实相告,到时候又将会掀起一场血雨腥风。
“对了,黑影找到了吗?”
“差不多。”
“什么叫差不多?”
“就是既肯定,又没有充足的证据。”
“说下去”,徐少辰感觉到,顾湘似乎在左顾右盼地找人,便明白道:“放心,只有我一个人。”
“我怀疑,黑影就是阮浩然!”于是,顾湘又将那日她给陈站分析的又跟徐少辰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可我现在缺的是证明阮浩然当日在场的证据。”
“这件事,你问过郑申没有?”
“没有,我问他干什么?”
“那天下午,我们在监狱门口埋伏,只有郑申和黑影交过手,他或许能认出黑影来。”
“……要不,我下午回去就问问?”
“你不要直接问。”
“放心,我知道规矩。”顾湘顿了顿,又接着说道,“我们还查到黑影和偷布防图的不是一路人,黑影是川口伍仁的手下,而那个偷了假布防图的是樊昊的人!”
“何以见得?”
“我曾单个逐一找了名单上的十个人,他们个个都精通日语,扮成新兵跟着这一届的招募混在樊昊的军队里,所以,想要拿到名单找出间谍的人就是樊昊!”
徐少辰点头认同,而且他那次在路边替承欢解围的时候,就留意到樊功成身边站着的那个人有个显眼的特征,就是右眼角处有一颗黑痣,和雨夜偷袭他的黑衣人是一个人。
“而黑影”,顾湘继续说道,“也就是阮浩然,一早就知道那个布防图是假的,所以他绝对不是偷布防图的人,也就不是樊昊的人,所以——”
“等等”,徐少辰已经理解了顾湘的意思,便反驳道,“这只能证明,阮浩然不是樊功成的人,并不能说明黑影不是。不能因为阮浩然碰巧跟老中医学了针灸,就断定他就是黑影。”
顾湘刚想反击,徐少辰又接着说道:“黑影和花蛇是一路人,这毋庸置疑。根据日本特情的训练模式,同一批训练出来的间谍,身上都会有相同的习惯,比如说惯用左手,你见过阮浩然吃饭或者写字吗?”
被徐少辰这么一说,顾湘开始回忆起来,她确实跟阮浩然一起吃过饭,“当时……阮浩然不管是倒茶,还是夹菜,用的都是……右手!可是这也有可能是他故意的啊?”
“你还记不记得刚才你接茶壶的时候,用的是哪只手?”
“……是右手。”
“没错,那是因为你本来就用右手。这种条件反射的习惯很难改,尤其是拿重物的时候,比如装满茶的陶瓷茶壶,人一定会习惯性的用自己最有力气的那只手,这也是判断一个人是惯用哪只手的重要标志!”
“……难道一直以来,我的方向都错了?”
“我们的工作本来就是去怀疑、跟踪调查每一种可能,这不是你的错,你只是在尽职尽责地完成自己的工作。再说黑影本就像一个影子一样,从没有人见过他,我们也只能根据花蛇留下的线索来推断。”徐少辰安慰道。
“……难道你早就知道阮浩然是清白的?”顾湘似乎觉得这次徐少辰帮阮浩然说的话有点多了。
“我不知道,只是我知道他的身手一般,甚至还不如你,跟郑申比就差的更远了,如果他是黑影,那那天,他是怎么从郑申眼前逃出去的?”
“也是,阮浩然的身手真的很一般。”顾湘也认同道,然后叹了口气说道:“那我们现在又回到了原点!”
“起码我们弄清了偷布防图的确实是樊功成的人,至于黑影是谁的人,我想今晚应该就有答案了。”徐少辰自信地说道。
“哦?怎么做?”顾湘立刻抖擞了精神。
徐少辰模着手中的银色假面道:“什么都不用做,我们只需要去听一场曲儿。”
“这不是……陆承欢的假面吗?”顾湘说着,将假面接了过去,仔细看了看,的确是承欢在“大上海”唱歌时戴的那个!她搞不懂徐少辰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便说道:“……我还是不太明白。”
“你还记不记得花蛇说过的话,黑影就在你的身边。”徐少辰慢慢引导道,“我跟承欢回来的消息想必黑影已经传达到了,但我还不确定黑影和他的主人知不知道承欢就是假面歌女,所以早上,趁承欢出去的时候,我找人做了一对一模一样的假面,里面刻着‘纪念假面歌女陆承欢’诸字,又以‘大上海’发行纪念品的名义,分别寄到了樊府和川口府。那么今晚,就看樊昊和川口明次谁会出现在‘大上海’,谁就是黑影真正的主人!”
顾湘听罢,不由地暗暗佩服徐少辰的计高一筹,真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查到黑影真正的门派!而且徐少辰真不愧是徐少辰,就连自己喜欢的女人也可以利用!
“徐少,你这么利用她,她不生气吗?还是……她根本就不知道?”顾湘故意这么说道,简直没有比作践陆承欢更让她开心的事了。
徐少辰却沉默了,这是他这个计划唯一的败笔——利用了承欢!不过,这样也恰好可以证明承欢的清白,虽然他是打心眼里相信她,但是他还得为别人也相信她拿出足够的证据!而这次就是一个机会!一旦证明黑影是川口的人,那么屡受川口明次无礼的承欢就可以洗月兑嫌疑。一想到这里,徐少辰的良心就能得到一点点的安慰。
“……她不知道,只要你不说,她永远都不会知道。”
“切……我才懒得跟那个笨蛋解释这么复杂的计划。”徐少辰这是在下封口令!顾湘当然知道。
“现在几点了?”徐少辰突然问道。
“两点四十整。”顾湘看了一眼挂钟说道。
“你快去‘大上海’一趟,我怕承欢现在已经跟他们碰过面了,万一他们将假面歌女登台的消息传出去,我们的计划就前功尽弃了!”
“好!我马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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